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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比莱·乔那样,从桥上把它扔下去,或者玩一个类似的戏剧性的花招。但是,考虑到我目前的感情状态,我知道我还是离桥远一点为妙。
新年第二天,我在户外散步和慢跑了很久。回到公寓时,发现已有小偷光顾过。他们撬开了房门,偷走了我的旧电视和立体声收录机、放在碗橱上的一罐后腿肉,当然还有我为莎拉买的珠宝首饰。
我叫来了警察,填写了报告,并且给他们看了用信用卡购物时店家开的发票。警官听了却只是摇头,叫我去找我投保的保险公司。
我用信用卡购物化掉的3000多块钱,现在到了和我结清的时候了。
对我的破产申请裁决定于明天举行。破产法里有一妙不可言的条款,准许不利于债务人的所有法律程序自动中止。这就是有些富可敌国的大公司,包括我的伙伴德士古,在需要获得暂时性的保护时,匆匆忙忙奔向破产法庭的原故。我的房东明天无法与我接触,甚至连给我打电话、在电话上痛骂我一顿也不成。
我跨出电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过道上挤满了律师。法院有3位专职破产法官,他们的法庭都在这一层楼。他们的日程表上每天都有几十次听证会,而每次听证会都涉及一组律师;一位为负债人服务,几位为债权人效力。这里就像个动物园。我拖着沉重的双腿慢慢向前走时,听到了许许多多重要的谈话,律师们在为未付的医疗账单和轻便汽车的价格争论不休。我走进办事员的办公室,在那儿等了10分钟,冷眼旁观排在我前面的律师们办理诉讼申请的手续。他们与办事员助理们非常熟悉,肆无忌惮地和她们调情,漫无边际地闲聊。嘻嘻,我倒愿意做一个重要的破产律师,那时这里的姑娘们就会亲密地叫我弗雷德或者森尼啦。
去年有位教授告诉我们说,由于经济形势不稳、就业机会减少和公司规模缩小等等原因,破产在今后将会是一个不断扩大的领域。他算是看准了。此人在私人开业时从未按小时收过委托人的钱。
但是,看来破产法庭今天真可以大赚其钱了。前后左右都在申请破产。好像人人都要破产了。
我把申请表格交给一位已经备受折磨的办事员,一位嚼着口香糖的漂亮姑娘。她瞟了一眼申请表,接着就仔细地对我上下打量。我穿的是劳动布衬衫和卡其裤。
“你是律师吗?”她嗓门颇高地问。我发现人们都在望着我。
“不是。”
“那么你是负债人?”她嗓门更高,口香糖嚼得津津有味。
“是的。”我迅速答道。负债人尽管本人并非律师,也可以提出破产申请,虽然你在哪里也永远看不到有这样一条公开的规定。
她表示同意地点点头,在表上盖了章。“申请费80美元。”
我交给她4张20美元的钞票。她接过现钞,用怀疑的眼光审视着。我的申请表上没有列出我的银行账号,因为我昨天已经把它取消,从而有效地销去了一笔价值11.84元的财产。我开列的其他资产是:一辆用得很旧的丰田小汽车——500美元;各种家具和装饰品——150美元;激光唱片——200美元;法律书籍——125美元;衣服——150美元。这些资产全是个人用品,因而都可以根据我前面提到的条款,免于抵债。我依然可以拥有,但必须继续为丰田付款。
“现金,呃?”她说,接着就开始为我写收条。
“我没有银行账号。”我差不多是在对她吼叫,以便让那些一直在听我们谈话,而且可能很想了解这个故事其余情节的人听得更加清楚。
她瞪着我。我也瞪着她。她重新着手她那繁忙的工作,一会儿以后,推给我一份申请表的复印件和一张收据。我注意到了第一次听证会的日期、时间和地点。
我几乎就要走到门口时,有人挡住了我。一个脸上冒着汗、留着黑色山羊胡子、身材肥胖的年轻人,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臂。“对不起,先生,”他说。我停住脚步望着他。他把一张名片塞到我手上。“罗比·摩尔克,律师。无意中听到你刚才的谈话。我想你办理BK或许需要有人帮帮忙。”
BK的意思是破产,是律师界绝妙的行话。
我看看名片,又看看他那张麻脸。我确实听人说起过摩尔克。我在报纸的分项广告栏中也见到过他的广告。他在广告中标出办理破产的手续费是150美元,而现在他却像个贪婪成性的家伙一样在办事员办公室逛来逛去,等待机会朝一个或许有能力支付150美元的破了产的笨蛋猛扑过去。
我客客气气地接过名片。“谢谢你,不需要。”我尽量和气地说。“我自己可以对付。”
“你会搞糟的!”他立即接口说。我相信他这样说过上千次了。“办破产案子是很棘手的!我一年要办上千件。你只要现付200美元,我立马替你办妥。我有一个事务所,人马齐全。”
现在价钱抬到200美元啦!如果你主动找他的话,我猜他还要再敲你50美元。此刻若是教训他一顿,自然顺理成章,十分容易,但我感到摩尔克不是那种可以随便羞辱的人。
“谢谢,不用了。”我边说边从他身旁挤了过去。
挤在下行的电梯里,我简直像在受罪。电梯走得很慢,里面塞满了律师,全部衣衫不整,夹着破皮包,穿着旧鞋子。他们依旧在叽叽喳喳地争论着什么可以豁免,什么是无抵押的,什么是有抵押的。律师的交谈令人难以忍受,讨论的问题却重要得要命。他们看来会没完没了地唠叨下去。
在电梯就要下到底层的那一瞬间,有一个问题突然闪过我的脑际。一年后的现在我将会在干什么呢?我不知道。但不仅仅是也许,而且极有可能我正乘着这同一部电梯,和现在在场的这些人进行同样无聊的辩论。我极有可能跟他们完全一模一样,在街头漂泊,千方百计想从那些身无分文的人的口袋里抠出手续费,或者在法庭周围游荡寻找办案的机会。
这种可怕的想法使我头晕目眩。电梯里又热又闷。我怕是要生病了。电梯终于停了。他们涌进休息厅,四处散开,仍旧在争论,仍旧在谈着交易。
我沿着中美商业大街溜达。新鲜的空气使我精神振作。这条街道从前叫做大街,是一条不准车辆通过的行人街,街上有辆手推车载着喝醉了的酒鬼来来去去。法院大楼离这儿只有几个街区,因而许多律师依然常常在此闲逛。我从市中心区一幢幢高楼前面走过,心里捉摸着设在这些大楼里的无数个律师事务所此刻内部的情景:律师们手里正忙个不停,他们每天不得不工作18小时,因为旁边的那位伙计每天都干到20小时;资历较浅的合伙人正在相互商讨事务所的战略战术;资深合伙人正坐在装饰得富丽堂皇的转角处的办公室里,对一群俯首贴耳的年轻律师滔滔不绝地下达指示。
老实说,我刚进法学院时,梦想的就是这种场景。我想和精明过人、士气高昂的人们一起工作,所有的人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都必须在规定期限内完成超负荷的任务。我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压力和权力。去年夏天,我去打工的那家事务所规模很小,只有12位律师,但却有许多秘书、律师帮办和办事员,有时候我觉得那种忙乱的景象倒颇为令人振奋。我在那个工作班子里仅仅是小小的一员,但我渴望将来有一天能成为它的头领。
我从街头小贩手上买了一个冰淇淋,在法院广场找了一张凳子坐下。地上的鸽子抬头望着我。第一联邦大厦低头俯视着我。这是孟菲斯最高的大楼,也是特伦特与布伦特事务所办公之处。我要是想进这家事务所工作,那真比登天还难。但我和我的伙伴们要诅咒它却十分容易。我们诅咒它,是因为我们不符合它的标准。我们憎恨它,是因为它对我们看都不看一眼,连给我们一个面试的机会也不屑。
我估计在每一个城市里都有一个特伦特与布伦特,在每一个领域里也都有一个特伦特与布伦特。我既然无门可入,我既然与它无涉,那我就一辈子这样憎恨它。
说起了事务所,我想既然我现在就在市中心,倒不如化几个小时,敲开它们的大门碰碰运气。我手头有一张律师名单,他们或者单独开业,或者和其他一两个人凑在一起。想进入人满为患到这般田地的律师界,唯一令人鼓舞的因素是,有那么多大门可以让我一个一个地敲。我一直不断地鼓励自己,在某一个美满的时刻,我一定可以找到一家以前谁都没有光顾过的事务所,抓住一个忙得晕头转向因而迫切需要找个新手来替他或者她打杂的律师。究竟是他,还是她,我都无所谓。
我走了几个街区,来到斯蒂里克大楼。这是孟菲斯市建成的第一座高楼,如今成了数百名律师办公的场所。我和几位秘书分别聊了聊,递上我的个人简历。有那么多的律师事务所居然会雇用性格阴郁,甚至粗鲁的女人当接待员,使我大为惊讶。我往往还没有来得及谈到求职的事,她们早就把我当成乞丐一样对待。有两个女人像抢一样接过我的简历,立刻就塞进了抽屉。我真想装成一个潜在的委托人在她们面前出现:一个悲恸欲绝的丈夫,妻子刚被一辆大卡车压死,这辆卡车保险的金额又大得不能再大,而且司机又是醉后开车。也许是埃克森公司的卡车。那时,这些穿着时髦的母狗肯定会像弹簧一样从座位上弹出来,满面堆笑,奔过去为我倒咖啡。瞧那模样,才真令人喷饭呢。
我出了一个事务所又走进另一个事务所。尽管直想大吼大叫,但仍是面带微笑,对同样货色的女人们反反复复说着同样的话。“是的。我叫鲁迪·贝勒,孟菲斯州大法学院三年级学生。我想见一见某某先生,谈谈工作的事。”
“谈谈什么?”她们总是这样问。而我总是一边继续微笑着,一边把简历递过去,并且再一次请求见一见大人物先生。但大人物先生总是太忙,所以她们也总是挥手让我离去,同时保证随后有人会跟我联系。
孟菲斯的格兰其小区在商业区的北面。林荫遮盖下的街道两侧,那一排排狭窄的砖房,无可辩驳地表明,这一个位于市郊的住宅区,是二战结束时流入新兴地区的工人们拼拼凑凑修建起来的。这些工人在附近工厂里干着报酬不菲的工作。他们在屋前草坪上植树,在屋后草坪上修建庭院。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喜欢流动的工人向东部迁移,在那儿修建更加漂亮的房屋,而格兰其也就逐渐变成了靠养老金过活的退休老人和下层白人与黑人的混合居住地。
布莱克夫妇居住的房屋,外表与别的房屋一模一样,建在一块80×100英尺的平地上。前面院子里那棵本该遮荫的大树出了点儿毛病。在只能容纳一辆汽车的车库里,停着一辆旧雪佛莱。院子里的草木修剪得整整齐齐。
在他家的左侧,邻居正在改装高速汽车,零件和车胎一直撒到大街边。右侧的邻居已将整个前院用钢丝网眼篱笆团团围住,里面长的杂草高达1英尺。两条德国种短毛猎犬在篱笆内的土路上来回巡逻。
我在雪佛莱后面的车道上停好车。离我不到5英尺的那两条猎犬,朝我嗥叫起来。
我并不乐意来此,因为我不愿看到唐尼·雷·布莱克。我怕他病情严重,消瘦得像他母亲描绘的那样皮包骨头,而我的个性却十分软弱。
她来到门口,手上拿着一支薄荷香烟,隔着栅栏瞪着我。
“是我呀,布莱克太太,鲁迪·贝勒。我们上星期在柏树花园见过面的。”
挨家挨户上门推销货物的推销员,在格兰其一定是不受欢迎的人,因为她望着我时面部毫无表情。她向前跨了一步,把香烟塞到嘴里。
“不记得啦?我在准备帮你跟大利保险公司索赔呢。”
“我还以为你是耶和华的见证人呢。”
“嘿,我不是的,布莱克太太。”
“咱叫多特。咱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对,多特。”
“那些该死的家伙真要把咱逼疯了。他们,还有那些摩门教徒。叫那些童子军星期六早上还没有出太阳就来卖糖纳子!你要干什么?”
“呃,假如你有空的话,我想谈谈你的案子。”
“案子咋啦?”
“我想和你研究几个问题。”
“我还以为你已经谈完了呢。”
“我们还需要再谈一谈。”
她喷出的烟透过栅栏朝我飘来。她慢慢地开了门,我走进了一间小小的起居室,跟着她跨入厨房。屋里的空气湿热,到处弥漫着走了味的烟草味。
“要不要喝点什么?”
“谢谢,不啦。”我在桌旁坐下。多特倒了一杯可乐,加了冰块,然后背靠橱柜站着。屋里看不见巴迪的人影。唐尼·雷大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