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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老师……你不是说没买针孔吗?连我也给骗了啊……」阿祥把头低下去继续看目录。
「本来就没有啊,我是光明正大的装着监视摄影机,现在还在楼下会客室没拆,你可以自己去确认。不过我那玩意装很久了,你没发现啊?」吕文和碰的横倒在沙发上,懒懒的问。
「我又不常去会客室,谁像你客人这么多。」阿祥回答。而且那个摄影机的位置装的真好,只刚好拍到林云燕的座位而已,自己完全没有入镜、就连声音也变成奇怪的唐老鸭声。至于吕文和虽然有拍到,但那张让他自豪的俊脸上却档了一个黄色的笑脸标志,不知为何看起来特别有讽刺性。
现在想起来,吕文和曾经交代过柜台三姊妹,要带客人到会客室时一定要让他坐在固定的位置……这家伙的确是能抢先考虑到别人还没意识到问题……
「当时我是有发现那张『摄影中请微笑的塑胶牌』,不过因为心情很差所以没有多在意,不过那挂的挺显眼的,为什么姑姑还敢这样呢?你看画面还有清楚的拍到。」阿祥抬头看电视,刚好又切换到林云燕正扔着钞票的镜头,而在她左后方的墙上,正清楚明显的贴着那张牌子。
「喔、那个啊……」吕文和翻了个身,「因为她没看到啊。」
「那也真粗心。」
「不是、我故意让她不会看到,那个板子不是一般板子。」吕文和用力伸长腿后,沙发根本不够他放,凸出的脚挂在边缘晃着。
「怎么回事?」阿祥因为感兴趣,所以从地上爬起来坐好。
「就跟前阵子便利商店推出买多少元就送的无口猫磁铁一样啊,从这个角度看是那样,从那个角度看是这样……懂了吗?」吕文和愉快的道。
「……你是说从姑姑那个位置的角度看不到……」阿祥瞪大眼咋舌,那种转了个角度就会变成不一样的东西,贴纸或是小装饰上都常见,却没想到居然会被吕文和用在这种地方。
「当然我摄影机的位置还微调好几次,为的就是要拍到那块板子。效果好的吓人,真不枉我特别请人弄。」吕文和满意的哇哈哈笑了几声。
「……好卑鄙。」阿祥低低的道。
吕文和未免也为自己的事情……
「啊?你这小子多少领点情吧?我这么拼命没给称赞也就算了,还骂我啊。」吕文和马上从沙发上翻下,爬到阿祥身边正准备多抱怨几句,却看见对方对自己露出那个可爱到让他心脏狂跳的笑容,瞬间便将以下怨言吞回肚子里自我消化。
「我很感谢啊。」阿祥说。
而且因为目前无以回报,所以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辈子待在我身边吧。」吕文和一把抱住阿祥,手搓着对方的头。为什么会这么可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求婚?」
「不是。」吕文和想了一会儿后道:「来当我家的小孩,啊、弟弟也可以!」
「……你是认真的?」阿祥推开吕文和的脑袋,脸上写着『我不要。』
「讨厌、这种表情……」吕文和不高兴被推开,扯了扯阿祥的脸颊当成报复,「当我家的人有什么不好?供你吃住一辈子耶,而且还每天可以看到这么帅的我……」
「就是这点讨厌。」阿祥拿起摊在地上的目录离开吕文和的拥抱几步远。
吕文和觉得讨了个没趣,有点失落的的把吵闹的电视关掉,原地发呆一分钟后,又凑到阿祥身边,「你在看什么?」
阿祥觉得吕文和的行为很像被主人赶开后不久,又咬着链子跑过来高高兴兴希望对方带它外出散步的狗。
「耳环。」阿祥盘腿支着脸回答。
如果不明确的拒绝的话,这家伙一定会在不知不觉中,继续得寸进尺的吧?不过自己是真的认真的想拒绝的这个人吗?或者只是讨厌那种不明确、胡乱找着理由掩盖情感的该死态度。
「这家正在周年庆,用联名卡刷的话,有八五折。」吕文和随手指着页面下一行小字,「想买的话,我卡可以借你。」
「我才不买,这个牌子最低价的也要一万多,买了就不用吃饭了。」阿祥抽动了下唇角,再度发觉自己与吕文和消费型态是天与地的差别。
「那你买给我好了,等你有天变的有钱之后,要买这个送我。」吕文和随手指着一对翡翠绿的方形耳环,「才两万三,很便宜吧?」
「……你能不能用庶民的『便宜』来要求礼物?」阿祥推了推不自觉拧起的眉间。比如说巧克力或洋芋片之类的。
「所以我说等你有钱。」吕文和将下巴靠在阿祥肩头上,「你也有穿耳洞不是吗?还一排……怎么很少看你戴?」
「周叔叔不喜欢看到那些,每次到他家前都要拆,有点麻烦,就不太戴了。」阿祥解释。
「为了周辉彦?」吕文和突然感觉有哪里不舒服起来。
「周叔叔讨厌的,就尽量避免。因为他是我尊敬的人,所以没关系。」
「那我呢?」吕文和问。
「某方面而言,还蛮佩服你的吧。」阿祥谨慎挑着措辞。自己对吕文和的想法与对周辉彦那种纯粹的尊敬与喜欢是完全不同的东西。绝对是种比任何东西都还要来的复杂的一块集合体,如果打碎分离的话,不知道会有哪些成分跑出来。
「为什么听起来不像是好话?」吕文和垮下脸。
「好好、我尊敬你,我对你的尊敬无法用言语表达。」推开吕文和磨蹭自己肩膀的脸,阿祥给了一个『这样你满意了吗?』的眼神。
「敷衍我……」吕文和垂着头。
「那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阿祥手一抓,抬起吕文和的脸,「要不要干脆趁现在讲一讲,会比较轻松喔。」
『万一这家伙真的讲了……怎么办?』至今阿祥仍然在心中转着这个问题。
「……啊?」吕文和被阿祥直射而来的视线吓了一跳,只能做出状声词反应。
「你希望我对你说什么?」阿祥没为泛起的一点点同情心而放弃逼问。
「……干嘛一下子这么凶?」吕文和扯出笑容应付。为什么阿祥突然变的有点可怕呢?
窜起一阵难以忍受的焦虑,阿祥放开吕文和的脸,从地上抄起那本邮购目录,就指着刚才吕文和说想要的绿色耳环:「真的想要的话我就买给你,要更贵的也可以,但在那之前,把你的答案交出来。」
丢下目录本,阿祥头也不回的离开客厅回房间。虽然有想摔门的冲动,但还是忍耐下来了。
这又不是吕文和的错。阿祥仍保有的一半理智如此说服自己。
「为什么生气了嘛……我不是说有钱了再买就好了吗……该不会是反抗期吧?」吕文和把被摔的页角翘起的目录本摊平压好阖上。
感到拇指一阵细微的刺痛,仔细盯着手指一阵,才发现有道被纸张割开的缝,凑近口中舔了两下,就这么呆坐着自言自语:「……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不知道新闻里的学生是谁喔?那间会客室显然就是国成嘛,还被报说是『某知名补习班中』,那些粗暴的记者们这回意外的小心翼翼呢。」小纯在帮阿祥检查完今日的英文阅读测验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阿祥望着小纯清澈的眼,马上就举了白旗:「好、我承认,是我。」
「……何必这么老实?」小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没关系,因为是朋友。」阿祥接过改好的测验卷,取下勾在皮带环上的单字本,将没看过的抄在上面。这东西相当方便,小小一本,不管是在公车上还是等人时都可以随时拿出来背。
「……冲着你这句话,以后我变成企业的大老板后,就聘你当我的秘书,还可以给你当股东喔。」小纯笑得露出白牙。
「什么企业?」
「绿仙子。」小纯竖起食指,背景好像传来小叮当拿出道具的效果音。
「……那是什么?」怕一下说『没听过』有点失礼,阿祥还特别仔细想了一下,但没有印象就是没有印象。
「去过建国花市没?」小纯问。
阿祥点头。
「那应该看过一包一包上面有花或是水果的种子吧?」
阿祥又点头。那些种子通常都排放在网架上给客人挑选。
「就是那个。我们家族的企业,我是第三代,不要小看种子业,绿仙子可是做到几乎全台垄断,有些花卉日本还得跟我们家进口。总有一天那些全部都是我的。」
「听起来好厉害……」阿祥有点被吓到。
「我是认真的,来当我的伙伴吧,钱不会亏待你的。」小纯将手放在阿祥肩膀上。
「咦?怎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我开始紧张了,再过几个月就要考了吧?为了避免在我结束可玩乐的大学生活后就会被家里塞个根本不喜欢的女人来当秘书,然后被逼迫着结婚,在那之前我要先拉拢你过来跟我站在同一阵线上。」
「啊?等、等等啦瑞纯,你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平时的小纯都是从容不迫的啊,初次见到对方急切的模样。
「昨天爷爷来家里了,当场就说要介绍朋友的女儿给我认识,还说什么先当个朋友就好,最好有这么简单,对方是新景造园公司的大小姐啊。那种布局未免太明显了吧?我最讨厌那种毫无脾气任人摆布的洋娃娃了。」
「……哇……」阿祥搔了下脸。好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企业联姻……小纯说的这么激动,也是第一次。
话又说回来,阿祥也是『第一次』听到小纯说起身家背景,结果居然是大少爷啊……
「跟我在一起吧,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哟。」小纯握住阿祥的手。
「这、这个……」两天前好像也有某人说过类似的喔?但阿祥很乐意相信『这个』跟『那个』情感含意有很大的不同。
「你还没决定志愿吧?那就跟我一起上台大园艺系,以育种为主修科目,毕业后立刻到我家公司,薪水从四万开始如何?」
不得不承认,阿祥听到『月薪四万起』这句有着不小的心动,但随即恢复理智:「台大又不是说上就可以上的……」
「好吧,那中兴或宜兰。」
「我说瑞纯……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是那种永远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哪里,不高估也不低估,同时愿意努力,而且……诚恳的人。还有你也对恶意很敏感,在我所无法顾及的部分,需要你来帮我察觉。」
阿祥无语的听着。
「因为交际需要,我从国中起参加过不少有趣的场合,不知道为什么,很多跟我一样的企业第三代,怎么看就是思考幼稚、毫无想磨练的上进心、自大无理最多。我其实很怕……自己有天也会变成那样,所以需要有人能毫不受各种影响的人来辅助我。」小纯戳着阿祥的胸口,「你的这里有一个部分是坏死的冰冷,刚好、我也想要。因为有了这个不受动摇之处,让你能看清楚我在干嘛,或是你自己在干嘛。」
小纯在阿祥眼中依旧是个清澈的人,但那种清澈见底的干净,却逐渐显出其尖锐如冰针之处。
「所以,来吧。」小纯笑咪咪的再度握上阿祥的手。
自己对他人也有所用处。
给予阿祥这种自我认知的人,是吕文和。而现在被小纯要求,这种称的上是愉快的感觉更是从哪里泊泊的渗出。
——足以能自豪的筹码。
好像能抓到一点点的碎片了。
「嗯,我知道了,如果能帮上忙的话。」阿祥点头。
「阿祥!我们去吃饭……」考卷室的门被一下子打开,才刚探进来的头正看见里面两个小朋友双手交握的画面,「……你们在干嘛?」
「逼阿祥签卖身契。」小纯乐不可支的道。
「签卖身契。」阿祥没放过吕文和一瞬间吃味的表情,翻了个白眼。
托那个吕文和的『偷拍』影片,立委郑元亨夫妻整天不是闪记者就是关在自己的豪宅,近期也没时间来烦阿祥。片子是交由吕文和的伯父、也就是郑元亨的政敌吕鸿尧所公开,吕文和算准郑元亨事后再来追究到底是谁提供带子也于事无补,因为他只会把这件事归咎在吕鸿尧为了赢得下次竞选而设下的套。
看来吕鸿尧自己那边也蓄势待发很久了,在『嚣张跋扈影片』之后、他也一连串公布了许多郑元亨与黑道挂勾、甚至收受工程回扣的资料,连『谎报交通费用』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事也拿出来大肆批判。
吕文和每天看着那些引爆点是由自己种下的新闻,嘴角总是很难忍住嘲讽的笑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据他所知,不管是抽工程回扣、关说、谎报开支之类的,伯父哪样都少不了。在用高道德标准去审视一个人前,自己有没有做到这样……但对不少人来说,似乎不是这么回事嘛……
不过、因为自己是投机份子,重点在于手段。如果没人起哄,那么混乱的后果就不成立,商人的眼光虽然都专注于利益上,但也会比一般人更能判断情势,以及冷撤的剥去激情的外皮,看清一锅烧里面的真正有料的部分在哪里。
难怪周辉彦会这么讨厌政治了,但对自己而言,那可是恶心的有快感的东西。
就不知道阿祥感觉如何,毕竟是他的亲姑姑……阿祥最近在自己看新闻时,虽然也是跟着坐在一旁,但眼神总是不知道飘向哪里。就连报纸也会将社会新闻的部分丢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