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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查阅了麦尔伦的资料,从资料看来,这位麦尔伦先圭,毫无疑问,是世界上最
优秀的潜水者。
到了约定的那个早上,我在上午八时,就到码头,我还未发现那艘“毛里人”号,
就看到摩亚向我奔了过来,他满面汗珠,奔到我的身前,就握著我的手,摇著:“你来
了,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担心,真怕你不来了,真的!”
我望著他天真诚挚的脸,笑道:“你对鬼的信心,似乎比对人的信心更足,你以为
鬼船一定会在那里,等你去找,却以为我会失约!”
摩亚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在有时间考虑之后,会觉得
这件事,越来越没有可能,所以会不来了!”
我和他一起向码头走去,我道:“老实说,我一直认为没有这个可能,不过,就算
当作旅行,我也要去走一遭,难得有你这样的旅伴!”
摩亚显得很高兴:“我昨天,已经向调查庭要求延期,理由是搜集这次失事不是由
于我的错误的证据,调查庭给了我一个半月的时间。”
我点头道:“我想,那足够了!”
摩亚在我的手中,接过了我的箱子,我在这时,也看到了“毛里人”号。
不知道是为了甚么原因,我第一眼看到“毛里人”号的时候,我就不怎么喜欢它,
虽然在日后的远洋航行中,证明“毛里人”号,是一艘无比出色的船,但是我总无法改
变这点印象。
这艘船的样子很古怪,它可能是故意模仿毛里人的独木舟建造的,但是摩亚对“毛
里人”号,显然有一种异样的热诚,他在和我一起上了甲板的时候,不断地问我,道:
“你看这船怎么样?”
我只好道:“它的样子很奇特,是不是?”
摩亚一面带我到船舱去,一面不断抚摸著船上擦得闪亮的铜器部分,他那种手势,
就像是他在抚摸的,不是船身,而是他三个月大的女儿一样。
他带我进了舱,我又呆了一呆。
狭长的船上,只有一个舱,舱尾部,靠著舱壁,是两张双人床。中间,是一张长桌
子,和两边的四张椅子,近船头部分,是驾驶台。
我看到有大量的潜水用具,堆在舱中,由于船舱并不是分隔的,是以看来,倒有一
种宽敞之感。
摩亚将我的箱子,放在床上,转过身来:“我们立时启程,我想你很快就可以学会
操纵它,航程太长,我们三人,一定要轮流驾驶,这船上有很多书,在海上是不愁没有
消遣的了!”
他一面说,一面指著几只粗大的木箱。
我没有说甚么,迳自来到驾驶台前,察看著,摩亚一面解释,一面已发动了机器。
船在码头旁,缓缓地掉头,然后,向外驶去。
不到一小时,船已经在大海之中了!
航海的生活,是没有甚么可以记述的,唯一值得一记的是,我和摩亚,提及了有关
狄加度家族的事。
我道:“你的那本有关狄加度家族的书,好像是孤本了?我查过很多书,全是有关
西班牙航海史的,根本查不到有关这个家族的事!”
摩亚同意我的说法,道:“是的,这件事本身,也可以说是充满了神秘性,有关这
个家族的一切资料,彷彿全是被故意毁去了,以致一点记载也没有留下来。”
我问道:“那么,你那本书,是哪里来的?”
摩亚道:“我也不知道,这本书,一直在我父亲的藏书架上,我从小就看过,是以
我对狄加度家族的徽饰,有深刻的印象,至于这本书是哪里来的,我父亲他可能知道的
。”
我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不管这个家族后来是为了甚么原因,被人毁去了一切记载和
加以遗忘,那和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无关的。
在海上航行的日子里,我看著那些木箱中的书,作为消遣。
十多天之后,当我们在波多黎各,和麦尔伦先生会面之后,交谈之际,麦尔伦先生
,竟以为我是一个很有经验的航海家,这自然是这十几天来,我所看的那些书,全是和
航海有关的缘故。
等到离开了波多黎各,再往北航行,航行在一望无际的大西洋中的时候,我们就紧
张得多了。
麦尔伦是一个身子壮实得像牛一样,有著一头红发的汉子,他常说,他的祖先是北
欧的“威金人”。他也很健谈,我们三个人相处得很融洽。
麦尔伦对于东方,显然一无所知,是以他常要我讲很多有关东方的故事给他听,听
得他津津有味,说是这次事情完了之后,一定要跟我到东方来,住一个时期。
我和麦尔伦的紧张,还只不过是工作上的紧张,我们忙于检查一切潜水的器具,不
让它们有一点点小毛病,可是摩亚却还带著精神上的紧张,因为,离他看到“鬼船”的
地点,越来越近了!
第四天,早上。
那天是摩亚当夜班,我和麦尔伦睡著,到了清晨时分,摩亚突然将我们两个人摇醒
了,他的精神十分紧张,叫著:“快起来。”
我们给他的那种神情,也弄得紧张起来,那时,天才开始亮,海面上,是一片灰蒙
蒙的雾,甚么也看不到。当我们起来之后,才发现摩亚已关掉了机器,船是在水上瓢流
著,海上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一团团的浓雾,在无声地飘动著。
我和麦尔伦互望著,我道:“怎么啦?”
摩亚的神情更紧张,他立时道:“别出声,听!”
我立时用心倾听,可是实实在在,海面上,真的甚么声音也没有。
我又想开口,可是摩亚立时又向我作了一个手势,他的手势,要我继续听下去。
我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海面上真是静得出奇,我实在听不到任何值得注意的
声音。
我向麦尔伦看去,从他的神情看来,我可以看出,他和我一样,感到没有值得注意
的声音。
过了片刻,摩亚又道:“你们听不见么?听,有海水撞船头的声音。”
我呆了一呆,的确,在寂静之中,有海水撞击船头的“拍拍”声。
但是,我们现在,身在船上,有这种声响,是很正常的,所以也根本不值得注意。
我也压低声音,道:“我们在船上,海水在撞击著毛里人号!”
摩亚立时摇了摇头,道:“不,你分辨不出一艘船在行驶时,海水撞上来的声音,
和一艘船在飘浮时海水撞上来的声音,有甚么不同。但是我分得出。”
麦尔伦也很紧张,他低声道:“你的意思是,有一艘船,正在离我们不远处驶著?
”
摩亚点头道:“是的,而且根据声音听来,它的速度,是三浬左右。”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又补充道:“这正是十五世杞三桅帆船的行驶速度!”
我不禁给摩亚的话,弄得有点紧张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麦尔伦却比我更紧张
,他道:“鬼船?”
摩亚却不出声,我竭力想在浓雾中看到一些甚么,但是雾实在太浓了,我甚么也看
不见。不过,在经过摩亚提醒之后,我倒听出,那种海水撞击的“拍拍”声,的确不是
从“毛里人”号的船头发出来的,而是来自离开我们有一段距离的海面。
我忙道:“这种声音那么低,你是怎么发现的?”
摩亚仍然全神贯注地望著浓雾,他道:“那是我的直觉,我感到有船在接近我们!
”
我挺了挺身子:“好了,我们别再在这里打哑谜了,拿雾灯来,我到船头上去打信
号,如果在离我们不远处,另外有船的话,它会看到信号的!”
麦尔伦低声道:“如果那是鬼船 ”
我不等他说下去,就立时打断了他的话头:“老实说,到现在为止,我并不相信有
甚么鬼船!”
我一面说,一面已转过身去,找出了一盏雾灯,出了舱,来到了甲板上。
雾是如此之浓,我到了甲板上,连自己的船头也看不到,我小心翼翼地开步,走出
了几步,靠著舱璧站著,高举起那盏雾灯来,不断发著信号。
我发出的是一句最简单的话:请回答我!
雾灯的橙黄色的光芒,在浓雾之中,一闪一闪,我重覆了这句话三四遍,然后,停
了下来,四面张望著,等候回音。
可是,四面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浓雾。雾似乎越来越淡,几乎甚么都看不到了,当然
,在浓雾之中,也没有任何的闪光。
我正想再发信号时,忽然听得身后有人道:“没有用,它们走了!”
那语声突如其来,吓了我一跳,虽然,我立即听出是摩亚的声音,但因为雾太浓,
摩亚的身子,我仍然看不见。我立时倾听,果然,那种声音已听不见了,海水撞击在毛
里人号船身上的声响,和刚才我们听到的声响,有著显著的不同。
我往回走,差点撞在就在我身后的摩亚的身上,我看到摩亚的面色十分白,同时听
得麦尔伦在舱中叫道:“你们快来看!”
我拉著摩亚,一起回到了舱中,雾已经侵入船舱,但至少比在外面好得多了,麦尔
伦的手中,持著一长纸条,我们都知道,那是雷达探测的记录。
麦尔伦指著记录上,一连串的平均线条之中,突然高起来的那一部分,道:“看,
雷达记录到,曾经有船接近过我们。”
我摇著头,道:“如果雷达能探测到鬼灵,那才是一大奇事了!”
摩亚的声音很尖锐,他道:“那么,是甚么?”
我立时道:“当然是一条大鱼!”
摩亚和麦尔伦两人,都不出声,我开始发现,我们三个人之中,不但摩亚坚持相信
有“鬼船”这回事,连麦尔伦也是相信的。
在那样的情形下,他们当然不会相信我所说的是大鱼的说法,所以我也不想和他们
进一步的辩解。
船舱中静了下来,在这一段时间中,海上的浓雾,已在渐渐消退。
我道:“摩亚,我们快到目的地了,是不是?”
摩亚仍然呆了片刻,才道:“不是快到了,而是已经到了。”
我走近驾驶台,按下了一个钮,一阵铁索松落的声音,自船侧传了过来,船身略为
震动了一下,便静止不动了。我吸了一口气:“既然已经到了目的地,我们可以开始潜
水了!”
摩亚和麦尔伦互望了一眼,我又道:“海底探测仪也可以开始使用了!”
“毛里人”号上,是有著海底探测设备的,这种设备,对于寻找沉船,十分有用,
如果探测仪上,测到海底有金属,那么,必然就是沉船的所在点了!
摩亚吸了一口气,才道;“好,让我们开始工作,愿上帝保佑我们。”
他连续按下了好几个钮,又调节著一些钮掣,一幅深绿色的萤光屏,亮了起来,有
规律的波段,从萤光屏的一端,到另外一端。
麦尔伦来回走著:“我们应该自己下水去看,才会有收檴。”
我向麦尔伦望了过去,麦尔伦做著手势:“我对于打捞年代久远的沉船,很有经验
,如果船沉了几百年,它们绝大部分,埋在海沙之中,就算有点金属部分,露在海沙上
,也必然锈层极厚,对于探测仪的反应,十分微弱。”
我同意麦尔伦的说法。海上的浓雾结集得快散得也快,这时,我抬头向舱外望去,
已是碧波浩瀚,万里晴明了。
除了我们这艘船之外,大海上,极目四顾,在目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外,看不到在水
面上有任何东西。
摩亚彷彿知道我在看甚么,他喃喃地:“早已经不见了!”
我道:“如果是有一艘船,以三浬的速度行驶,我们应该还可以看见它的?”
摩亚向我望了一眼:“鬼船是不会在阳光之下出现的。”
我想再和摩亚争辩,但是我立即想到,再争下去,是没有甚么意思的,是以我只是
笑了笑:“下次如果再听到有那样的声音,我一定要放下小艇去,循声追踪,看看究竟
是甚么发出来的声音。”
摩亚听了我的话之后,神色变得很奇特,脸看来也很苍白,我又道:“如果那真是
鬼船的话,我这样做,会有甚么的后果?”
摩亚的神情,表示他所说的话,决不是开玩笑,他道:“那么,你就会消失无踪!
”
他在讲了这句话之后,略顿了一顿,才又道:“然后,在若干时日之后,鬼船再度
出现,可能你会被人发现,你正在鬼船上做苦役!”
我几乎想笑出声来,但是我却没有那样做,因为我知道如果我那样做的话,一定是
导致一件极其不愉快事情的发生。
我只是轻描淡写,装幽默地道:“那倒好,本来,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这样
一来,似乎就变成是永恒的了,对不对?”
摩亚皱著眉,似乎对我的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不是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