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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板嘿嘿笑着,得意地说:“那是冷老兄仗义啊,不说了不说了,总之你欠我一个人情。今天这个丫头我要定了,请你来是给你老兄面子。兄弟,你年纪轻轻,身边有的是女人,何必抓着这个不放呢?”
冷志成摇头,很坚决地说:“不行!”
“妈的,真不识抬举!告诉你,这里是老子的地盘,老子说了算!把小姑娘带过来,老子当着冷老板的面把事儿办了!”
过了没两分钟,林老板手下的流氓跑了进来,慌张地喊:“林老板,不好了,小姑娘跳窗逃走了。”
冷志成也不管林老板怎么训那些流氓,带着随从抢先冲下楼,跑进了弄堂,正碰着瑞喜从墙上跳下来腿受了伤
瑞喜被冷志成安顿到医院后,才知道自己这次遇险,是林老板想要报复冷志成,但她还是非常感激冷志成的救命之恩。可是,她却没想到,云静会为了她和冷志成翻脸,搬出了冷家!
8
瑞喜知道云静搬出冷家,已经是她身体恢复之后的事情了。
那几天她发现冷志成总往医院跑,就问他云静的近况,冷志成只好吞吞吐吐地说云静因为吃瑞喜的干醋,早就搬去酒店住了。瑞喜听得目瞪口呆,但她还是等冷志成离开后,才想办法离开医院,找到了云静。
云静听见敲门声,起身打开门,见是瑞喜,一脸惊讶:“是你?!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离开了冷公馆,我不放心,所以就赶紧过来看你了。”
“多谢关心,你怎么不在医院好好养伤啊?你可不能再有闪失了,不然的话,那可不得了呢。”
“小姐,你多心了,其实”
“行了,我不想听你来解释什么。”
“小姐,我跟了你十几年,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瑞喜,我相信你,也不是生你的气,是冷志成太过分了!”
“小姐,我很笨,可是我也看得出来冷老板还是很喜欢你的,你不要再耍小姐脾气了。你和冷老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我不该过问,但是,如果是我令你误会或者不高兴的话,我想,我应该向你道歉。你这么离开冷老板,我很担心,要不,你搬回来,咱们再一起住吧!还是我来照顾你,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
云静叹了一口气:“唉瑞喜,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我不可能再搬回去,你也不能再照顾我,我们回不到从前了。我早就不再是你的小姐,而你,从你开始成为国新小姐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我的丫鬟了。”
“为什么?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小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难道一直要在这里住下去?”
云静笑了笑说:“当然不会的,傻瓜!瑞喜,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担心,你就别管了,我想我还是会回冷公馆的,但不是现在,而且也不可能就这样回去。”
瑞喜吃了一惊后劝她说:“冷老板其实心里很在乎你的,真的,他是个干大事儿的男人,你也要给他留点儿面子。”
云静冷笑道:“面子?男人的面子就是要撕碎女人的自尊吗?瑞喜,你不知道,男人有时候想做什么事情,你是永远难以体会的,你对什么都抱有幻想,但是对男人可不行。男人从来都是在最需要的时候把女人当成宝贝,当他烦了、腻了,就算依旧甜言蜜语也是骗人的。男人这些德性,女人能够很容易地察觉到,但是,有些女人还是在幻想,还在自欺欺人,哄骗自己认为男人还是很在乎自己,这就是大多数女人的悲哀,这就是傻。你只看到冷志成的表象,我却从一点一滴发觉,他和我已经越来越远了。我甚至刚才还在欺骗自己,如果他来接我,再甜言蜜语一番,我一定会跟他回去。当然,我也很傻,他是不会来的。”
看着瑞喜的背影,云静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主仆多年,她太了解这个丫头了。瑞喜想:如果自己不去说服冷志成来接云静小姐,她还能为小姐做些什么呢?
云静看出了瑞喜的心思,她暗自笑了笑,在房间里走了两个来回,几天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下子有了想出去逛逛的念头。
云静又去了百乐门,她才坐下端起酒杯,柳光宗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到云静身边问:“能请你喝一杯吗?”
云静似乎没看见,没听见,继续低头喝自己的酒。柳光宗厚着脸皮坐下来,仔细看了看云静的表情说:“姓冷的放心你一个人出来?看来你今天晚上愁云惨淡啊,是不是那个人另有新欢,你来这里借酒浇愁?”
云静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我真不该救你,让他把你扔进黄浦江算了。”
“你舍得吗?”
云静大怒:“你再不走,我这就叫他来,你信不信?”
柳光宗怔怔地看着云静说:“别啊,开个玩笑嘛。寡酒无趣,我还能陪你喝一杯呢,好长时间不见,你真的消瘦了很多。”
云静似乎已经忍无可忍了,瞪着眼睛厉声呵斥道:“你烦不烦啊?快滚!”
柳光宗尴尬地答应:“好吧,我不打搅了。不过,我真的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用了,我只是不想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因为我而死;再说了,他不过是想吓吓你,杀你,他还懒得动手呢!”
“行,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过,你迟早会后悔的。上海滩遍地都是黄金,冷志成能发财,我照样也行。”
云静给了他一个白眼,嘲笑道:“这么说,你现在发财了?”
“现在还不敢说,不过,很快你就会看到了。告诉你吧,我把老家的田产都卖了,准备大干一场,依我的聪明才智,想要发财并不难。今天我来这里,就是在和人谈生意。朱丽丹,你会看到的。而且,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柳光宗说罢,向云静深深鞠了个躬,云静却始终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
9
冷志成一直把黄山拒绝加盟《红粉姐妹》时说的那番话放在心里,他认为黄山说得很对,升腾公司一直拍那些风花雪月的电影,观众难免会厌烦,拍一些有积极意义的、催人进步的电影,也许更有票房价值。
他捉摸透这些后,对瑞喜说:“比如说,你和朱丽丹是姐妹,你们从水乡来到上海,靠自己的双手做工挣钱,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这样的戏,黄先生会有兴趣吧?我和黄先生以前有些误会,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对你很有好感,所以这件事儿还得请你帮忙。你先出面比较好,黄先生好面子,我在场反而会很尴尬。”就这样,冷志成一箭双雕,既说服瑞喜帮他请出黄山,又落了顺水人情答应瑞喜去接云静。
“两个生活困苦但是自强不息的姐妹?嗯,丹露,你的想法很不错嘛。”果然,黄山听了瑞喜的构思,直叫好。
瑞喜笑道:“这不是我的想法,是冷老板想出来的。其实,他很欣赏你的才华,一直念念不忘你呢。这次,就是他特意让我来请你。”
“哦?这倒是令人鼓舞的消息啊。对了,瑞喜,你以前不是在纱厂做过女工吗?你能不能提供点儿素材供我参考呢?我是想,既然要请我回去,我就不能空着手去,最好能写出个故事来给冷老板看一看,你说是吧?”
瑞喜很高兴地把自己刚来上海时的经历,特别是在纱厂工作的经历讲给黄山听。黄山很认真地听瑞喜说,不时拿笔记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黄山突然打断了瑞喜的讲述说:“丹露,能不能把你的故事作为素材,直接用在这部戏里呢?当然,你还要有一个姐姐。至于片名嘛,就叫《城市姐妹》,你看怎么样?你的那段感情经历很有普遍性,我加工一下用进去,行吗?”
瑞喜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一下子全是吴烈。
几经酝酿,冷志成决定花钱从美国买进一批设备,拍摄中国第一部有声电影。听到他宣布这个消息,最兴奋的莫过于孙导演了:他做梦都想拍有声电影呢!当然更让他惊喜的是黄山的回归。云静却是在确定了自己是女一号之后,才彻底心花怒放的。宴会后,她甚至主动要求瑞喜陪她上街。
她俩说着有声电影、新剧本,手牵手满街瞎逛,虽然都不好意思说破,但心里却都想:我们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开心地在一起了?
逛累了,两个人进了附近的西餐厅去喝着咖啡。云静说起冷志成去接她的事情,诚挚地向瑞喜道谢。瑞喜没有把这个顺水人情放在心上,只一个劲儿地说她从乡下来到上海,历尽磨难,怎么也没想到能拍电影,想想跟做梦似的。
云静的心思也被瑞喜扯到了剧本上,若有所思地说:“瑞喜,你觉得这部《城市姐妹》,我演姐姐合适吗?姐姐这个角色腼腆娴静,遇到事情委顿不前,有点儿优柔寡断,我来演好像很吃力的样子。相反,妹妹倒是很像我,敢爱敢恨,脾气有些急躁,但是侠骨柔肠,说话直率,我来演应该更得心应手一点儿。”
瑞喜不在乎地说:“好啊,那我们换过来,我去跟导演说。”
云静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瑞喜,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我知道,你把姐姐这一个角色让给我,是因为姐姐戏份比较重,可是现在”
“这有什么呢?你读书比我多,演戏又有经验,肯定比我强得多,你的想法肯定有道理。”
云静虽然这样说,可真到了拍摄时,一听导演说让云静扮演姐姐,这样反差会更大一点儿,演技上也会有突破,就有点儿摇摆不定了。
云静毕竟没有经历过纱厂那样艰辛的生活,在拍片子的过程中,总是不断挑剔服装,不要道具准备的衣服,要换自己的旗袍,孙导演只好耐心地劝她:“云静,您扮演的角色家庭条件比较贫困,穿不起那么贵重的衣服。”
云静却争辩道:“这两姐妹都是自食其力,花自己的钱打扮一下,买几件好衣服没有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年轻姑娘都爱漂亮,这是共通的,你是男人怎么会懂?”
因为剧情来自瑞喜的经历,在拍摄中瑞喜总是一次次想起吴烈,仿佛她是在重演和吴烈的往事——当那些往事随着剧情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瑞喜感觉自己的心被一次一次撕裂!
“云静,我绝不相信吴烈会骗我,他一定是真心爱我的。”特别是那张照片,尤其让瑞喜耿耿于怀。终于她忍受不了,在休息的时候,悄悄把心事吐露给了云静。
云静心里明白那只是冷志成逼迫瑞喜加盟升腾耍的手段,但还是说:“如果吴烈真的爱你,他为什么不辞而别,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和你联系?男人都是这么铁石心肠,你干嘛还想着他,还这么执着呢?”
“可是我忘不了他,真的忘不了啊。也许他有什么事呢?他是干大事儿的人,有自己的理想和事业。他只是把感情先放在一边,等办成大事儿的时候,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他真的功成名就回来,就更不会找你了。”
“不,他不会的,你不了解他,你真的不了解他。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真挚的我云静,我不能再演了,我真的演不下去了!”
云静看着瑞喜的样子,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也不知道在复杂的上海滩、复杂的演艺界、复杂的片场里,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们。
10
因为身心疲惫,瑞喜暂时告假在家休息。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她没有去片场拍戏的第一天下午,当她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密密麻麻的房顶想自己的心事时,一个声音在嘈杂的弄堂里显得格外刺耳:“看报了,看报了!第一部有声电影《城市姐妹》开拍几天即告失败,女星丹露压力过大难以继续拍摄!看报看报!”
瑞喜有些发懵:自己是昨天下午才临时决定要休息的,报纸怎么可能这么快啊?虽然和吴烈在一起的时候,她见识过报纸的威力,但那时毕竟是寄托希望的期盼,再短的等待都嫌长。而现在瑞喜顾不得那么多,披上外套出去买了一份报纸。报纸上有瑞喜的大照片,旁边赫然印着大大的副标题——“《城市姐妹》开机不利,女星丹露低微身世浮出水面”。瑞喜合上报纸,麻木地走到窗边,继续看着远处想心事,直到房东来叫她接电话。
电话是黄山打来的。他没有在电话里说起报纸的事情,只问瑞喜身体好些没有?如果好些,明天有时间的话,他请瑞喜喝茶。瑞喜说完“明天见”,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在她心里,黄山就是一座山,让她感受到自小缺失的很多东西,包括父爱、兄爱和导师的爱。
和黄山说了话才要离开,电话铃又响了,瑞喜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起来——这次是冷志成。冷志成还是和往常一样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