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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规规矩矩地靠右侧前行,迎面而来的是惶恐的人流。人们在逃离,而他在逆流。一些人好心劝他转头快走,但大多数人则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停下脚步。
于是年轻人站到了路边,睁大眼睛仔细打量这些普通人。
只言片语——无数的只言片语涌进他的耳朵,而后被汇总归纳,只留下他最感兴趣的一部分。
从自己身边的那些人,谈论的最多的内容是——
“你看刚才遇见的那个人像不像将军?”
而这种话题得到的回应基本是——
“将军还在哪会这样!别想那么多赶紧走”
而关于上面的那个话题,一般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走,到底往哪走啊?”
下一句话大体含义是——
“往三宝颜走!先知在那,那里的墙也高——总比被追死在野外好!”
年轻人的唇边掠过一丝笑意。他觉得听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东西。
实际上他看得到前方的火光与烟雾,也听得到普通人难以感知的嘶吼声。但他也仅仅是站在原地看了五分钟、倾听了五分钟而已。
随后他觉得那里发生的事情发乏善可陈,于是转过身,开始随着人流走。
难民总是惊慌失措,一惊慌失措就会丢下不少东西。
他走了几步,发现路面上躺着一瓶矿泉水。于是他在汹涌的人流之中弯腰将那瓶水捡起来,拧开盖子。先将杯子涮干净,干净又将杯子注满水。
然后抿了一口,眉头舒展。
他慢慢将水喝光了,看见身边一辆隆隆驶过的蒸汽机车里有个少年正惊讶地瞪着他,并且伸手指了指他。但少年很快被一个女人拉回去,机车走远了。
于是他继续迈开步子、走得不疾不徐。
从他身边经过的人总会产生某种奇特的感觉——不愿意靠近他。尽管那只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干净白衬衫的年轻人。可是心里总是惴惴,仿佛有着某种天然畏惧。
因而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人刮擦,身边一米以内形成了一片空地。
而更远处的人,也当然不会注意到这一幕。
第七章 双生子
他走了半个小时,然后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一个中年男人忽然从行进的人群里跑过来,微微一愣之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来来来,你怎么自己在这?什么都没带怎么没来找我们呢?”
于是他也就愣了愣,过了一会儿问:“您叫我?”
“你怎么了?吓傻了?”那男人疑惑地问,同时向不远处的路边一指,“咱们都在那呢,过去吃点东西好有力气继续走啊。”
他向那男人所指的方向看去——
路边的确有一个小小的“营地”。一个煤气炉被搭在青草窝里,上面煮了一锅水。旁边是一架三轮的小推车,还有一个中年女人,一个年龄不大的小男孩。眼下他们两个也在向自己招手,略显慌乱的微笑里总还有些温暖的意味。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想到了一件事。
但还未等他做出回应,另一旁已经有一个人一边走过来,一边高声道:“阿炳叔,你看错人了啊。”
被唤作阿炳叔的男人向那边看去,随即张大了嘴,又看看被自己抓住人
触电似的松开胳膊。
他避过了好几个难民,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两个、你们两个”
说话的人已经走过来了,并且站在“他”的旁边。两个人的相貌别无二致。
之后走来的这一位穿着t恤与短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皮凉鞋——这是最普通也最常见的打扮。他笑着看看“他”,又看看阿炳叔,开口道:“他是我的双胞胎哥哥。前几天就说要来找我,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阿炳叔的脸色稍缓,于是“他”也微笑着点头:“您弄错了。”
阿炳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喃喃自语:“你们两个双胞胎?长得和小李将军也太像了。”
短裤青年眨眨眼:“说不定我们还是三胞胎呢?”
阿炳这时候才出了一口气,笑着摇头:“哈哈说不定真是你们走散了呢?那你们”
“我们去那边说说话。”短裤青年说,“一会你们歇好了先走,我再追你们。”
阿炳点头,转身向仍旧处于呆滞状态的妻儿走过去,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
然而两个人已经消失在人流里了。
他们同样走到道路另一侧的野地上。只是这边树木繁茂,行人稀疏,不虞会有第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白衣的年轻人先开口:“你竟然混在这里。”
短裤青年歪头看了看他,脸上浮现出奇特的笑意:“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你有见过别人么?”
“没有。”对方漠然答道,“我一直一个人。我在考虑一些事情。”
短裤青年理解地点点头:“我也是。也许再过上几个月我就会去找你,或者找其他人了。”
“在这种地方很难想清楚吧?”白人微微摇头,“你会被影响。你自愿跳进去了。”
短裤青年一笑——他的表情要生动许多:“谈不上影响,我只是在加深印象罢了。其实要说影响的话,我们早被影响了——不然我们为什么还要考虑?不是让我们更纯粹,而是让我们陷得更深。无论是你是我,都是这一个共同目的。”
白衣的年轻人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就像他从前一直做的那样,呆立许久。接下来他也像对方那样一笑:“你说得对。那么你来还是我来?”
他微微摊开手,像是要拥抱对方,或者等待对方投进怀里。
短裤青年笑着摆摆手,退开一步:“我不想去你那里。因为你这样子我不大喜欢。但是你也应该不会想来我这里,我这样子也不是你的理想状态吧。”
白衣人叹了口气,放下手:“一个人的时候尚且会有心理斗争,更何况我们现在这样子?思想理念这种东西,是很难被统一起来的。从前有一个人类说我们很倔,我想这个特点依旧保留到现在。那么我们怎么办?”
短裤青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头咧嘴一笑:“这样吧。矛盾是不可调和的,那么我们就谁得到的比较多,就来拥抱其他人。这种法子是没人会拒绝的。”
“好主意。”白衣人淡淡说道,“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我对他们说我叫李文。”
白衣人点头:“可我还是觉得我叫李真。”
“随你啦。”对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么李真,我要往北方走,走到人更多的地方去,你呢?”
“我要去南方。”李真抬头向南看了看,“那边的事情我很感兴趣。”
“嗯,我理解。”李文笑笑,“保重,别弄伤了自己。”
“你也是。”
于是两个人像是相熟已久的老友一般交谈之后又很快分开了。李真跑向阿炳叔的那一家,李真则拨开身边的灌木丛,继续向南走去。
三宝颜废墟的局面依旧处于僵持之中。
对方自称“圣徒”,索要“先知”。
张可松分开众人试图走出去,然而指挥官向身边的警卫兵使了个眼神,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当即将她拦住了。
她皱起眉头低声说道:“让我出去。这不是你们能解决的问题——你们想就这么白白送死?”
“就这么把你交出去还不如我们死。”指挥官冷冷一笑,“先知你的担当,还是让我们这些男人来挑比较好。”
他不再理会张可松,而是转头说道:“圣徒?我不清楚你的力量上限在哪里,也没兴趣弄清楚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我要告知你的是,这城里除了一道高墙和我们这些人之外,还有炸弹。很多很多的炸弹,足够将这片地面再犁一遍,不留一丁点儿渣滓。”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乖乖沿原路滚出去,或者留下来我们一起死。”指挥官的脸上波澜不惊,但手指微微一摆,几个人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了出去。
圣徒身边的异种蠢蠢欲动。
指挥官看破对方的意图,高声喝道:“你当然可以派他们去抓人——但只要成功引爆了一处,你就没法阻止接下来的事情。”
“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
圣徒默不作声。似乎心中的确有了些忌惮。
然而一分钟即将结束的时候,所有人忽然听到轻轻的倒计时声。
声音嘶哑沉闷是从那个圣徒的口中发出来的——
“六、五、四、三、二一。”他抬起苍白的脸,发出毒蛇一般阴险的笑声,“一分钟过去了。我们已经考虑完了。我想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他紧抿了嘴,试图做出严肃而郑重的表情。但脸上如垂垂老朽一般松弛的肌肉令他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我乃真理之门,行走之圣徒,上野观柳。如果你们的那位李将军还在的话,他肯定会发笑——你以为炸弹能够威胁得到我么?”
他的眼睛眯了眯,眸子里光芒闪烁:“就连他都杀不死我更何况你们这些爬虫一样的人类。现在我也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交出先知,你们活。另一个是不交出先知,你们死。然后我再自己带走她。”
张可松狠狠地砸开身边的一个警卫兵:“我出去!”
指挥官紧抿了嘴,微微抬起手。
困兽犹斗。然而这种无力挣扎在上野观柳看起相当有趣。他试着隐忍笑意,但终究没有忍住。于是不可遏制地大笑起来——
这三件事发生在同一刻。不过其中两件事都没有被做完。
因为就在指挥官口中那句“开火”几乎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几声微微发颤的惊呼——
“将军?!”
然后是更多的声音——
“将军!!”
最后听到的是一个相当温和平静的声音:“先别急。”
指挥官紧皱眉头转过脸去,然后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
身后的士兵已经让开了一条路,有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年轻人走在路中间。
他向着面前的应决然、张可松、指挥官以及其他认得或者不认得的人微微点头,轻声道:“我来处理。”
张可松呆滞地站了一会儿,大滴眼泪从脸颊上滚落下来,一头扑过去。李真愣了愣,然后脸上浮现起淡淡的笑意,慢慢将胳膊落在她的背上,轻轻抚了抚,说道:“别急。”
“我知道你不会死我知道你还活着我知道你怎么可能死”
她将脸埋在李真的肩膀上,温温的泪水一会儿就浸透了薄薄的衬衣。很多人在看着他们两个,但她一点儿都不在乎。平时在士兵们面前表现出来的淡漠镇定从容坚强,在这一刻统统被抛在脑后——她觉得自己一直都装得太累了只有在这个人怀里的时候才用不着伪装用不着坚强,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任何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李真看了看应决然。对方紧抿着嘴,向他无声地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真是熟悉的感觉。
只是身边那些士兵们的眼神,就不那么熟悉了。
惊讶震撼喜悦兼而有之,甚至还有些极轻微的畏惧。这种情绪随着言语而飞快地人群里传染开来,最终整片阵地上都微微骚动,最后形成一波又一波的呼喊——
“这下好好教训他们!!”
第八章 大杀器
指挥官显得相当激动,激动里掺杂着难以置信的诧异。
没错儿就连应决然都认为他已经彻底死掉了,又怎么能指望普通人镇定从容?
李真对他点了点头,轻轻推开张可松:“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让我来把这件事做完。”
可松紧紧抓住他的衣襟,睫毛上还沾着泪花:“你不会”
“对付他?”李真温和地笑了笑,“没什么关系。”
她知道现在不是亲昵的时候,但总想就这么抓着他不再松开。然而两秒钟以后她还是退开两步,抬手擦了擦脸:“那你快一些。”
李真点点头,走到指挥官面前轻声道:“全军后退,让出一百米。”
指挥官努力压抑自己心中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敬一个礼:“是。将军。”
悠长的号令在阵地上空回荡。
李真从人群之后走了出来。
指挥官仍旧忍不住提醒一句:“他的身边有一层力场,靠近了之后都会”
然而李真只对他点点头,抬脚向上野观柳走去。
也是直到这时候人们才注意到
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白瓷的马克杯。
指挥官的话没有说完,李真已经走了过去。他在微红的夜色中踏着满地的尘埃与弹壳,就好像饭后散步一般——
走到距离对方五十米范围之内。
轻微的骚动如飓风一般扫遍全场。因为每个人都意识到那一层令他们无计可施的力场屏障,对于李真来说全无作用!
而上野观柳已经止住他的笑声。不但止住笑声,还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一言不发,阴沉地注视着向自己走来的白衣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