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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没办法很喜欢很喜欢的时候、情绪激动的时候,用力抱住对方了。
「均泽老师?」
他摇头。「没什麽。」
许先生还是有点担心,探头到陈老师面前担忧地问:「真的没事吗?」
陈老师朝他微笑摇头。「真的,我只是怕你拿太多东西会累。」
算了。
牵手、拥抱,甚至於索吻这种事情。
回家在做吧。他想。
'单亲爸爸系列' 一个人生活不能 BY Wordlag
1
寒暑假总会有几天,许先生会带著儿子回前妻娘家去陪陪他们老人家。毕竟他们就这一个女儿,女儿走了之後,就剩两夫妻相依为命了,平常因为得上班的关系,他会将旭旭留在那跟他们作伴,但若是寒假,刚好他有年假,便会一起留在那儿住上三天至五天的时间。
旭旭很乖,从不会吵闹著说不想回去之类的话,总让许先生很安慰。好像从母亲死去的那刻开始,他就晓得不能任性了。
虽然岳父总是嘟嚷著姓许的你根本不必回来旭旭回来就好,但他看得出来其实他们俩老都很开心有他们回来作伴,嘴上不说,其实一到假期,两老家中就会「很巧的」多买了几件男性衣服、多买了几套西装、多买了几件小孩衣物、玩具、多买了一些生活用品让他们带回去。
「多买的。」每回岳父都会撇开脸指著堆在电视旁的一大堆东西,要他要滚回去的时候顺便带走。岳母会遮著嘴窃笑,说你岳父就这副德性,那些「多买」的东西有八成都是他去买的。
「有西装。」许先生惊奇地拿起整齐折叠在盒子里的西装,看起来还不便宜。
「你岳父买的。」
「是多买的!」
他傻笑著向这个即使经过多年脾气依然一样硬的岳父道谢,惹来对方不屑地轻哼。
他知道他们两个老人家,其实自己住也很寂寞,所以即使前妻已经离开很久,他还是想尽自己所能的照顾他们。既然过去几年一直是这样的,那麽今年当然也不会有特例。
许先生却有些顾虑。
迟疑地抬头看在餐桌另一边静静吃饭的陈老师,他轻咳几声放下碗筷:「那个……」
陈老师夹了些菜给旭旭,旭旭笑著说谢谢,陈老师也回以微笑,似乎夹上瘾似的又多夹些菜给他,从头到尾无视许先生的存在。
「均泽老师……」
「吃香菇吗?」他问旭旭,指指离旭旭较远、显然他小个子夹不到的香菇。旭旭用力点头,於是陈老师也替他夹了一些。
「均泽老师?」
旭旭边咬著大香菇一边往右看看爸爸,觉得他有些可怜,於是小力扯扯坐在自己身旁的陈老师衣袖。「老师,把拔在叫你耶。」
「蕃茄炒蛋吃吗?」
「吃。」
於是陈老师又替他弄了一些蕃茄炒蛋。
许先生几次张嘴又阖起,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叫:「均、均泽……」
「……嗯?」
密码对了。许先生如释重负地叹气。还好他猜对对方为什麽不理他。
「那个,过年的时候……」
「我知道,你刚刚说过了。」
有些无措地放下碗筷,他按压著桌面小心翼翼地问:「那、那你……」
「你去吧。」盯著清汤许久,陈老师说,伴随著隐隐约约地叹息。「你不要怕我会生气还什麽的,这种事情我觉得很好,所以你去吧。」
「那、那你呢?」
「你希望我去?」
许先生困扰地皱眉思考许久,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旭旭边喝汤一边看爸爸烦恼的样子,好不容易哈的一口将汤喝得见底,用卫生纸抹抹嘴,爸爸还在又握拳又闭眼又扭来扭去的烦恼。於是他又扯扯陈老师的袖口,轻声问:「老师想去吗?」
陈老师苦笑。「我想我去不太好。」
「为什麽不好?」
揉揉旭旭柔软的发,陈老师摇头:「你们去玩吧,要多陪陪外公外婆喔。」
许先生松开拳头,还是有点不确定:「……这样真的好吗?」
「不好吗?」
「不,也不是……」
收拾碗筷站起,他给许先生一个请他安心的笑容:「我不是需要人哄的小鬼,你放心去吧。」
即使还有些不放心,许先生也只得点头。
「我会尽快回来。」
「旭旭呢?」旭旭抬头问把拔。
「旭旭恐怕得留久一点,外公外婆很想你。」
「好。」他乖乖点头,专心啃鸡腿。
隔天早上阳光都还没完全透出云层,空气中冷得需要裹件大衣,许先生已经陆陆续续将一些行李搬上车,其中占最多是旭旭的换洗衣物跟玩具。陈老师懒懒地倚在门口看他将行李箱用绳子缠好,固定著不让他们在行进时乱滚乱撞。
许先生被看的有些害羞,回头朝他傻笑。
许先生:「不冷吗?」
陈老师比比自己身上厚重的大衣。「冷吗?」
「我、我怕你冷。」
「那你就别穿著一件衬衫乱晃。」甚至还将袖子卷起来。
「我、我是怕你冷……」
「看见你我就冷了。」
许先生愧疚地将袖子拉下。「不好意思。」
忍不住失笑。陈老师离开门边,替他将行李弄好。「我去帮你抱旭旭下来?」
「我来吧,旭旭看起来很轻,抱起来可是很重的。」
待一切准备好,旭旭也在副驾驶座上安稳地睡著,许先生坐入驾驶座,拉下车窗向陈老师告别。「我很快回来。」
陈老师拉紧大衣,冷风吹得他有些难受。「没关系,你要收假再回来吧。」
「……我怕你……」
「嗯?」
「没、没有,那我们先走了。」
「嗯。」
看著对方换完档要踩下油门,陈老师忍不住又喊住他。
「许君淳。」
「咦、咦?」陈老师突然喊自己全名,让他有些紧张。「怎麽了?」
「……」焦躁地捏捏手臂,他突然俯下身,探近车窗内轻吻对方嘴唇,趁对方还来不及脸红时退开。「好好玩吧。」看见对方惊吓到呆楞,他果然还是只能无奈地苦笑。
2
陈老师独自面对从以前就觉得太大的房子,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又觉得大到太令人难受了。他想自己一向不是害怕孤单的人,以前无论是在家庭、人际关系上,他一直处於一种情感淡薄的状态,因此就算一两天没人陪他说话,他想自己应该还不至於枯死才对。
许先生跟旭旭不在的日子,陈老师只是将平常的阅读时间从一个小时延长到了五个小时,有时甚至更长。读累了他会回房去睡觉,偶尔,很偶尔的时候,他会躺到许先生的位子上去睡觉,他想他比较喜欢那张床的颜色。
早上他很早就会起来,这种时候应该是许先生做早餐的时候,但他会自己做饭,这点对他来说根本没问题。
没想到都差不多嘛。一边打扫家里时,陈老师一边想。
他不太会去敦亲睦邻,但是遇见邻居他会向他们点点头,於是邻居就会塞给他一把菜,说:「哎唷陈老师啊我女儿好喜欢你捏,啊你记不记得,就你们班上那个……」「嗯,我记得,她成绩很优秀,也很乖巧。」「哎唷没有啦,在家跟一头牛一样,呵呵呵。」陈老师便会回以淡淡微笑。
关於他住在许先生家这件事,对外的说法是某一天许先生人太好,看见陈老师竟然一个人住在那个破破小小的房子里,於是想起自己那个又大又漂亮的屋子,便对陈老师说:「陈老师陈老师,你愿意来我家住吗?我家有好多房间喔。」不擅拒绝的陈老师即使很想推却,却仍然敌不过许先生的好意,於是便在许先生又大又漂亮的房子里住下了。
许先生人好是公开的事实,陈老师住在破破小小的房子经查证之後是确切的事实。两人在乡里间都颇受欢迎,因此也没太多人刻意说閒话,除了一开始一早看到陈老师从许先生家走出来时,有些许惊讶之外,之後都还好。
很自然地,时间也这麽过去了。
许先生一回到新竹,便给他打了通电话。
「我大概会停留个五天时间。」许先生说。
「嗯。」
「那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嗯。」
「呃、那个……」
「嗯?」
「没、没有。先这样,我还会打电话回来,有事给我电话。」
「嗯。」
於是对话就这麽结束了,陈老师对著发出单调单音的话筒发呆许久。
许先生不好意思说,早上陈老师突然的一吻,让他开车开的有些心猿意马。
即使在一起也有一小段时间了,两人之间的亲密动作却少的跟普通朋友差不多。许先生对这方面是不敢多想的,他怕造成陈老师的困扰,况且他并不觉得维持这样的关系有什麽不好,至少每天他都过得很愉快。
只是许久没有亲吻,陈老师身上淡淡的清香、嘴上有些乾燥却软软的触感,都让他心跳加快很多很多很多。
一路上不时用手遮住嘴,轻咳几声。醒来的旭旭问:「把拔你感冒了吗?」他又轻咳几声,摇头:「没有,你不用担心。」他只好努力让自己专心。
大多时候都是许先生打电话回来,甚少──又或者说几乎是没有陈老师打电话给许先生的情况。他的说法是一切都很好,不需要特意打电话说什麽,许先生於是放心地笑:「是吗?那你记得要吃饭。」
陈老师想,就算他看书总看很久,但一到吃饭时间他是一定放下书的。陈老师对吃三餐有意外的执著。
但某天他从书堆中爬起时发现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自己不仅错过了早餐,还错过了中餐。他看向厨房,心想自己是不是太习惯,在特定时候会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处理餐点,或是早就准备好一桌饭菜,吩咐他中午得吃。
细细地回想起来,原来三天来,自己已经错过很多次早餐、中餐、晚餐了。站在客厅里,太阳逐渐西沉,他没开灯,发现橘色的光辉映不进室内来。
他有些害怕地发现,自己的预言果然证实了。
那个人宠自己宠得太彻底,让他险些忘了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是怎麽生活的。
於是他在焦躁两三个小时过後,毅然决然收拾一些衣服,住回原本的小公寓。看见习惯独处的空间,他才稍稍放心地松口气。在那个地方他会害怕自己太孤独。
在习惯孤独的地方孤独,就不会难受了。
於是陈老师依旧这样生活,偶尔看著电话发呆,一瞬间差点按下许先生的号码,最後还是挂断了。某天他到便利商店买冷饮,眼角馀光看见啤酒,一时兴起放回原本要买的奶茶,买了六罐啤酒回家。
他也不是要灌醉自己,只是突然很怀念啤酒的滋味。
一边看书一边小口小口地喝,不知怎地脸上开始热热的,而脑袋却越来越清楚,看著一地东倒西倒的啤酒罐,他打几个嗝,想再多喝一点,於是拿起其中一个罐子塞入口袋,歪著头拿出又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钱包。」他指著啤酒罐说,晃晃脑袋想不起来哪里奇怪,於是安心地将罐子塞入不大的口袋里要出门,手机却响了。他茫茫然回头,拿起钥匙、铅笔、笔记本、存钱筒,发现他们都没有发出声音,最後终於找到手机,铃声却停了。
他笨手笨脚地查阅未接电话,是许先生。
坐在地上,不知道为什麽眼眶热热的,突然就想哭了。
有股很巨大的孤单压著自己,把自己卷回以前的生活。
看著对方的号码,他始终没按下通话键。有可能是啤酒的关系?一瞬间他突然懂了不是没事情想说,是不敢说。
他不敢太依赖人家。
他不敢让他担心。
他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其实很寂寞。
他不敢让他知道原来自己没有这麽独立。
要是能不麻烦人家就好了。
他以为自己习惯一个人,其实这种事情哪里能习惯。
手机在他手心像是突然重新恢复生命般地隐隐振动,他连忙接起,还来不及说话,许先生就焦急地开口:「均泽?你在哪里?」
「……我在我家。」
「你家?」那头有不少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伴随著许先生细微的喘息。突然他恍然大悟地猜测:「公寓吗?」
「嗯。」一边点头,陈老师忍住让自己不哭,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又摇摇晃晃站起。一定是不够醉才会想哭。
「怎麽会突然回去?你在那里等我,我去找你。」
「找我?」偏头,陈老师不是很能理解:「你要回来……?」
「不是我要回来,是我已经回来了。你等我。」
「不要,我要去买啤酒。」
「啤酒?」许先生一愣,这才发现陈老师语气的确不太对劲:「你喝酒了是不是?」
「嗯。」
「你、你你待在家里!我立刻过去!我帮你买酒!」
「你会很快吗?」
「对,我会很快。」
「好吧。」於是陈老师乖乖坐下,靠在墙边胡乱用指节打拍子。「那我等你。」
「嗯。」
电话没挂断,他听见开车门跟关车门的声音,以及车发动的声音,然後一路许多吵杂的车声、许先生的呼吸声。
像在唱歌那样轻轻摇晃脑袋,他突然开口:「许君淳。」
「嗯?」
「你边开车边讲电话。」
「我担心你喝醉酒发生危险。」
「不会,因为我没有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