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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心情的反差他很担心陈老师无法调适,但在拿出手机的同时又发现自己压根没有联络对方的方式,不禁感到有些挫败。
他实在很想帮助对方些什麽。
免费的英语教学课也因为陈老师请假的关系而被迫暂停,习惯在那两天提早洗澡提早煮饭并带著旭旭去上课的许先生突然觉得有些空虚,看著那叠带回家的文件,也没动力做了。旭旭正趴在客厅的桌上努力写ㄅㄆㄇ,他在一旁看著他有没有写错笔划。
旭旭突然说:「我在学校的时候,陈老师会教我写字哦!」
「嗯?教你写字?」
「对呀,因为我看老师写字好漂亮,老师就教我怎麽写,这样,」旭旭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用力的在练习簿上写下一个ㄅ字。「像这样教我喔。」
许先生撑著脸颊看儿子表演,突然伸手拿过他的练习簿往前翻。的确,一开始的字跟现在的字真的差挺多的,他以为那是写习惯之後自然而然变端正,没想到是因为老师亲自指导的关系。
抬眼看小儿子笑得一脸得意的样子,郁闷好几天的心情突然间好了起来。
「这样子其他小朋友不会生气吗?」
「会啊,所以陈老师也这样教其他小朋友,可是我觉得他最喜欢我!」
「是喔,那你喜欢陈老师吗?」
旭旭用力点头。「我很喜欢陈老师!我想要我三年级的老师也是陈老师、五年级也是……」他突然低下头扳著指头数。「以後我变成大人也要!」
「这样子陈老师被你烦死了。」
「才不会咧,不然把拔你把陈老师娶回家就好啦。」
「……胡说什麽。」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浏海,将练习簿还给旭旭。「陈老师比较好还是黄老师比较好?」黄老师是这几天来代课的女老师,看得出来也是个很认真的人,每天早上都在课本上画许多注记,虽然上头都是些很简单的课文。
旭旭偏头想想。「黄老师也很好,可是我比较喜欢陈老师。」
「为什麽?」
「因为陈老师比较漂亮。」
许先生险些被口水呛死。
「你、你不要说这种话给黄老师听。」
旭旭没理会爸爸的警告,继续努力想自己喜欢陈老师的原因:「陈老师每天早上都会站在门口等小朋友,跟幼稚园的老师一样哦,然後会跟我们说早安,下课也会跟我们玩耶,有一次把拔你很晚才来接我,陈老师就在教室里面说故事书里面的故事给我听……把拔,我觉得陈老师也很喜欢你耶。」旭旭无由来的穿插这句,眼神非常认真。
好不容易缓和过来的许先生又被口水呛到一次,招来儿子鄙视的眼光。
许先生靠在沙发椅把上咳嗽,许久之後才能开口问:「怎、怎麽说?」
「我就觉得他很喜欢你。」旭旭说得理直气壮,又像想到什麽一样地说:「可是陈老师更喜欢我哦!他更喜欢我啦!」
瞪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小男孩一眼,许先生捏捏他柔软的脸颊。「你又知道了?说不定陈老师最讨厌你。」
旭旭不开心了,龇牙咧嘴的拍掉把拔的手。「你不要乱说话!老师最喜欢我了啦!」
欺负的来劲,许先生放下交叉重叠的腿,屁股往前挪用最舒服的姿势捏住儿子的脸颊。「他比较喜欢把拔、最讨厌旭旭了。」
「你很奇怪耶──!」
看见儿子哭了,许先生内心有著战胜的喜悦跟对自己幼稚行为的心虚感,正想搂过儿子哄哄他,那个小小的身影却突然跑离沙发,回到房间东翻西找一番然後拿著联络簿出现,说要打电话问陈老师。
原本好笑的看著儿子的许先生一愣。
「打电话?你有陈老师的电话吗?」
「有啊,」旭旭得意的摊开联络簿,指著个人档案那页的最下面一栏老师电话。「老师有给我们哦!」
原本撑在脸颊上的手一瞬间滑掉,许先生激动的抢过联络簿,摸摸口袋确定手机在里面之後急忙跑出去,在打开门冲出去前回头对呆在那的儿子撒谎:「把拔去打电话问老师,你乖乖在这边等著。」
「为什麽不要用家里电话?」
「因为打不通啦,你乖乖在家里喔把拔很快回来。」
许先生跑到大楼底下的中庭花园处,他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冲出来,只是一时冲动就这样了,他想也好,如果待在那里,旭旭在他说不定又什麽都说不出口了。
看著手机,他再三深呼吸之後才慢慢按下号码,祈祷陈老师还没换过手机号码,祈祷电话是对的,祈祷陈老师会接通。
他紧张的在中庭里来回踱步,好一会电话才被接通。
听见那头陈老师明显疲惫的声音,他心头一紧,反覆张嘴几次才发出声音:「陈、陈老师……」
「许先生?」
「对、对,」对方听出来让他很开心,紧捏著联络簿绕著花园走,最後乾脆坐在石阶边。「你、你,你请假啊?」最後还是问出这样没什麽意义的问题,他有点懊恼。
「嗯,对。」
「啊……」许先生搓搓手臂,发现自己刚刚忘记带外套就出来了,最近晚上真的有些冷。「那你什麽时候回来?」
「嗯……?等等吧。」
「咦!这麽快?」
「嗯,我快到了。」
「等等、等等,你,你不是请丧假吗?」说出口许先生突然觉得很不妥当,对方肯定还沉浸在悲伤之中,他怎麽就这麽直接把丧假这种敏感的字眼又提出来?
陈老师沉默许久,许先生这才反应过来那有些吵闹的背景声是火车行驶在铁轨上的声音。
「因为没什麽事。」对方显然在避重就轻,许先生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电话这端与那端有默契的沉默,许先生有些尴尬,却没想结束这段通话。
他突然发觉自己是真的很想他,就算一直这样不说话,只要知道通话的那端是陈老师,他正跟自己一样握著手机将手机靠在耳边,就觉得莫名的安心。
「许先生……」
「嗯?」
「你,可以来火车站接我吗?」
10
上楼问旭旭要不要跟把拔一起出门时,旭旭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问:「老师说他比较喜欢我对吧?」许先生早就忘记这个问题了,楞了一下,无奈的拍拍儿子脑袋。「对,他说他最喜欢你。」
於是旭旭开心了,自己跑去房间穿上外套背上背包,又跑去玄关穿鞋,说他也要跟爸爸一起出门。
许先生看著儿子天真烂漫的笑脸,突然有种有子万事足的喜悦,同时又对刚刚欺负人家的自己感到一股自我厌恶。他在内心暗暗发誓等等一定要买糖果补偿儿子饱受幼稚把拔伤害的心灵。
怕陈老师等太久,他没花多馀的时间想该穿什麽衣服,只是简单套了件米白色大衣便出门。夜晚的火车站很热闹,他在车水马龙之中找到那个站在大门旁,不断被计程车司机询问:「少年仔,要不要搭计程车啊?」的陈老师。
对方穿著黑色高领毛衣跟淡褐色外套,搭配著一件深色牛仔裤,暗色围巾长长的垂挂在胸前。他低著头把玩围巾,浏海随著动作全铺散在眼前。
他发现他只背著一个小背包,没装什麽东西似的扁扁的。正常来说应该会多放一些换洗衣物吧?一副早就决定好要早早回来的感觉。他将车开到一旁,牵著旭旭的手来到陈老师身边。
「陈老师?」
对方终於抬起脸,白皙的脸上明显两道黑眼圈。「你到了啊。」他拉拉背包背带,顺势摸摸跟他打招呼的旭旭头发,即使疲累也硬是露出笑容:「你也来了啊?」
「对呀,因为旭旭一个人在家里面会被奇怪的叔叔带走,因为旭旭太可爱。」
陈老师顿了顿,对许先生扬眉,明显在问:是你这麽教他的?
许先生头痛的揉揉眉间。「不,不是我这样教他的。」似乎是自从上次阿姨来他家作客跟旭旭混了几天之後,旭旭就一直有这样的观念。
虽然也不是不好啦。
他突然想到:「对了,陈老师你吃饭了吗?」
「喔……」陈老师视线看向别处,努力地思索。「好像是没有的样子。」
「那我们去餐馆吃饭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
「你煮给我吃好了。」
「咦?」
「我说,你煮给我吃好了。」
开著车时许先生一边偷瞄副驾驶座上的陈老师,一边觉得怪异。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总觉得今天的陈老师特别……怎麽说呢,特别会开口对他要求些什麽。他不是不喜欢,事实上可以照顾对方他很开心,只是多少觉得有些意外。
没想到陈老师也会这样要求。
他开始觉得以前的陈老师是不是压抑自己了,今天太累才会爆发出这些依赖人的句子。
陈老师靠在窗边小寐,车子每晃一下他就被惊醒一次,许先生看不过去,只好先将车子停著,脱下大衣垫在窗边让他靠著才又继续开车。
到家时陈老师还在半梦半醒中,许先生背起早就在後座睡著的旭旭,牵著刚睡醒自己走路都有问题的陈老师,万分辛劳的上楼去。
待陈老师完全清醒时自己正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那个绑著围裙的男人正忙碌的走来走去。他走到厨房边看他熟练的切菜,觉得有点有趣。
许先生一回过头就看见有个人站在那里,手上的刀险些切中手指。他赶忙移开手,吓得心脏猛跳。「你、你醒啦?」
「嗯。」陈老师点点头,看许先生将葱丢入水中。
「你稍微坐一下,很快好。」
「……」陈老师盯著锅子看,表情有点为难。
「怎麽了?」发现对方的视线是随著葱在跑的,许先生恍然大悟:「你、你不喜欢葱吗?」
「不太喜欢,不过没关系,放著吧。」
许先生看看锅子,只好继续煮。
熄火端著丰盛的面来到客厅时对方正站在柜橱前审视放在里面的照片,突然指著其中一张问:「这是你妻子?」
「对。」他笑。那张是两人还没结婚前照的。结婚照的婚纱照全给他收进箱子里好好保存著了,他怕放在外头会坏掉。
「你妻子真漂亮。」
许先生不好意思地笑。「大学的时候她还是校花呢,没想到我会追到她。」
陈老师看著照片点头,然後回到沙发上坐著。
摆置筷子的许先生忍不住问:「那个……家里一切还好吗?」
「都差不多了。」
「这麽快回来没关系吗?」
「没关系,」他拿起筷子,迟疑地盯著冒著白烟汤面。「虽然是唯一的儿子,不过没关系,他本来就不喜欢我。」
「他」想必指的是陈老师的父亲吧?
许先生觉得自己不方便再多说什麽,只好接过陈老师的碗替他装面。「我会替你挑掉葱。」
「谢谢。」
看对方满头大汗还替自己挑掉葱的样子,陈老师皱眉,大概是因为气氛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完让他很疲累的事情,这种情况下让他分外想说些什麽。
总觉得有些话,非得找一个人说不可。
非得说出来,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见陈老师一直没动作,许先生担心地问:「怎麽了?不想吃吗?」
「不是……那个我……」他手指摸上刚刚搁著的筷子。「我这几天请丧假……」
「嗯,我知道。」
憋许久,他终於放弃似地说:「我父亲过世了,我也是这次回去,才知道原来他这半年来病得很严重,他们说他不想告诉我,因为他不想看见我,看见我就觉得很烦,很恶心,很厌恶,很愧疚。我也是跟旭旭一样,从小只有爸爸带大的,只是我妈不是过世而是跟别的男人跑了,我想我爸对我妈也没有爱情,他们两个都很想要自由。然而我爸被迫抚养我,我想是因为我,所以他始终不能飞。」
「我爸对我很冷淡,从很小的时候他毫不掩饰的告诉我他讨厌我,他只做到他应尽的义务,十八岁成年之後他给我一笔钱,就要我离开那个家。之後我们大概就没见过了。其实他什麽都没有亏欠我,只是少给了爱而已。我很早就看开了,我常常觉得自己没有什麽父爱的也无所谓,反正活得下去就好了,可是常常在街上、在学校,看见同学的父亲来接他们,就觉得很难过。」
「其实我没有想要抱怨什麽,也没有想要奢求什麽,只是还是忍不住感到羡慕。」
陈老师没有哭,只是淡淡的描述,然後终於拿起筷子夹面。「我想我上次可能叙述错了,恋父情结什麽的……应该说,我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