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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霄回身将缰绳交给茵茵,几步上前,伸手拍拍赤鹤的肩,示意他随自己来到水边。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濡湿了两人飘摇的衣襟。
梁霄放缓语气,“你跟她回来时就决定了吧。”
赤鹤只是沉默。
梁霄执拗地看着他,“你当时已决定陪她一起死。”
赤鹤的心不由收紧,他的心事原来早就被窥破。
“你到底还是放不下……”梁霄的声音很轻。
泪水终于从赤鹤目中滚落,强自按捺了多日的痛楚再也无所遁形。盏七让他忘了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心里告诉自己,她的罪,他愿意和她分担,碧落黄泉也好,他会陪在她身边,再也不分离。
沉默了许久,梁霄轻声道,“我在墨玉上涂了麻沸散……那一剑其实距心脏还有一分……她应该还活着……”
赤鹤惊愕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梁霄。
梁霄又道,“我那么做不是为了她,我只是,不想再杀人……”
微风吹皱了万顷粼光,水天一色,雨后的空气分外清爽。
梁霄以手环在赤鹤肩上,就像他们少年时一样,就像亲兄弟一样,“我知道这很难,但只有努力活下去,你才能有机会发觉,其实,活着挺好。答应我,试一试,为自己而活……”
终于在城外分手时,景杰笑着和他们道别。
梁霄看着景杰黑亮的眼睛,笑一笑,“愿意跟我们走么?”
景杰愣了一下,抓抓头笑道,“当然愿意,只是……”
梁霄摆摆手打断他,从追风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件长长的物件随手丢给景杰,“差点忘了,给你的。”
景杰伸手接过,没料到竟那么沉,一时差点脱手,小心拆开一层层缠绕的帛巾,发现是一柄黑黝黝的剑,外形酷似墨玉,只是比墨玉笨重很多,两只手握着还感觉非同一般的吃力,但无论如何,这是一把真正的剑。来回摩搓乌黑的剑身,景杰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忙不迭道谢。
梁霄淡淡道,“什么时候把这玄铁剑练得像桃木剑一样轻巧,再来见我。”
景杰正乐不可支的一张脸募地僵在那,马上换做一片愁云惨雾。
梁霄也不管他,对茵茵道,“咱们走吧。”说罢,翻身上马。
茵茵闪着亮亮的大眼睛,微笑着来到景杰面前,探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景杰心里一惊,手里的玄铁剑铛一声掉在地上,一时面上竟微微红了。
“景杰……”茵茵嘴边的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那张皮赖笑脸下的忧伤,她怎么会不知道。
茵茵松开景杰,随之又是一个灿然微笑,“保重。”然后几步回到追风身边,握住梁霄递来的手,轻轻跃上马背。
梁霄拨转马头,轻轻拍拍追风,尘土扬起,两人一骑,不过片刻功夫便消失在浅樱飞絮的春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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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水畔的小巧院落还是静雅的一如往昔,景杰轻轻推开咿呀的门扉,看见黄夫人仍旧站在老地方晾晒药材。
清浅的药香好像离水上缱绻温润的水汽,他如此熟悉,也如此想念。
景杰心中忽然柔柔地痛了一下,闷在心里的许多话一时再也说不出,只是一步步走过去,小心又急切。走到外婆身后,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无赖地拥住外婆,“外婆,我回来了……”
黄夫人的身体轻微地悸动,手中的抚子花飘落到徐缓风中,她回转身,看着个子已经超过自己的孙儿,冷硬的心瞬间柔软,轻声应道,“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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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氲水汽逐渐甩在身后,茵茵坐在梁霄身前,阳光下飞扬的发丝轻轻拂在他的面颊上。梁霄闭上眼睛,这样丝丝缠绕的感觉,让他不忍拂去。自今而后,生命中每一丝一毫的感受,他都会好好珍惜,不管五年、八年,更多或是更少的时日。
“哥哥……”
“嗯?”
“真的谁离开谁都能活下去吗?”
“……”
“如果没有哥哥……我会活不下去……”
“茵茵……”梁霄低头,轻轻吻在茵茵充满阳光味道的发丝上,“我不会离开你……不会……”
我的小姑娘,至少,我会伴着你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沧浪一章,至此告一段落。
眼前,狗子吃饱了,闲的啃脚趾,我也吃饱了,于是再发一发存货。
这部分是去年春节前写好的,匆匆忙忙打印装订,仔细写了致谢词,送给萧,好让她小人家在回家的火车上看纸书。
春节,陪老爸老妈去杭州旅游,当天我们仨就被西湖边汹涌的人潮吓到了,很快缩回酒店。为了省银子,我们只要了一个房间,甚至没舍得加床,于是我在不失温馨的小地铺上,在老爸的呼噜声中,打开本本,开始写一篇番外。
番外写的是一个被人忽略的小人物,写她小小的感情,然后,自己把自己弄哭了。
觉得自己真是很唠叨,无论写文还是说废话。
但还是要说,谢谢你们和我分享我的小世界。
☆、番外 今夕何夕
我生在泉溪,长在泉溪,我的爱,亦在泉溪。
六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梁哥哥,当时的他,年轻俊朗,身边是如花美眷。阿娘不止一次感慨,真是神仙模样的两个人。我那时才随夫子读书,字都还没有认全,看到梁哥哥时,脑海中却无端现出夫子曾吟诵过的诗句,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梁哥哥是个清清淡淡的人,最初的时候,不大讲话,也不大笑。小伙伴们怕他,却都喜欢他的白马,好奇他那柄漆黑的剑。我自小就是个害羞的孩子,在小伙伴们试探性地接近梁哥哥时,我只敢远远地看,看他颀长结实背影,看阳光下他偶一回头无比好看的眉目。
在一个阳光和煦的冬日,梁哥哥教孩子们骑马,大家争先恐后凑到他面前,只有我,默默躲在最后面。即使在人群最后,那仍然是我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他的眉目说不出的好看,黑色的眼眸好像天上的星,竟然让我不敢直视。
我低头看自己的脚尖,蓦然发现一个人来到自己面前,我抬头,梁哥哥俯□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翠翠,我怯怯地答。阿爹和小伙伴都喊我小翠,对着他,我却不知为什么说出翠翠,从小到大,只有阿娘这样子唤我。
翠翠,梁哥哥说,来,过来。
那样好听的声音,多少年,一直深深印在我心里,本来爽脆的音,念在他口中,特别低婉沉郁。翠翠,翠翠,再没有人唤我像他那样好听。
梁哥哥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到追风身边,轻轻一托,我已经到了追风身上。我又是欢喜又是害怕,忍不住闭上眼睛。梁哥哥说,追风是个好家伙,翠翠别怕。我轻轻地说,梁哥哥,别松手啊。梁哥哥说,我不松手。
我好喜欢那一双大手,虽然更多的时间,那双手里握着的是别的人,冰晶姐姐,纵使我再少不更事,也还是懂得,这世间只怕也只有冰姐姐那样灵秀的人儿才配得上梁哥哥。
我没有见过梁哥哥放肆地大笑,但清浅的笑容亦足以掳去我所有目光。学堂里,夫子领着我们读,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我想,这话里面讲的就是梁哥哥吧。
夏天一直是我最爱的时节,我喜欢赤脚站在溪水里,一波一波水花拍打在皮肤上,有种清爽的甜腻。更重要的是,梁哥哥也常常赤脚站在溪水里,为我们一群小孩子抓鱼。
一次一网下去竟网住了一尾红色的小青鱼。我第一次见红色的青鱼,它小小的身体在网中无助地翻腾,可怜极了。几个坏小子兴奋地大叫,挣着抢着想要这条小鱼。我没有做声,只是不由抬眼紧张地看着梁哥哥。梁哥哥将小鱼捧在手心里,手忽然一晃,小鱼一下子从指缝中溜走,扑腾一下又落入水中,尾巴摇一摇便不见了踪影。身边的小伙伴失望地抱怨,梁哥哥却看着我微笑。
一直记得那一天,还是柔软的阳光,还是清凛的溪水,梁哥哥为我们分捕获的小鱼。长林是出了名的小调皮,他竟然趁梁哥哥不注意,伸手去抓他背后的剑。漆黑的剑划破宁静的水面,直指倒在水里的长林。那一刻,我看到梁哥哥眼睛里微微的寒意。可是,不过一瞬,寒意褪尽,梁哥哥伸手扶起长林,只是轻声告诫他,不可以这样,很危险。
后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们竟然都可以亲手摸摸那柄无比神秘的墨玉。轮到我时,虽然心中雀跃,却迟迟不敢伸手,梁哥哥轻轻牵过我的手,将我的手指小心放到锋芒的剑上。墨玉如同想象中一样寒冷,但是,那一刻,让我一直忘不掉的却是梁哥哥的手,好温暖好温暖的手。
莫名的,我忽然歪歪头,亲了梁哥哥一下。
梁哥哥,你真好。
我的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到,我更加不知道梁哥哥有没有听到。
阳光打在他的面颊上,梁哥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样腼腆的笑容让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好希望,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开心的样子。只是,我没想到,那天之后,梁哥哥竟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整整六年。
我是三天后,才意识到他们真的走了。炉灶里还有零碎的火星,桌案上还有没动过的食物,香薰中袅袅的余香仍在,神仙眷侣一样的两个人却没留一句话就离开了。
我坐在篱笆后,直坐到半夜,阿爹才终于找到我。一向脾气急躁的阿爹竟然什么都没说,只是拉着我回家。我一路跌跌撞撞跟着走,回头,看见篱笆后凌乱的花影,眼泪忽地落下。
我苦苦等候的这三天,于他而言,是不是已足够将我忘记。
没有梁哥哥的日子,我依旧每日随夫子读书,随阿娘织补。做活、煮饭,一天又一天,竟然也很快过去。
忽然有一天,我正在井边汲水,长林一路小跑着过来,气也没喘匀便急急地说,梁哥哥回来了……咕咚一声,才打上来的一桶水,又落回到井里。
我赶到那座简朴的院落时,远远地看见梁哥哥正靠着斜斜打开的房门,整个人陷在晦暗的影子里。长林和其余几个儿时的玩伴把一些生活物什送进屋中,便迅即离开。
院落前面不远是一片冷杉林,正是冬日,冷杉干枯的枝干笔直地指向瓦蓝的天空,寒凛的风不停吹打着面颊,我扶着银白色的树干,再迈不开脚步。
隔着斑驳的枝干和荒芜的蒿草,我看见梁哥哥从屋中出来,一步一步走进阳光里。终于将他看清楚的那一刻,我的心狠狠地痛起来,还是那样好看的眉目,只是,他竟然清减了那么多,竟然那么憔悴。
梁哥哥从怀中取出一支小巧的水袋,将水淋在篱笆下的土壤中,向晚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像一场凄清的梦。
十三岁那年,梁哥哥回来了。
那天晚上,有人轻声打门,我来应门,一抬头,看见梁哥哥。梁哥哥的眉目淡淡的,声音亦淡淡的,他说,翠翠,彭婶在吗,我想麻烦彭婶帮她洗个澡,找两身衣裳。
我这才注意到,梁哥哥怀里一个小小的女孩子,俊俏的小脸伏在梁哥哥肩头,正怯怯地看我。
梁茵茵,很久之后我想,也许茵茵,才是上天安排给梁哥哥的,生命里的那个人。
那日之后,村子最里面的那片冷杉林成为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我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却发现不过还是一样的胆怯和内向,甚至更甚于当年。
几乎每一个清晨和日暮,只要得空,我便会来到那片林子,隐身到树丛中,痴痴地盯着那座简朴的院落看,有时候正好看到梁哥哥出来,心会砰砰地不停跳,一整天都会悄悄地兴奋,有时只是见到屋顶一丝袅袅的炊烟,心中也已满足。
每天能够看他一眼,便是我满满的幸福。
那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四下里弥漫的徐徐暖意却让偶有的缠绵不去的寒凉更加袭人。
一个明月当空的晚上,我习惯性地又来到冷杉林,影影绰绰的,看见梁哥哥正面向篱笆失神,我知道,篱笆上的花,正灿然开放。那是冰姐姐亲手植下的花,一季又一季,如期盛放。
梁哥哥身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