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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稀罕啰。” 青年唇角轻挑,钻着牛角尖。
“……”
稀罕又如何,反正他谢启的稀罕一向不值钱,自己藏在心里再三回味也很有滋味,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大概就是给青年多些自我满足的砝码而已。
樊林大概不是天生的断袖,这种人对女人大概也可以很有感觉,他们现在的关系比男人间的互相慰藉又多了些暧昧不明——
只是,现在越是缠绵难分,以后一拍两散的时候,手心就越会发疼。
樊林叹了口气,手有一下每一下的玩着他的头发,动作温柔,缓得像首悱恻的慢词,“ 算了,不逼你了,你好好睡。”
他一身的汗,很想去净身一下,但又觉得自己提出来有些矫情娇贵,于是忍住没说,趴在樊林身上,浑身别扭的睡去。
这种状态总归是睡不安稳的,谢启浑身疼痛的侧了侧身子,发现旁边只有余温尚在了,他心一惊,搓了好一阵眼睛,起身走了几步,才在书台外的椅子里看见青年。
樊林披着薄衣,一个人撑着头发呆,也不知道想什么。
“ 吵醒了你吗?”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放柔了几度:“ 我认床,在这里睡不着。”
他打着哈欠,又点几根新蜡烛,房里马上明亮起来,不似刚才。
“ 也没,我也睡不着。”
他见青年眉间藏掖着几许忧色,心里想问个究竟,又自知不该多管,心里一番挣扎后,他挑了张凳子坐下,凭着过人耐力忍住股间羞疼,生硬道:“ 是出什么事了么?”
如此公事公办的语气让青年也不由直了直背脊。
“ 我爹四十大寿后,我就要去岭山里去训新军了。” 樊林起身把自己身上那袍子披到他身上,身上那股还没散去的欢爱味让他顿时屏住呼吸。
“ 我不冷。”
“ 得了吧,想上我也要拿出点资本来啊。” 樊林咧嘴笑,口无遮拦道:“ 万一病了那就更没机会了。”
他的痛点继续被青年戳着,没事,忍得住寂寞的猎人才是最好的,虽如今实力悬殊,但终有一日——
“咳, 去岭山?圣上下旨了?”
“ 还没,大概要等我爹过完寿才下吧,不过都是铁板钉钉的事。”
训练新军本就是不讨好的事,又是去人迹稀少山势险峻的岭山,这对年轻将领来说的确算不上好事。
樊林无所谓地伸了伸懒腰,冲他笑笑:“ 得去好一阵子呢。”
青年瞳仁又沈又黑,特别适合笑,看得人心都软成春水了,他心里是惆怅,可圣上的旨意谁又能违背,春水向东流,他又有什么法子把水留住。
“ 去就去啊,那么大的人,出个家门而已。”
他用前辈的口吻安慰道,不过自己也知道一个被人压得惨兮兮的前辈,含金量再高也有限。
“我知道。” 樊林注视着他, 像是苦恼了一会,不甘愿的问:“ 那个,你会挂念我吗?”
“……”
“会吗?”
“ 你专心带兵,不要浪费了圣上一番苦心。”
“谢启,你会吗?”青年忍耐也有限度,忽的一下站了起来,俊眉紧皱,字字压逼:“ 会还是不会,你给个回答就那么难?不上不下的吊着我很有意思吗? ”
他垂着目,哑口无言地紧握双拳,他哪敢吊着樊林,在无数次交锋里哪次不是他落败? 还让他承认些什么——他是喜欢樊林,喜欢的无法自拔自控不能那又如何?这种事哪能坦荡荡的说。
谢启觉得有些委屈,于是越发的冷肃僵面,青年误会了他的表情,走上前来,双手分放在他两肩上,弯腰平视着,“ 只当我是个床伴而已,所以就算我没法回来你也无所谓,是这样吗?”
他听得出青年难过了,那几分自卑自怜急切又愤怒的语气揪的他心疼。
内衫里好不容易干了的汗又开始沸腾起来,他不敢把焦距定在青年脸上,唯有假装无所谓的看着桌面上那几根燃得厉害的蜡烛,只觉眼眶被热气逼的发胀, 谢启艰难动唇, “ 不是当床伴。”
还在盛怒中的青年微微一愣,按在他两肩上的力道也小了些。
“ 你跟别人不同。” 床伴只是用银子就可以买回来的,但樊林不同。
他谢启的真心不多,只有这一个,虽无人问津,但其实也并不便宜。
单手掐着自己两边的太阳穴,手背因用力而青筋毕出,只是说出来的话越来的没底气,“ 你不同。”
至于哪里不同,他心知肚明就好。
青年抿嘴不语,额前散下来的头发微微遮眼,样子无辜的很。
樊林这个人,使坏的那时候那嘴不是一般的毒,可真要摆出受伤样,没几个人都抗得住,他就更不消说了。
此时一室寂静,唯有烛火声动。
青年蓦的笑了,然后双臂环住他亲昵的蹭蹭,口气终于满足又释然:“ 嗯,知道不同就好,我去岭山,你想收信吗?”
他这回学乖了点,腼着脸咕哝一声:“ 想。”
青年更加愉快的抱紧他,鼻尖顶着他颈侧,舍不得离开一样。
他又何尝希望樊林走,只是他那么大的人又恶名在外,怎么可能缠着闹着
做小儿女羞态。
流言虽假,但传的多了,自己也难免受些影响,日子一长,他也会觉得自己应该是内敛冷冰不近人情的谢启,明明这个面具是别人逼他带的,但现如今自己倒习惯起来,脱下还觉得脸嫩肉凉。
有的人想把皮上面具再铸硬点,有的人想脱却脱不下来,命当如何,真是半点也勉强不得。
番外:父与子
番外:
年关的时候,谢家请了从京城来的戏班子在府上的亭台水榭间的戏台上,足足唱够十八天,豪气的让人咂舌。
高朋满座间,谢老爷心满又意足地坐在大椅间,独子就坐在他膝间,乖巧又听话,真让他满足的合不拢嘴。
“ 宝宝,吃杏仁饼吗?” 谢老爷讨好似的捏起一块做工精细的饼,他真的,真的好想看儿子像小老鼠一样在他手心里啄东西吃啊……
年近六岁的独子纹丝不动,纤细的脖子微微仰高着,虽然这种姿势是很辛苦,但两眼已经发直的孩子还是连细微的弹动的都没有。
啊,啊,他的儿子不光俊俏,小小年纪就有这种专注的眼神,以后一定是成就非凡的能人!
能生出这么优秀的孩子,从另一角度来讲,自己也是非常人所能及啊。
“宝宝,来喝口八宝茶吧?” 谢老爷又换捧了热茶,笑眯眯的要去喂。
周围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此时台上正唱到最浓处,贵妃衔杯酒醉,唱戏的名旦秋水双瞳,春风举云,一举一动都引得下面的人无法移眼。
“宝宝……还是眨一眨眼吧?”
“……”
小小孩童眼里似有流光薄薄飘动着,白俊的脸上红扑扑的,不知怎么的,细长的睫毛似是有些湿,更显得黑瞳生春,灿如珍宝。
虽然独子已经看戏看到失魂落魄了,谢老爷还是习惯性的,把孩子散落下的软软黑发拢到耳边去。
果然,抱金抱银都不如抱自家孩子来的暖和又贴心啊。
谢老爷牵着儿子,慢慢的走在谢家的长廊里,一大一小都被月光拉成模糊不清的影子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孩子忽然的,仰头看他,脆生道:“ 爹,今天唱戏哥哥的腰真细。”
啊,夜风真大,谢老爷无不感叹,他其实是快失聪所以才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童言童语吧?
独子依旧两眼晶亮的,摇晃着手,“ 而且柔韧啊。”
“……”
“ 为什么府里没有那么腰细又好看的哥哥呢?” 童音疑惑。
谢老爷咳了几声,满脸粗红,蹲下来给儿子解释:“ 那个,宝宝怎么知道那是哥哥呢?”
这明明就是儿子第一次看戏吧?
小孩偏头想了想,认真答道:“ 不知道,就是看得出来,是哥哥。”
“咳,宝宝啊,因为那些哥哥都是唱戏的啊,所以才会腰细啊,原来宝宝喜欢……细腰么?”
独子继续疑惑:“ 会有人不喜欢吗?”
“那爹的腰那么粗,宝宝会嫌弃爹吗?” 谢老爷忽然挫败了,试着深呼吸收缩几下肚子,可是再怎么深呼吸,都不见一点成效。
孩子眨眨眼,睫毛闪闪,“ 什么叫嫌弃啊?”
知道什么叫柔韧却不知道什么叫嫌弃,书房里的先生到底是怎么授课的呢?谢老爷咬牙切齿道:“ 宝宝,男人是不需要腰细的,是需要腰带有钱就成,男人细腰其实根本不好,那是贫寒命!”
孩子展开笑容,贝齿亮亮:“ 可是我好喜欢,好喜欢的。”
不行……好耀眼,谢老爷根本抵抗不住独子的笑容。
“喜欢……喜欢的话,也不是不行……”
独子用红扑扑的脸专注的看着他,小手扯住谢老爷的袍子,“ 那爹,书房的老师真的好老好老,比黄花菜还老,找年轻哥哥来可以么?”
不行不行,那先生是有名的大儒,绝对不可以换……
独子俊俏的脸顿时垮了,低头只看自己脚跟,咬着嘴唇,手还是半扯着谢老爷的袍边。
不行……好耀眼,他抵抗不住儿子的笑容,更抵抗不住儿子的忧郁啊。
“换就换吧,爹也觉得那个先生活不久了,宝宝喜欢怎么样的先生呢?”
“要漂亮的,要细腰的,不会拍我脑袋。” 孩子委屈地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可以摸。”
“这,这……” 谢老爷冷汗直下:“ 这……”
这样的先生,到底要去哪里找呢?
“ 声音要好听的,就像刚才那几个哥哥一样,嗯,暂时就这些了。”
孩子柔软的乌发滑得连簪子都定不住,如今又落了下来,披了满背都是,散在小小的紫袍上。
那希冀的眼神,真的跟他的亡妻一模一样啊。
只要独子想要的,喜欢的,他都会用尽全力的去为儿子找回来。
“好,就要漂亮又细腰的先生,爹会给你找来的。”
就连同夫人的那份,一起都给儿子。
吠吼第十一声
有的人想把皮上面具再铸硬点,有的人想脱却脱不下来,命当如何,真是半点也勉强不得。
青年说是认床其实嗜睡的很,清早就死赖着床,怎么推也推不醒, 好吧,他总算知道为何樊小将军总是朝朝迟到,风风火火犹如蝗虫过境一般。
樊林侧睡在枕,黑长的眼睫毛像停歇着的蝴蝶薄翅,他忍不住再贴近了一点,生怕自己一个动静就惊飞了美人。
“ 少爷!热腾腾的小笼包子是您最喜欢的啊,今天特别的鲜嫩多汁————”
他家小厮谢小福照例推门而入,然后手里提着的蒸笼啪嗒落地,汤包滚了一地,一脚踩下,肉汁乱溅,满屋尴尬。
“咳,这个,小福——这位是樊将军,楞在这里做什么,快行礼。”
他暗吁几声,幸亏他还保持着耳听八方的好习惯,没因为在自己府上就掉以轻心。
樊林闹着起床气,衣衫还算整齐的坐在椅子上,混混沌沌的眯着眼,口齿不清地问着:“是要上朝了吗?我今天可以生病吗?”
明明昨夜最吃力不讨好的是他吧?谢启按捺心口苦气,满脸无奈的冲谢小福做了个手势,示意出去。
谢小福却像被勾了魂魄似的,又呆又傻的看着哈欠连天泪水涟涟的青年。
“少——少爷?” 马小福腿脚颤颤。
他虽都而立之年,可谢小福还是改不了口,叫着十几年前的旧称。
“这是怎……怎么了? ” 怎么失态成这个样子,谢小福从小跟他,早已知道他断袖的癖好啊。
谢小福眼眶一红,胡乱在脸上一抹,哽咽道:“ 太——太好了,老天爷还是开……开眼了。”
言罢也顾不得规矩,捂着脸,踏着包子肉馅噔噔噔就含泪跑了出去。
谢启怔怔看着谢小福渐跑渐远的背影, 还来不及感慨,青年就动着鼻尖,懒得像需要喂食的大狗,对着他嘀咕着: “好香啊……”
谢启俊脸发红,心里跟着嘀咕,还好而已,没你香。
两人皆为朝廷官员,为了避嫌也颇费心思,幸好他侍郎府向来偏僻冷清过往行人也稀少,谢启不得不承认,西墙边上那个洞真是破得奇巧啊。
拜日日厮混所赐,他如今要时常克制着这张久旱逢甘霖的脸以防春意盎然过了头,审案子审到天亮也毫无累意,精力充沛到神采飞扬的地步——谢启觉得可以可能就是一硬甘蔗,越压榨越多汁,汁酿在心尖上,甜苦自知。
樊老将军寿辰将近,樊林偷来他府的次数顿时骤减,刑部日日事物繁忙,每日回府时他都吩咐马夫绕到而走,先慢吞吞去西边将军府前逛一圈,佯装路过地从马车里探头出来,再不经意的扫视将军府门前,只盼能碰到樊林,虽然碰到也不能光明正大的交谈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