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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锺玉双,纳命来。”
接着,便是桌椅碗盘倒地的声音。苏小魂一惊,下待上楼,而楼上早有十来名酒客纷纷走避下楼来。待苏小魂越过众人上楼时,楼上早已渺无一人。苏小魂急到窗口一看,只见一前一后,前面的是锺伯、锺涛境、锺玉双三人;后面骑着那匹”火云千里”的,不是唐羽仙是谁?苏小魂暗自叫了一声苦,也随之落到街上,飞身往城外而去。
冷默由嵩山“逃”了下来,连着数天赶路马不停蹄。那是因为他心中恐惧,所以想借旅途的劳累来忘却不空大师给他的那股感受。太可怕了,一个杀手如果心中没有杀机恐伯连只鸡都下不了手。过了晌午,冷默已经来到西坪城外,才稍稍又培育起自己的自信来。
冷默寻了个土堆阴凉处,坐下歇息。官道的那端,已有几匹马蹄声扬来。冷默侧耳一听,果真是好马。冷枫堡内名马无数,犹不能举与眼前几匹相较。冷默不禁好奇由土堆中往外看,只见四骑三前一后到了前面十丈处。冷默对这些人并不认识,只见三前有二男一女,后面追逐的则是一名女子。
锺伯到了城外,看看这片空地似乎不错,一翻身下了马来。锺涛境和锺玉双也双双下马。唐羽仙在马上看见他们三人下马,便也自的凌空而下,站到三人面前,而手上,蝉翼刀已在握!
唐羽仙恨声道:“锺玉双,你可别再逃。”
锺伯冷声道:“锺家的人绝不会逃!”
唐羽仙冷哼了一声,道:“那最好。你们是三个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锺涛境仰天长笑道:“好狂的娃儿!”
锺涛境这一笑一语,直震得唐羽仙气血翻腾,脸色大变。就是十丈外的冷默,也不禁冷汗直流。只听见那个老头子又道:“锺家晚辈的事自由他们自己解决,小娃儿你想玩就找双儿玩玩吧!”
锺涛境说完不屑的退了一旁,同时,锺伯也无声无息的往后滑了一丈,和锺涛境并列。
他们这份看戏的样子更叫唐羽仙大怒。唐羽仙一扬手中蝉翼刀化成一门虹彩直落向锺玉双,喝道:“锺玉双,纳命吧!”
锺玉双近些日子早因别了郎君,心情大是不好。今天,又见这个唐羽仙前来搅局,怒火那里耐得住。随着红玉双剑递出也大喝道:“唐羽仙,你别不知好歹。”刀快,双剑也快;一瞬间,红白两道光辉在这战场上飞舞了起来。蝉翼刀如东海浪涌,波波不绝;而红玉双剑正如长白日升,尽是犀利锐耀,偶而大开大阁如长江黄河,浩荡不已。唐羽仙将刀势一引,就往锺玉双的迎香穴上砍去;锺玉双一笑,左剑上迎,右剑直入往敌手的期门要穴。谁知,那唐羽仙竟是心存玉石俱焚的心理,也不躲闪,一扬左手,一颗琉璃子便破空而出。这一瞬间,两人同时可以闻到死神的味道!
普天下,有什么可以解开这一刹那的危机?普天下,又有那种兵器可以和蝉翼刀、红玉双剑抗衡?
天蚕丝!
苏小魂远远看见唐羽仙和锺玉双动手,便提起全身功力,飞驰而来。同时,手袖中的天蚕丝也放到了极致,转成一圈一圈的大回力,无形无影的两人的空间中生出。
剑滞器落,锺玉双和唐羽仙分别给苏小魂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一震,分别退后了三步。苏小魂起身、落下,站到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叹道:“心不死情结,烦恼由自生。唐姑娘,你这又是何必?”
唐羽仙冷笑道:“这话该问你还是问锺玉双这丫头?”
锺玉双也冷笑道:“明明是问你,怎么不敢回答?”
唐羽仙脸色一变就要出手,苏小魂喝道:“且慢。”
唐羽仙道:“你还想交代什么?”
苏小魂双目精光暴射道镇:“你这把刀是从那里来的?”
唐羽仙冷哼一声道:“我只管这把刀是要杀人的,你管我从那里来。”
苏小魂正要再逼问,却听到锺伯的叹气声:“唉,事隔两百年,恐怕历史又将重演。”
锺涛境也叹气道:“情一字,虽然过了两百年,只怕依旧扰人不减。”
苏小魂正自讶异,只见锺伯和锺涛境已经走近了来。锺伯道:“我不是叫你死了心吗?”
苏小魂摇头道:“前辈,晚辈对玉双之心,日月明鉴、天地昭信,无论如何不减不损。”
唐羽仙在旁闻得此言,大喝一声,举刀便向苏小魂顶上的上星穴砍下。锺玉双正待出剑相救,锺涛境已经大喝一声:“放肆!”
一股力劲,硬是把唐羽仙震昏在地躺了下去。锺涛境冷的往前,轻轻在唐羽仙身躯上补了一脚,唐羽仙的身子飞了起来,不偏不倚的落在马鞍上。锺涛境随手一招,又把那蝉翼刀放入马鞍之中后才大喝一声:“去!”
那马受了锺涛境内力一吓,便没命方往前奔逃而去。锺涛境看那马离去,回身来盯着苏小魂道:“苏小魂,是否我们说的话还不够明白?”
苏小魂反而微笑道:“是够明白,不过,苏某不愿意罢了。”这时,躲在远处的皇甫秋水冷笑一声,反身,追着唐羽仙而去。苏小魂的话,引得锺涛境一愕,没注意到皇甫秋水的离去。大笑道:“好,你有种就找到锺家的绝地来,只要你能破了重重设陷,玉双的三年面壁省去,且让她跟你走遍天涯。”
锺涛境说完,突然双手连弹,苏小魂不防,照海、临泣、泉涌三穴已被制住。锺涛境道:“留你双手自由,这样在这个时辰内你尚可自保。不过,别妄想解开穴,恐怕会有更多的苦头。”
锺玉双见苏小魂被制,不禁泪流满面,泣声道:“小魂、小魂,是……是我害了你。”
苏小魂一笑道:“怎么会。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无论如何,我也要闯闯锺家绝地。”
锺玉双心中一酸便想伸手握住苏小魂,只是一旁的爹和锺伯有意无意的阻住去路,而苏小魂又移动不得半分。
锺伯道:“玉双,走吧!”
锺家二老牵了锺玉双反身就要走,只听苏小魂一声大叫:“等一等!”
锺家二老讶异回头,只是天蚕丝竟绕过二人的罡气护体,便要往锺玉双皓腕搭去。锺玉双伸手相接,锺伯冷笑一声,右手一握,硬生生把天蚕丝捏在拇指、食指之间。
锺伯冷笑道:“苏小魂,老夫已经对你相当忍让,不教训你不行。”
说完,手上用劲,一股真气直袭苏小魂手腕。只见苏小魂将天蚕丝自手腕中一松,利用锺伯传来的力道,一矮耳号,将那力道由上而下激起,竟可以手代脚往前一跃,落下时,正好和锺玉双扬起的双手搭住。这一刹那,时空似乎全停止了。锺伯和锺涛境已经畜势待发的手掌不禁垂了下来。在面对人性中挚爱至美的一刻,他们也不忍心打破!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良久,苏小魂长嘘一口气道:“等我!我一定去!”
“是!”锺玉双道:“我知道。”
锺涛境长叹一声,由怀中取出一本书交给苏小魂道:“这是两百年前的一段往事,由当时文学名家所改编,你看后便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做!”说完,提起锺玉双跃身而去。
苏小魂知道已无再阻止,只有颓然坐在地上。锺伯摇头叹口气,拍拍苏小魂的肩膀:
“苏兄弟,你手上这本书下当年鸠罗鲁大师所记载两百年前的一段公案。里面三人,一男是太史子瑜;两女分别是我们锺家的祖先锺珏和你天蚕丝第二代主人乔韶伊前辈。”
苏小魂讶异道:“这事这么复杂?”
锺伯点头道:“这本记述,由鸠罗鲁大师依据当年发生的情况,加以揣测三人的心境所写成。其中记述到三位前辈的武学造诣,大是神妙通天。尤其三位先人前辈能由老庄佛禅之中,悟出武学真谛,更叫人惊妙绝才不已。所以,此本日记所载,希望你用心揣摩。”
苏小魂道:“这书既然如此重要,为什么……”
锺伯一笑,道:“今天我和涛境弟商量结果,一则是因你心宅仁厚,且天资颖悟大可承继宗师风范。再者,你今天所处境遇又和太史子瑜前辈当年的情况相似。我们是想藉前车之鉴来指点你。免得你又遭于不测之中。”
苏小魂点点头。锺伯又道:“此外,当年难免有些亏欠乔前辈之处,今日此书相赠,多少也有补偿之意。”
苏小魂道:“多谢前辈垂爱,只是玉双……”
锺伯笑道:“这你放心,由刚刚我已知你对玉双之情,委实叫人感动。只是你若想通过无心堂和秋枫梦玉园,则非将此书所载武学贯通不可。老夫言尽于此,告别!”
锺伯说完,复一扬身,往锺涛境方向追去。苏小魂望着逐渐消失的背影,一长叹,翻开了这本马上的奇书。
第 七 章 日 记
蝉翼刀如纱、如雾、如诗、如梦!
蝉翼为刀,刀锋所过,如丝、如线、如痕、如隐!
他轻轻翻弄着手上的刀,惊叹百年来第一制兵器名家的手下,竟能将天地乾坤容纳在这长短三尺半之间。迎着日落斜夕,密密蝉翼网痕,竟似是挣脱不去的情结。他又叹气,望向身旁伊人。伊人手上有剑,剑是双剑!
红玉双剑!一名曰“想”、一名曰“思”!
伊人水瞳眸子,早已无语深情相锁;嘴角一弧淡抹笑意,直是告诉他,便是生死人间,只要梦魂依旧,那又如何?
她狂奔赴约而来。手上,本是层层有序的天蚕丝,却已似主人的心怀,早已纷乱交杂。
她望向蝉翼刀的主人,痛由手上的蚕丝绞进她的心里。蚕丝、蝉翼,本是双燕连理。昔年剑秀才费尽多少心血,正是为日后持者龙凤。可恨是,秀才夫人竟随夫君所趣,复造出红玉双剑;剑中有“想”,想君千里且笑生死;剑中有“思”,思君梦魂那管千秋?
于是,太史子瑜且携蝉翼遨游,相伴的是,锺珏的红玉双剑。这叫她乔韶伊情何以堪?
多少时日,曾为郎君身影凝望;只是,眼前事实,冷乱多少夜的泣泪枕湿。
她心已死,唯无奈处,化为杀机一线!
乔韶伊出手!
天蚕丝来的情深情恨!
太史子瑜长叹,手上蝉翼,竟是持之不递。身旁,两道红光,已迎入万般情网之中。一瞬间,情渺而恨浓,直滚滚化成无垠时空,绵绵直入双剑之缝。
“彼节者有闲,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闲,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太史子瑜心动,心既已动,则刀生于多少矛盾处!矛盾处,既有刀来,则已落心迹于无言锋刃之上。如是有心迹,便落于招名,名是观音泪!
“菩萨我法二执已亡,见思诸惑永断,乃能护四念而无失,历八风而不动。惟以利生念切,报恩意重,恒心心为第九种风所摇撼耳。八风者,忧喜苦乐利衰称讥是也;第九种风者,慈悲是也。”
蚕丝退、双剑离;一刀无痕如隐。只是,他这刀可化的开对峙一瞬,却剖不开千古不死的情字!
蚕丝又起,这回,破空杀机,指的却是双剑的主人。
“夫大块载我以形,势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
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泽,谓之同笑。”
蚕丝自天地之间来,有生有死;本是生门处,迅即舞化成死所;以为死绝所,又忽呈坦花明径。及至门路面,红玉双剑主人已知“生伤杜景休开惊”七门皆闭,唯留死门!双剑主人心中也有不忍,就此双只殒灭,心中所执者又是何物?丝至剑出,丝有恨、剑有道。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天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
剑已划出天地生死之外,便是落于断根!他心又动,情恨既如双生,又何须灭绝如是?
既不愿,只有出刀!
“是诸众等,久远到来,流浪生死,六道受苦,暂无休息。以地藏菩萨广大慈悲,深誓愿故,各获果证。既至忉利,心怀踊跃,瞻仰如来,目不暂舍。”
夕已尽落,身影模糊,只留六只瞳子各自驱彩相异!几番长叹在心里,他竟不自觉的回忆往事种种。
十年以前,他正是三十年岁;意气风发捣遍天下绿林。凡所过处,莫不地靖人安;然而双手血腥,五年后,竟是一心向佛,便是自己也讶异如此。凑巧是,百年名器却由剑秀才制交予他,蝉翼一刀,更成他身上信物。然而,传说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