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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扯!那不成了纳粹吗?快快赔礼道歉!居然敢把我比做纳粹份子,可真有你小子的了。”
汽笛长鸣中渡轮缓缓靠岸了,渡轮上人们的言论暂时告一段落。
南昌,百花洲。春节过后的天气仿佛小孩的脸,变幻莫测。昨日洪城上空还碧空万里,今日天一亮,天空就乌云密布了,点点雨丝斜入湖中,激起涟漪无数。
灰白的大礼堂在蒙蒙细雨中显得有些泛青,在大礼堂外面,一个连的警卫战士肃然立在雨中,任凭冰冷的雨点落在脸上,淋湿头发。大门外面四名年轻英俊个子一般高的战士如同标枪般挺立着,当三三两两参加会议的军人从外面走了过来,战士以用力的动作朝军人行以军礼。
这个大礼堂是一八六四年七月才建成的,礼堂是中国第一次采用水泥建造的房屋,准确的说是采用钢筋混凝土。十六米高的礼堂大量采用铸铁柱和熟铁梁,两者间以螺栓紧紧固定,水泥覆盖角丝网制造的屋顶,这些技术原本都用于湖口要塞修筑的工事中,经过多次运用后,首次用来建造房屋了。建造这所礼堂共花费了半年时间,耗资过十万元。整个礼堂可以容纳千人同时在里面,它除了是军队召开会议的地方,同时还是前指办公场所暨各方将领到南昌后的旅社,左宗棠与石达开在到南昌后就下榻在这里。
早上八点过后,礼堂外面就没有人再进去了,在礼堂里面传出了热烈的掌声。
“……下面请司令员给大家讲话。”
“邱部长,你怎么出来了?”负责警卫工作的警卫营高营长(原荣一师一连连长)见邱明疲倦地靠着墙壁抽烟,奇怪地问道。
邱明深吸一口,从兜中摸出一支烟甩给了高赜琦:“高营长啊?没什么,里面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了,至于宣布自然有司令员、参谋长会做,我要不乘机出来吸口烟,这人难受哇。唉,好端端的怎么会场戒起烟来了?这又不是鸦片,有什么抽不得的?”
高赜琦笑笑算是感激邱明给自己递烟,点过火吸了一口吐出烟圈道:“这个我知道,据说是首长夫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听到抽烟有害身子,好象还跟首长争了半天,具体怎么着谁也不知,反正最后首长下令今天会场不得吸烟了。”
“得,别人不知道,你这做警卫营营长的会不知道?别忘了首长身边的贴身警卫可都是你手下的兵啊!他们就没给你透露一点内幕消息吗?还卖什么关子……”
高赜琦撞天屈起来:“部长,这你可冤枉我了。咱这警卫营是干什么的您可比我还清楚,保密条令第一条怎么说来着?领导的只言片语严禁外传!这领导家中事情,首长敢说,咱可不敢听哪,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再说了,咱就是想知道,首长身边的警卫员会告诉咱吗?没错,条例上他们是咱警卫营的兵,可实际上他们都是首长自己选出来的,平常只跟首长,又不到咱这地方来坐坐,你就是想问也瞅不着机会啊!要说了解首长,我这个警卫营长可是比不了你邱部长,这军里军外谁不知道邱部长是首长心腹爱将?……”
“算了吧,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你小子就当真了。”邱明打断了高赜琦的话,会场里传出愤怒的“不”字,邱明听到后将烟蒂在鞋底揉了揉:“差不多了,我要进去了。我可告诉你,我不是首长的什么心腹爱将,首长的家事咱也不可能关心,高营长用不着如此着急。免得传出去好象我想巴结首长似得。这话说过就算,当不得真的,不过会场禁止抽烟这条真……唉,算我没说。外面怎么这么热闹?”邱明探出头望着远处院门的位置,在门外几十人将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邱明懊恼地想抱怨,可话到嘴边却缩了回去,高赜琦笑笑算是理解邱明的想法。香烟这东西没抽的人自然没事,可要是抽上瘾了,让你不抽,这简直是要人命。以前首长不管什么场合,嘴里都叼着一根烟,这次突然宣布会场不许抽烟了,像邱明这样的角色要是不抱怨两句那可真成了奇闻了!见邱明一直望着外面院门地方,高赜琦见怪不怪地说道:“知道今天这里要开会,各报社的记者都赶了过来,可你知道的,今天的会议不对外宣布,我自然不能放这些家伙进来了,随便他们怎么闹好了。”
邱明看着外面吵闹的人群,无奈地摇着头:“这些记者鼻子比狗还灵,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跑的比兔子还快,首长也太宠着他们了。”
高赜琦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就冲他们今天刺探军事机密这一条,不毙了这些人至少也得把他们关个十年八载的。可首长说过了,对这些记者要以理相待,我的战士连语气稍微重一点都要受处分。你看看,现在不把他们惯上天了?”
“算了,你也别抱怨了,你的士兵可以微笑着摇头表示不可以,你还没看过人家采访我那架势呢!被人家堵在茅厕里非逼着你说出自己是如何统兵打胜仗的,这不成笑话了?”邱明想起自己刚从广东回到南昌就被大群报社记者赶进了茅厕避难,结果还是没躲开,这件事成了参谋部的笑话,自己被人家暗中取笑了无数回,想起来就憋气。
邱明逃难的光辉历史高赜琦也是知道的,见邱明自己说了出来,高赜琦想笑却没敢笑出声,只能强忍住笑意道:“快进去吧,再说首长都讲完了。你放心,今天会议期间我决不会让这些记者进来,也不会再有什么茅厕事件发生了。”
邱明走进礼堂,正听到司令员说着具体部署,这些部署是邱明和他手下作战部的那些参谋忙活了大半天才搞出来的,到了晚上在司令员看过后又进行了整夜的修改,一直到早上六点才将最后定稿交到司令员手上,作为作战部部长,司令员说的那些具体部署简直就跟自己有几个手指头一样再熟悉也没有了。忙碌了二十多小时的邱明现在最想的就是睡觉,好好躺下来休息一下,只是为了衬托气氛,他这个作战部部长还必须要参加今天的会议。当然,主席台上是没有自己的位置的,那上面除了司令员、政委,其他就是副司令,副政委,三军司令、政委,参谋总长,还有三个方面集群司令员、政委。这些人肩章上至少也有两颗金星,都是中将以上军官了,众多高级领导坐在上面让人眼里一片金光。看看自己肩膀上的一颗金星,邱明已经知足了——如果上将、中将里面突然冒出个少将,下面这些人不有想法才有鬼了呢!
邱明正找自己的作为,司令员已经说完了部署,坐在司令员旁边的史政委开始讲话了。对政委说的那些东西,邱明并不是很感冒——除了让中国强大到谁也不敢对中国轻启战争,令所有中国人都过上太平、富足的生活以外,其他东西邱明认为军人只是军人,军人不可能了解那么多,也用不着了解那么多。不过今天史政委说的话让邱明引起了兴趣。
“……各部在到达各自位置后,要密切配合,别的部队受到攻击了,不能以事不关己的态度坐视不理。我们解放军为什么能打胜仗?就是因为大家彼此之间都是兄弟,一方有难,各方支援。同心协力下才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现在战争发展到关键时刻,只要坚持下去,最后的胜利必然很快到来!我知道大家都辛苦,多年的战争在军队系统里面也产生了厌战情绪,在胜利即将到来之前,有些人希望自己能活着看到清廷被推翻,外国人被赶了出去,他们憧憬未来,却不愿意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多少恶仗都挺过来了,却在黎明前倒了下来,这太不划算了——这种想法是万万要不得的!希望各级政委将政治工作深入地开展下去,这时候尤其需要加强思想工作。不光下级指战员需要克服这种享乐思想,我们在座的中上层领导也需要克服,包括我,也包括司令员。有些将领以前看到新闻记者到处采访,自己昨日打的胜仗,今天就上报了,感觉好的不得了。可现在他们又叫苦连天了,为什么?报纸管的太宽,耳目太多矣!连自己老婆生没生孩子,家里有多少金钱这种事情记者都要问,有些记者甚至明察暗访,正面消息比不过大报,他们就千方百计挖一些你的反面东西出来吸引读者,什么昨天你打骂战士了,今天你又接受了某某人请吃……好的报道可以,这些东西报道出来那还了得?于是我们有些将领暴跳如雷,大有带兵抄了报社的架势。这怎么可以?要知道历史上任何朝代以忧劳而兴,因逸豫而亡。在座的各位应该吸取历史以有的教训,不能‘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报纸是干什么的?就是让你在社会中一清二楚,代表人民监督你!只有良好的监督才能让你时刻引起警惕,让你日三省其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别以为我们不尊儒家,孔夫子、孟夫子说的就是废话了,我们反对的是让天下成为一人天下的程朱理学中某些观点,而不是儒家所有观点都在打倒行列,就是程朱理学,里面好的,可以吸收的我们还是必须采纳,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嘛!……”
邱明听着听着又犯了迷糊,上眼皮与下眼皮开始打架了。政委说的那些话都不错,可以说字字都是真理,只是明白是一回事情,真要做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别的不说,光自己让记者堵在茅厕,难道这就能说记者监督有理了?真要事事都让记者监督,怎么今天这大会又禁止记者进来了?所以嘴皮子说的再漂亮,并不等于现实社会里,说的这些话都可以实施。
幸好,政委讲话不是老太婆的裹脚布,当邱明刚犯迷糊时,政委刚好讲完,只是接下来三军司令、各个集群首长表态所说的话让邱明想不睡着都不可能,大家只知道回顾历史展望前程,这些部队历史自然是光荣的,前程也是远大的,只是大家说的都差不多,听起来也就再乏味没有了。在一片激烈的掌声,高昂的口号声中,制订作战计划的邱明进入梦乡,与周公讨论问题去了。
当日近中空,军队高级将领会议总算结束了。杨沪生在离开礼堂时发现指挥部大院外面聚集了众多记者,心情不错的杨沪生拉着肚子在唱空城计的史秉誉将那些记者招进了礼堂,举行新闻发布会。在发布会上杨沪生将自己下步行动通报了记者,只是他所通报的实在太模棱两可,只有解放军将很快到前线,歼灭僧格林沁、赶走外国侵略者、推翻满清政权、取得全国解放……这些记者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话题。至于解放军以多大规模、具体指挥员是谁、战役时间多长、作战的位置……杨沪生全都用含糊的话语给带了过去。
二月二十日,赣州的《中国日报》、《基督箴言报》、《商报》均以头版全文刊登了解放军将很快对江北之敌展开攻势作战,各家报纸以自己侧重点对昨日在南昌召开的军队高层会议做出了自己的理解。不过某些方面大家还是很统一的,如战事将在三月之前展开,解放军动用了百万之众,其中上次取得了光辉战绩的湖口这次是重点防御地方,湖口光守军就动用了二十万,另外还有全部的海军、空军主要力量,在优势解放军守卫部队面前,敌人任何想要侵犯湖口的企图都是不可能得逞的。从报纸上人们可以得知百万解放军将从四川到天京之长达千里战线上,同时发起进攻,西线石达开三十万军队将解放西安,中线四十万大军将消灭僧格林沁,东线李世贤的十万军队将兵出皖南,进攻天京。除了详细的介绍,各家报纸还请了一些流落到根据地的前太平天国带过兵的王爷就此次行动发表了看法,前王爷们的评价均是以我威武之师、正义之师对付跳梁小丑般的清妖、洋鬼,自然是手到擒拿,中国之解放事业不远矣。
根据地的这些报纸没多少时间就摆在江宁阿基利·巴赞的桌子上,落在北京紫金城两宫太后手里。对僧格林沁、李鸿章、阿基利·巴赞来说,这些报纸可信度实在是太低了,兵者诡道也!岂有部队还没有行动,具体作战计划就嚷嚷的人尽皆知之理?况乎赣州发匪焉有百万之众,真有百万新式枪炮武装起来之发匪,不用打,这仗也结束了。不合逻辑的地方太多了,除了这些,还有百万大军于千里之地展开,重点在那里?难道平分兵力吗?这等于是自己找死,让人各个击破。从报纸上,阿基利·巴赞他们得出的结论是赣州之发匪已经知道自己将很快对江南展开清剿,他们在虚张声势耳!想要打乱自己行动的步伐。
僧格林沁、李鸿章、阿基利·巴赞还在对报纸评头论足,三月初,从西安传来了不好的消息,石达开、蓝朝柱统率之发匪真的兵出汉中,已经与赖汉英的发匪会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