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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整个金昭却有着不同于往日的肃穆气氛,城门兵卫亭内站岗的士兵,激动的神情中有着骄傲,不时往空无一人的官道上望去。他们昨天接到东都传来的命令,淄京战神武皇要来金昭,这让他们振奋不已。
城门口不远处出现一辆飞奔而来的马车,士兵们激动地抬头远远望去,朦胧中,看到一只金色的巨鹰在晨曦中发出金光,马车在官道如履平地的急奔而来,转眼间,马车就来到离城门不远处。
众人这才看清楚马车顶上巨鹰的碧眸和锋利银爪,马车外表内敛而华贵,霸气十足。最让人震惊的,是在前面拉着马车的四匹骏马,骏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步伐轻盈,通体银白,长得一模一样。亭卫士兵震惊地望着,马匹身上似在流血般,鲜红一片,让人触目惊心。
“这是西域神驹汗血宝马,还全都是银色毛发的,这是神驹中最难得到的啊,居然还是四匹……”今天亲自来迎接贵客的金昭城守,惊呼出口,激动地跑下城楼迎接。来的虽然不是武皇,却是武皇在旨意中传达的贵客。
城守恭敬地接过车夫递过来的官贴看了一眼,迅速挥手让士兵打开城门,精明的眼睛仔细打量着紧闭的车门,心中暗自猜测马车中的贵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却在车夫犀利冷酷的盯视下畏惧地低下头。连一个车夫都有如此气势,那马车的主人,他不敢再胡乱猜想。
那辆华贵而霸气得让人感到窒息的马车刚刚进城,城门外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城守这次亲自站在城门口,恭敬地望着飞奔而来的马车。转眼间,一辆由四匹马拉着的豪华马车来到城门口,马车上醒目的蛇神像让城守肃然站立,恭敬地跪下迎接。赶马车的人是林将军,一挥手马车就进入城内。
城守看着同样霸气十足的马车背影,猛然醒悟,当今世上,能由四匹宝马拉着的马车,只有帝王才有这个资格去享受,那么先前进去之人必是某国的帝王,看那气势,一点儿也不在淄京帝王的威风之下,甚至还有着张扬的霸气,马车的主人到底是谁……
金昭城内,一处静谧偏僻的驿馆外面,梵御麾挥帘跃下马车,先是赞赏地看了旁边停着的马车,向林将军微微示意之后,独自进入驿馆,剩下林将军和另一辆马车的“车夫”两人相互瞪着,谁也不想示弱。
梵御麾穿过廊道来到约定的房间,看着背对着自己站立的高大背影,蓝眸一沉,平静地开口:“鹰王,久仰了!”
藏啸桀缓缓转过身子,他戴着鹰王的面具,冷然地注视着梵御麾,在看到他一身便服时,嘴角勾起,满意地点点头,今天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便服。
梵御麾见状冷冷地讽刺:“鹰王都是戴着面具会客吗?看来你对今天的会面并没有诚意,告辞!”说完就转身准备走人。
“哈哈哈……武皇果然讲诚信,既然如此,就坦诚地坐下来谈吧。”藏啸桀说完,缓缓地摘下面具。
“是你?萨雷尔·迪兰斯!”梵御麾略为吃惊地说道,蓝眸闪了闪,紧盯着他。
藏啸桀点点头算是认可,走到一旁的太师椅坐下,状似随意地说:“这次我们协商的内容,相信不用我再重复了。”
梵御麾平静地坐到他的对面,直视着他反问道:“她脚裸上的水晶链,是你送给她的吗?”
藏啸桀因他的问话进而想到他们的关系,充满妒意地说:“是的!那条链子也是属于她的,它是我和她相识的关键功臣。”
“哦……”梵御麾轻哦一声,并不着急,玩味地望着他难掩醋意的俊脸,突然觉得眼前的鹰王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已,而且和他一样也是为情所困的男人,两人无论是实力还是霸业,都不相伯仲,甚至连看女人的眼光,都如此的相似,这让梵御麾从心底里对他生出一种欣赏和认同。
藏啸桀看着他慵懒轻松的表情,莫测地一笑,说:“你应该清楚,我的军队已经驻扎在整个淄京边界,现在他们等的只是我的命令。如果你放弃无心,我就撤军。”
“她是我的皇妃,更是淄京的皇妃。”梵御麾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恼怒。
“你宁愿失去江山也不愿意失去她?不怕你的子民经受战乱之苦吗?”藏啸桀的声音里有着微微的不甘心,凌厉地质问。
“我的子民有保护他们爱戴的皇妃的能力。我们淄京人从不接受威胁,而我,更有能力保护我的妻子。”
“曾经有人问过我,有没有可能跟你面对面对抗的一天,我曾经的回答是,没有。而现在,我们却要为了她而开战……”
“你不会开战的,我也不会!”梵御麾自信地一笑,欣赏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藏啸桀诧异地望他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嘲讽地问:“你真如此有自信?”
“就因为你爱着她,更了解她!”梵御麾幽幽地说,神情亦变得莫测起来。
藏啸桀浑身一震,第一次被人轻易击中心事,尤其是在进行威胁时,他狂傲地说:“能这样坦然面对觊觎自己女人的男人,你的胸襟让我钦佩!”话语中有着浓浓的挑衅。
梵御麾沉稳地一笑,并不气恼,悠然地说:“你不用再挑衅和试探了,从你费煞苦心地约我见面,我就知道你的目的。你是在试探我是不是她最好的归宿,试探我对她的在乎程度,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她重于我的生命。所以,你注定了没有机会。”
藏啸桀脸上的笑容僵住,充满霸气凌厉的褐眸一暗,眼里闪过着服气和黯然,亦有着彻底失去希望的痛楚。他的等待,注定了是一场空,这个男人对她的爱并不比自己少,而且,也是一个懂她的男人。他该彻底地放手了、也该放心了,更该停止那颗爱她的心,可为什么心会如此痛,如此地绝望……绝望?他在遭受最艰难的打击时都没有感到过绝望,此时,这种感觉笼罩着他。
藏啸桀面无表情,半敛的眼帘掩饰住一切思绪,沉默半晌之后终于开口,声音变得沉郁,黯然地说:“既然都被你看穿了,就证明你有资格拥有她,更懂得她。梵御麾,好好待她,否则,我会让整个淄京付出最惨痛的代价。告辞!”说完,他站起身告辞。
梵御麾抬眸静静地望着他,既没有胜利的表情,也没有兴奋,像在评价他似的打量着他,对于他直呼自己的名字也没有生气,反而兴味地勾起唇角,眼里浮现欣赏和认同。
“萨雷儿……”
“叫我藏啸桀!”
“好……藏啸桀……”梵御麾挑挑眉,不置可否地改口,却为他名字中的“桀”字而讶然,说:“今天你我的见面,不是武皇和鹰王之间的见面,而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协商。而现在,我要以武皇的身份跟你谈一桩协议。”
“协议?我不知道跟你还有什么协议好谈,好好待她就是你我之间最大、最重要的协议,无论何时,我都会实现今天的承诺,所以,不要负她。”藏啸桀冷声警告,背过身子欲走出去。
梵御麾淡笑着点点头,神情一点儿也没有被威胁的不愉快,因为今天如果换成是他自己,也会如此去做。
他轻松地说:“淄京和鹰王联姻如何?我将公主下嫁给你,两国签定百年和平协议,权衡天下,让当今天下真正的太平。”
“什么?”藏啸桀猛地转身瞪着他,脸上有着不敢置信,嘲讽地说:“梵御麾,不要以为我放弃无心,就会跟淄京保持友好关系,甚至接受你所谓的联姻。这天下只有一个女人有资格坐上我鹰后的位子,其他女人谁也没有资格。”
“哦……水星月呢?”梵御麾耸耸肩,状似无所谓地问道,蓝眸里浮现浓浓的欣赏。
“水星月是谁?哼……告……”那个“辞”字硬是没有说出口,藏啸桀瞠目瞪着他,急切地问:“你怎么知道水星月的?”然后,他露出恍然的表情,肯定是无心告诉他的,他带着浓浓的疑问望着梵御麾。
“看看这个吧!”梵御麾从怀中掏出一份早就拟好的协议,递给他。
藏啸桀凝神一字不漏地看完,震惊地瞪着梵御麾,他第一次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因为太过于震惊,也太过于愤怒,更是太意外,让他一时无法作出适当的反应。
梵御麾看着他这样的反应,露出惺惺相惜的欣赏眼神,调侃地说:“能让威震天下的鹰王有如此反应,是我的荣幸。”
藏啸桀猛然回神,迅猛地出手,一拳击中梵御麾下颌,然后略带讶异地望着他,疑惑着他明明可以躲闪却没有躲。
梵御麾摸摸已经流血的下颌,幽然地一笑,苦涩地说:“这一拳,并不是我觉得做错而领受的,而是为她将要承受的失望和痛苦而领受的,谢谢……你这一拳,让我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觉得心里好受一点儿。”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我是你,连爱她都会嫌时间不够,还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不像你会做出的事情,不要找简单的理由搪塞我,我要知道原因……”藏啸桀神情激动地问道,双手紧捏成拳。
“爱她都嫌时间不够?原因?”梵御麾喃喃地念道,然后自嘲地摇摇头,脸上的神情变得缥缈而痛苦,幽幽地说:“我只是希望她能快乐而已。我可以对她的将来做出许多安排,而这是最好的安排,无论是对她、对你、对我、对淄京、对整个天下,都将是最好的安排。我是爱她的男人,更是淄京的武皇……”
藏啸桀深思地研究着梵御麾脸上的表情,他慎重地说:“我为刚才揍你而道歉。但看到这份协议,我不知道是该谢谢你,还是该揍你,你这样对她,她又要如何去承受这些?没有很好的理由,你将承受她的愤怒。”
“呵呵……”梵御麾幽幽地轻笑起来,沉缓地说:“她总是如此,努力忽略自已真正的感情,去满足别人的感情和索求。她的心里明明装着你,却在努力‘爱’上我,可她却不明白她自己,就因为是她,她不会轻易去忘记一个人,更不会同时爱上两个人。有时,真觉得她是天下最傻的女人,傻得让人心疼的女人,责任和爱情都分不清的小傻瓜!”
藏啸桀静静地听着,心潮澎湃,激动不已,眼前的男人让他从心底里佩服……
他缓缓地接道:“她的心里有着许多的东西,却没有她自己。”
梵御麾认同地点点头,两人惺惺相惜对视一眼,郑重地说:“她是这个世上最珍贵的稀世珍宝,能让她免于被抢夺的命运,能保护她、懂她的男人,能让她活出真正自己的男人,才是有资格拥有她的男人。我曾经想过给她这些,却在努力以后,败给了命运,我希望你能给她。”
藏啸桀对于被他反过来要求的状况感到玩味,他敏锐地察觉到梵御麾身上浓浓的不舍和悲痛,他特意让自己签这份协议,背后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我会的!”藏啸桀坚定地回答。
“好!签约吧!”梵御麾将协议摊在桌上,在自己的那一份上签好名字,示意藏啸桀也签名。
藏啸桀站着没有行动,直接走到书架旁,从书架上取出空白的宣纸,挥墨写好一份承诺书,盖好自己的徽章后递给怔住的梵御麾。
“她不是物品,更不是国与国、男人与男人之间交换的物品。这是我的承诺书,百年之内,除非你们侵犯我的领土,否则,我不会主动侵扰淄京的领土。这是鹰王对淄京的承诺,跟她无关。你不用将她作为协议的附属品,那是对她的污辱,希望不会再有下次,否则,我的剑会直接刺入你的心脏。”藏啸桀冷冷地说道,神情严肃。
梵御麾接过承诺书,仔细收好,慨然地说:“星月公主一个月之后,下嫁西域鹰王,做好准备吧!你比我更有资格爱她!”梵御麾臣服地承认,虽然他用协议是另有目的,但藏啸桀刚才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对无心的爱,他可以真正地放心了。
藏啸桀一怔,到现在他仍不敢相信这一切,呐呐地问:“你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又为何要将她嫁给我?你明明深爱着她。”
“因为爱她,所以,才亲自将她嫁给你!”梵御麾收好协议,深沉地说,表情平静,垂眸掩饰住一切情绪。
他转身走到门边,诚恳地说:“藏啸桀,那串水晶链是你们的定情之物吧?桀和水星月,似乎才是老天命定的一对!我再怎么不服也只能屈服于命运,将我的那份爱,一起给她吧!她太不会爱自己、责任太多、活得太累,所以,让她少爱你一点,多爱她自己一点,让她轻松快乐又自由地生活,拜托你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请求,一声沉沉的叹息声传来,他消失在房内,留下怔住的藏啸桀。
藏啸桀抬手抹抹脸,转头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寂静的房间内只剩下他一人,到现在他仍有身在梦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