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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她,身穿着缭绫裁制的宽袍大袖,头发也挽起了简单的发髻,身下裙摆长得几乎拽地,肚子也圆滚滚的,一眼看去虽然大只了点,粗壮了点,但那抹柔柔的母性的光辉却是越来越明显。这样的她,谁还能将她和当初那个在百万大军中奋力搏杀,一身浴血而归的女罗刹联系在一起?
不过李潇然没听到她义正词严的断绝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就很不高兴。“你是罗刹,他是魔头,这两个称呼可是挺登对的呢!”
秦明兰无奈翻个白眼。
“你背上的伤今天不疼了吧?不疼了咱们一起出去走走。今天天气不错,后花园里的桃花梅花都开了,咱们一起瞧瞧去。”
不能再让他这么趴着了!
越趴他就越是无聊,越是无聊他就越爱没事找事。原本没点关联的事情经过他嘴都能多出点关联来,更何况现在还勉强有点关联的?
如今她月份大了,身子也渐渐开始懒了。原本就不爱和他吵闹的性子现在更是懒惫得很。所以,能让他闭嘴就赶紧叫他闭上吧!
李潇然一听就知道她是故意想堵自己的嘴。不过他趴了一个多月了,也实在趴不住了,听到秦明兰的提议也有些心动,不过心里还是不大舒爽,便嘴巴一撅:“我走不动。”
“我现在也背不动你。”秦明兰冷声道。
李潇然郁闷咬牙。“谁让你背了?就算你哭着喊着要背我我也得考虑考虑我儿子呢!我的意思是叫人准备个轮椅,你推着我就好了!”
那不一样是要她出力吗?
秦明兰撇唇。“推就推吧!”她实在懒得和他胡搅蛮缠了。
因为李潇然从小到大的身体状况,所以王府里各项配置齐全异常。吩咐下去不久,一辆制作精巧的轮椅就被推到了他们跟前。
“扶我上去。”李潇然玉臂一伸,一脸高傲的道。
矫情得跟慈禧太后出门似的。秦明兰暗暗翻个白眼,扶着他的手伺候他坐好了,一行人便往后花园里走去。
平王府的后花园很大,至少比秦家整座宅子的面积都还要大上不少。里头花花草草的种了不少,一年到头都是草长莺飞的。但可惜平王妃是个除了自家儿子外痴迷佛经胜过其他一切的,李潇然忙着吃喝玩乐无暇他顾,秦明兰也只将偌大的后花园当做自己的健身场地,根本没有半点风花雪月的心思。所以都嫁过来一年多了,她才赫然发现——这居然是她第二次正儿八经的逛这里的园子!
第一次自然就是当初刚嫁过来时娘家人上门拜望,她领着他们走了一圈。
所以说起来,这里其实很多地方她都不熟。
推着李潇然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上,看着四周围的参天大树,以及朵朵迎风绽放的花儿,秦明兰刚才被李潇然弄得憋闷的心情也渐渐舒畅起来。
北边的春天比南边的来得要晚一些。现在虽然已经近五月了,但是京城里却并不热,反而暖暖的很是舒服。草长莺飞,种种花儿竞相开放,仿佛要抓住春天的尾巴再好生绚烂一把。
两人本就是为了散心,便也没有带多少人。一路走着,一路赏着,破天荒的没有说话,只将五官都交付给了美好的大自然,任由自然带领他们领略春天的美好。
走了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两人便到了一丛紫竹林外。
微风吹过,竹枝摇晃,竹叶互相摩挲出沙沙的声响,更显得院子里格外的静谧。
但就是在这沙沙的声响中,秦明兰隐约听到了一点人声。
怎么会是他?
侧耳细听,她立马脚步一顿,脸色阴沉下来。
李潇然正看得热闹了,忽然发现她不往前走了!心情立马不好:“你停下了干什么的?”
“嘘!”秦明兰连忙做个噤声的手势。
李潇然一怔,却也乖乖的闭上嘴。“怎么了?”他小声问。
“有人。”秦明兰道,看了眼紫竹林。
按理说,这么大的花园,里头每天打理的人都不下三十人,林子里有人也是正常的。但是,李潇然一听就知道秦明兰说的人绝非那等打杂的下人。
“是谁?”他忙问。
秦明兰却抿唇不语。
李潇然眼珠子一转,于是想到了。“是他?”
秦明兰别开头,竟是都不敢和他对视了!
李潇然于是怒了。“他一个王府大管家,不好好的到处查看,跑到竹林里来干什么?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着,一拍椅子站起来。
秦明兰连忙拉住他。“你去哪?”
“还能去哪?当然是去找他问个清楚!”李潇然气呼呼的叫。不过好歹心里有点分寸,他并未大呼小叫,只是声音也不算小了。
秦明兰简直无奈,却也知道是拉不住他的,便只好随着他一道朝前走。
两人走了不出十步,便见到眼前竹子一阵摇晃,田青慢悠悠的走出来了。
“将军,世子爷?你们今天也这么好的心情过来赏花?”见到他们,田青嘴角一勾,热情的笑了起来。
秦明兰不动不语,李潇然早按捺不住蹦上前去:“还有人呢?叫他赶紧出来!”
“世子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田青笑着掏掏耳朵。
李潇然冷哼。“大家都是聪明人,你又何必在小爷跟前装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不在外头做正事,却跑到这林子里来,绝对是有鬼!说吧,和谁偷偷在这里见面呢?”
“没有啊!”田青一本正经的摇头,“我不过是闲得无聊的,一个人来林子里坐坐,吟吟诗看看天罢了。以前我也经常这样干的,将军最清楚了!”
一听到他又把自己媳妇给牵扯进来李潇然心里就更不爽了。“小爷和你说话呢,你东拉西扯的干什么?以前你什么习惯我不管,但是刚才,小爷分明听到你和人说话了!识相的你赶紧叫里头的人出来,不然要是给小爷查出来了,那可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了!”
“世子您的话在下是真的听不懂啊!”田青笑得好苦涩好无辜,“在下真的只是一个人穷极无聊在吟风弄月而已,一个人自言自语,没有第二个人在!”说着他求救般的看向秦明兰,“将军你不是最清楚我这个毛病的吗?你跟世子说说呀!”
秦明兰静静看了他好一会,才拉上李潇然。“我们走吧!”
李潇然踉跄几步。“你什么意思?我话还没问完呢!”
“他都说了只他一个人了,你还有什么好问的?”
“那我也还没派人进去搜呢!他一个人出来了,那个人肯定还藏在里头,我立马叫人进去找,肯定能把另外一个人找出来!”
秦明兰无力白他一眼,把人按在轮椅上直接退走。“这林子这么大,四面又没有围墙,就算有人肯定也已经从其他地方跑了,谁还傻傻的等着你来抓!”
“不可能!刚才我一直听着呢,没有人在里头走动的声音!”李潇然还不肯放弃。
秦明兰脚步不停。“你没听到,不代表就没人在走动!”
“你什么意思?”
“就那个意思!”
“秦明兰!”
……
目送两个人一边吵着架一边渐行渐远,田青唇角的笑渐渐收起了无辜,转变为完全的苦涩。
“他们已经走了,你也可以走了。”他道,背对着竹林,却是面对着跟前虚无的空气说的。
后面安静一会,随即又传来一阵细微的沙沙声。
而后,一个容貌和他有四五分相似的男子走了出来。不过也只是容貌有些相似罢了,此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一看就不像是京城人士。
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从竹林里走出来,他却愣是没有弄出多少声响,功力可见一斑。
不过耳听到他居然朝自己这边走来了,田青身形微顿,脸上闪过一抹烦躁。
对方没有看见,出了竹林便大跨着步子走到他跟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声音也是格外的粗犷嘹亮,虽然已经竭力凝气屏声,但音量依然不算小。
田青冷冷看着他。“我怎么想的,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们了吗?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要一辈子老死在这里。除了这里,我这辈子哪里都不去!”
“是为了那个女人吗?如果你非要她的话,我可以把她一道带走。”对方瓮声瓮气的道,“虽然她现在大着肚子,但也不过就是个小屁孩罢了,等生下来给他口饭吃就行。”
“你给我闭嘴!”田青不悦低喝,“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不然,我一定让你后悔一辈子!”
对方定定看着他。“想让我不动她,可以!那你跟我们走。”
“不可能!”
“那我们是又一次没有谈妥了。”对方摊手。
田青恨得牙痒痒。“早在当年我从那里脱离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现在又何必还来为难我?你们不是都有你们的新王了吗?”
“他只是暂代那个职位罢了。你才是这一脉正统的继承人,除了你,谁也没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对方一本正经的道。
田青恨得握紧拳头。“你难道忘了我都做过些什么了吗?”
“我没忘,我们也都没忘。但是,无论如何,你骨子里流淌着的是我们一族的血。既然现在我们找到你了,你就必须跟我们回去,接掌你应当接掌的事情。”不管田青怎么生气怎么拒绝,对方就是不为所动,坚决咬住那一点不放。
田青气得直接一脚踹过去。“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是,属下告退。”对方也不躲闪,任由他踢了好几脚才毕恭毕敬的行礼。临走前还不忘道了句,“属下过两天再来看您。”
不要来了,最好永远都不要再来了。
田青心中暗道,抬头看看前方空荡荡的羊肠小道,脸上的笑意越发苦涩凄凉。
李潇然也快要气炸了。
不甘不愿的被秦明兰强力推回院子里,一进房她便连忙从轮椅上跳下,一把死死抓住秦明兰的手。“你到底都听到什么了?赶紧告诉我!”
秦明兰抿唇不语。
“秦明兰!”
“我听到他在和一个人说话。”
“秦明兰,你——咦,说话?和谁?”李潇然还欲发作,谁曾想她突然就坦白从宽了,顿时喜上眉梢,连忙调转话题。
秦明兰摇头。“那个声音我没听过。”
“不是他家的小表妹?”李潇然还有些酸溜溜的。
秦明兰摇头。“是个男的。”
“男的?”李潇然嗓音倏地拔高。
秦明兰颔首。“一个男人。而且从声音上听起来,应该不是这里的人,而且是个练家子。”
“练家子又怎么了?到了我的地盘上,我招招手就能让护院们灭了他!”李潇然满不在乎的摆手。
“我打不过他。”
秦明兰忽然道,李潇然一惊。“你说你现在,打不过?”
“不是现在,就算是在我最巅峰的时刻,我恐怕也最多只能和他过上几招。三十招内必败无疑。”秦明兰一字一句的道。
李潇然的神色也不由变得凝重起来。“也就是说,那是个高手了?”
“绝顶高手。”秦明兰纠正。
李潇然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你刚才不许我进去看,非得带着我赶紧走?”
“就算你进去了你肯定也看不到人的。那人既然敢大白天的在王府内出入,那就说明他有备无患。”秦明兰道。
李潇然瞬时又气愤了。“那是什么人啊?凭什么将我们堂堂王府视若无物?他功夫再高也不该这么欺负人啊!姓田的又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也不知道他还认识这等高手。”秦明兰低声道,嗓音中带着一抹浅浅的落寞。
李潇然到了嘴边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
看着她微微垂头,一手轻抚着肚子,松松的发髻垂下来,挡住了半边脸,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他就是知道,现在的她心情很复杂,很低落。
忍不住上前几步,一把握住他的手。
秦明兰一怔,想要将手抽回,却终究没有敌过他的力道。
“我早就跟你说了嘛,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叫你离他远着点你不听,非说他是你的好兄弟,过命的交情,互相没什么不能说的。现在你看到了吧,人家背着你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低低的声音慢吞吞的响起,似是埋怨,但更多的却是抚慰人心的力量。
秦明兰心中一暖,勉强扯开一抹笑:“是啊,终究还是我天天真了。”
十多年的感情,八年的朝夕相处,互相之间真的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至少,她对他是这样的,便以为他对她也是如此。即便现在都互相生疏了,但她依然选择了完全相信他,只觉得他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终有一日还是会坦诚相告。但是这一次,她突然就开始犹豫了。
方才田青的表现她看得一清二楚——他在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