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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球啊?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就没再碰过了,我最不会发球了。”
“我教你,我是网球社的社员。后来虽然因为功课的关系退出社团,但偶尔还会到市民运动场去玩玩。”
我抬起下巴仰视着大树,大树则得意洋洋地笑着俯视着我。或许是因为我们没有共同的话题吧?以前大树从来无意提起他高中时代的事情。就连他原本是网球社社员一事也是现在才听他说。
“是吗?那么,你进大学之后还要继续打网球吗?”
我一边自言自语似地问道,一边在脑海里想像拿着球拍站在球场上的大树的模样。大树个子那么高大,又手长脚长的,穿网球装应该很适合吧?
“这个嘛……我喜欢网球,也想继续打,可是,我不喜欢罗哩八嗦的规定,所以我宁愿参加网球社,不想加入网球俱乐部。”
大树用指尖沿着我的肩脾骨按压,同时停顿了一下。
“……如果学校网球社活动太多,我就要考虑一下了。”
大树轻描淡写地说,可是我发现到他话中的含意,心头不禁一紧。是因为他把跟我相处的时间列为优先考虑吗?
或许不是这样,不过,应该是吧?我就这样自问自答了起来,然后对自己如此地自恋感到难为情,赶忙转换话题企图加以掩饰。
“……啊,对了,后天就是开学典礼了吧?”
正当我担心自己的掩饰太过明显时,听到大树在我头顶上叹了一口气。
“是啊!可能有一阵子不能来这边住了。”
“在你习惯学校的新环境之前,应该是这样比较好。到了五月应该会有比较空闲的时间,不过最初的一个月应该会很忙的。”我拍拍大树停在我肩头上的手安慰他。大树把他的额头压在我的手背上。
“……你真是无情啊!”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想在你最忙的时候还勉强到这儿来陪我。”
大树低声嚎嚅道,还夹杂着叹息声,嘴巴自然地抵在我的颈脖上。那令人悚然一惊的触感让我不由得缩起了脖子,同时找理由解释,于是大树将他空着的那只手从我另一边的肩膀上环过来。
“如果能见到你,就算勉强一点,我也愿意。”
被大树紧紧一抱,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我有一种事情就要开始的预感。
大树的指尖开始拨开我的睡衣前襟。
“……喂,大树。”
我低声说:“不行啦!”压住了大树的手。我不是讨厌做这种事,只是今天是一个星期的第一天哪。想到明天还有工作要做,难免对这种事有所顾忌。
“……嗯。可是,周末我们可能没办法见面了。你不也很忙吧?你要守着那个……木藤来着?”
“你又讲这种话……。我也没办法呀!那是社长的命令。”
看到大树顽固地老调重弹,我不禁叹了一口气。难道是我的说明欠佳吗?他对木藤先生的印象好像很差。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担心。”
“担心什么?”
我扭动着身体,企图甩开大树紧紧抱住我的手,结果大树无可奈何地说道:
“当然是担心你罗!可是,如果你生气的话,我向你道歉。”
大树用有点沙哑的撒娇的声音说着,隔着肩膀从背后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这么一来,我那原本就不怎么强烈的抗拒感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
“不能进到最后阶段哦!”
我怎么会对一个同性,而且年纪又比我小的恋人讲这种话呢?我难为情地低下头去,突然那原本环在我肩上的手臂松开来了。
“我去冲个澡。”
大树匆匆说完说站起来,当我感觉到他的脸再度凑近时,冷不防嘴角就被亲了一下。我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他,结果大树赶紧把视线移开了。
我隐隐约约看到他的侧脸,他的脸上除了害羞之外,还有其他的色彩,我不禁也跟着脸红了,同时目送着大树的背影消失于浴室当中。
就如大树所料,第二天开始,我的生活就忙得晕头转向的。
尽管很多工作都已经相当习惯了,可是第一次面对的情况也不少。而平常要负责的许多拉拉杂杂的事情,对现在的我来说根本就是一种累赘……说累赘好像太过份了。
总而言之,因为我像一个陀螺一样四处转,结果连木藤先生也跟着团团转。为了未雨绸缪,每一件事都必须慎重地运作,因此相当耗时间和精力。
如果这种忙碌的情形只在上班时间之内还好,偏偏在下班之后,也就是结束一天的业务之后,我仍然忙得天昏地暗。
或许是第一天在寿司店里听木藤先生谈到他自己的婚姻问题吧?每当他说“去吃个饭吧?”或者“去喝一杯怎么样?”时,我总是无法拒绝。一想到我拒绝他,他得一个人吃晚饭时,同情心就油然而生。于是就在不知不觉当中,每天晚上都陪着他了。
今天当我搭上最后一班车电时,木藤先生就站在我旁边,抓着旁边的吊环,我张开两腿稳地重心,避免自己跌倒,同时偷偷地屈指算日子。
今天是星期六……啊,又快星期天了啊?结果,从那一天之后,我就没有再跟大树碰面了。不但如此,我们连电话也没通。我只能从电话答录机中留下的讯息约略知道大树的情况。
这个星期中每天都是如此地忙碌,能够在晚上十二点以前回家就算是很幸运的事了,我打了两次行动电话,可是大树可能正在上课吧?都没开机。
至于大树,除非有很重要的事情,否则他也不会打我的行动电话。上班时间如此,更遑论下班之后了。干业务之行,多半都会在下班之后还约人碰面,就算在公司里面,新人也不好太常讲私人电话。大树就是站在我的立场帮我考虑,所以才刻意这么做的。
因此必然的,如果我没有主动联络,就会发生像上次那样,害得大树在寒风中空等的事情。
话又说回来,自从我们星期二早上一起离开公寓之后,今天已经第五天了。从大树的考试成绩公布以来,我们从来没有这么久没碰面,我开始感到焦躁了。
老实说,今天应该是休假日,所以我打算白天打个电话看看。如果大树方便的话,我想跟他见面。
可是,突然间,真的是突然间,我却又得却上班了,因为我倾全力指导新人的缘故,自己的工作效率便自然而然降低了。
五天了吗?我在心底喃喃自语着。
这五天来我真是把什么都丢在一边了。平时爱看的节目虽然都设定了预约录影,但到底有没有录下来也没时间确认。昨天,快递公司留下的通知单也被我丢在一边,如果送来的东西是什么生物的话就糟了。明天千万不要忘了联络。
还有,要记得跟大树联络。
五天没有碰面就代表在这期间我们连亲吻都没有,最后见面的那一天也没有做到最后一个阶段。
约定好了不做到最后阶段,所以我倾全力配合他。而大树也没有表现出不满足的样子。因为就算实际上没有做那件事,我也能得到快感。当然我不是指要回报大树,只是,我也想帮大树做平常他为我做的,让我感到舒服的事情。
可是,早知道这么久没办法碰面的话,那一天应该让他进到最后阶段的……
……当我正在想着这些如果被懂得心电感应的人得知,铁定会羞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的事情时──
“……你在想事情吗?”
突然有人在我身边讲话,差点把我吓死。
“啊!没什么。”
“是吗?看你刚刚脸色那么难看,还以为你有什么严重的烦恼。”
木藤先生窥视着我的表情,讲话的语气比在公司内开朗几分。
“不是的,对不起。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红着脸一边道歉,一边在心底松了口气──还好没有露出难看、羞耻的表情,真是糟糕,我这种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表现出什么的毛病大概是改不过来了。
话又说回来,我怎么会想起这种令人难为情的事呢?
这种心态真让我想找个地洞躲进去,木藤先生则满脸狐疑地冷眼看着我。
“津田先生的爱人应该很年轻吧?”
“你、你怎么会突然这样问?”
木菜先生不着痕迹的攻击,迫使我有了过度的反应。被木藤先生一语道破固然让我感到讶异,更可怕的是,他一语就说中了我刚刚一直在想的事情,实在很难让人再保持平静了。
木藤先生很感兴趣似地望着一脸怯色的我。
“我就是有这种感觉。只是一种直觉,我猜中了吗?”
──直觉可以猜出这种事情吗?
我实在很想问他有何根据,可是连对他发问都让我感到害怕,所以我只有张着嘴巴做无声的询问。
“就是电话嘛!”
木藤先生说。
“白天你不是偷偷打了几次电话吗?如果她是上班族,应该是不方便在上班时间打电话,所以我猜想,对方可能是学生吧?”
“……可是也可能是自由业,或者非假日有休假的工作啊!”
“说的也是,不过以你现在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的。”
木藤先生斩钉截铁地说,一时之间,我为之语塞,这时,我的行动电话响了。时间实在太不巧了,我不禁吓了一大跳。
“你的电话响罗!”
木藤先生很愉快地催促我接电话,我背着木藤先生,拿出电话。
“……宏也?”
果然是大树打来的。
“对不起,我正在电车上,我就快到了,等我下车后再打给你。”
我匆匆忙忙地说明了自己目前的状况就挂断电话了。我知道大树好像想说什么,可是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害怕木藤先生那种视线,根本没有心思再多讲什么。
就算在电车上讲电话也不需要这么诡异的,大树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吧?希望他不要生气才好……
说着说着,车站就快到了。电车因为要停车,所以减速了,要在车站下车的乘客纷纷把身体转向车门。
“那我就先在这里下车了,辛苦你了。”
我向木藤先生行礼道别,然后转过身去。
仔细想想,今天是我们第一次一起搭电车回家。平常总是我自己先冲回家的,从来不知道他也搭一线电车,不知道他在哪一站下车?
我一边想着,一边走下电车,为了避免阻挡到人潮,我躲到通往剪票口的楼梯底下去,因为我想先打个电话给大树。
“喂?”
“大树?刚刚真是对不起。你现在在哪里?”
第一声响铃还没响完,大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正当我用手遮着通话口,以免噪音干扰,然后开始跟大树通话时──
“津田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打电话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接着背部被人砰砰砰地拍着,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
“木藤先生……你怎么……”
“怎么了?……我一向都在这里换车的呀!”
“……啊,是吗?”
这种惊吓对心脏实在不好。由于过度惊吓,我忘了掩住通话口就问木藤先生,木藤先生笑着回答我,然后用更开朗的声音说道:
“今天谢谢你陪我。星期一再见罗!辛苦你了。”
“啊,是,也辛苦你了。”
“电话那头的人正在等你哦!”
木藤先生说完就快速地爬上楼梯,我一边目送着他离去,一边急急地回到电话上。
“啊,喂?对不起,大树。”
“……你到底在干什么?”
“干什么?工作呀!今天突然在上班。”
大树好像有点不高兴,我有点心虚地回答,随即想到。
“……大树?你从哪里打来的?”
“公寓,你的公寓。”
电话那头传来不悦的声音。
“骗人!怎么会?你什么时候去的了。”
我急急伸出手看看手表。已经十二点零五了。我不由得提高了声音结果大树的声音越发地低沉了。
“我不知道你今天要上班,所以跑来看看……我要回去了。”
“等一下!我马上到!五分钟就到了。”
我可不是开玩笑的,他特地跑来找我,我居然让他等了那么久现在又连面都不见就要走人了。
我匆匆挂断电话,使尽吃奶的力气跑上通往剪票口的楼梯。
虽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周末的繁华街道上却依然有着络绎不绝的人潮。
当我朝着跟别人相反的方向奔跑时,看到前方有一大群不知哪一所大学的学生们将整个街道都占满了。男孩子得意洋洋地将手环在笑脸迎人的女孩子肩上,大概是刚刚结束聚会准备回家吧?
不过才刚进入四月,这些学生可真性急啊!我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穿过这群喧闹的学生,往公寓急奔而去。
我边跑边在脑海中思索着大树的社团不知道怎么样了。前一阵子看他好像不是很积极的样子,可是,大树天生有领导人的特质,所以一进社团就成了核心人物,非常地活跃。他个性开朗,而且又体贴,似乎很得女孩子欢迎。
或许是出自和尚学校的关系吧?大树的个性比外表晚熟,如果有喝醉酒的女孩子这样靠在他身上,也不知道大树会怎么做……
想着想着,我已经可以看到公寓的灯光了。看来我总算是守住了五分钟就可以回到家的承诺了。
“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