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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生越大,越难打发。五岁的一个小人儿,还是傻傻的样子,却已经学会了整夜整夜地等着他回了。每次都是泱生清晨回来,她才一头倒下,呼呼睡去。风吟哄不了她,泱生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一个傻妞儿,哪来的这么大主意?泱生想不通,心里却是暖的——他的女儿,懂得牵挂他了。
耳边一湿,泱生温顺地抬起脸,李想的唇便从泱生的耳朵转移到了他的嘴上,带着几分意外的怜惜和疼爱,含含糊糊地唤了声“莲……”。
泱生嘴角一挑,张开了自己的口。谁让他还贪恋欢客的一点点的温情呢。他泱生,始终都不是一个无情无欲的人,也会心动,也会暗恋。无关爱情,也许只是寂寞了太久。
他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瞬间就被李想的炙吻吞没。
“生生!”
外面大叫一声,门就被推开,屋里的人都回过头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几大一小。
小小的孩子一身大红衣裤,看起来很是喜庆可爱,只是那双眼,直直地盯着泱生,表情倔强得像头小牛,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后面的风吟一看屋里的大场面,便知今天来的都是大人物,愣了愣,就要抱起念生道歉告退,念生却一闪身跑向李想,小胳膊使劲拉扯泱生,不要他和李想靠那么近。
李想被弄得莫名其妙,也没反抗,任念生像挠痒痒般的小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泱生和风吟一样,都是心惊肉跳的。长安知府之子,哪是他们妓子惹得起的?念生这孩子是怎么跑出来的?
“念生!不要闹了!”泱生怕惹怒李想,伸手打了一下念生的胳膊,生硬地把她拽开,起身拎住念生,丢到门外,冷酷地说:“风吟,把她带回去!”想了想,加了句:“不听话便打,打到她睡觉为止!”
风吟抱起手脚不安分的念生,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脱出来,又被泱生有史以来第一次冷漠的神色吓了一跳,按着泱生的话重复了一遍:“知道了,打到她睡觉为止。”
念生不懂泱生在说什么,却也知道此刻他是有怒气的,这样的爹爹,她还是头次见。她错了吗?他不是不喜欢这样吗?上次那个红鲤不就是这样欺负爹爹的?为什么现在他又任人祸害?
泱生合上门,直到只剩下一条小门缝,还能看见念生亮亮的大眼睛盯着他不放,里面,似乎还有些愤恨。
念生,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泱生苦笑,怎么又让她看见自己这贱模样了?你的爹,就是一条狗。总想着给你最美好干净的部分,沉醉在你的世界里自欺欺人着,却忘了,自己本来是就是脏的。这脏,一辈子都无法冲刷。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泱生回身,看见沉着脸的李想和面色尴尬的众人,装作无奈地笑道:“小孩子不懂事,望各位官人莫怪,泱生再给各位唱一曲,作为赔罪,莫要让小孩子扰了兴趣才好。”
好好的被一个小孩儿撞破温存,这算怎么回事,不给我面子么?!李想心中不悦,冷哼一声,“莲公子还是解释一下吧。”
知道李想不是个好打发的,也曾听说过他暴戾时砍杀数人的事情,不论大小男女。只怕念生逃不掉,泱生头皮发麻,坐了下去,眼睛柔美,故意魅惑地看向李想,委屈地说:“李公子,这是在责怪莲儿?莲儿知错了,李公子莫气,气坏了莲儿可是要心疼的。”一双玉手抚上李想的胸襟里,轻轻揉弄,不出意外地听见了李想沉重紊乱的呼吸声,眉头皱皱,只希望这茬能过去。
这小妖精!李想呼着热气,贴在泱生耳边,重重啃咬,“那莲儿要怎么补偿我?”
泱生手一顿,“随了公子。”
“我要你一个月!只陪我!只有我!”
“妈妈怕是……”
“呵呵,”李想把泱生揽入怀里,从眉心一路亲到喉咙,“长安城,除了皇帝,谁还有我爹大?莲儿……你可知我想了你多久?今天,你终于是我的了!”
琉璃眼,眸光一暗,泱生强撑起一个笑容,软软答道:“都听公子的。”只要不计较念生,怎么都好。
泱生照常一夜未归。
风吟趴在床上直打哈欠,“生生,你就睡吧,你爹今天不回来了。你捅这么大篓子,你爹不知道怎么解决呢,看他气得!”
风吟昨天把念生锁在屋里,去泱生会客那边听了一晚上墙角,好在没听到那些客人闹事,看来泱生处理好了。只是那位……整整折腾了泱生一晚,本来开始还能听见泱生叫两声,后来连声都没有了。疲惫地回来,一开门就看见念生一骨碌站起来,那闪闪发亮带着怒气的眼睛,真真让风吟头痛。
“生生,你这样对泱生,是幸还是不幸呢……”风吟狐眼看着仍愤愤坐在小板凳上生闷气的念生,迷惑了。
泱生昨天那样冷漠,确实是伤了念生的心吧?不过念生闯了那么大的祸,气气也是应当的。居然还要他打念生,平日里护着疼着,一到犯错就又骂又打,风吟很庆幸自己没有爹,只有师父。
师父……狐眼闪过一丝柔情,很快又被抹去。想他做什么,他不是,早早地就丢弃了自己么?养了十年的孩子,即便是不爱,也不该这样扔进烟雨楼里的。
风吟好像突然懂了些什么。师父和泱生,不是一样的么?自己犯了错,就要受罚。念生的错小,罚打;自己的错大,罚弃。
那年他十二,被自己称作“师母”的女人卖进了烟雨楼。风吟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在受那些残酷的调。教时,在受那些欢客的折磨时,他是如何怨恨着那个曾口口声声说过爱的男人的。
都是骗子。
念生双手抱胸,眉心挤起一堆隆起的皮肤,脑里反反复复的显示着红鲤和李想欺负泱生的样子。都是一样的,泱生的表现却不同。到底哪个是厌恶的,哪个是欢喜的,到底区别在哪里?
是不是有的人对泱生做那种事情,泱生是喜欢的?这就叫喜欢么?所以可以不同的对待?
念生摇摇头。她不知道。
谁都没料到,泱生这一去,便是一个月,中间一次都没回来,只差了一次李府的小厮来跟风吟报平安。
这一个月,念生平时安安静静的一个孩子,变得暴躁,谁也不让碰,不喝药不吃饭,天天搬个小板凳在门口坐着,就等着泱生回来,夜里也不回去。风吟没办法,只能……拿绸缎条把她五花大绑,像捆头待宰的小猪一般,扳着她的嘴喂药,绑着她扔在床上睡觉。
面对着眼神喷发怒火的小孩儿,风吟只能默默念叨:“生生你千万别怪我,你爹自己准我打你的……但愿他回来别找我算账。哎?!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动了!泱生看见你身上的红印还不拆了我!”风吟也是心疼她可怜,可是她不睡觉会累坏身子的啊!不绑着一准又搬板凳儿去门口傻等了。
反观回来,泱生这家伙别是去了李府乐不思蜀,忘了这儿还有个闺女了……风吟觉得这可能性极大,额头三条黑线出现,心道:生生啊生生,别怪你爹狠心,泱生该是过好日子的人,你拖累他不少,他能撑到今日已属不易……
“不过没关系,这不还有小爹爹呢么?”风吟脱了外衣,挤进被子里,拥住小念生,不让她再挣扎,“小爹爹也想当次爹,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像那个人一般,狠心地卖了自己的孩子当妓子。
作者有话要说:啊,洒家,回来了,咱的泱生,恢复更新了,而且十分可能日更……
哎?越看越觉得自己写了一坨翔,白瞎了我的泱生
☆、谁与亭廊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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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关系,这不还有小爹爹呢么?”风吟脱了外衣,挤进被子里,拥住小念生,不让她再挣扎,“小爹爹也想当次爹,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像那个人一般,狠心地卖了自己的孩子当妓子。
念生每天都等着泱生回来,虽然傻,可是也明白了些什么,慢慢的也知道了,泱生大抵是不再要她了。
她闭上眼,药里的安神成分开始发挥效用,脑子昏昏沉沉,想要睡去。可是心里却有一双手,紧紧地抓着她,很难受。
爹爹这是不要她了。
桃红柳绿的春开在外面,念生终于睡了。
所以说,再执著的执著,也有一朝破散时。
泱华的眉皱了皱,不安地动了下。李想微微起身,给他掖掖被角,才又躺下。
一月之期已过,李想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不想放泱生回去,即便是兴趣慢慢散去了,不再迷恋,可还是不愿意让这么个美人离他而去。他明显地感受到泱生越来越焦躁,越来越不耐,时常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长安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他家早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李想翻个身,把手枕在脑下,犹豫着要不要带泱生一起走。可以说,很难。他的父亲允许他流连青楼,却不准他好男色,已经催了他好几次,要他赶紧把泱生送走。
李想长叹一声,推了推睡得很不安稳的泱生。泱生睁开眼,问:“公子,怎么?”
“莲儿有没有想过,离开烟雨楼,离开长安?”
泱生浅浅一笑,想起了风吟的“我们重新来过!”。他当然想过,去南方,那有念生,有风吟,他们重新开始。可是他不会告诉李想这些,就说:“莲儿未曾想过。”
李想又是一声叹息,拍拍泱生,“睡吧……明日,送你回去。”
莲啊莲,不是我不愿带你走,你只是妓子,我的家族,不会接受。我也只能放弃你了。
青丝散在床榻,像一块上好的黑色绸缎,泱生面容如玉,嘴角轻含一抹笑意。
念生,爹爹终于要回去了。
第二日李想果然送泱生回去了,只是没送,泱生也不在意。
恩客而已,逢场作戏,何必殷切?泱生撩起一小角帘布,不停计算着还有多久到“家”,越是靠近,心越跳得快。
想了一个月,忧了一个月,终于能再见他的女儿了。
蓝色的轿子在烟雨楼后门平稳落下,仆人掀开轿帘,一身青袍的泱生就下了轿来,身姿轻盈,给了仆人点碎银,就急急向房间走去。
念生还是那么坐在门口等,只是再无了担忧和焦急。她自己也知道,泱生不会再回来了。
从这几天来的小厮的话里,她隐隐约约地明白了,自己是个傻子,对于爹爹来说,是个巨大的包袱,所以爹爹不要她,再正常不过了。
她手里掐着泱生很久很久以前给她买的拨浪鼓,迟钝地转了转把柄,拨浪鼓发出闷闷的响声,听在耳里,只觉得心烦。念生一瘪嘴,把拨浪鼓扔了出去。
爹不要她,是因为她傻,那她不傻了,爹还会不会回来?别的小孩子都会写字念诗,别人说那是聪明,如果她也会写字念诗,是不是就不傻了,爹爹也会回来,跟她过以前一样的日子?
念生想想,觉得甚有道理,兀自点了点头,搬着板凳回了屋,把板凳放在书架下,踩着它够到了一本书,小心拂去书上的灰尘,打开。
她记得泱生没事就看这个,这个就叫书,上面有字,等她学会了上面的字,泱生就会回来了。她翻了翻,发现自己一个字也不认识,就捧着书去找风吟。
风吟的屋离泱生那不算远,可是对于体质很差的念生来说,不算短距离,将将走到,就气喘吁吁,额头上布了汗珠。看见刚起床的风吟,跑了过去,举起手中的书,指指上面的字,期待地看着他。
风吟刚醒,狐狸眼还没完全睁开,被突然出现的丫头吓了一跳,“生生……你什么时候认路了……”上次以为她跑到大厅里是巧合,这次又跑到了自己这……“你这是?”风吟接过书,是一本《礼说》,他笑笑,无奈地摇摇头,“你该不是要念书吧?”
念生听懂了,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神很倔,风吟一个恍惚,觉得站在眼前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一头蛮牛……一头很倔的蛮牛……
风吟下床,穿好了衣物,说:“好好好,念就念,不过先来本简单的,”他打开自己书箱,拿出已是陈旧不已的《三字经》,还是三岁时师父送予他的,如今,物是人非,“等我洗过脸就教你,你坐这,等等我。”
念生闻言,爬山了木凳,面上一片严肃,如果忽略了那双踏空的小脚的话。
泱生赶了回来,没看见念生,心中大惊!
这孩子,又跑出去了么!真是不知道好歹,上次闹得还不够?碰上了坏人可怎么办!泱生脸色沉下,转身离开,先去找风吟,让他一起找!
没走两步,泱生就看见了被念生扔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