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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主龙恩。宴席散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藏在袖中的手巾交给赵月验看。方才那杯香喷喷的御酒,他一滴未敢入喉,使了个障眼法,全让手巾代劳了。
赵月嗅了两下,又用了块汉玉在那上面蹭蹭,这才抬头笑道:“鹤顶红加青玉霜,还都是双份的,够毒死头大象了。鹤顶红颜色鲜艳且有微微腥气,青玉霜正好能掩盖,一同加在酒里便不容易被察觉,毒性更是加倍的厉害,皇上对爷还真是用心啊!”
赵长歌牵动嘴角冷笑,一展袍袖径直去向皇太后所居的玉华宫请安。赵太后确实病得不轻,知道他来了也不许他晋见,只叫近身的侍女传话说,“你的这份孝心哀家知道了,只是人生百年,生老病死寻常事,不必介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赵长歌在宫门外磕了九个头,回答说,“长歌不幸,父母早亡,太后养育之恩不敢稍忘。但凡能为太后分忧的,必定尽力而为,就怕微臣年轻不经事,行事不周,叫她老人家失望。”
那侍女将他原话带回,赵太后闭目流泪,久久不止。当年她虽有心化解两家恩怨,无奈绍帝刚愎自用,赵家百般退让仍不能使他罢手,终于大错铸成,无可挽回。赵长歌那番话说得甚是明白,虽承她幼年护持之恩,可杀父之仇却不能放下,便有心手下留情,也要看对方知不知道进退。绍帝若知道进退,又怎会弄到现在这个田地?她一颗为人母的心刹那间粉碎了。
太后先前见赵长歌留在边关不肯回京,心里还存了万一的念头,希望能多将就个一年半载,再谋良策。不想皇帝不依不饶,定要召他回来,如今长歌羽翼丰满,且形势逼人,自然不肯隐忍。当初她用两块碎玉拖了赵长歌一下,如今双方恶战在即,手里已再无良方可用。自知元氏一线生机已绝,赵太后紧闭双眼再也没有睁开过,当天夜里便薨了。
那位跟随赵太后日子最久的郁尚衣亲自来到武威王府,告知噩耗。赵长歌闻讯双拳紧握,心痛如绞。当年赵家三杰亡故后,若不是太后时时谨慎,将他一刻不离带在自己身边,只怕年幼的他也已遭了皇帝的毒手。于是沉声问道:“怎么会这样?太后向来康健,这病却来得如此凶猛,究竟是什么时候发觉的?”
那郁氏恨甚,咬牙答道,“太后严令,此事不可对任何人讲起,但奴婢今日却要斗胆抗命!那日陛下命人送了一碗赤沙牛乳羹来,太后用过后就病了。”
赵长歌只觉得耳边嗡嗡地响,一身都麻木僵硬了,“他竟~~~”
“圣上是怪太后养虎为患,又怕太后到底向着自己娘家!太后心中是明白的,只是碍着自己的亲生骨肉有口难言罢了。小王爷来请安时,太后不肯召见就是怕小王爷看出她中毒已深。”郁尚衣本是个和蔼可亲的女人,此刻五官扭曲,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心底愤怒。
“太后临终可还有吩咐?”赵长歌一字一字地发问,身型已站得笔直了。
郁氏跪倒,从腰间解下一柄软剑献上,“太后命奴婢将此剑交给小王爷。”
长歌接过,剑长三尺四寸三分,极薄且轻,弯曲自如,平时可当做腰带系在身上。仅一侧有刃,另一侧却是背,状似刀,剑身中间印有宽凹槽。书籍上记载,此乃上古大将所用之折铁宝剑。因剑锋铸成一刃一背,可死可生,有杀有纵,故被后人尊为德剑。
赵太后出身将门,一生骄傲自持,临死终于还是以这种方式为自己的儿孙们向赵长歌乞命。儿孙纵然不肖,到底还是她的骨肉后代。
长歌将剑收好,点头说:“我明白了。”
太后凶礼,百日内不得行喜礼庆典,春寒料峭的京城里真是一片肃杀之色。又连着几天下了漫天丝丝冷雨,天气越发显得阴冷,直冻得狗缩脖子马喷鼻,路人面色惨淡外加两道清水鼻涕。因赵长歌亲自到大理寺做证,说那行刺之人身型不同于元玮的侍婢戚娇,秦王终于得以出狱。他前脚出了大理寺,后脚就被宫人接进了绍帝内书房。
元玮身上还留有那日受刑的痕迹,皇帝拉住他的手,连连叹气,貌似痛惜不已。绍帝说:“朕先是辜负了你娘亲,现在又对不住你啊,你那太子哥哥已等不及了,日日去武威王府,与赵长歌密谈。朕老了,怕不能再护着你们几个了。别的还好些,惟独你,唉~~~”
秦王乖觉的低头不语。绍帝从抽屉里掏出一封黄绫,竟是已经写好的遗诏,上面“秦王元玮”四个字分外显眼,只差未曾加盖玉玺。他歇了一会儿,半闭着眼睛慢慢道:“元玮,朕要把皇位传给你,盼你珍重仔细。我元氏江山,来之不易。当年天下动荡,势力割据,太祖虽说承天运而奋起,也是半生浴血,屡屡生死一线,才打下了这万里江山。朕自然不及太祖英睿神勇,却也无日不是殚精竭虑,方能维持到今日。朕百年后别无所求,只求这社稷祖业不可落入外姓之手。你,明白吗?”
元玮一颗心砰砰跳得厉害,颤抖着叫了一声,“父皇~~~”他早知皇帝有意传位给他,却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日夜渴求的东西竟然已在眼前。
“元玮,你可知这遗诏为何尚未用玺?”绍帝盯着他问道。
“儿臣愚钝。”
“你这孩子心地太良善,父皇怕你弄不过那些个野心勃勃的,传位给你反害了你啊!”绍帝说道,“你若想要朕安心将帝位留给你,就要为朕做到一件事情,证明你确有这个能力,成就千秋功业,做一个真正的帝王。”
“父皇要儿臣做什么?”
“杀,掉,赵,长,歌!”
“啊~~~”
元玮离开皇宫内院时,心里也是有些惆怅的。绍帝对他所说的最后几句话一直在心头翻滚,“赵家图谋不轨已久,如猛虎卧榻,一定要除~~~你从小跟他亲近,他防备谁也不会防备你,再有曹景安全力襄助定可成事~~~一旦成功,于我元氏便立下了天大功劳,这江山社稷都是你应得的!”
他虽对赵长歌一直怀有意味难明的怨念,却并非完全无情,也从来没想过要他死在自己手里头,只是绍帝许诺下的皇权尊位实在太过诱人。当年,若不是因为他母妃出身低微,虽在后宫中得宠却无丝毫权势,又怎会轻易就被人陷害至死。可见,权势这东西好啊,难怪人人索求,各各想要!
再想一想那人,赵家的势力委实太大太强了,即使他们之间没有那些纠结的过往,也不可能会有更好的结局。至高无上的权利只能由一人掌握,容不得任何人染指,这是一个注定的悲剧。元玮回头遥望那一重重庄严巍峨的红墙碧瓦,身后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正被司阍奋力推动着,缓缓关闭。在天家骨肉倾轧中,他早就学会了阴谋权衡,也早就学会了杀伐决断。皇帝说得也对!一个君主,可以对天下有情,却必须对自己无情,于是用力握拳,就当是走向帝王之路的试炼吧。
第二十七章
京城里,得雨茶楼上,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说着“夷首暗施穿云箭,小王爷大破铁楼船”。这段子新鲜水灵,最得茶客们的喜欢,每日必讲。开场堂木一拍,照例先眉飞色舞地把赵小王爷夸奖一番,“~~~看来人品貌,面如美玉,光中透润;黑真真两道眉,斜入天仓;二眸子皂白分明,黑若点漆,白如粉淀,神情足满;鼻如玉柱,口赛涂朱,牙排碎玉。端的是英雄年少,少年英雄啊!”
台下轰然叫好,躲在雅间里的赵长歌听得却笑了。敢情自己长得跟常山赵子龙一模一样啊!这先生,以前说长板坡时就喜欢用这段开场,如今嫁接到他头上来竟是一字未改,直接照搬继续忽悠茶客,真真是偷懒偷得太过分了!偏偏他口才出众,人缘奇好,老客人们就是好他这一口,日听夜听的也不嫌这些唾沫星子腻味。
长歌对面坐着的是揽月居士章之谦。他本是周游重金厚礼聘来的幕僚,赵长歌爱惜他的才干本领,这次回京就向周游要了来,以半师之礼相待,很是倚重。他们等的客人还未到,于是两人坐着闲话吃点心。
赵长歌问他:“先生,明日皇上要廷议广西饥民造反一事,若不巧正好被问到了,您以为长歌该如何奏对?”
“广西连年歉收,加之地方官吏无好生之德,盘剥厉害,遂激起民变。那里山高林密,民风本就彪悍好斗。如今叛民纠集成众,屡戮天子命官,攻城劫寨,断断续续已闹了有三年。地方督抚连年请兵请饷,朝廷耗去几百万两银子,可叛民却越剿越多。听说近日有警报抵京,说是又被攻陷了一个县城,把知县的人头都挂在城墙上示众了。要依我说,擒贼擒王,想荡平积寇,地方宁敉,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派人把贼首擒杀,余下附逆的愚民没有了带头人,自然就会慢慢散去。”
“先生说得极是。”
“如今朝中善战的大将皆镇守在边关,可用之人不过寥寥。要论眼前的声望威势,怕是谁也不及大败北戎三十万雄师的小王爷您了!”章之谦说着用手中折扇一指外间那些说得恣意听得畅快的众人,忍不住轻轻取笑了一句。
“先生是要长歌效那毛遂?!”赵长歌也笑了。他今日特地戴了纱帽才出门,总算没叫人在大街上认出来,要不凭京城里头阿姨大婶们的这份热情,非把他一身皮肉都揉烂了不可。
“易经上说‘上九潜龙勿用’,说白了,就是逢十便要归一,月满则向晦,水满则自溢。万事不能做得太过分,否则便不得不折!小王爷伤才愈,身体自然是虚的,不如再养一养。”章之谦笑着应对。
“先生还不如直说要长歌病上一回。”赵长歌假意叹息。其实两人都是聪明绝顶之辈,闻弦便知雅意,举手投足间已猜懂对方心思。说出来的话自然是句句对路,字字合心。
两人说笑时,门帘一响,溜溜达达地走进来一个身穿锦衣的年轻人。安康侯小公子傅达祖大冬天里摇着十四道水沉香木扇骨的描金折扇,一步三晃,含笑而入。他朝赵长歌点点头,也不说话,慢慢走到桌子边,打开上面放着的一个锦盒,往里面看了一眼。只一眼,他脸上痞痞笑容立时消失了,死死盯住赵长歌几秒后,终于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又溜溜达达摇着扇子走了。
傅达祖前脚离开,后脚又进来两人,却是任职左右监门卫的尤烈、尤奇兄弟。他们俩都穿了一身青衣小帽,打扮成跟班亲随的模样。也是笑嘻嘻地进屋,再走到桌前打开锦盒朝那里面看上一眼,然后一齐磕头,完事后一言不发掉头走了。
再后来,军器监的卢大人,巡城御史陈大人,兵部侍郎穆大人也进了这雅间。同样看了看锦盒里的东西,对赵长歌磕过三头后便走,一个个活像演哑剧的戏子。
赵章两人见怪不怪,端坐不动,自顾自喝茶,就好象没看见这些人走马灯似的进进出出。萧拓送他的这份大礼还真好用啊!北戎君臣同心,早就打算并吞南魏,数十年来营营役役,将亲信心腹安插在南魏各处,这块刻着北斗天狼和“如朕亲临”四字的金牌就是召唤他们的密令。
赵长歌从得雨茶楼回到王府时,天又下起了小雨,他带着几个人一过了大厅就见元玮站在花园右角山墙下,正顶风冒雨的等着他。听到声响一回头看见长歌进院,连忙快走几步迎上。元玮腿上的伤还未好利索,走路一瘸一拐的。赵长歌用上了自己最拿手的鹰扬身法,赶过去一把将人抱起,再一个起落已跃过围墙,进了自己的卧室。跟在他身后的章之谦被吓了一大跳,小王爷这么急色?!
元玮的脸红得透光,恼怒道:“下人们都看见了!”
赵长歌不理他的抗议,把人按在床上,用力扒下他衣衫裤头,露出背脊和两团白肉来。元玮吓得死命挣扎,却哪里挣得脱,只好大叫道:“这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疯?”
“不是大白天就可以了?”赵长歌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就当元玮以为对方要兽意大发的时候,一些些温润的药膏落在了他的背上。长歌从床边的柜子上拿出个白色瓷瓶来,倒了些清香的乳膏在手上,揉搓几下,再往他腰际按上去。两只手由两侧慢慢往下搓揉,内力从他的手掌心源源不绝的输入元玮的体内。
“大理寺的笞刑杖责是好玩的吗?”赵长歌低声骂他,“伤没好透就到处乱跑,要是阴寒渗进骨头里去,你往后就等着坐轮椅吧。”
那药膏有散淤活血的良效,再加上赵长歌运功推拿,元玮觉得十分受用,感激地说:“长歌,你干嘛待我这样好?”这话本是假意,出口后才念及对方往日种种,倒也有了几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