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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你多事。”宇文留琉用扇子敲着我的头,恨声说道。
我边笑边躲,“我馋酒了。”竟一下子躲进了后面赶过来的策王怀里。策王轻笑,“又闹。”
“喝不死你,酒鬼。”宇文留琉拿我没辙,招手叫过周允乾,“只我们四个,如何?”
周狐狸看看后面的齐风和二哥,道:“这两人是必带的。”
“偏你娇贵。”头上又挨一下。我也不介意,有酒喝总是开心的事情。
“哥哥,你可是答应朕,要同百官一起庆贺的。”烦人的宇文留璃竟插了进来。大家都不喜他,各自摆了脸子望向别处。
“答应又怎样,我偏不要去。”青竹公子寒着脸,回道。
宇文留璃脸色一变,才要说话。周允乾笑道:“恭喜陵王陛下拨得头筹。陵王陛下大人大量,看在今日大喜的份上,允乾替琉儿请一会儿子假,如何?”
宇文留璃见大家都不待见他,只好就坡下驴,斜着一双阴眸道:“哥哥素有心疾,莫喝太多酒。”
周允乾笑着点头,朝他一拱手,扶着青竹公子往外走。
半路上,我笑,“只有你这狐狸能左右逢源。”
“是呀,诸位都是超凡脱俗的真君子,这俗事,只能由我这俗人来做咯。”周允乾摇头扇子轻笑。
“难为你了。”宇文留琉面色好转,拍拍周狐狸的手,低低说道。
我一下子倒在策王身上,喊道:“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公然就卿卿我我。”
喊的结果自是被那夫夫二人各踹一脚,而策王肖佩旬搂住我的腰肢,笑若春花。
这场酒会,竟一直从中午喝到星迹满天。在那香气袭人的戬酒助兴下,且吟且歌且令,大家玩得不亦乐乎。到是苦了不会吟诗作歌的二哥和齐风,那二人最后干脆各拎一壶小酒,跑到外面去自斟自饮了。
回来后,拿了一瓶白玉凝露,让二哥送到玉佛那边。可片刻之后,二哥又原物带了回来,并且又饶回一本经书。
那玉佛捎话来说,白玉凝露本是悠然寺之物,他也是有的。而且,他这身体乃是先天之症,再好的药,也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到让我好好将养,多读佛经,以修身养性。
拿着熟悉的手抄本,我不禁叹惜——可是天嫉英才,为何一个两个,都是如此。要么是身陷囫囵,要么疾病缠身。到有个无病无灾的肖佩旬,偏偏又作了个劳什子的皇上。这世上,真是再没十全十美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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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几天下来,各国皆有输有赢:自是诗圣最为厉害,几乎次次头筹,陵国青竹公子也不示弱,连得两次头筹,周允乾和肖佩旬也不相上下,各得其所。而我,竟没有一次被点过名字。自然,也没有落出。
于是乎,关于我的神话传说,众人终于产生了置疑,用狐狸带回来的话讲,这个洛国国师,到底是个雏儿。
自家人也急,白胡子老头儿的胡子又渐稀薄,整天围着我转,我笑着安慰他道:“没听说过么?好饭不怕晚。”
结果换来一句,“你就知道吃。”
我苦笑连连。只得向老头儿摊牌:“老丞相莫急,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怠。这段时日,我只是按兵不动,观察敌情罢了。如今也大抵清楚个一二三,所以,自明日起,殊儿自当发奋图强,再不落后。”
老头儿听得眼睛发直,半天才眨巴眨巴老眼,揪着胡子叹道:“老喽,没有你们年轻人这么古灵精怪的心思喽。”
看着这老可爱,我不由咧嘴笑了。
接下来的赛事,也快接近尾声,关键时刻我自不敢再这么贪玩、麻痹大意。拿几千年中华民族精华堑底,场场精雕、细琢磨,拿出那小令若惊鸿过水,长调如夜风曼转,排律百转回肠,七绝蛟龙点晴……几回下来,清荷露角,笔花逢春,风头一日更胜一日,就连诗圣任肖祯也只能排在后面。
洛国这边自是皆大欢喜,白胡子老头儿镇日笑得菊花一朵……
而素时菊花大脸的宇文留璃,望向我的眼睛,邪笑间渐渐有些老虎的凶狠,阴森森的样子让人看了不舒服。我不动声色,私下里,叮嘱二哥和齐风敬惕一些。
而策国方面,任肖祯依旧不紧不慢,肖佩旬温温目光中却偶然泄露出些些凝重和忧虑……
这是莫可奈何的事情,大家为不同政见者,各为其主,各行其事,总归一句:情非得已。
这日,正在房内与白胡子老头儿、徐纪道他们们讨论诗稿,二哥隔着窗子招手。我打声招呼,出了房门问他何事。
二哥敦厚的脸甚是古怪,扭曲半天,才挑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齐风与人打起来了。”
“谁?”我大惊,我家齐风可是老实人,谁这么大胆欺负我的人?
“任翼。”二哥忽然颤抖着身子笑了起来,低声道:“那个古灵精怪的长公主就坐在一旁喝茶。”
我也忍不住笑了,自那日齐风被她泼了一身茶水,这美人动不动就会在齐风面前挑衅一番,而齐风同志把好男不与女斗的政策坚决贯彻到底,随她闹,随她吵,随她欺负,就是不理她。
我与肖佩旬都看出些端呢,却哭笑不得——谁会想到金枝玉叶的第一美人,会对一个丑人青睐有佳、动了凡心呢。
肖佩旬对我讲,只要姐姐高兴,随她玩吧。
于是,我乐得个坐台看大戏。
平日里无事,便时不时差齐风过去一趟,送些胭脂水粉、绫罗锦缎,或如小玉佩这样的小饰物。
每次齐风都老大不愿意,一提长公主,便会摆张臭脸给我们瞧,这次更绝,竟与人打起来了。
与二哥边说边笑那边赶,等我们到时,战斗已经进入到最后阶段了——齐风把人家护国候的腰带给挑了。
而那长公主一袭青莲衣裙,外罩雪白小裘皮,手拿铜色小暖炉,被宫女太监伺候着边喝茶边看戏,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只见那任翼满脸通红,用剑指着齐风叫道:“这场不算,重来。”
我不由满脸黑线——不带这样的,明摆着耍赖皮嘛。欺负我家齐风老实呀。
见我们来了,齐风赶紧奔了过来,“国师。”
我朝他点点头,向长公主深施一礼,“晏殊拜见长公主、护国候。”
长公主自那日起,便对我爱搭不理的,风清云淡地一抬玉手,惰惰道:“给晏国师看坐。”
“长公主,我……”任翼垂头丧气地走过来喃喃望着美人,眼睛发痴。
“难为你了。下去休息吧。”任翼也真可怜,卖力了这么半天,只得佳人这一句话,便被打发了。
任翼见我在场,也不好再说什么,跺跺脚,拎着剑不情不愿的走了。
“齐风,好大的胆子,本国师不过让你送些东西给长公主,怎么就敢与护国候打架。若伤到人如何是好,若吓到长公主又如何是好?”我眼角瞥着那美人,开始假心假意的高声喝斥齐风。
齐风站如松,挺如钟,面无表情地任我数落。
“回去定重重的罚。打板子、关水牢、不许吃饭、不许……”
但见那长公主,我每说一样,手中小暖炉便颤一下,最后终是忍不住了,柳腰一舒便站起身来,道:“好了好了,是本宫要看他们比试的,哪有那么大的罪过。”
我心中大乐,面上却厉色道:“额,长公主此言差矣,齐风以下犯上,便是罪不可恕。要罚,一定要罚的。不然人家会笑话我洛国没有规矩。”
那美人美目流过面无表情的齐风,一顿足道:“没见过你对属下这般狠的,本宫替他求情,总是可以吧?”
这时策王肖佩旬闻声赶了过来,紫衣翩然,嘴角含笑负手站于一旁看着。
我忍笑望他一眼,对长公主道:“既然长公主为齐风求情,晏殊不敢不从。只是齐风得罪贵国护国候,以后,恐怕是再不能让他来了。”
长公主一听此话,透过薄纱,秀丽眉黛一挑道:“哪有这么多规矩,本宫、本宫偏要你派他来。”
说罢,美目溜溜地滑过齐风,咬唇低首。
咳。稍羞娇憨,嫩柳扶风,这才象个女人样子嘛。
我不由呲牙一笑,道:“齐风,看在长公主为你求情份上,本国师便饶过你。作人要知恩图报,以后随长公主吩咐便是 。”
齐风弓身称是,一张阴阳脸拉得要多长有多长。
长公主眉开眼笑,在宫女们的簇拥下,袅袅婷婷而去。
我与肖佩旬相对莞尔——这对宝贝,还真是绝配呢。
“别玩得太过了,毕竟是我姐姐。”肖佩旬淡淡说道。
“那有。你这姐姐非比常人,只有用非常人办法能摧就好事。只是、只是难为你们姐弟不嫌弃我家齐风丑陋。”
“殊儿错矣。如何能以美丑论英雄?齐大人武艺超凡,人品敦厚纯善。姐姐到是好眼力。”
我想到这二人今后的情景,不由嘿嘿地笑了起来。
肖佩旬清眸曼转,凝神盯我看了一会儿,且看得我莫名其妙之时,婉约轻叹,道;“殊儿……你可知道,你最美丽的时候,便是在戏弄人之时,眼波灵动似水,神情活泼如一只奔跑于草原上的梅花小鹿。”
我沉默良久,忽然想起,这么久以来,便是这幽兰公子,一直宠溺包容、默默陪伴在自己身旁,即使自己玩的再过份,再不对,也没有听到过他一声的重话。不由真诚笑道:“若非有你,哪有这许多轻松时刻。”
“只要殊儿开心就好。”肖佩旬水眸盈盈,荡着吹皱一池水的温柔。
80琼香但引远客来
当到最关键的第二十二天的时候,形势越来越是严峻了。太德大殿中已经是人影稀薄,空旷了许多。我方阵营中还剩下四枚好人——我、周允乾、种淼、徐纪道。策国剩下两人:任肖祯、肖佩旬。陵国剩下两人:宇文留琉兄弟。
虽然表面看来,我方略胜一筹,但实际上,种淼毕竟年岁过大,怕已是坚持不住了。
而其余众人也都有才思枯尽、精疲力竭之势。个个如霜打的茄子似的。只有我,上窜下跳,有酒喝酒,有歌唱歌,依然逍遥自在。
羡慕得众人皆愤愤不已。周狐狸更是嫉妒非常,摇头晃脑叹惜道:“唉,猴样年华……”
最令人担心的却是玉佛不行大师。除了那双眸子依旧如无波清水外,面颊深陷,病态日呈,素白袈裟披于身上,空荡荡的惹人怜惜不已。
这天诗赛后,吃罢午饭,我去拜见他,玉佛看到我高兴至极,坐于榻上,强打精神与我说话。
我建议,“这诗赛停上几天也是无妨的,可苦让大家都如此辛苦?”
玉佛摇头,轻声道:“这才是诗赛的关键所在,谁能坚持到最后,谁便是赢家。佛诗且曰: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可大师身体……”我拧眉担心问道。
“无妨。”玉佛风清云淡,双手合十。
“可杂有失眠之症?”我见他眼下一抹淡青,小心翼翼地问道。见他轻轻点头,“可愿听晏殊弹奏一曲?”
玉佛面色一舒,道:“素闻晏殊乐比天赖,不行还从未听过呢。”
我欲扶他躺下,他摇头,“太失礼了。”我笑,“大师乃超俗之人,何必如此矩礼。”
那玉佛才侧卧榻上,双目微睁。
我双手置于琴上,摇头吟道:“冰雪佳人貌最奇,常将玉笛向人吹。曲中无限花心动,独许东君第一枝。”
他淡淡道:“阿弥陀佛,偏你深藏不漏。”
我再笑,低头曼拨琴弦,一曲《春江花月夜》似清清小溪,似月光柔柔,自手间,慢慢泄了也来。
琴能忘忧,琴能解愁,琴能安神,琴能清人心智。
琴不仅能解署,在此隆冬天气,亦能增暖。
望向渐渐合拢眼睛的玉佛,我不由想起,金庸老先生的《笑傲江湖》中,任盈盈也便是这般抚琴,替令弧冲疗伤的。看来这琴声,确实可沁人心魂。
一曲终了,那榻上之人,呼吸已恢复平和轻松……望着玉佛长睫如扇、薄唇如纸的清颜,不由暗叹——这些时日,也太辛苦他了。
轻轻替他盖上薄衾,抱着瑶琴,蹑走蹑脚走出禅房。
除了齐风立如青松,亦有僧人候在外面,其中一人,认得,却是送过经书的了凡。
“阿弥陀佛。多谢晏国师。”了凡口道佛号,弓身谢道。
“这般情景,多长时日了?”我拧眉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