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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等得快绝望的时候,太子妃幽幽说道:“据我所知,殿下只绑了你回来。”那次为首的恰好是她所熟识的,而喜房里抬出一具新娘尸体又太过引人注意,她就问了问,“你爹被伏家军的人带走了。”
念生猛地躺回床上,心中大石终于被移开,得见一寸光日。她并没有感到震惊,而是觉得说不出的轻松。
爹爹和狗子哥在一起,他很安全,她还有什么可奢望的呢。
原来自己提心吊胆一个多月,通通都是白用功。念生稚气的脸上显出一个笑容,双手紧抓着锦被,却苦涩地笑着哭了。
爹爹没事,这比什么都好。可是自己陷在这样的泥沼中,怎么才爬得出去呢。爹爹过得还好吗?
爹很胆小也很勇敢,自己不在他身旁,不知道他会不会难过。
一入侯门深似海,若是还想出去……
念生刚想开口,太子妃就打断她:“我不可能帮你出逃。”那无异于引火烧身,她放走念生,得利的将是其他人。其实念生是可以找另外一个夫人的,只是她不会主动建议,谁知道别人会不会反咬她一口呢。
但是。
太子妃起身离去,身段丰腴。但是别人可以,并且,一箭双雕。
念生沉下心来想了想,李适手段厉害狠毒,但爹爹现在同狗子哥哥一起,不用担心他会被李适毒害。所以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离开这个深宅。
自己跑的话,这几天要仔细打探哪处没有巡逻和暗卫;更偏激一点,去刺伤李适……但是这样容易丧命,是为下下策;让李适休掉她,那就要犯七出,还是死路。
念生半坐起身,长发流泻至腰间,圆眼盯向太子妃离开的方向。她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这儿太危险了,一个两个的都想要她的命,太子妃虽没明说,可她却很清楚,太子妃想重得宠幸,要么她走,要么,她死。
原本她唯唯诺诺以为就能不沾惹她们,可她低估了女人的妒心,要想保全自己……
念生眼神黯淡,对现在的情况感到无力。
她想保全自己,就要变成和她们一样的人。可是那时,爹爹还喜欢面目全非的自己吗?
作者有话要说:迷迷糊糊,待修改……
☆、淡饮东宫血
*
李适醉卧在榻上,绑好的头发散开,和扯开的衣服一样凌乱万分。合上了凌厉的眼睛,他线条分明的脸庞柔和了许多,眉间不安地蹙起,在醉梦中也得不到安宁。
郭连在少阳府里的东西搬了一些后过来,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扔在地上的外衣给李适轻轻披上。李适皱了皱眉,睁开清冷的眼睛,见来人是郭连,掩不去醉意酡然的脸上一抹失望之色,沉声问:“怎么了?”
“殿下,明天就要正式入住东宫了。”
李适从榻上起身,摸了摸自己的散发,松垮的衣服从肩头滑落。他把衣服穿好,疲惫地吩咐:“准备沐浴。”明天要进宫,那小东西不懂规矩,一会儿还是教教她好了。
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李适觉得这次冷战可以结束了,松了口气,晃晃悠悠地进了房间,让人服侍沐浴,“去找那件莲花蓝袍来。”小东西说过那件衣服不错,他自己也喜欢泱莲花的图案和蓝色。
李适在一片倦怠水雾中想,不管是惩罚自己还是惩罚她,这几日都闹够了。他时刻打听着她的消息,她这几天也是在屋子里摔东西,看来也不太好过。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怨她忤逆了吧。
他没发现的是,在见她之前他开始精心打扮了。让婢女把他收拾得没有一点醉酒的迹象,李适通过铜镜看着自己,凤眼竟有一丝落寞的感觉。
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伤痕累累的念生,李适心事重重地去了念生的院子,果然里面有东西碎裂的声音,一个婢女狼狈地跑了出来,颈间赫然几条抓痕。
李适不悦,小东西闹脾气闹成这样?是气自己的忽视还是起自己软禁了她七日之久?
婢女一下跪在地上,抽泣不止,“殿下饶命!婢未照看好夫人……”
不耐烦地挥挥手,李适大步向前,在门前却犹豫地停下了,手扶在门上,不敢推开。他把耳朵贴在门边,侧脸被阳光照得渡上一层金光,眼里含有隐隐的期待。
屋子里一片狼藉,能砸的全砸碎了,念生四处寻找着还能摔的东西,翻箱倒柜。李适软禁了她,她得不到一丝一毫泱生的消息,开始两天还能坐着等待时机,然而她发现周围所有人都在盯着她,就连来看病的大夫也是如此。这样的监视下她怎么找机会逃走?
念生始终是个傻孩子,起初她以为泱生在李适手上所以忍辱,现在她知道泱生很安全,再也坐不住,脾气愈发暴躁,只想挣破这个牢笼,回到泱生的身边。
她从没想到她可以狠下心去打每一个无辜的婢女,用头上的簪子扎伤她们的手后再望着她们的伤口后悔。她怎么变成这样了?是李适真的把她逼疯了,还是自己本身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
念生撑着桌角,偏过脸,看见了门缝外的李适,刚刚回归的善良瞬间泯灭。她紧紧抓住桌角,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直接抄起一支笔往外扔去。
都是他!都是他!她恨死他了!为什么骗她,又为什么不让她去找爹爹!爹爹没有她过得不会好,这讨厌的李适,为什么要害爹爹!
“别碰我!”念生想要挣开他的怀抱,李适却把她完全固定,让她动也动不了。无助像当年的大海一样把她溺毙,李适太强大,她根本就走不了,也许一辈子都不能和爹爹在一起了……
“你别动了,伤口都裂开了。”把她抱到床上,刚一放开她,一个玉枕就向他砸过来,幸好他反应快,侧身躲过。李适不禁有些恼怒,嚷道:“你这是做什么!本王是你想砸就能砸的吗?!”
念生半坐起身,双手抓住他的腰,哀求道:“你放过我好不好?我真的要疯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想杀人……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念生每次在面对那些婢女的时候,她都想用簪子把她们扎死,这太恐怖了,她怎么会成这样?她想爹爹想得抓狂,不知道还好,知道他就在狗子哥哥身边,没有危险,她就想像当年一样逃到他身边去,被他紧紧拥住。
李适握住她的手,没说话,冷着脸却长长叹息。念生这样,他居然想放手了……
坚毅面容流露为难,李适高大的身子挡住了念生的光明。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情绪,以往二十一年从未有过的情绪,他不知道那叫什么,但是现在他确确实实想把念生送回她父亲身边了。
和他在一起,小东西不快乐,一点也不快乐,甚至被逼到了用虐待别人来发泄她的不满的地步。
每每他听说她又打伤了一个下人,那下人身上的伤痕如何如何,他的心都感到一阵抽痛。是他把她变成这样的,那个单纯而蠢笨的孩子被他亲手抹杀了。
李适的手在念生的长发上滑动,触感如丝,念生在颤抖,不知道是哭的还是怕的。这样的念生,他不忍看她在后宫中凋零。
李适低下头,凤眼里盛满绝望的希冀。他说:“念生,我问你,如果我放你走,你会记住我吗?”
他捂住念生的嘴,不让她说话,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从小就不受父亲宠爱,做下很多顽劣的事情来让他注意到我,可是他没有。”他讽刺一笑,神色凄凉,再不复朝堂之上太子的华威,“我遇见你时,就想你真是个傻妞,带在身边也许很有趣,可是我发现你爹很疼你,我嫉妒你,念生你知道吗?我特别嫉妒你,你有你爹完整的爱,可是我没有。我忍不住去拆散你们,也许现在还是这个心思在作怪。”
李适停住,不再说话了。他不会告诉念生,有一个傻孩子已经驻扎在他的心间了。至于吴义荣,他也不想多提,反正成不了气候。
圣洁的泱莲花在蓝袍上开得妖娆,李适轻抚那花朵,缓缓放开念生,说:“过阵子温御医回来,给你身上的伤治好后我就放你走。”
他脚步沉缓地走出屋子,外面阳光耀眼,他抬起手去遮挡。
手背之后手心对面,是狭长凤眼里透明的水雾。
传说最后一个妖王泱莲晋级为妖神,从此和爱人生活在一起,再没分开,因此成为爱情祈福的神明。
李适第一次信了,却终究什么都没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跟大家解释一下,我14号考驾照,当然是挂了,所以一直没更新,这是断更五天的第一个原因。
第二呢,是我真的觉得放弃这一卷的展开比较好,于是我换上了新内容,请大家继续支持泱生,估计再有半个多月就完结了,谢谢大家^_^
☆、淡饮东宫血
*
接下来的几天,李适又成为了大臣心目中的勤勤恳恳受人敬仰的皇太子,整日忙于朝政,只在晚上匆匆来看念生一眼,见她伤势有所好转,凤眼里透出些许笑意,简单嘱咐了几句就又走了。
念生不敢相信李适就这么准备放她离开了,事情来得太突然,尽管她很笨,她也不敢轻易去信任李适的话。
他是个很善变的人。以往的每一次信任都被他狠狠地毁灭,现在她怎么再去相信他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念生抚着额间的妖冶的红莲,不明白他为什么专程来给她画了一朵花。听李适身边的老奴说,为了让她安心休养,李适甚至不准任何妃嫔进入她的房间。
李适坐在离念生很远的地方,脸色很疲倦地说:“温御医一会儿就来,我晚上还有事,就在这歇一会儿。”他胳膊支在桌上,手扶着额头,面色蜡黄,像是好几天都没睡好。
念生不说话,心里却在期待,他说过温御医治好她的伤后就放她走的。她咬住唇,犹豫地望着李适,想要问一问,可又害怕听到他的否认,最后还是垂下头,缩回锦被里躺着了。
有太监进来,低声在李适耳边说了什么,李适揉揉眼边的穴位,站了起来,拂去黄袍上褶皱,对来人微微颔首,指着里面说:“麻烦温御医了,不要留疤。”
温御医一身锦云紫衣,青发三千披在肩上,淡色水瞳一动,冷清的薄唇翘起,声音冷清如冬,说:“请皇太子殿下回避。”
李适深深地看了一眼念生,那里面似有不少眷恋和苦涩,最终收回目光,走了出去。
温御医是一代神医,被李豫召进宫中,特许他不必拘泥于繁冗礼节,所以在见到李适时也并没下跪,只是俯身做礼。至于医治病患时不喜他人旁观,这是他唯一的要求。
一双黑靴慢慢出现在念生的视线里,念生抬起头,发现温御医嘴角一抹戏谑的笑时,拿起玉枕就往他身上砸去!
温如凉!温如凉!你怎么敢活得这么好,小爹爹都不在了,你凭什么!想起风吟,念生的眼睛红了,恨恨地看着轻松躲过的温如凉,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温如凉低下。身子,一头墨发流泻,抓住念生要扇他耳光的手,似笑非笑道:“该我恨你才对,”灰色瞳仁闪过一抹遗憾,温如凉笑里竟带了份苦楚,“若你那时就告诉我你小爹爹是火儿,那我怎么也会护着你的。”
“火儿?”小爹爹的名字么?念生瘫在床上,是啊,是她傻到不知道说一下小爹爹的外貌,怪谁呢?都怪她自己啊!眼泪簌簌涌了出来,念生不甘心地问:“你还记得我小爹爹吗?他等了你很久……”
可是你没有来。
温如凉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是在笑着,也在悔着,“我不想他,他活该。”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紫袖拂过念生的脸,飘动一方药香。温如凉转过身,背对着念生,面向古朴窗棂。
他说:“那个火红火红的身影……我早就忘了。”他音色低沉,如同他的浅灰色眼睛一样令人捉摸不透,“先给你看伤,看完伤还要带你去个地方。”
温如凉恢复了往常喜怒难辨的笑容,神秘地说:“好地方。”
念生抓紧自己的衣领,这人难道要亲自给她上药吗?“我已经被殿下囚。禁了,哪儿也去不了,所以,收起你让人厌恶的笑容,真让我恶心。”字字恶毒,念生为小爹爹感到不平。他爱了一辈子的男人,竟然在提到他时,只说了一句忘了。
一生悲惨只换来一句忘了,小爹爹,你值不值?
温如凉不以为然,这世上还没人能阻挡他,只不过,他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失去意义了,彻底失去意义了。
他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