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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皇帝的丈母娘过大寿,且又是整寿,稍稍僭越一些也不是什么大罪过,只要皇帝不计较就行。绍帝轻罚了他半年俸禄,可这个君思古偏偏不买帐。他心中不忿,纠集了些亡命之徒上京,埋伏在御史中丞下朝的必经之路上,想偷偷打他一顿出气,却不料一打居然打死了这个文弱书生。这下事情就不好收拾了,大理寺收押了纵奴行凶的君思古,朝堂上像是一盆冷水浇进了沸油里。
八皇子元瑷和惠妃娘娘要保自己的亲人,御史大夫要为下属申冤,两厢里争斗不休。各派势力也纷纷趁乱行动。有歹毒的趁机报仇,掺上一拳一脚痛打君家落水狗。也有好事的嫌浪花起的太小不够意思,到处煽风为自己争得些许利益。
赵长歌冷眼旁观,索性装病躲在王府里不出门。这些日子,雍王元琛每日派人送来慰问礼物,或是珍禽异兽,或是稀罕果品,或是精巧玩物,每一件都透着万般讨好。赵长歌照单全收,却奉行来而不往,指示赵月把这些东西统统拿出府去折现,所得钱财叫赵峰用来密制武器,单等有朝一日用这些东西灭了雍王府上下人等。
这一天午后,七皇子元玮来了,还是“长歌哥哥!长歌哥哥!”地叫他,求赵长歌想个法子帮君家一把。他说:“惠妃娘娘哭得好不伤心,求我帮忙,我~~我哪里能有什么主意!长歌哥哥,你替我想想吧。”
赵长歌叹气道:“秦王殿下,纵奴打死朝廷命官,那是抄家杀头的大罪,谁也没有办法可想的。”
“可~~可惠妃娘娘那样难过,叫人伤心,她长得和我娘亲有几分相象,我看见她总觉得像是看见了我的娘亲。”元玮提到戚妃,赵长歌的眼神一黯,心说,又来,每有所求必在这命门上一戳。
元玮虽封了秦王,但人单力孤,势力远不及其他皇子。他哪里是要帮着君家,急不可耐地想取代君家在南魏的势力才是真心。这一点长歌比谁都清楚。眼下的局面,要救君家不易,要他死绝倒不是难事。只是元玮必须在人前装良善单纯,有些事情就不好做得露骨了。赵长歌与君家无怨无仇,不愿助他设计,于是摇头不语。
元玮拉了他的手,不住摇晃,又恳求道:“长歌哥哥!你只当是帮帮小玮,小玮求你了。”
听他软语哀求,赵长歌一阵烦躁。他律己御下一向是极为严格的,做任何事都讲究审时度势精确小心,步步为营丝丝入扣,偏偏听到他一声“长歌哥哥”便每每失去了分寸。沉吟半饷,终于慢慢地说:“除非找人替罪,如圣上也正好有心赦免君思古,这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元玮大喜,高高兴兴地走了。赵长歌望着他的背影,一阵茫然。这孩子心太狠了,拿自己心上流出的血做盐,往他的伤口上撒。这个“买人替罪”的主意,这只会让君家死得更快更彻底,想必秦王此去定会如愿了。想到这人心机诡谲,狠辣无情,不由双手紧握,骨节发出一阵“格格”声。
君惠妃后来果然买了一个人出来认罪,说是与御史中丞有旧怨,因恰好撞见中丞与君家众人争执,便乘乱杀人泄愤。这个谎编得勉勉强强,御史台哪里肯依,联名上书要求皇帝再审他是如何与中丞结怨,又如何乘乱杀人的。大理寺重刑之下,那替罪的很快就全盘招认了。绍帝大怒,怪责惠妃行事不当,罔顾国家法纪,对君家的跋扈也很是不满。
几天后,大理寺在彻查此事时,居然连带着将君家连同惠妃往日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都翻了出来,一时间朝堂之上人人喊打。绍帝虽有心宽恕惠妃,无奈群情激愤。最终,君惠妃被夺尊号,迁入冷宫居住。君思古斩首弃市,君家其他众人一律流放,家产没入宫中。
八皇子元瑷心高气傲,受此重击一病不起,后被人下药毒死,仅仅在人世活了短短的十三年,这已是后话了。
雍王党乘机占住了越州刺史之职,欣喜不已。杨淑妃少了宫中头号大敌,日渐风光。得益最大的却是七皇子元玮,绍帝因他是当时唯一请求饶恕君家的人,而对他另眼相看。君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危难之时得他诸多照顾,便将自己在商场上积攒下的人脉相赠。秦王得此大礼,立即着手建立自己的商团。几年后,财势已不逊于吴王元瑾。
赵长歌听完赵月的回禀,又问了他关于那个身有龙型暗记孩子的事情。赵月回答说尚没有头绪。赵月手段狠心思密,这件事他查了这么久居然没有一点进展,倒有些蹊跷。长歌心里奇怪却不露声色,只点点头,一人回到敞轩里坐下喝茶。
段子堇引着元玮来了,七皇子先为君惠妃的事哭了一场,然后说江西旱灾,皇帝派他去放粮赈灾,他没有得力的人可用,央求赵长歌从王府里拨几个人给他。长歌两手一摊,“殿下要斗鸡走狗的人才,我这里多得是,放粮赈灾谁见过了?殿下该去找管着户部的吴王元瑾才对啊。”
元玮脸一红,喃喃道:“五哥倒是愿意帮忙,只是我~~~”他偷眼观看赵长歌的脸色,才又继续说:“我怕他乘机弄些手脚害我,所以拒绝了。长歌哥哥,好歹再眷顾我一次吧!”
段子堇笑了,“殿下怕吴王,却不怕我们小王爷也设计作弄你吗?”
“长歌哥哥不会!”元玮急急叫了起来,“我自幼失母,又不得父皇欢心,宫里头人人瞧我不起,连自家的兄弟也轻贱我,从来只有长歌哥哥真心待我。”
段子堇其实挺喜欢这个七皇子,觉得他比其他几位皇子要纯良得多。他打趣地说:“殿下这么大人了,还长歌哥哥、长歌哥哥地叫个不停。不知道的会以为我们家小王爷,养了只惯爱饶舌的小八哥呢!”
赵长歌静静听他们俩人说话,并不打断,只是盯住自己的一双手看。他手掌修长优美,手腕上几乎看不到血管突起,显得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不像寻常男人的手,更像是一双女子的手。长歌从小刻苦习武,难免要在手上留下茧子,只好每天晚上用玉刀细细磨去,再敷上一层香膏保养双手,这才没有让外人察觉他会武功。可十年前,正是这双好看的手一指,叫一个无辜女子惨死了。元玮每一声“长歌哥哥”都像在敲打他的心,十年下来,心上满是孔洞,再这样子下去,只怕终有一天,这颗千疮百孔的心会“哗啦”一声,裂成一堆碎片。
“长歌哥哥,你帮帮我~~帮帮我吧!”元玮拽住他袍角,苦苦央求。
“好,”长歌心里一阵钝痛,面色却不变,略为思忖道,“就让子堇带上十六个侍卫陪殿下一起去江西吧。他们虽不擅长政务,但沿途打点,保护殿下的安全还是有些用处的。”
元玮欢喜无限,忙不迭地向他道谢,拉着段子堇去挑选自己中意的侍卫。赵长歌在他们身后一牵嘴角,心想,“该来的总要来,你我都爱假戏真做,这真的假的不重要,到时候看谁能过得了自己这一关才是赢家。”
段子堇走了才一天,燕王元珲就打上门来。见赵长歌便一拳揍在他脸上,骂道:“你个骚狐狸,到处乱拈花惹草!竟然连我大皇兄也敢招惹!?害他被皇后责罚!”
赵月知道当日的情形,见他们恶人先告状,不由大怒。他貌柔性子却辣,一口唾沫啐到地上骂道:“殿下做事好滑稽无理!雍王这么大个人也轮得到我们爷来管他?但凡他一日不曾派人骚扰,我们便要烧香拜佛。当王爷当到他这个份上,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替他难过丢人!今燕王殿下来了,正好替我们挡挡驾,省得雍王府里那位总管大人以为我们爷拿乔藐视他!”
这番话骂得犀利泼悍,元珲却没有暴怒。他方才一拳含愤而发,打得极重,赵长歌不能运功抵抗,半张脸都肿了,嘴角还挂着鲜血。他脸上一阵阵抽缩颤抖,好似那一拳是打在他自己身上,而不是打在对方身上,呆了半饷掉头跑开。赵月目瞪口呆地望着燕王耀武扬威而来,偃旗息鼓而去,不敢相信自己一番话竟然就把这位出名难缠的四王爷给骂走了。
赵长歌人倒在地上,也不见有人过来搀扶,自己慢慢起来了。摸摸脸上的伤,疼得火烧火燎,他自己在那伤处用力一掐,笑着说:“这么娇贵,更要叫你再痛一些才好。”
赵月赶紧拦住了,命人送了温水和干净棉布来仔细洗擦,再拿出药膏为他轻轻敷上。他问:“主子,燕王今天唱的又是哪一处啊?”
中宫李后,端庄谨慎,做事一向很有分寸。既然她会为了这事责罚雍王,表明宫中必有大事发生,有人绞动了那一潭死水。赵长歌掂量一番,对赵月吩咐道:“拿一箱黄金,送到洪总管的别院去,什么也别说,他知道的。”
财帛虽然动人心,却不如真金白银看着叫人舒坦,这个道理长歌一直就懂,所以出手送给这位大内总管的回回都是灿烂晃眼,码得整整齐齐的大金锭。二个时辰后,赵月回来,同时带回了一个令他感到意外的消息。正当壮年的绍帝突然有意立太子了!
第九章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几天后应该知道的,不应该知道的,反正都知道了。当朝太子,便是未来的国君,此事关系重大。朝堂皇宫暗流涌动,每一个犄角旮旯都成了各方势力角逐的战场。雍王元琛嫡出,又是长子,占了很大上风。睿王和吴王,兵权财势,各得一偏,断然不会轻易认输。绍帝的心思到底落在哪位皇子身上,很不好猜。
赵长歌每日依旧花天酒地,不问,不理,不管,继续扮登徒子,做出种种轻浮模样。他能假意悠闲,皇子们却沉不住气。六皇子元珧,第一个来找他。开门见山地说:“二哥说了,当前局面僵持不下,武威王府想见风使舵、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大皇兄对你心怀龌龊,又势在必得,小王爷不想受制于人的话,为今之计只有和咱们联手,日后才能保住身家性命。你何去何从,给个明白话吧!”
元琪居然会叫他这么直接地来拉拢威胁自己?这也未免太坦白了吧?赵长歌怔住,讶然地问:“二皇子就是让殿下这么来对我说的吗?”
“当然不是。”元珧双眉一挑,“他罗里罗嗦,七转八弯地说了好长一段话,听得我气闷无比。其实绕来绕去,要说的也不就是这么几句嘛?倒不如直截了当说清楚,还省了我许多力气!”
长歌忍不住失笑,看着对方一脸坦然表情,突然觉得世间人等若都似他这样全无心机,一清到底的话,这天下也许就真的太平了。
齐王前脚走,吴王后脚就到了。一见赵长歌就跪地叩首,长歌连忙上前搀扶。元瑾不肯起身,哽咽道:“元瑾糊涂,直到今日方才知道我府里几百口人的性命是谁赏下来的。长歌高义,暗中助我度过难关,却不愿居功,请受元瑾一拜。”
赵长歌拿眼睛瞟瞟赵月,赵月的头立时抬不起来了,心里奇怪,他们从外省筹粮运到江浙一事,做得甚是缜密,吴王又是怎么知道的?
元瑾百般致谢,临走时不忘执手言道:“若是我将来有得意的时候,除却天下外,尽可倾城送与长歌,以谢长歌相救之恩。”
这话其实说得大逆不道,他已经是王爷了,还要怎样得意?!不就等于是明说自己觊觎着皇帝宝座嘛。赵长歌心里好笑,一个胁迫,一个利诱,打得都是同一个主意,想借赵家的势力为自己登基铺路。可惜,为人做嫁衣的傻事,赵家已做过一回了,难道还要再傻第二回?
想当年,赵氏三杰。老大赵清华,最擅长排兵布阵。十八岁开始便独立领兵镇守边关,百战而未尝一败,北戎士兵见了他的“赵”字帅旗就会吓得绕道走。老二赵清翔,文可定国武可安邦。官至兵部尚书,在军中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比圣旨还管用。老三赵清穹,天生神力。爱使一柄巨龙刀,统领禁军有万夫不挡之勇,从来没有人能在他手下撑过十招去。当时京城里的市井小儿都会唱一首童谣,“赵氏有三杰,天灵又地杰。生儿当如是,生女嫁豪杰。”
结果怎样呢?绍帝即位三年后,赵清华在阵前受了点小伤,本来没什么,几天之后却开始离奇吐血。赵家虽竭力救治,他还是在病榻上苦苦挣扎了三个月,最后血尽人亡。赵清翔死得更古怪些,他奉旨巡视北疆,骑着高头大马去的,回来时却变成了一具棺材。据说是受到流寇袭击,死于毒箭。清翔的武功虽赶不上其兄乃弟,但也是一流高手,怎会轻易地被流寇所杀?赵家老三的遭遇比他还要蹊跷,打猎时死在一只老虎口中。赵清穹十二岁便能徒手杀熊裂虎,别说一只,就是一群老虎他也能独自杀个干净。太医们说他是因为酒醉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