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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分歧
当到达卡撒雷德已是三天后的事情了，自从食人魔事件之后，两人虽然平日依旧拌嘴不断，不过原本保持一前一后行进的两人此时已是执手并行了。
卡撒雷德已近在眼前，宏伟高大的城墙脚下依稀可见刀砍斧削的痕迹，城沿的塔楼或新或旧，有些甚至风格迥异，卡撒雷德不仅是伊修塔公国北部的第二大都市，同时也是最外沿的军事要塞和冒险补给站点，历史和地情在这里留下深刻的痕迹。
埃特的手此刻越握越紧，这趟旅行的终点终于到了。
进城之后，埃特直奔冒险者集市，匆匆购了几张价格不菲的卷轴。这几日，缇娜罕有的不再直奔酒馆寻找任务，而是一直跟在他身边，仿佛要记住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表情变化。
之后两人再完成了一两个不大不小的佣兵任务后，在第四天上午才离开卡撒雷德，目标直指菲罗德王国。
“来了！”埃特微微一愣，缇娜沿路悄悄布下的警戒之界从刚才开始便接二连三的发出警告，他们选择的是极少有人行走的小路，方向也是曲曲折折，普通旅人是没有可能连续撞破这么多界线的。
向缇娜询问了对方的速度和距离后，埃特掏出四个卷轴，逐一开始释放。
伦菲斯远远的便看见了埃特和缇娜整瑕以待的站在远处，周身魔法光芒闪动。
他早已在追来的路上发现了缇娜布下的警戒之界，不过在估算了对方的距离后，他释放一个高等加速术后，便一路冲破界线而去。这次他特意带了捕捉之索的魔法卷，只要将他施展在缇娜身上，那么即便埃特再次释放传送卷缇娜也无法随着移动。
天空中只有薄薄的一层云，寒风料峭，天地一片银妆素裹，但迅速泛起的艳红却将一切染的一片诡异。
埃特缓缓地看着带着一群巨型狼人慢慢靠近的魔法师，身后的缇娜迅速的释放了神圣锤击，无数团状的圣光幕天席地的击下，每击中一只幻象狼人，便爆开一团浓郁的圣焰。
埃特此时也发动了进攻，他周身环绕着白色的魔法光芒，不时的将击到的圣焰气团排开，他的剑上闪现着凛冽的斗气，不一会儿，便砍翻了围在魔法师面前的几个狼人，冲到他的面前。
魔法师却浑不顾狼人的伤亡，从怀中掏出一个暗红的卷轴，顺风一展，手一指，一道金色的锁链凭空出现，将缇娜重重缚住，然后慢慢幻化。
埃特此时已经一剑砍在法师的身上，却看到一道灰暗的光芒突然闪现，然后迅速破碎。石肤术，埃特的心里一阵苦笑，他运剑如飞，只望能够迅速的砍破法师身上的重重石皮，此时却看到法师手中红光一闪，3 道火箭毫无保留的击中了他的胸前，将他远远的震飞，落地时，火焰依然不停的蕴绕在他的身边，埃特发出痛苦的叫声。
缇娜在看到埃特攻击无效时，便已经开始准备痊愈咒文，此时他的双手曲指一合，一道圣光自天而降，落在埃特身上，迅速修复他的肉体，但是火焰此时还未熄灭，埃特此时只感到生存和毁灭的两种力量在自己的表皮斗争，而自己这个战场却只能痛的龇牙咧嘴。好不容易火焰熄灭，他已经大喘粗气，柱剑半跪，一时之间却再难以发动攻击。
伦菲斯看着缇娜惊人的施法速度，目光中历芒一闪，双手手指不住变换，结成各种符印，口中低低的念动着精灵语。游侠能释放属于德鲁依的一些法术，虽然他已经是一位转职法师，但是却并不意味着他放弃了那些神术。
缇娜看着他的动作，虽然有些迷惑，但是也不敢轻视，他双手抱拳，柔和却高昂的声音直冲云霄，在他身周一柄柄的光之剑慢慢成形，不停的挥舞。
伦菲斯的法术率先完成了，他平伸出手，直指缇娜，用力一握，无数绿光突然自地而出，形成挥舞的曼藤，虽然不少曼藤被光剑斩断，但剩余的紧紧的缚住了缇娜。那些曼藤身上带着利刺，狠狠的扎进缇娜细嫩的皮肤，一阵麻木感随之而来，同时伴着体内精神力和魔力的大量流失。
魔力牢狱是五级的德鲁依神术，它产生的曼藤依靠受术者的魔力而生存，并能分泌麻痹的液体，可以说是施法者的克星。
缇娜的目光越来越浑浊，终于轻轻的低下头昏迷过去。
埃特在魔法师举手的同时，便已经飞扑上去。战场上残余的三只狼人迅速挡住了他，却只看到眼前金光一闪，通通通的三声，却是埃特一气将手弩中的毒矢射出，原本气势汹汹的狼人立刻颓然倒地。身后此时传来缇娜的轻轻的呻吟声，回头看去却已看到她被曼藤缠住，法术也被强行中止了。
“住手吧，年轻人，失去了那位少女的支援，你根本没有胜算。”伦菲斯此时已停止了释放，看着昏迷过去的缇娜和焦虑的凯特，气定神闲的说道：“你是一位狡猾而聪明的人，如果你现在宣誓愿意加入我神的怀抱，我不但会放你一马，还会亲自指导你如何学习魔法，让你成为一名魔法剑士。我可以看出来，你是有那个天赋的。”
埃特此时却已经把剑轻轻收回，但是稍有战斗经验的人都能看出，他保持着一个随时都能发动冲锋的姿势，只要对方一个倏忽就能瞬间杀到眼前。“你的神明，身为一个游侠，你的女神不是梅凯丽吗？”
伦菲斯却毫不在意，他的战斗经验比埃特高太多了，他自信自己能应付眼前这个七级战士的任何一种攻击。
“不，年轻人，我叫伦菲斯，以前的我的确是信仰梅凯丽的光辉，但是现在我找到了更为至高的存在，伟大的智慧之眼阿摩罗。你和我一样，都是适合于行走黑暗之中的人，只要你学会了高强的幻术，那么又有什么东西能躲过你的剑锋。”
埃特此时却笑着说：“老伦菲斯，你不善于说谎啊，即便是你自己大概也并不相信这个阿摩罗，只是把他作为你逃避梅凯丽的借口吧。”
伦菲斯杀气陡现，他很明白不是因为埃特拒绝了他的请求，而是因为埃特看破了他的内心。他的身周迅速地凝起无数的冰枪，凄厉的念咒声宛如寒风啸野。
埃特在他念咒时便已飞身向前，他抬起手弩，三枚毒矢迅速的钉在伦菲斯身上却被石肤挡住，不过原本笼罩在伦菲斯身边的灰暗气团此时也消散了。
“去！”
埃特大力一挥，双手巨剑如雷般直冲伦菲斯，伦菲斯此时手一扬，冰枪如雨般倾泻在凯特身上。
两人却是同时中招。伦菲斯的喉咙被剑擦中，倒在地上一阵颤动，化作幻影消失。埃特浑身被冰枪刺透，血流如柱，他并未倒下，只是一步步的挪向缇娜，拖出一道长长的鲜血，但他的瞳孔突然放大，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曼藤边突然一阵晃动，伦菲斯自红光中悄然闪现，他细细的检查了下缇娜，再给她施展了催眠后，才注视着浑身浴血的埃特，“如果你现在愿意投降，我还是可以救你的。”
埃特此时已停住了脚步，笑着摇了摇头，嘴中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这回又是幻影吗。”
伦菲斯看着他，他看惯了这种表情，那是一种无奈和近乎绝望的痛苦，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缓缓的抬起了手。
“不，为了奖励你的勇敢，我将亲自送你一程。”
他刻意放慢了念咒的速度，声音沉重而庄严，为了给眼前的对手以最大的尊重。
一个巨大的火球自他双手间慢慢凝结，他轻轻的一挥，火球飞向埃特，一道冲天的火柱在平地出现。
“好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他将水晶球放回法师袍内，并放下右手的手杖，轻轻的扶起已经从曼藤中解放睡在地上的缇娜。突然他感到背后一阵杀气，他连忙向旁一闪，迅速的抓住旁边的法杖，但依然慢了一步，背后一阵剧痛，应该是被利器划伤。然后脚上一痛，似乎被箭矢射中。
他退出几步外，原本戴在头上的狼头在刚才的躲闪中已掉落，露出一张沧桑坚毅的面容。一阵灰色光芒闪过，一层层的石肤出现在他身上，他终于停下来，转过身看到原本的地方站着埃特，他手中的巨剑上正滴着鲜血。
“这么会……”
他惊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地狱烈焰应该已将对方烧成灰烬，自己也确实的感到对方消失了啊。
埃特悠然的看着已经惊愕的伦菲斯，笑着说：“鲁多拉之瞳的确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幻术神器，自可惜，他是属于区域应用的法术，换句话说，你所应用的战术我也并非无法使用啊。”
“怎么可能，镜像魔法虽然只是七级法术，但是即便是使用卷轴也要有一定的法力辅助，你只是一个战士。”说到这，他突然停住了，凯特身上的魔力波动此刻已毫无束缚的展现在他的面前。
“哈哈，”伦菲斯苦笑着，对方竟然已经是一位魔法战士了，而自己却还大言不惭的说要教会他魔法之道。脚上传来的麻木感告诉他对方的矢上抹有剧毒，“你真是一个卑鄙狡猾的人啊，连敌人的同情心都考虑到了。”他看着正渐渐逼进的凯特，已经倒在不远处的缇娜，心中暗暗祈祷缇娜也只是个幻象。
“只是，你以为这样便能战胜我了吗。”他怒斥一声，念动了死亡一指的咒语。埃特运剑挥砍，却被那一层层石皮挡住。只要再一会儿，伦菲斯心里祷告着。
突然，一个柔美的声音在伦菲斯左前方响起，在念咒声中，缇娜的身形慢慢显现，她双手一推，一瞬间战场上原本充斥着念咒声，砍杀声，乃至北风掠过森林的声音都消失了，伦菲斯无力的停止了念咒，十五级沉默术，已经硬生生的阻止了他即将完成的法术。
最后的石皮闪现了下，终于消失了，此时伦菲斯也只得用力的一抡，将埃特挡开，目光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的缇娜，刚才她应该一直躲在阴影门之后吧。
不，我还没有失败，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里面是一张再来的卷轴，只要使用他，自己便能迅速的返回附近智慧之眼的分部。不过，骄傲如他是不愿意空手而归的。
他动了，用还有知觉的右足一点地，便向缇娜掠近，而栏在前方的埃特却已一剑直刺他面门，却看到他魔杖一亮，一道闪电迎面劈来，由于之前缇娜释放的沉默术，埃特并没有做好他会施法的准备，此刻只能狼狈的躲闪，却被他抢过身去。
缇娜看着靠近的伦菲斯，脸色一黯，双目紧闭，十指微曲向前，舒缓卷曲如流水，但施法声却快的惊人，当她双目一睁，十指轻轻一弹，伦菲斯顿觉似乎有无数的拳头锤在自己的面门上，心灵之锤是一招没有任何伤害效果的牧师魔法，却能彻底打断所有人，包括施展了防护魔法的法师的行动。
当伦菲斯从那一阵昏眩中醒来时，却看到一截剑尖从他心口处穿出。埃特已经借着这一刻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伦菲斯无力的将手中的法杖向后挥去，却看到埃特早已抽出剑跳出几步开外，他浑身的力气在迅速的消失，鲜血从他的口中流出，终于，他缓缓的跪倒在地，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缇娜。
还没有结束，只要能让我抓住她，他无力的伸出了右手，渴望能缩小那一点距离，眼前的景色却越来越模糊。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合住了他的右手，然后是一个拥抱，一阵清幽的香气掩盖了他从刚才开始便觉得难受的血腥味，耳边是一个温柔的声音，“辛苦你了，请好好的安息吧。”
他原本尽力掏向怀中卷轴的左手停了下来，眼中有泪水在流动。过往的经历彷佛走马灯般闪现，身为一个被精灵收养的人类，他在四岁时被送到云霄之城修行，精灵的纯洁理念和他所接触的云霄之城的种种明争暗斗使他犹为痛苦，总觉得自己似乎无法见容于这两个社会。
在17岁时，他第一次和同伴执行任务暗杀智慧之眼的巴耶长老，同伴都被巴耶杀死，而他却为毒眼所困，深深的沉迷在自己的幻境中，巴耶告诉他，他是生于黑暗的人，无法行走于光明，而智慧之眼愿意接纳他。或许是为了寻求心灵的安慰，他加入自己并不信奉的智慧之眼，并逐渐成为了一名长老。
长久以来，他一直认为自己乐意于藏身于黑暗之中，但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却为这温暖如阳光的声音所感动，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位信奉着梅凯丽，渴望生存于光明的游侠。
他此时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耳边是缇娜那温柔如天籁的歌声，眼前忽然回到从前，小时在树海迷路时，为黑暗所恐惧，及至收养他的精灵少女把他找回，轻轻的将他放在背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