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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去!别和我矫情,就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还在这装好人呢?”
“苏贤……我知道你平时都难得生气,就这点小事儿,你可就别计较了……那话不都是气话嘛?不作数……说完我就后悔了!幸好安朔给解了围……”见苏贤不理他,林猴子又赶紧拧开了水壶的盖子递过去,“苏贤……都是好兄弟,你要是还不原谅我,我今晚上可是睡不着了。
“你睡不着干我什么事了?拉不出屎还怪马桶没吸力啊你?”“啪”的挥开他的手,苏贤刚才压根没解气,就凭林猴子现在那点表面文章,根本无济于事!要这么容易放他过关,自己那气也受得忒也莫名其妙了啊!
“苏贤……别这样,我知道自己贱……不就是上回请客没带上你嘛?要不改天我请你吃大餐!你不是说长那么大了还没开过洋荤嘛?咱家对面正好开了家洋餐馆……”
这还没说完呢,苏贤那眼早开始放光了,林猴子说了半天屁话,还数这两句有点味道,“说真的?”
“真的!”林猴子拍着胸脯,一副老子说话,一言九鼎的架势。
“那还差不多。”苏贤歪了歪嘴,“你小子以后要是再敢乱说话,我立马找锤子把你那贱嘴给打烂了!”
“靠!苏贤……你现在是越来越狠了!”
“少废话!把水拿来!”
这边苏贤在喝水,那边他们班一群人还在赛场上瞎嚷嚷。可没多久,就听见那嚷嚷声又升华成了尖叫声和咆哮声。
“靠!整一动物园!”苏贤吓得差点没给水呛着,然后就看见一群人围着程安朔跑了回来。
“安朔……给,水!”
“安朔,毛巾!快擦擦!”
“安朔,太帅了!把那三班那体委甩得真叫凶……刚才你们是没看见他输了以后那臭脸啊……比赛前还在他们班大放厥词,说什么二百绝对没问题……”
——这就是所谓的差别待遇!
苏贤闭着眼,直摇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嘴里却念叨着,那小子,人高马大的,他不得第一还真叫见鬼了,尽爱出风头。这不,一回来就成了全班的偶像了,就连赵班头也在里头凑热闹,你们就夸吧……把他夸上天去!
“喂,苏贤……”
原本生着闷气,躺在那长凳上干脆享受起日光浴来,谁知道又有人来打搅,不情愿的开了一条眼缝,就瞅见程安朔那手在自己身上毛毛躁躁的,“干什么?把你那脏手拿开……”
“没累趴下吧?刚才看你跑得特累……”
“没事儿,我还没死呢……阎王老爷还不肯收留我。”
“你要是太累,一会儿接力就算了,我找人替你。”
苏贤忽然就开眼了,“少来!当初非给我报上的也是你,一会儿又不让我上了?我还就是要上了!”
“那随你……大不了你跑晕了,我送你上医院。”
“去你的!我还不愿意呢!”
其实接力赛这东西,还真叫紧张刺激。一个班四个人,配合的要是好,那就是天衣无缝,配合的不好,那就是砸棒摔人。
赵班头今年最看重的就是这接力的名次,去年他们班可真叫窝囊,黄瓜跑得最后一棒,那个冲劲啊,真是没话说,眼见着第一个冲过终点,可人家裁判说什么?一班抢道,不记名次!靠!
黄瓜抖着大腿,甩着手——整个人看上去就似根长长细细的黄瓜,要不这名从哪儿来?看了看苏贤问了句,“安朔……苏贤他行不行啊?”
可还不等安朔说话呢,那当事人就开口了,“行!你少废话!”
“别说话了……快开始了,都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去!”
苏贤跑第三棒,简单。以前压根没跑过接力,第一棒准是跑不来的,算来算去还是第三棒轻松,前边都把优势抓好了,后边苏贤差点没事儿,其它三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跑到那地方一看,苏贤差点没气死——这什么叫冤家路窄啊!那象腿居然也参加接力了!仇家相见,顿时分外眼红,那象腿倒是被苏贤看得不好意思了,“喂……小兄弟……没事吧?眼里进沙了?”
然后刚想说什么,就听见碰的一声枪响,那观众席上的欢呼声便是一浪高过一浪。
十、
“加油!加油!”满耳朵充塞着那热血沸腾的叫喊声,所有人的细胞都活跃起来,而苏贤的神经也在一霎那绷紧了起来,摆好了起跑姿势,手心里却已经全是汗了。
这回可不能再丢脸了……就算是把命拼了,也得跑出个人样来!活那么大了,苏贤还是头一回下那么狠的决心,这话怎么说来的?个矮……可这志却万万不能短!凭什么就他程安朔能跑出个名堂来?
回头巴望着,他们班一棒的还真行,拐弯的时候充分发挥了一道的优势,足足追回了好几米,眼见着就要超了,正好轮到交接棒。苏贤心里头直叫好:黄瓜!快接棒!快跑啊!
谁知道那黄瓜不知道在那蘑菇什么,棒子像是打滑了,废了好多时间才接稳,后边的都已经趁这机会发狂地追了上来了,这节骨眼,谁都只得抓住机会啊!苏贤那个着急呀!你说你小子什么时候手滑不好,偏偏这时候?等那黄瓜拿稳了棒子再跑,那直道上却是怎么也追不上前头的人了,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局势扭转了。
“苏贤,抱歉,靠你了!”黄瓜大喊着朝苏贤飞奔了过来,那棒子准确无误地落到了苏贤的手中,深吸一口气,然后以极限的速度冲了出去。
原本所有人以为那个一班的矮个子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之举,原本没有人相信还有人可以这样拼命,原本一班的所有同学都已经转身再次深感遗憾地准备离去。
就连站在最后一棒位置的安朔也傻眼了,原来,那小子,真的行。
苏贤什么都顾不着了,耳边只有风声,比先前跑的那一回还要刮的猛烈,胸口的空气像是抽没了,很累,还是很想放弃,可是还是憋着这口气。
程安朔接过棒子的时候,第一名只领先了自己不到两米,什么都不用说了,安朔知道这个来之不易的第一非得是他们的。
过终点的时候,谁都听见那欢呼声以及掌声,皆是全场比赛至今以来最长久最嘹亮的一次。
安朔躺在了地上,一班的所有人向他奔来,史无前例地疯狂拥抱。
当所有人都沉静在欢乐之中的时候,黄瓜满头大汗地跑来了,“安朔!!不好了!苏贤他……他晕倒了!”
“什么?”迅速地起身,推开所有人的阻挡,安朔拽着他的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刚才我跑去告诉他我们拿了第一,他说了声太好了,就……就忽然跌倒了。”黄瓜显然也被吓着了,整个脸惨白惨白的,像是刷了层白漆,安朔抓着他的手死紧,可忽然又把他推开了。
“安朔!你……慢点!我找赵老师!”
“苏贤……”
“苏贤……醒了没有?”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然后光线渐渐变亮,躺在病床上的人总算是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我……这是在哪儿?”
林猴子在他跟前晃了好半天手,这才有点成效,“在哪儿?这白墙白床的,还能是哪儿?不过你放心,你小子命硬,这儿不是太平间就是了!”
“猴子……你怎么说话的?苏贤他刚醒!”黄瓜用胳膊肘推了推他,“刚才也不知道谁急的满头大汗的进了医院大门就大喊大叫……”
“医院?”苏贤挠了挠头,发现自己那头还真是沉的要命,“敢情……我还真晕了?”
“靠!你不晕你能躺这儿?你不晕咱们能在这儿对着白墙大喊大叫?你不晕安朔他能把你大老远的背医院来?”
“哦,那他人呢?”没见到第三个人,苏贤随口问了句。
“付医药费去了,我看他脸色也不太好……今个可能太累了。”
“在说什么呢?”这时候,安朔进来了,手里还端着水,“醒了呀?”
“嗯……”
“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天气太热,运动得太过火。一会儿没事了,就可以回去……”安朔把水递过去,“你小子……跑不动就算了,又不是非得拿个第一。”
“怎么了?就准你拿第一,我就不能……咳咳……”
“喝慢点……谁和你抢了?”
“苏贤……班里头都知道了……赵班头和其他同学都刚走。等你回去还准备给你开个庆工会呢!”黄瓜得意洋洋地把事儿说开,说实话刚才他眼见着苏贤倒下去的那一瞬间还真是吓得够呛,“对了,你是不知道啊……安朔他一听你倒了,什么都没想就冲你那儿去了……二话没说背着你跑了几百米才拦着车,赵老师和我们在后头追,怎么也追不上来。”
“哦……”苏贤用袖子抹了抹那被水溅着的地方,又看了眼站在一边不知道在忙点什么的程安朔,“活该!谁让他比赛前就诅咒我?那话不是他自己说的?我要晕了他负责被我上医院啊,就该让他受受这累!你们都明白了吧,这就叫恶又恶报!”说完还不知好歹地大笑了三声,黄瓜和林猴子都看傻眼了。
林猴子看不下去,替当事人伸冤,“苏贤……你小子也太不懂知恩图报了吧?人家连口水都没喝就把你往医院里送,来了还忙进忙出的……你倒好,睡得跟个死猪似的,现在醒了倒又力气骂人了!”
“哼!”
“苏贤……你包我给你理好了,没事儿就给我下床自个儿走回家去!”程安朔也没给他好脸色看,啪地把书包往他脸上一扔,“要不是看在阿姨的份上……谁管你进不进太平间。”
“靠!程安朔!你……也够狠!”
十一、
之后,苏贤还真赌气一个人走回家,黄瓜和林猴子在后头跟着,生怕他走到半路又晕过去。一个人走在前头骂骂咧咧,你俩个跟后头做什么?我还没摔残疾得非得让人扶才能走路呢!
黄瓜上前突然拉住了苏贤的衣服,“你这是干什么呀?人家安朔好心好意把你送去医院,他自己脚上还有伤呢,你怎么一睁眼就骂人啊?连个谢字都不说,别说安朔他生气了,就连我们也看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他那腿怎么了……我看肿的厉害,赵班头让他去检查检查,他硬是不要。别是伤筋动骨了就好。”林猴子附和道。
“……”苏贤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心里闷闷的,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苏妈在家等了老半天,眼见着那天越来越黑,连在外头贪玩的那些个小麻雀都回家了,可还不见自家儿子的影子,程奶奶在隔壁厨房烧菜,那香味扑鼻得很,老人家倒是不急,还尽安慰苏妈,“没事儿……小孩子贪玩着,没准今天运动会结束又不知道去哪儿疯了。咱们家安朔自打念了初中后就没天黑前到过家,成天不知道在外头瞎混什么……”
“程奶奶您是不知道……咱们苏贤小时候还算机灵,可越大越不像话了,在他爸和我面前没个分寸,出去还得了?这么晚了也不回来……万一出个什么事儿怎么办?这孩子,走路也不知道走那斑马线,说是和走盲道似的……我和他爸也就这么一个孩子……你说真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我和他爸……”说着说着苏贤他妈那声音越发不对劲了。
“哎……现在这些个孩子啊,都不知道父母的心啊!别急……兴许一会儿就和咱家安朔一块儿回来了……”
这话刚说完,就见远处路灯下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影越靠越近,苏妈的心一紧,再走出去这么一看,还真是自己的儿子。
“苏贤!你小子总算回来了?”
“妈……痛!痛……别拧我耳朵啊!”
“说!天都那么黑了怎么才回来?”
“厄……阿姨……”
苏妈忙着教训儿子,显然没有发现跟着儿子一同回来的两个孩子,“嗯?你们是……”
“我们是苏贤的同班同学……”黄瓜毕恭毕敬地鞠了个恭,“苏贤他今天在运动会上忽然就晕倒了,后来送去了医院,我们担心他回来路上出事儿,所以就送他回来了。”
“什么?”苏妈一听,那脸色更是不好了,忽然抓着儿子的肩膀一阵猛晃,“苏贤……没事儿吧你?让你参加个比赛,还真认真起来了?跑不动就别跑……不是有程安朔嘛?那小子不知道你身体不好?真是的……我一会儿找他奶奶说去……”
“妈……不是……这么回事……”
“来,快进屋,妈看看脑子摔坏了没有?”说着就要拖着苏贤进屋,黄瓜和林猴子在外头傻站着,两个小脑瓜里装的都是同一个想法——有其母,必有妻子。
隔壁程奶奶在屋里头听见外边闹闹哄哄的,也出来了,见是苏贤回来了,忽然叹了口气,“哎……咱家安朔又不知道哪儿鬼混了……我老了,是管不了了,得给他爸妈打电话了……”
“什么?”林猴子一听,傻眼了,用力拉了拉黄瓜的衣服,小声问了句“敢情……安朔和苏贤是邻居?”
“怪怪!都那么久了,我都还不知道呢!”
“你们两个,是安朔他同学吧?今天他上哪儿了呀?怎么还不回来?”程奶奶从屋里拿了饼干盒子出来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