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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请罪,望消那知府千金的气。可这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还以为高桓与知府千金情深意重,此番一来,扬州城里高家与知府结亲的事越是传得沸沸扬扬。
高桓在知府家中受尽知府千金的冷嘲热讽,回到家中更是怜爱那姑娘,要解除婚约的心越发坚定。高家老爷太太都怕将事闹大,一再劝他息事宁人,大不了两个姑娘都娶进高家。
高桓心里明白,父母都更偏向知府千金,只因为他所爱的姑娘没有显赫的背景,也没有傲人的家底,因此他更坚持解除婚约,他绝不愿意让心爱之人受委屈。
亲事一日日拖著,市井里渐渐起谣言,说高桓看不上知府千金,说知府千金是没人要的姑娘。这话传到知府耳里,让他脸上无光,本来只是看在女儿份上才如此坚持这桩婚事,事到如今,却是不能不嫁了,当即要高家择日来迎亲以杜绝谣言。
高桓自然不答应,怒气冲冲地要上知府家理论,高家老爷太太软硬兼磨地拦著他,死活不让他去闹事。
在这紧要关头,让想不到的是,高桓带回来的那位姑娘竟也站出来劝说高桓!她说不介意高桓娶知府千金,也不介意做妾,只要能与高桓相守一生,足矣。
高桓只感到越发怜惜她,怎舍得她做妾,毅然拒绝,并说大不了便是命一条,无论如何,他绝不负她!姑娘却指著高桓的老父老母,指责高桓是个不孝之子,她也很坚决,若高桓不娶知府千金,她也终身不踏入高家门。
婚事最终还是结成了,高桓娶了知府千金,却在大婚後的第二天便迎娶那姑娘,这不得不让谣言四起。
知府千金虽是正室,却明显受冷落,她嫉妒那姑娘,三番两次趁著高桓不在的时候前去挑衅,可那姑娘只是淡淡一笑,既不气也不恼,更别说到高桓面前诉苦。
後来,姑娘怀了孕,这更让知府千金怨恨在心,因为高桓从未碰过她!在嫉妒与怨恨的煎熬下,她偷偷将那姑娘的安胎药换成堕胎药。不幸的是,那姑娘喝了药之後,下身流血不止,撑不过几日便死去。
这对高桓来说不啻晴天霹雳,失魂落魄地将自己锁在房内,终日守著那姑娘的尸首,仿佛她活著一般对她讲话,对她笑。
姑娘死後,知府千金也疯了,时常梦到死去的姑娘和姑娘腹中未成形的孩子来找她索命,终於有一日上吊自尽。
此番变故对高家打击太大,高家的老爷太太後来也相继去世,於是高记布庄的担子落到了高桓肩上。
高全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忍不住咳了几声,这才让温若云回味过来他已经讲完了。
温若云别开脸,他的眼眶已是一阵湿润。
高全轻轻拍著咳得发痛的胸口,继续道:〃事後我怕夥计嚼舌根,勾起少爷的伤心事,於是把以前的夥计都解雇了,新请了一批夥计。〃
〃所以现在布庄里的夥计都是两年前新请的?〃温若云恢复如常,转过脸来问道。
高全点了点头,长长的讲述让他疲倦地闭上了眼。
温若云起身为他端来一杯茶,高全接到手里慢慢地喝,然後无奈地摇摇头,痛心道:〃少爷其实很可怜。〃
温若云叹气,道:〃那姑娘也可怜。〃
高全实在倦了,眼皮耷拉著,嗫嚅道:〃少爷在祭卿坊,你去找找。。。。。。〃
温若云看著老管家歪向一旁的头,握著水杯的干枯的手,不由得一阵怜悯,扶著他安稳地躺到床上,见他气息均匀地睡去,这才吹熄了蜡烛出门去。
夜里又起风了,连月儿都躲进厚厚的云层取暖。
後花园里的红灯笼亮著,温若云庆幸著不用摸黑寻路,这样慢慢走著,穿过後花园来到祭卿坊。
祭卿坊的大门果然敞开著,温若云稍一迟疑,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少爷!〃空荡荡的院子回荡著他的声音。
温若云踏进院子,脚底下沙沙响,仔细辨认了一下,不过是一些残败的树叶。整个院子都极暗,幸亏有一丝光亮从房门透出来,那一定是高桓在了。
温若云上前正想敲门,不想那门却轻轻敞开了,咿呀一声。
房内的烛光微弱,蜡烛已经燃到了底部,大概也支撑不了多久。
温若云走进去,来到屏风後,果然见高桓正闭目靠在床头,俊朗的面上略带微笑,似乎好梦正甜。
高桓在笑,而且那笑是暖暖的,带著温柔。温若云难以置信,生怕自己看错,他走近一步,弯下身仔细端详,高桓的唇角果然微微上扬著。对了,他想起夥计说过,看见血字那天高桓也笑了。
这个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温若云怔怔地想著,不由自主地伸出一只手,慢慢靠近高桓的脸。
高桓的面容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坚毅的下巴,温若云的手缓缓滑过下巴,往下移去。。。。。。
高桓轻轻哼了一声,吓了温若云一跳,像是连锁反应,房内的烛光也到了尽头,室内陷入黑暗。
温若云长出口气,脊背上一阵寒意,适才被他一吓,竟吓出了冷汗。收回手,温若云这才想起账薄忘在了高全房里没带来,正欲转身,一股力量扯住了他宽大衣袖,高桓欣喜的声音传入耳膜:〃卿儿,你来了。〃
〃不。。。。。。〃温若云转过头看著他,黑暗中只看见高桓一双晶灿灿的眼,顿时说不出话来。
高桓顺著衣袖抓到他的手,凑到颊边贴住,笑著道:〃抓到你了。〃
温若云只呆呆地任由他动作,竟有一丝舍不得抽出手来,高桓的气息吐在掌边,暖暖的,痒痒的。
高桓的声音如孩童拾到宝一样地快乐,道:〃我总是怕睁开眼你就不见了,消失了,真好,我能摸到你了,卿儿。〃
温若云听得云里雾里,下一刻又听他道:〃你能摸摸你的脸吗?〃尚未反应过来,高桓的手已经准确无误地摸上他的脸颊。
温若云连声惊呼都不及发出,他想一定会被识破的,那该是何等尴尬!
高桓抚著温若云的颊,他的眼,他的鼻,轻笑著道:〃卿儿你没变,还是那麽美丽,一如我第一次见你,那时候我真的惊豔,世间怎会有这样的绝色?美而不俗,娇而不媚,从此你的一颦一笑便时常出现在我梦里。〃
平心而论,高桓这样深情款款实在让人动容,但身在温若云此前的状况,只觉得毛骨悚然。他不由得屏住气息,感觉高桓站起身来,越靠越近。
高桓的手停留在温若云的唇上,轻轻摩挲,痴痴唤道:〃卿儿,卿儿。。。。。。〃
下一刻,温若云感到唇上一热,高桓的唇压了上来,脑中轰的一声,温若云反射性地双手一伸,将高桓狠狠推开。
〃卿儿。。。。。。〃高桓不解地叫。
温若云气息不定,听见高桓的叫唤,下意识地後退,无意间撞翻了身後的屏风,屏风落地的声音非常响亮,像一声惊天的闷雷。
高桓的神志似乎清醒许多,脱口喊道:〃谁?〃
温若云摸索到门闩,一闪身逃出了祭卿坊。
夜里的风是冷的,身体却不明所以地发热。
全的死来得很突然。
早晨,温若云为了那本遗留下的账薄而进到高全的房间,他发现高全已经没了呼吸,躺在床上的姿势跟他昨晚离开前一模一样,被角也是他掖过的痕迹。
高全像睡著了一样,仰面躺在自己的床上,安详的姿态,脸上带笑。温若云把手放在高全的鼻子下试了试,没有鼻息。很显然,他死了。
温若云知道是因为昨天晚上的那一番倾吐而让他走得如此安心。
高桓得到消息後便立即赶到高全房间,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床前,站在一旁的温若云不自在地退开几步。
过了一会儿,高桓冷静地吩咐:〃准备後事吧。〃
温若云猛地抬眼看他,似乎不相信他的反应如此冷淡无情,照高全在高记布庄的身份和高全对高家的忠诚,高桓的反应实在让他心寒。
高桓转过头看著他,目光冰冷,温若云以为他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出现在祭卿坊的人是谁,下意识地垂下了头,躲避他的目光。
〃还不赶快去办。〃高桓的目光只是扫过温若云,停留在身後那班惊呆了的夥计身上。
〃是、是。〃夥计争先恐後夺门而出,房内只余高桓、温若云和微笑著的死者。
温若云垂手站在高桓身後,他看不见高桓的神情,只看见床上的高全笑著的,苍白无血色的脸,这时候,他忽然觉得高全安详的笑脸有丝说不出的诡异。
高桓的脚步动了动,似乎要走上前,又止住了,忽然从後花园里传来夥计的尖叫,随後有夥计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结结巴巴地说:〃少爷,血字。。。。。。那墙上的血字又来了!〃
温若云从未见过血字,疑惑地攒了眉头,道:〃我看看去。〃这便随夥计出了房门口。
随著温若云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高桓收回了目光,一步一步走到高全床边,缓缓坐在床头。
後花园里,墙上的血字是接著上次那一句诗的:身无彩凤双飞翼。
灵秀的字迹,情意绵绵的诗句,却用这狰狞的颜料写出,不单是诡异,而且凄清,颇有些指责之意。
温若云困惑不解地看著,夥计阿宗插嘴道:〃听说这是一个叫青儿的人的字迹。〃
〃你怎麽知道?〃温若云转过头问。
〃少爷自己说的,上次他又哭又笑,说这是青儿的字,是青儿最爱的诗。〃阿宗缩了缩脖子,害怕地吞了吞口水,道:〃他还是说是青儿来寻他了。〃
夥计阿义听到阿宗的话,牙齿打著颤道:〃青儿一定是鬼!〃
温若云还听到有夥计小声说高管家是被女鬼所杀,一时之间,高记布庄人心惶惶。
高全的後事料理完了,高桓穿上了白色的麻布衣服,连温若云也不能避免,其余的夥计们进进出出都戴著白色孝帽,高记布庄仿佛一夜之间蒙上了一层白霜。
尽管这样大张其事折损了布庄的生意,但高桓并不以为然,这一点让温若云改变了先前的看法。高桓其实也不是那麽无情。
高家管家的死虽然突然却很平常,在他的尸首被抬出去之前,照例是要请大夫诊断一下的,大夫断定是死於疾病,这一点高桓没有异议,更是在温若云的意料之内。
但是高全的死传到布庄外头,却有了离奇的说话,矛头纷纷指向曾在後花园里出现的血字,他们都认为是写血字的女鬼要了高全的命,更有甚者,预言高全的死是高记布庄走向毁灭的第一步,人们都知道了高记布庄里存在著一只巨鼠的秘密。
沸沸扬扬的谣言渐渐传遍了整个扬州城。
谣言自然也传进了高记布庄,无论高桓想不想知道,夥计们的窃窃私语还是不免传入耳里。
夥计们将巨鼠和血字的出现描绘得惊天动地,夜里再也没有人敢起身上茅房,宁可憋死,也不愿成为鬼的陪葬品,有些胆小的夥计甚至向高桓辞了工。
高桓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温若云却发现他每天夜里都会亲自在布仓周围巡查,像高全曾经做过的那样。
夜里,风丝丝地吹,床榻上的人翻来覆去,班驳的树影映在纸窗上,摇晃著,像一只手在召唤著。
温若云睁开眼,清亮的墨瞳里没有一丝睡意,他攒著眉尖,掀被而起,寻到桌前,为自己斟上一杯茶。
茶水是温的,并不能多少缓解身体上的寒意,温若云折身从屏风上取下就寝前挂上的衣物,慢条斯理地往身上披,待到反应过来,他竟已经穿戴得整整齐齐,哪里像是要睡下的样子?
黑暗里,温若云暗笑自己的糊涂,伸手去解外衫上的对襟扣,才解了一颗,手却又停了下来,指尖捏著那颗小小的扣子摩挲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将扣子扣好,开门走了出去,脚步缓慢而迟疑,无形中仿佛有种指引让他慢慢地走到布仓那里。
这时正是午夜的高潮,人声寂静,高大的布仓像巨人一般顶著黑压压的夜幕站在温若云的眼前,而温若云眼前只在意那布仓门口站著的人,鹅黄锦衫,雪白披风,披散在肩背上的墨黑青丝张狂地飞扬。
高桓听到身後的脚步声,转过头来,淡淡地惊讶:〃你怎麽来了?〃
温若云注意到他脚边的铁锹,狐疑道:〃少爷,你这是在做什麽?〃
高桓顺著他的目光看向脚边,仰起头淡然道:〃没你的事,去睡吧。〃
温若云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居然又走过去几步,这让高桓微微不悦起来,冷然道:〃还不回房去!〃
温若云清若溪水的眸子闪过洞悉的笑意,道:〃少爷是想抓住那只老鼠吧?〃
高桓面无表情看著他,问道:〃有下人过问主子这种道理的吗,温先生?〃
温若云轻轻笑开,道:〃主子不爱我问,我不问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