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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警告地干咳。
“看上黑群了?”相对说来这个较前者更能让我接受。
不料她反应十分激烈:“他?看牙牙不好,看眼睛眼睛太小,看脸脸太白,看身材虎背熊腰,我能看上他?”
“比罗星好看!”哪有这么专挑人短处形容的。
“没有罗医生会说话呀。四肢发达,头脑一般。”
“人家也是硕士,让你说的”
“去去你玩去吧,我看娄保安是不是吓傻了。”
这女人看事情太透,油盐不浸,我默默送着我的诅咒:“你尽可能地挥霍吧,你年轻,你最年轻。穿着你的红舞鞋跳舞,一直跳到你发白和发冷,一直跳到你的身体干缩成为一架骸骨。”
橙子听不懂这个出处,我很纳闷:“你学导演的时候没导过安徒生的童话剧吗?”
他仔细地想了想:“我和鬼贝勒那时候把查泰来夫人改成剧本,找了保安演园丁,没女的愿意跟他配戏。”
笑得险些跌坐在矮草丛中无法前进:“也就你们这群流氓想得出。”
这片景致过了美丽的青葱盛夏,仍然是挺怡人的,一片林子远远望去有韩剧里那种温暖成熟的黄,橙子小心地穿梭其中,拍乍飞的鸟。
“你戴这干嘛?冷啊?”我指他头上扎那块拼布头巾,卡通人物吗?
他龇一口白牙:“这里有很多蜘蛛网。”
我害怕那种多足昆虫,闻言转头查看身边。
镜头对着我咔咔眨眼睛,我蹲下去弓起腿,抱着膝盖,头埋起来,表现出极其不配合的态度。他收起相机过来坐下,抱着一颗巨蛋似地抱住缩成一团的我:“你在妈妈肚子里就是这个姿势。”
我抬头挑他语病:“你那时候就见过我吗?”
“那样就好了,我就能比谁都早认识你。”
“那你和我就是双胞胎了,”在他身边坐下,调戏地用指背滑过他脸颊的弧度,“要不我认你当哥哥吧。”
他弯了一双眼睛:“别气我噢。”没有一点气愤模样的眸子深深凝视我,非常非常柔软地吻下来,捏着我下巴的手张开托住我的脸,他细细辗转,沉沉迷恋,唇离开,又复轻啄,眼睫半垂,视线胶在我的唇上,“知道吗,我总是分不清你是照片还是真人。”
“你在指责呀~”
他笑我的故意误解,相机沉甸甸垂在手里,头一歪靠在我肩上,和我并坐看天边卷云。
潺潺冷流水出自拒马河,以前橙子拍婚纱外景带我来过,这个名字第一次听见就有种似曾相识感,自己很矫情地想可能带了什么前世的记忆。那次他为新人拍照,我在河边踩着石板上的青苔玩,浅水里见到鱼在爬是真的在爬,反正那种姿势绝对不能叫游的,温吞不怕人,橙子说你看它那么慢你抓不住它。确实抓不住,它会在你的手碰到它那一瞬间钻进沙子下面,可能也真是艺高鱼胆大,就在人脚边逛悠,肆无忌惮。可我见了它还是抓,明知抓不住,只是不自主地有追赶它的动作。
“我记得你拍过一个穿着婚纱坐在马背上的新娘,背景那种山的颜色紫莹莹的,好像妖怪要出来。”
橙子感觉不到我在夸他,灰溜溜讲解:“那是后期。”
“还有那划竹筏的,是在这河里照的吗?”
“嗯。”他声音很困倦。
“我坐河边洗脚,水可绿了。”
“脏得很那水。”
“还有一个满山小紫花的。”
“现在什么也没了。”想一想又补充,“有红叶。”
“哎哎,从那上面跳下去什么感觉?”
“周边特别静,就像是堵住鼻孔咽口水的感觉。”
我不解,捏住鼻子大家不要试,很难受。“我们起来走走吧,这草里会不会有蛇?”
“我车里有蛇药和止血带。”
忘了这是个职业驴友,耸了耸肩膀,我无奈地看着愈渐昏沉的人:“你要睡着我就把你扔你在这儿。”
他没有睡着,笑了笑:“你受斯巴达教育?”他不聊天,也吓不倒,对地震也不理会,对威胁也不在乎,固执地把大头靠在我肩上。在我终于认命承受他的重量时,他忽然出声:“能不能看到日落啊家家?”
脸颊贴着他的发,我说:“我陪你等等看吧。”
超人归来,是以太平见放
橙子是个会构思浪漫的人,多云的拒马河畔没看到日落,颇有些惋惜,我答应他有空再来看,却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北京的四季不怎么分明,春秋偏短,天一下子热,一下子就冷起来。于一生日过后第二天,杨毅打来电话,主题是我早预想过的那个,季风居然拖了这么久才说。也不是怪他,换成我还不敢说,只是这种事不拖得越久越难处理吗?杨毅说话的方式很缺德:“你说小四儿这孩子,我就告诉他煮蛤蟆要用凉水,他非心急直接往里倒开水,蹦跑了吧。”
我刺扎了一般:“谁是蛤蟆?”
她已经完全不会了,我和季风分手,对所有人来说,因为料想不到,所以比订婚的消息更加震憾。以前只是希望,后来希望成真了,可是才证实没几天,又成了泡影,两家,不,还有我小姑,三家大人都不能接受。小姑耐心说劝,你们这么点儿小岁数肯定一两句话没说好就闹起来了,一人让一步这么多年了哪能说黄就黄,回头我说说四儿。我告诉小姑:“我有别的男朋友了,跟季风没关。”
“拉倒吧,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我侄女儿么,咱就不是那样人。听说四儿以前那对象回国了,是不是他们有又啥想法了?要是你跟姑说,我告诉你你季大叔还是最得意你,小四儿长这么大,除了考学,再就前阵儿跟家说和你对象了挨过夸。”
“这次真不怪季风,紫薇回来之前我们就黄了,真的,你不说你知道我吗,小姑?依我性子要真是季风不对我不一早就跟家说啊?我就是心虚不敢说才让季风说的。”
我小姑是真了解她这个侄女儿,只好叹息:“你说说你们呀,这你季娘他家都张罗买楼了。就等你俩回家选日子结婚呢,啥时候能让大人省点儿心。”
其实我也想我们就是普通情侣那样,吵架,冷战,然后思念,最后一方或两方同时低头,和好。但我跟季风不是这样的,我们没有这种经历,没吵架也就无所谓和好,就像从来没爱过。所以一直是好朋友,或者说更像亲戚,相互见面确实少了,彼此都在忙和。他公司进正轨,V姐那边有广告他偶尔也碍不住面子接下来,三天两头去外地,有一次还在机场和钱程碰上了。
橙子和中坤几个高层去汕头看地皮,赶上了我闻所未闻的怪事:正常凭机票到时间准备登机,结果另一波人拿着票登了原本他们该搭乘的班机,机场工作人员给每人返了四百块钱,航班改为四个小时之后,你要是着急走就把你临时加进同期别的航班里。这叫什么事儿啊?橙子哭笑不得打电话给我讲新闻,回头看见季风也又气又无奈地僵坐在候机席上,一问之下同病相怜。同班没登上机的有人愤愤地打电话找电视台生活频道的人来报道,他们俩坐在一起看人家忙和。
“有用吗?”
“你也打个试试,打吧,哼哼,来人了他们能说出一百多个合法理由。”
“其实中八十多个你听不懂的,反正就是非人为不可抗拒因素被迫转乘。”
你看我我看你苦笑,季风问:“你一个小时能赚多少钱?”
橙子现在不打计时工,只好说以前的身价:“我给人拍照是八个小时九千到一万五不等。”
“应该开收入证明让他们照单赔偿。”季风把那四百块钱折成四枚国徽面的戒指套在手指头上,见橙子眼馋,动了侧隐之心,“两百块钱卖你一个?”
橙子讨价还价:“你打五折,我四个全包了。”
买卖成交,橙子拿着这些戒指,四小时后在飞机上反复拆折终于学会,买主还赠送花瓣心的叠法,这些手工课程成为橙子本次出差最大的收获。三天后回来,自己煮下车方便面吃,吃着吃着突然说:“他戒指还戴在手上。”
我知道,紫薇走之后相当一段时间,季风都刮着光头不是吗?
我倒是很少出差,走的话也是唐山石家庄,基本上当天往返,待在北京不代表就闲着,事实上我现在连欧娜一周都见不着一面。
有时候刚好有个一天半天的功夫,季风会找我出去吃顿饭,黑群或是欧娜或是哪吒之中的一个或两个跟蹭。橙子不去很正常,奇怪的是黑群和欧娜也不同时出现。黑群去哪吒家玩,确定欧娜不在才进门,这对男女的关系我实在搞不懂,没谈恋爱是一定的,虽然看上去也在乎对方,可谁也不主动提谁,还总是躲着。
那天我去给哪吒送参考书,赶上季风和黑群来看狗,大礼拜天的,欧娜不知道又忙到哪儿去了。小光的分手礼物以前只会呜呜地叫,好不容易被逗急了突然汪汪两声,季风大喜过望:“嘿,会说话了。”它要真会说话,头一件事儿就是抗议自己那比外国狗还长的名字。季风说这你看跟谁比,像穆托姆博,全名五十多个字母
黑群就坐在旁边,听人笑他就笑,不主动挑话题,没事儿就瞄一眼楼上,貌似等什么人不经意出现,比亲密接触佳人之前还落魄。
最终也没有意外,无精打采的回家,我跟他们一起出门,惊呼一声:“天啊身材好也不能不穿衣服呀!”
他马上回头看,见旁边一群民工脱光了上衣垫在肩头齐抬扛一根水泥管。季风也跟着没好眼色儿地瞪我。
“这么冷不穿衣服你们不觉得奇怪啊!”我憋笑,刚才那一刹那起码证明群少还是活人。
比较而言,在对女人的态度上,黑群和娄保安是出了奇的像,不过保安目前看来还是披着羊皮的狼,而黑群已经彻底堕落成一匹不屑披羊皮的狼了。比方有次我们仨在季风公司楼下吃法国菜,吃完出门遇到我一个昔日同寝,打过招呼走后黑群还频频回头缠视人家背影,我就随口一说,想追吗给你引见引见。他拿季风的烟对着火,说:“我不追,她要让我上我就跟她玩几天。”
“你上母猪去吧,”季风气得要拿烟烫瞎他,“你这逼样的还他妈能苟活于人世,我每天早上都嗑八万六千个响头替你们全家感谢中国共产党杀人偿命的政策。”
黑群挑眉地看他:“你丫最近没轻进语聊吧?下班早回家就在屋叽哩呱啦跟人骂。”
我估计那是和杨毅对骂。
任我说破了天,俺妹只相信是季风因为叫叫儿把我甩了,一天早晚两遍电话外加不定时QQ视频催他回M城面谈,季风统统以公司忙为由回绝,催促无果,超人只身飞来了北京。
于一来电话的时候,小丫刚给我发完短信:“两小时后来首都机场接我。别通知四。”
我可得不通知季风,要不谁替我骂她:“真不够你得瑟了!”
“就你不得瑟!”她不由分说凿他一拳,又举拳向我,被季风抓住手腕,改为伸出食指遥遥指着我,“还有你!”
“好好说话。”季风哏咄她,“没个人样还学人结婚,跟你丢不起这人。”
杨毅熟练地抬脚踹在他膝后关节上:“反了你个兔崽子,跟谁说话呢!”
季风高大的身子十分难看地踉跄,红着眼调头要揍她,在机场就对掐起来,差点给空警招来,我连忙装作不认识这俩人儿转身就走。
“闹个屁。”季风勾着她脖子把人提溜着跟上我,“早上吃饭没?请俺俩吃啥?”
遭到物品式对待的小丫一点不火,手一扬甩出一叠纸:“来时候飞机票谁给报了我请吃烤鸭。”
我接过来看一眼面额:“拉倒,还是我请吧。”职业习惯使然,一顿烤鸭咋也吃不上哈尔滨飞往北京的全价机票钱。
“我给你炖鱼吃吧,姐~”她踹开季风奔过来挽上我胳膊,一声姐叫得人戒心生。
我不甘示弱,硬着头皮答应:“好啊。”
季风却将我强压下去的担心拿出来说:“你加小心她下毒给咱俩整晕过去在结婚证书上签字。”
“呸~我稀的管你呢。”杨毅的辩解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我是怕你这死样的不能喝还逞强,在外边喝傻了谁能整动你!”
“我现在比你能喝你信不?你个小样的还能把我喝傻!”
“你这个牛叉吹得是响当当啊~~”
“我靠你能不能文雅点儿?”
眼瞅自卫反击战又爆发,我头疼的挤进两人之间:“走了走了走了去我们家。”一手一个推着走,正好晚上橙子要回来得早还能拿事实说话证明季风的无辜。
季风却不领情:“还是我那儿吧,近,要不还得去加油,妈的借出去连油都没给我加就开回来了。”
他那威驰快成风讯的公车了,赶上他们公司下班我上楼找他,听见前台和几个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