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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竟象是找回了失却了一千年的话一样,可这仅仅是昨天才说完的话啊,怎么会这么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呢?
我不再作细想,快步就往办公室走去。
我抽出了所有肖兵兵的资料,他是这学期才转学过来,根据资料显示,他原来就读于邻近一个省的省会,转学原因是迁居。这很正常。
真的很正常吗?
我撕下了肖兵兵资料上的照片,把它放进钱包里。
我匆匆跑进校长室,我需要几天的假期,因为明天是星期五,接下来是礼拜,所以只需要一天假期就够了,校长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看得出,这老头开始对我有好感了,甚至也不问我请假的原因。
我给萍儿挂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我要离开几天,如我所料,她非常担心,这让我感动,但我安慰她说没事的,我只是出差而已?代课老师也要出差的吗?是啊,代另一个老师出一趟差罢了。
我奔向火车站。
买票上车。
车厢人不多,我找了一张长椅子蒙头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火车到站,出站,路边吃早点,打听当地公安局,到公安局,找到负责寻人启事的那个同志。
我从钱包里掏出肖兵兵的照片递给那位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木无表情,或许是职业使然。
不过这位警察同志的效率还挺高,噼哩啪啦敲了一阵电脑,就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张半年前的寻人启事,要找的人就是肖兵兵。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警察同志问我。
我生平第一次欺骗了人民警察,我说:“我也是在找肖兵兵,我是他舅舅,这张寻人启事是谁发的呢?他祖父是吗?”
“是的!”
于是我记下了寻人启事上的联系电话,然后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走出了公安局。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其实在人的世界里我还算得心应手。
只是我现在自己也搞不清我还算不算一个人?或是一半是人?
半人半鬼的滋味真不是滋味。
我在一这个城市的郊区一座小洋楼前下了车,出租车司机告诉我,这就是我要找的地址,地址是电话里肖兵兵的祖父告诉我的。
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看起来有七十多岁了,动作还算利索。
这个小楼里面出我意料地充满相当的书香之气,一幅气势恢宏的下山猛虎中堂画挂在正中。画纸质地泛黄,墨迹粗且干,这说明它幅画绝不是印刷品,而是一幅真迹。全屋的明清木制家俱,青花瓷器,石雕花窗,无不显示出它们的年代和价值。
老人并不急于问我什么,只是客气地先招呼我坐下和倒茶,不过我从老人略带微颤的动作中看出他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急切,也许这就叫作修养吧。
我不忍让老人受急切之苦,开门见山地说:“肖老爷子,我知道你孙子在那儿,这半年我是他的老师。”
“咣当”老人手里的茶杯失手掉在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我赶站了起来,这时老人啷呛了一下,我刚好伸手扶住了他。
这时,客厅一侧的门开了,出来一位老太太,想必是肖兵兵的奶奶了。
老太太看着我,老泪纵横。
客厅此时一片死寂,只有彼此的喘气声在此起彼伏。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扶肖老爷子先坐下来,老爷子目光呆滞,嘴唇微微哆嗦,似乎欲言又止。
我又过去把老太太也扶了过来坐下了,老太太的表情和老头子如出一辙。
我此时有点后悔,后悔刚才的话,也许我应该说得委婉一些吧。
可是话已出口,后悔也没用了。
我扫视了一下这偌大的厅子,看到门背有一个扫把,把赶紧取了来打扫地上的碎片。
九
晚餐。肖老太太给我倒了一杯酒,我和老爷子对碰了一下杯子,两人一饮而尽。
肖老爷子:“其实我们在几个月前就不再找兵兵了,因为,在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和老伴都做了一个同样的梦,梦见我那死鬼儿子儿媳妇来对我们说,他们把兵兵带走了,兵兵不能没有父母,他们要把兵兵带到长大成人,到兵兵十八岁后,兵兵自然会回来的。”
我问:“那他们为什么不让你去见兵兵呢?”
肖老爷子:“这个我也不知道,他们也不说把兵兵带到哪儿去了,只是让我们放心。”
“肖老爷子,能告诉我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唉,那只是个意外,我儿子儿媳妇两人有一天去喝朋友的喜酒,喝多了两杯,回家把车直接开到山脚下去了。”
“真是这样吗?不会是被人害死的吧。”
肖老爷子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我儿子可是个好人,从不与人结怨,警方的调查结果也说明是个意外?怎么了,你知道点什么吗?你说你是兵兵的老师,那你见过我儿子了吗?”
我听到这话,心稍稍安定了下来,抿了一小口酒对肖老爷子说:“是的,我见过你儿子儿媳妇,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已不在人世了。“
于是,我将前因后果详详细细、认认真真、不遗不漏地全倒给了这俩老人。
最后,我们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我打破了沉默:“肖老爷子,你是他们的父亲,你能知道他们倒底想让我为他干什么吗?”
又是沉默,肖老太太抹了一把眼睛,默默起身上了楼去了。
良久,肖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说:“孩子,让我好好想想,今晚你就在这儿住下来吧!”
肖老太太下楼来告诉我房子收拾好了,并把我领上楼去。
这是一个难熬的晚上。
我迷迷糊糊睡了一阵,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依稀还可以看到房间里家俱的轮廓。不过也没有什么家俱,因为这只不过是一间客房而已。
我下了床,穿上拖鞋,轻轻地打开了门,经过一个长长的过道,我来到过道最尽头的一个房子门口。
门是锁着的,我蹲了下来,掀开地板上的地垫,拾起藏在地垫下的钥匙,把门开了。
里面很黑,我没有开灯,这个房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撞上我,我竟然很自信。
床上的龙凤被整整齐齐地叠放着,粉红圆顶蚊帐斜披在一角。
床的旁边是一张精致的白漆欧式梳妆台,只是梳妆台上的镜子却已不再了,换成的是一张大幅结婚照。那件婚纱真漂亮,薄若蝉纱,我突然能真切地感受到婚纱的轻盈,滑滑润润地贴着我的肌肤。
梳妆台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檀香木盒子,盒子外面雕刻着好看的菊花,细长的花瓣层层叠叠交错缠绵着,盛开的花蕊就象照片上那对新人的甜蜜笑容。
我轻轻打开盒子,里面也有一模一样的两个小瓶子,洁白的瓷面上盘着一龙一凤,腾云驾雾,嬉戏人间。
瓶子上有一个用红布条包着的瓶塞,我把它们拨了出来,然后一手拿着一个瓶子,微笑着,仿佛这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我将完成一个伟大的心愿了,我走到窗子前,轻轻地推开了窗户。。。
只要我把这两个瓶子里的骨灰倒出去,窗外随便那阵风一吹,骨灰将烟消云散,而三界主宰又能奈我何?我不下界,我也不轮回,我就在这三界之外,和我爱的人,哪怕是永生永世地游荡,只要我们在一起,哪里都是我的归宿!为何非要拘泥于一穴地、一坟头才叫归宿呢?
轮回转世,就算转世到大富大贵人家,却要我骨肉分离,这荣华富贵对我又有何益?再多的荣华转眼还不又是坟一堆、冢一座?
我要这阳界精灰飞散。
我敢嘲笑三界主宰。别以为把我早早拖下这阴间,便可拆散我们骨肉。
肖飞、兵兵,我要永生永世和你们在一起!
我扬起手。。。
“不要——”随着一声大喝,两只大手从我背后把我拉倒在地上,手里的瓶子也掉落一旁。
“孩子,我知道你回来了,就算爹我求你了,把兵兵带回来吧,他还是个孩子,长期和你们生活在一起会害了他的啊,”肖老爷子颤声说道。
我怔怔在看着肖老爷子,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这时,耳边却飘起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尖细如若游丝的声音:“爹,妈,我不甘心啊,兵兵还这么小,上天却要让我们分离,兵兵怎能没有父母在身边呢?”
“可是,孩子,这是天意啊,你放心去吧,兵兵交给我们,如果总跟你们在一起,他的阳气很快会消失,你想兵兵也和你们一样吗?”肖老太太这时也走了过来,扯着我的手对我说。
我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还是不行。
那个女鬼的声音又响了,这回是一声长长的叹气。
“爹,妈,或者真是天意,明天就去把兵兵接回来吧,我既然不能把我们的骨灰消散,我和肖飞就已经不能再这三界外呆了,保重啊——”
最后一个重字很长也很远,慢慢又归于寂静。
我发现自己还坐在地上,而二老竟是跪在地上的,我赶紧把二老扶起来,肖老太太手里紧紧握着一对小白瓷瓶子,生怕它自己会飞走似的。
我感到我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事情,就问肖老爷子:“老爷子,你媳妇是不是从我身上走了?”
“走了走了,都走了,”肖老爷子似乎很累,摆了摆手象在自言自语。
十
肖兵兵被他爷爷接了回去,我送他们上的火车。
我收到校长的正式聘用合同,校长说最欣赏我每天早上的“校门问候”,建议改为值班制,每个老师轮一天,不能让我独占了。
梅疯子在我和萍儿结婚那天也来了,喝多两杯后她偷偷告诉我说:“减肥太累,她准备直接去抽脂,又快又省事!”
那天晚上我是新郎,所以也逃不了要喝些酒,后来实在不行了,找了个机会溜到了后楼梯上休息。
正在我朦朦胧胧半梦半醒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红袄、梳着羊角辫、白白胖胖的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面前,楼梯间的灯光有点昏暗,我使劲想睁开眼睛。
“叔叔,你怎么了?”
“叔叔口渴,”我说。
“给你,”小女孩把手从背后伸出来,手掌里面握着一个青里透红的苹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