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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祈粲的天空-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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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独自守着被挂断的电话是那么的寂寞啊。 
      “你傻了么?我们27号就考完了,什么29号?”床上的谢全提醒道。 
      “啊,没傻。”苏祈粲纹丝不动的坐着。 
      “那怎么说29号有考试啊?” 
      “我知道那天没有。” 
      再过一个星期,你就要走了,你走的时候不会知道,我如此草率又如此坚定的做了个决定,其实说坚定,那是骗人的,因为如果我不提神防备,从前过往的记忆就会一丝丝一缕缕的渗透进来,有时候,一个恍惚,我会露出一抹微笑,我会闪电般的想到我们以后也许真的能幸福。我从来没有具体的想过怎样实现两个人的幸福,想象中的过程都是一片模糊。可是现在,我会咬着牙去思考,我逼迫着自己去做一个想象——我们的通信会慢慢变少,我们慢慢疏远,你的学业会繁忙,你会应接不暇,你会来不及思考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然后你渐渐对我失去了原有的感觉。你不再会说你也最喜欢我,你不再会说晚安,你不再会说“放心,还有我”;然后我在你的记忆中慢慢的淡掉,若干年后,或许你会携着你的女友回来,或许我会做你的伴郎,或许你会把我向大家介绍“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或许我会做你乖巧的孩子的干爸爸,我会摸摸他们的脸蛋就像是你当年对我做的一样,那般轻柔;然后我会微笑着看着你,不管你是否还微笑着看着我,因为我那时一定像现在一样的喜欢你,兴许更加喜欢,我不会忘记你, 
      永远也不会,我只能肯定这一点。 
      我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我想说的是,我不希望你忘记我。 
      但是也许,你忘记我更好。 


      51 
      苏祈粲给秦浅打了进大学以来的第一个电话。他们曾经有过绝不通过电话交流的约定。因为秦浅说过,他讨厌那种隔着一条电话线无话可说的尴尬感。“我们有了不同的生活圈子,我们认识不同的人,我们的话题肯定会变少,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们之间会有冷场,所以,还是写信最好。”秦浅的话苏祈粲都奉为真理,他们的通信,多则一周一封,少则一月一封。但现在距秦浅的上一封回信已经有快两个月了,苏祈粲的信像是石沉大海,这不符合秦浅的一贯风格,就是再忙,他也会寄一封彩色的回信,哪怕里面只有三个字“我很忙”。 

      苏祈粲的耳朵贴着话筒,他习惯性的发呆,其实打这个电话还有其他的原因,他实在想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他每时每刻的疼痛着,这让他发疯。 
      “喂,你好,请问秦浅在吗?”苏祈粲的声音有点紧张,有点颤抖,电话那头的陌生人显然一愣。 
      “你不知道么?秦浅住院了,蛮久了,有一个多月了吧……” 
      苏祈粲站在久违的秦浅的面前,他痛恨这样纯白到底的单调颜色,他痛恨这里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他痛恨所有板着脸的医生护士,他痛恨为什么所有的事情全堆积在一起到来。 

      苏祈粲轻轻的走上前去,秦浅垂着头,他没有睁开眼睛。苏祈粲唤了一声“秦浅”,秦浅费力的眯着眼,但他还是笑了一下“苏祈粲么?” 
      “是。”苏祈粲不再说话,他很想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不能开口去问。 
      他只是知道,从秦浅的同学那里知道,秦浅的眼睛有了问题,视力变得相当糟糕。他遇到了秦浅的妈妈,那个憔悴的守在医院的女人,哽咽着说那个病叫做Eales,许多人得了都没有大碍,只是秦浅的情况特别严重,连惯用的玻璃体切割手术都不能治疗,只能换角膜。 

      苏祈粲恍惚了神志,他觉得自己在看着一部悲剧的小说,亲眼目睹着所有珍惜的东西一件件的崩毁。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道,“换角膜要多少钱?”他询问着秦浅的母亲,他找不到任何的可以作为安慰的言语。 
      “钱不是问题,我们倾家荡产也要治好他,只是排着队要换角膜的那么多,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女人端着保温杯,慢慢走远。 
      苏祈粲注视着面前瘦削的少年,他的头发已经略长,他的手指依然苍白纤细,他仍旧安静,静到几乎融化在空气中。 
      他一直是苏祈粲心中的天才,他会调出那么美丽的颜色,他能作出那样新颖的构图,他的每一份作品都令人惊艳,这样的他,怎么能够没有双眼? 
      混乱了,一切都混乱了。好像全天下的不幸都在一夜之间汇聚在一起。怎么办?怎么办?哪怕秦浅没有一句伤心绝望,哪怕秦浅没有一句自暴自弃,哪怕秦浅是真的乐观真的开朗,苏祈粲也知道,他不能经历太长时间的等待。 

      秦浅是开在五彩的颜料和粗糙的画布上的花,没有色彩的世界就是地狱,没有视力就意味着枯萎。画家的灵感不会消失,但是画家拿笔的触感却会生疏,当自己的手指再也表现不出自己的内心,他的灵魂定会一片片的被撕碎。 

      秦浅失去了他爱着的女友,他尚可以勉强的笑着,如果他再失去自己的创作,一定会迅速的崩溃。 
      “没事的,会好的。我向你保证。”苏祈粲陪着秦浅静静的坐了许久,他们稍稍闲聊,直到苏祈粲不得不走的时候,因为他下午还有一场考试,最后一场考试,今天是6月27号。 

      秦浅点点头,布制的不合体的病号服愈发衬托出他的瘦弱。苏祈粲咬紧了下唇,他快步的走到门口。 
      “喂。”身后有低低的呼唤,苏祈粲转过头去。 
      “你怎么了?过得不好么?听起来很不快乐。”秦浅的说话永远直白,“我不是指因为我的事,我是说其他事。” 
      “哪有,没有,还好。”苏祈粲的胸前一阵绞痛。 
      “我看不见你的脸,但我至少还听得见你的声音。”清冷的言语,洋溢着担忧。 
      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要担心我?你不是应该更加担心你自己么?苏祈粲吸了吸鼻子,他笑着说,秦浅,你放心,你很快就能看见我的脸了。我向你保证。 
      苏祈粲冲出病房,差点撞到了门边一个颤巍巍的老头,老头摇着头说,小伙子,你以为你说保证就能保证的?你看看有多少人为了那对角膜排队?如果他家有权有钱他早就移植好了可以出院了,干嘛还等到现在? 

      “为什么要有钱有权?”苏祈粲有些疑惑,他看见老头的眼神轻蔑,分明是在嘲笑着他的稚嫩。 
      “有权的没话说,打个招呼就能优先。有钱的,给院长送个二三十万,说不定明天就上手术台了。”他布满皱纹的手一指,指着病房里那些木讷的面孔,“你看看,你看看,这些人都在等,等到什么时候?”他抽了一下鼻子:“我的老伴不也在等?等了快一年了。等我穷的连锅都卖了,我们也只能回家了。” 

      苏祈粲打了个寒颤,他不能,他不能让秦浅的脸上也染上如此麻木的绝望。权利,他没有,钱,他同样也没有,那么,应该怎么办? 
      他随随便便的答完最后一张试卷,他被夹杂在充满回家喜悦的欢呼的人群中,他机械的和他们招手说着再见,他看见了不远处的王桐,他快步走向前去,他抓住那个活络的男生,急切的问:“你知不知道怎样在最短的时间内赚三十万?”王桐明显的一愣,他上下打量了苏祈粲一番,他突然忍不住爆笑起来,口水四溅。苏祈粲恼火的皱着眉:“我认真的问你,你认识的人多,如果知道的话就告诉我。除了买彩票。” 

      王桐揉了揉肚子,他索性放下行李包,他伸手猝不及防的拈起苏祈粲的下巴:“卖啊。”他一把甩开了手,在目瞪口呆的苏祈粲面前又笑了一阵,最后勉强板起脸:“别生气别生气,我昨天看了一部电子小说,里面有个女的老摆的!她的初恋情人生病了,她就上网贴了个帖子,把自己的第一次卖了三十万……”王桐闷闷的笑着,他捉弄般的看着苏祈粲。 

      “有人买么?”苏祈粲不介意的问。 
      “有啊,真的卖了三十万呢。”王桐瞪了瞪眼,抓起地上的包,“我还要赶车呢,不和你说了啊,暑假把那部小说给你看看,让你学学怎么赚钱。”他一溜烟的跑了,苏祈粲却没有暴跳如雷。 

      他从前听过这样一种说法:如果不能和自己最爱的人Zuo爱,那么和谁做都一样。 
      他从不认为这是一句真理,但此时,他却有点赞同。 
      如果可以让秦浅的眼睛尽快复原,如果可以立刻赚到三十万,如果真的可以,他觉得自己也能够接受。 
      他厌恶的看着这样的自己,他悲哀他绝望他从心底里开始一点点的崩溃,原来我是这样的肮脏啊,原来我是这样的没有节操啊。 
      他没有多给自己留下犹豫的机会,他迅速的上了一个同志网站,他在混乱的网络社区发了帖子,他问,谁愿意用三十万买我的初夜。 
      这会是他为秦浅做的最后一件事,这会是他的初夜也是最后一夜,从此,他将不再配做任何人的朋友,因为他会是连自己都厌恶的肮脏。但是,不管如何,还要继续的生活,还要继续这样的活下去。 

      很快有人回应了他,地方也被对方定好,是这个城市著名的五星级酒店,他有一丝欣慰的想,能住的起五星级酒店的,肯定也能付的起那三十万。 
      “我要一次付清的三十万,一分都不能少。”他敲击着键盘,言语冷静。他是真的冷静,心像是空了一般。 
      “好的。”对方也答的爽快,“绝对不会少。” 
      苏祈粲转身拨了萧溟寒的电话,他淡淡的说,明天我不能送你了,你注意安全。 
      然后他突然很想再聊几句,于是他开始口若悬河的讲,他回忆着当初他们戏剧性的相识,他回忆着萧溟寒猫着腰带着他钻进漫画店的样子,他回忆着他们每天放学一起走过的路,他回忆着萧溟寒的天下第一泡面,他回忆着他们的点点滴滴,直到说的口干舌燥,直到笑得泪湿了眼角。 

      “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十点半。你明天几点考试?” 
      “九点。” 
      他们突然都沉默,寂静,寂静的像一切都已死亡。 
      苏祈粲笑着开口,你知道吗?我爱上了一首歌,歌的名字叫做《再次绽放的思念》,是柯南新一季的主题曲,我非常的喜欢,但是不会唱。他定顿了一下,他几乎想哼一哼那首歌的旋律,但是他停下,他清楚的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萧溟寒也清楚的说:“你要等我回来。” 
      “好的。”苏祈粲笑,笑自己撒谎撒的那么精妙,笑得泪流不止。 
      “我先挂,这次我先挂。”他轻轻的说,“再见了。”然后他第一次那么坚定的搁下话筒。 
      他要在自己还干干净净的时候,给萧溟寒留下一个截止,留下一个清脆的“咯嗒”声。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不必面对盲音的寂寞。 
      光脚踩在地板上,是无边的冰凉,6月29日,是萧溟寒的生日,那天的十点半,萧溟寒要去美国,那天的九点,苏祈粲将把自己的第一次以三十万的价格卖给一个陌生的男人。 

      我们永远等不到我们所承诺的十九岁,这究竟是人生如戏,还是戏如人生? 
      “又是萧溟寒么?”妈妈不满的问,“什么事说了这么久?”她明明都听见了,那全部是温婉的回忆,柔和的肝肠寸断。 
      “他要去美国了。”苏祈粲语气平平。 
      “哦。”妈妈有一点点的高兴,苏祈粲听得出来。 
      他说,妈妈,你知道么?我一直很喜欢他,我最喜欢他,我比谁都要喜欢他,这是真的。我一点都没有骗你,我再也不会喜欢谁像喜欢他那样的喜欢。 
      妈妈瞪大了眼睛,她的面部表情惊恐,她只能发出间断的音节:“你,你……” 
      “你不是早看过我的手机了么?你不是知道我是同性恋了么?你猜得一点没错。”苏祈粲说的斩钉截铁,他冷漠的看着妈妈的面部表情扭曲,他听见面前的女人用耳熟能详的尖厉的声音嘶叫着:“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啊?你是同性恋?我生出你这种儿子,我干脆死了算了!” 

      苏祈粲冷笑了一声,他早已不会大惊失色的看着叫着“我要死”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相信,真正想死的人,比谁都要安静,他们会把那个“死”字写的小小的,而不是嚷的全世界都知道。 

      活不下去的人,是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而不是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苏祈粲讨厌那些把严肃的死亡当作威胁的人。 
      他无力的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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