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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至行宫大门外,甘、白二侍便迎了上来,脸上皆是焦急神色:“皇上!您可算回来了!”
下得马来,许三多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甘晓宁连忙向后一招手,走上前来的正是王庆瑞的信使,只见他单膝跪下,拿出一封信函双手呈上:“吾皇万岁!这是丞相的亲笔书函,请陛下过目!”
许三多立刻接过,展开一看——烙着丞相印章的信纸上,赫然写着:荣王勾结异族,起兵谋反。望陛下速归!
荣王乃坤帝堂兄,这些年来都安于自属封地,今日竟突然谋反——许三多攥紧书信,厉声道:“立刻回京!”
星夜兼程,两日后,坤帝一行终于抵达京城。
迅速换了朝服,许三多急行至金銮殿上,文武百官早已分立左右,等候多时。
“丞相,速将荣王之事道来!”许三多看向王庆瑞。
“启禀皇上。”王庆瑞出列,深深一躬,“荣王其实蓄谋已久,这些年来,常与异族暗中往来。近日借了兵力,在琼州起兵。”顿了顿,抬眼望向许三多,“——宣称要‘清君侧,除奸佞’!”
许三多一震:“奸佞?!”
“是的。”王庆瑞拱手沉声道,“老臣之前说过,外面早有皇上迷于娈宠、近乎失道的传言。荣王这次就是借了这个幌子起兵!”
此言一出,堂上百官仍是垂首,却神色复杂。许三多扣紧了龙椅扶手:“高将军呢?”
“高将军已于城外集结十万大军,只等皇上发令。但是……”王庆瑞略一停顿,直视许三多,“军心不定!”
“王丞相……你这是何意?”许三多咬牙道。
“皇上,请随老臣来——”王庆瑞向外做了个请的姿势。许三多立刻起身走下皇位,在百官簇拥下出了金銮殿。
登上皇宫城墙,向下望去——高成铁甲银盔,驾汗血宝马,飒然而立。身后十万大军,戎装铁骑,肃整待发。
“陛下!”高成一抱拳,朗声道,“高成将帅军镇叛贼荣王,然而内患未除,我三军将士意气难平!望陛下给我军一个交代!”
“高将军,内患为何?!”许三多攥紧双拳。
“危我社稷安定者——奸宠袁朗!”高成厉声道。
“皇上!”王庆瑞上前一步,神色肃然,“荣王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天下百姓早已认定袁朗就是迷惑我主的奸佞娈宠!若不除袁朗,安能收复民心?!三军将士又岂能全力奋战?!”
许三多冷冷看向王庆瑞:“仲父!你们这是在……威胁朕?!”
“老臣不敢!”王庆瑞一拱手,毫不退却,“相信皇上也明白,臣和高将军所述皆是事实——当前天下民心难安,军中将士意气不平,朝中百官忧虑重重——这一切都是因为袁朗惑我君主,乱我朝纲!”
许三多心中一震!——袁朗并非奸佞,然而天下众人却早已给他盖棺定论。此次荣王借机起兵,拿袁朗说事,正是彻底掀起朝臣将士乃至百姓的怨憎!
“——请陛下下旨,除奸佞,稳军心!”高成抱拳大喝。身后众将士亦愤然齐声道:“请陛下除奸佞!稳军心!”
“——国难当前,请陛下定夺!”王庆瑞跪倒在地,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周围百官亦纷纷跪下,拱手道:“请陛下定夺!”
天边风云暗涌,城下万军仰望,四周众臣跪拜,边境叛贼作乱,江山社稷尽在危难中——许三多震慑当场,哑然无语!
王庆瑞侧头看向身后宫人。宫人悄然退下,不一会儿,便端来香木托盘,中置玉酒壶与酒杯各一只。
“皇上。”王庆瑞引宫人跪于许三多面前,高举托盘,“国事危急,请皇上勿再犹豫!”
看到玉酒壶的霎那,许三多倒退半步,涩声道:“仲父……”
“肯请皇上诛除袁朗,重聚人心!”王庆瑞逼视许三多。四周万人亦齐声道,“求陛下诛奸佞!”
脑中皆是众人吼声轰然作响,头痛欲裂……许三多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已是眼眶通红。
望着城下十万大军,许三多缓缓开口,难掩声音沙哑:“……诸将士为我泓钦皇朝而战,朕……也必不会辜负民意!”
众人脸上皆现惊喜之色,齐呼“陛下圣明!”
高成眸中亦是激赏,抱拳道:“臣与三军将士,在此等候陛下佳音!”
许三多轻点了下头,却仿佛用尽毕生气力一般。望向王庆瑞,声平如水:“……仲父,请随朕同去。”
“老臣遵命!”王庆瑞连忙起身,与诸臣互看一眼,尽是喜色。
众人随许三多行至清和殿外竹林前,许三多向端着毒酒的宫人伸手道:“给朕。”宫人愣了下,只得遵从圣意,躬身将托盘递给许三多。
“仲父,请随朕入内作证。”许三多转身扫视众臣,“你们且在此候着。”神色冷然,令人不敢违抗。
“是。”众人伏拜。王庆瑞略一沉吟,随许三多走向清和殿。
屋内,袁朗抱臂立在桌边,听到开门声,抬头望向许三多和王庆瑞,眸中却是了然。
王庆瑞看着袁朗,沉下脸色:“袁朗!今日为我泓钦皇朝社稷安危,皇上赐你毒酒,以平民怨!”
“——王庆瑞!”许三多冷声喝斥,带着从未有过的威严。王庆瑞惊得愣了半晌,咬牙垂眸退至一旁。
袁朗神色未变,看着许三多走到自己面前,轻声道:“……许三多。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
许三多注视着袁朗,微微一笑,却有说不出的苦涩:“……其实,在灵隐寺解得签语时,朕心里便隐约明白了……”缓缓探出手,抚上男人近在咫尺的容颜,掌心冰凉,“袁朗,原谅朕。朕终究还是无法为你……倾尽天下。”
第 10 章
扣住少年手腕,袁朗静静看着许三多:“你这就是签语所谓的……知止则止么?”
眼眶已红,许三多却没有避开袁朗的目光:“袁朗,朕曾常常自问……为何朕必须走一条非我所愿的路。可后来,朕却渐渐明白……这人世之中,从来没有绝对的自由,或完美的理想。”望了门边的王庆瑞一眼,“仲父曾说……人在其位,便应司其职。既然今生注定朕是君王,那朕便该承担……对这江山、对百姓、对朝臣将士应尽的责任。朕曾一味逃避,曾幻想抛却一切的自由……直至现在,陷社稷于危难,方才醒悟。”
“所以,你选择了天下,选择了你的责任……而不是我,对吗?”袁朗扣紧少年手腕,看着许三多吃痛的表情,也未松手。
“袁朗,谢谢你……曾带朕去看外界的广阔,曾给朕自由的幻境。”许三多没有挣脱,仍然微笑着注视袁朗,仿佛要将他的面容永远烙在心中,“只是……朕不能一直活在梦里。是时候……醒来面对朕应该承责的现实了。”
“许三多,你忘了么。”袁朗咬牙道,“逆境非绝境,只须待时光!”心里冒火,不想看到他露出诀别的神情!
许三多缓缓摇了摇头:“朕没忘。但是朕也记得……要安命自省,为天下苍生谋福。”说罢,轻轻挣开袁朗的手,“因缘终有善报……若不在今生,也许来世将会重逢。”
“来世?”袁朗笑了,笑中却有说不出的寂寥,“选择诀别——然后以真实的今生,承诺虚幻的来世?”
许三多垂下眼帘:“你曾说,这就是人的不自由之处。然而……人却不能以‘不自由’为名,逃避自己的责任。”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袁朗,释出笑容,“袁朗,你本不被这世事牵绊。所以……朕还你自由。”
“皇上!”王庆瑞吃了一惊,终于忍不住出声:“您要放他走?!”
许三多转身看向王庆瑞,倏地将香木托盘猛摔于地,玉壶与酒杯尽碎——
“仲父。”许三多直视王庆瑞,声沉如水,“朕与袁朗,今日就此割袍断义,再无往来。从今往后,朕将安于帝位,尽一切应尽之责,不负天下。但是——朕要袁朗毫发无伤地离开。”
此时眼前的坤帝,君王气度尽显,那是一个帝王最决绝的承诺与誓言——王庆瑞心中震慑,竟是百感交集。他明白,这是坤帝最后的让步与要求,从今以后,这个少年君王,将真正安于自己的职责,并且……绝无反悔的可能。
“皇上一诺千金,言出必行。今后,将是我泓钦皇朝之幸也!”王庆瑞躬身,深深施行一礼,“……老臣知道该怎么做,敬请皇上宽心。”
说罢,王庆瑞转身出了清和殿,合上门。
望着掩上的殿门,许三多没有回头:“袁朗。朕相信没人拦得住你,但朕必须给仲父他们一个交代。”
袁朗轻笑了下:“所以你现在……是要我走吗?”
许三多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男人的气息贴近,身后是袁朗沉如暗夜的声音:“曾经要求我留下,现在又自作主张地要我离开……许三多,你所做的决定,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许三多终于转过身来,定定地望着袁朗,眼里有着无可转寰的坚决:“对不起,袁朗。但是朕……已经作出了最后的决定。”目光轻轻扫过这一室金雕玉砌,“朕的责任,注定了朕不能离开这里。但是你可以。”说罢,对上袁朗的目光,“……走吧,袁朗。离开这里,替朕去看天地广阔,替朕活得逍遥自在——这才是你,这才是我认识的袁朗。”
袁朗深深注视着许三多,良久,终于缓缓伸出手,覆上许三多的眼。
眼前的光明,被男人大掌掩去。接着,有温暖的吻落下,然后离开。许三多听见袁朗轻声说:“再见,许三多。”
手掌撤离,许三多没有睁眼,直到室内浮动的暗香散去。
情终情始,短如朝露,却叹一生一世,放不下。
泓钦皇朝四十年,荣王谋反,国难危急。城外六军不发,愤奸佞未除。坤帝无奈,赐死娈宠袁朗,丞相为证。当晚坤帝独坐清和殿,彻夜未眠,次日命人葬袁朗于楠槐坡。
泓钦皇朝四十一年,终平叛乱。坤帝此后尽责勤政,重聚民心。
第 11 章
泓钦皇朝四十三年,坤帝立丞相之女,王氏为后。
曙寰宫外小亭内,许三多负手而立,望着空中月朗星稀,只是沉默。
甘晓宁算算时辰,无奈走上前来,躬身道:“皇上,时候不早了。今晚是您大喜之日,娘娘还在寝宫等候皇上呢。”
许三多转过身来,看了甘晓宁一眼,轻声道:“掌灯吧。”
“是。”甘晓宁点亮宫灯,将许三多带至曙寰宫殿门外,深深施行一礼,然后转身立在台阶下。
许三多推门而入。
屋内红烛成双,倾泻一室柔和。女子凤衣霞帔,头盖喜帕,端坐床前。
红影摇光,恍惚间,许三多想起三年前……冬日白雪皑皑,那男子红衣胜火,梅香满园;亦难忘江波浩淼,月下画舫,倾身一吻,醉过烟花……
然而流年难握,如今风华散尽,昔人无处可觅。相遇,相知,相许,只若前尘一梦。
闭眼轻叹,许三多缓步走向床前女子王氏,坤帝之后,他的妻子。
执起喜秤,挑开喜帕,灯下女子眉目如画,轻轻一声“皇上”似水温柔。
微微一笑,却不知自己眼中映的是谁的身影。牵起女子的手,引至桌边,共举杯,行合卺之礼。
杯中琼液,一饮而尽。窗外月华霜重,夜色岑寂,更哪堪酒醒……
次年,王氏诞皇嗣,坤帝喜得龙子,大赦天下。
太子自幼聪慧过人,以丞相得意门生史今为少傅,勤学不怠。众人皆叹一代明君,指日可望。
而坤帝此后未再纳妃,却全心倾赴国事。皇后贤德,未有怨言,夫妻二人始终相敬如宾。
泓钦皇朝六十四年,坤帝让禅,太子即位,是为武帝。
泓钦皇朝七十一年,武帝伐异族,统六国,天下归一。
泓钦皇朝八十三年,太后王氏病故,武帝与坤帝俱恸。
曙寰宫内,年轻侍从给暖炉添了新炭。龙床上熟睡的老人渐渐醒来。
“上皇,您醒了?”侍从连忙上前,替年逾古稀的坤帝背后放上软垫。
许三多坐起身来,目光缓缓扫过室内:“……好安静呐。”
“上皇,今个儿是咱们泓钦皇朝百年大庆。皇上率众去天水坛祭祖,一早就出发了。”侍从禀道。
“是吗……时间过得好快啊。”许三多有些感慨,“小帅。今日有些冷呢。”
“上皇,外面下雪了。”马小帅笑道,“今年的第一场初雪啊。”
许三多眸中有光华微亮,轻声道:“小帅。朕想去御花园看看……想必那些梅花都开了吧。”
马小帅迟疑了下:“可是上皇的身体……”
“不碍事。”许三多微微一笑,“替朕梳发更衣吧。”
“是。”马小帅转身取了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