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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展鹏的心思十娘是不晓得的,她笑着对宁展鹏道:“那好,你既说我使诈,那我给你个机会。”说着对小张:“把他的刀给他,肩胛也上好了。”小张有些不满:“一嫂。”十娘脸上的笑容没有消散:“我和你手下过十招,你能挡住我十招的话,我把你和你手下的人放了。”
宁展鹏没料到十娘竟提出这样的要求,眉皱的更厉害,嘴里嘀咕:“哼,我才不信你这强盗婆。”十娘脸上的笑带了一丝嘲讽:“宁大人,盗亦有道你总知道吧。”说着已经走了下来,灯光之下,宁展鹏看她看的很清楚,淡淡峨眉,浅浅杏眼,那下巴处明显有自己死去娘的影子。
想到宁氏全家受的冤屈还没洗清,自己拼命在军中挣扎不就是为了有一日能洗清家里人的冤屈吗?就和这强盗婆走上十招如何?宁展鹏捡起刀,深吸一口气,手里的刀已挽成刀花。
作者有话要说:我鄙视下狗血的我自己。
39
39、搏斗 。。。
十娘见他手里的刀挽成刀花,眼微微往下垂,宁展鹏手里的刀已经向她劈来。宁展鹏的刀法不差,手里的力气也不小,刀的去势就更快,周围围着的海匪都能看出来,不由发出惊呼,十娘轻轻往左踏出一步,已经躲开他的刀。
宁展鹏见十娘躲过,身子往下一矮,第二招就使了出来,十娘这次不躲不避,袖子微微一抖,手里已经多了一把短匕首,那刀将到跟前时候,十娘身子微微矮下,手往上一扬,竟用匕首就挡住了这刀。
若说第一刀宁展鹏还觉得十娘不过是仗着女子的身形轻巧,这才躲过的话,这次用匕首就挡住自己刀的去路,倒让宁展鹏有些刮目相看。他心念一转,手里原本只用了七分气力,刀回转回来又挥出去的时候已经变做了十分。
十娘这次却没有用匕首,素手轻轻一扯,就把旁边站着的海匪手里拿着的一把钢刀拿了过来,顺势一挡,两把刀在空中交错,有轻微的火光从交错处迸发。
宁展鹏见十娘动作不慌不忙,不由喝一声彩:“郑一嫂,好刀法。”十娘却没有面上的那种轻松,方才三招不过是试探他的虚实,哥哥原本不过是读书秀才,谁知这几招都有真功夫,想来这十余年,他吃的苦并不比自己少。
听到他的喝彩,十娘心里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但嘴里还道:“宁大人身手不错,何不就留在寨中,省得为那昏君卖命。”这话让宁展鹏怒火冲天,不等十娘说完就喝道:“贼子,你们据岛为匪,已是不该,此时竟还如此说,看我一刀。”
这刀比起前一刀更不一样,听刀声就知道这力气不小,十娘不敢小觑,足尖在甲板上轻轻一点,微微转了一圈,手里的刀在转的时候就迎上宁展鹏的那刀,这刀十娘手上也用了十成的力,比起方才两刀交错时候发出的火光,这次两刀一交错就各自弹开。
十娘只觉得虎口一麻,手里的刀险些脱手,身子往后一仰,随即站定,见对面的宁展鹏的脸色已经变的雪白,知道这一刀他也使力不少。思绪却从这里飘到当时家里的后院,那时自己是五岁还是六岁,缠着他给自己往树上摘桃,他总是笑着,不厌其烦地答应着自己的要求。
转眼,却是家破人亡,兄妹之间刀兵相见,十娘一收思绪,手里的刀重新对着宁展鹏:“第五招,宁大人请教。”说完不等宁展鹏回话,已抢到他面前,那刀不是正对心脏,而是往腹部而去。宁展鹏护住的本是胸口,全没想过腹部,见十娘突然变招,左手前伸,右手的刀收往这里,竟是要用左手挡住。
十娘的刀快要对上他的左手时候,见当年那双修长洁白的手,今日已是伤痕累累,也不知他吃了多少苦,手里的力气收了几分,那刀擦着宁展鹏的左手滑过,和宁展鹏的刀软软对上。
宁展鹏本是要用自己的左手生生对上,谁知临到头来,这刀竟换了方向,心里不由好奇,抬头看时,见对面十娘眼里似乎有泪。此时宁展鹏也不及思量,手里的刀又挥向她:“第六刀,郑一嫂接了。”
十娘的身子就如风中的树枝一样柔软,弯腰往左跨,宁展鹏的刀又刺向空处。第七刀,第八刀,直到第九刀时候,都是打个平手,不分胜负,眼看就到最后一刀,宁展鹏心里有些急躁,自己死了事小,只是爹爹的冤屈再也洗不清了,收刀回来,嘴里喃喃念了一句。
他说的是家乡的土语,旁人离的远也听不懂,十娘却听的清清楚楚,爹爹,你要佑我。爹爹,十娘眼里的酸涩是受不住的,看着对面那个手执刀正欲出招的男子,当年清秀斯文,只知在书房读书的少年,经过这十多年的风霜。脸上已经有了被时光刻出的纹路,那双只知握笔的手已变得关节粗大,鬓边不知是被灯光照的,还是本已生了白发。
爹娘已经死去,小妹当日没有逃出,定是被卖为官奴,不晓得在哪家府邸受罪,他从小受的是爹爹的教导,自然以为天子圣明而受宵小蒙蔽,爹爹受了冤屈,他所想的自然是努力拼命,等有朝一日为爹爹洗清冤屈。
看着他身上着的武官服色,只怕哥哥也是变换了姓名,不然当日秋草怎么会以为宁家绝无后人。宁展鹏念完,手里的刀再次挥出,那刀在半空中变个式子,最后才冲着十娘的腿而来,十娘却似木塑一般,竟没有躲避。
围着的海匪发出惊呼,十娘猛然醒来,这是什么时候,还能容得下自己分心,只是此时用刀已来不及,十娘身子一矮,竟滚到地上,宁展鹏的刀是冲着她小腿而来的,当十娘往地上一滚时候,那刀也擦着她头发过去,刀风削下她几根头发,飘散在空中,海风一吹,就此带到大海深处。
宁展鹏收回刀,心里暗叫一声侥幸,若不是这强盗婆突然愣住,自己这最后一刀,只怕也碰不到她。
周围的海匪心里都极奇怪,要照了方才,十娘远在此人之上,为何这最后一刀险些没避过去。十娘却已经站直,脸上的神色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口赞道:“宁大人好刀法。”
宁展鹏拱手道:“承让。”十娘看着他的一言一行,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已是个死掉的人了,况且,宁淑瑛在自己心里也是死掉的了,眼微微一眯:“来人,把宁大人送上船,让他们回去。”
小张有些不满:“一嫂,我,”十娘并没看他:“我知道,擒住他是你的头功,只是我也是说到做到的人。”宁展鹏这时才觉得浑身的汗都出来,对着十娘又是一礼:“多谢。”十娘闭眼不去看他,睁开眼时脸上已有笑容:“宁大人,下次再会,绝不会如此。”
宁展鹏也知道自己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又行一礼,才和那些喜极而泣的兵丁们被海匪带下去了。看着他的背影,十娘最后一丝不舍也已不见,开口问一直没说话的万阿蛟:“阿保他们?还没回来吗?”万阿蛟摇头,十娘的手在袖子里牢牢握住,然后放开:“回航吧。”
尽管十娘的声音竭力平静,可周围的人都能听出她话里的疲惫,回航就是再不等阿保他们了,不管他们是生是死,都不管了,十娘觉得喉头有些甜味。今夜的事情本该让自己欢欣鼓舞,可是没有了阿保?十娘的眼猛然睁开,难道不知什么时候起,阿保已经被自己记在心口了?
周围的人在听到回航的命令后,有人已经问出:“还不见阿保他们。”但很快就被人拉下去,生死对他们来说是常见惯的,甲板上不出一会就只剩下十娘一人。海风吹着她的头发,听着海浪的声音。再过一会,这艘船会重新出发,回到龙澳岛,经此一役,官兵们起码会有一两年不会轻易出动,这对他们来说是个极好的消息。
而且,黑家帮那些心怀异志的人,也会收敛很多,比如万阿蛟,还比如在岛上的汪二,十娘拢紧衣服,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竟没有预想的那么高兴,是因为方才离去的哥哥,还是因为阿保?
十娘微微一叹,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站直身子,传来的是有人激动地发颤的声音:“一嫂,阿保他们回来了。”回来了?十娘只觉得一股气在全身激荡,她转身,看着来报信的小张,尽量平静的问:“当着?”
小张已经激动不已,用手胡乱摸把脸,只是点头,在灯光照射下,十娘已经看见万阿蛟几乎是半搂半拖地把阿保拖了过来。阿保面色苍白,头上身上还在流着水,身后跟着的其他几个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都是面色苍白,毫无力气。
一二三四,十娘细细数了一遍,总共去了十个人,只回来了四个,不过总比方才以为的一个都没回来要好。十娘此时才觉得浑身一松,本该上前去迎接阿保,但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了,迎着灯光,阿保那已疲惫至极的双眼在看到十娘时候眼里猛然闪出亮光。
这自然不会被十娘忽视,十娘觉得有种暖意蔓延全身,脸上的笑容含有无限的关心,阿保已来到她面前,十娘刚伸出手,阿保只吐出一句:“一嫂,幸不辱命。”就扑通一声昏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保终于回来了
40
40、臣服 。。。
阿保耳边能听到众人的惊呼声,还有十娘温柔但急促的声音:“快,快去寻人医治。”阿保听出她的关心,很想开口说自己不碍事的,但不说嘴巴里面一直干涩发苦,张不开嘴,连眼皮都重的没办法睁开。
阿保使劲把眼睁开,眼前光亮耀眼,他看不到十娘在什么地方,想抬起手挥动也抬不起来,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说:“我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但看在大家的眼里不过他的眼睛略睁了睁,发出像蚊子叫的声音罢了。
十娘正在叫人打盆清水过来洗他的伤口,昨日白天中的火铳,虽然血止住了,但里面的铁弹没取出来,再加上这一夜劳累,又在水里泡了一两个时辰,伤口处早肿成一个大包,见他还睁眼说话。
十娘用清水擦着他的伤口,温柔地说:“你好好歇息,不要说话。”十娘的声音听在阿保耳里,比最上等的止痛药还有效,他的眼重新闭上,唇边有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十娘起身让开,医生上前来,从医囊里拿出一把小银刀,在火上烤一烤后往阿保的肩膀上点一点,找准合适的位置之后,猛地切开了。
阿保虽在昏迷之中,也能感到原本已疼的麻木的伤口处传来一阵直入心肺的疼痛,他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大叫,双手抓住了身下垫着的床单。
十娘看见随着刀落,本已凝固的鲜血又流了出来,再听到阿保的那声大叫,这些事本是她见惯的,但这时却觉得看不下去,只是对舱里的人说了一句:“照顾好他们。”就转身出舱。
此时已天光大亮,天边的鱼肚白早已换成绯红色的霞光,船正走在回龙澳岛的路上,十娘站在船头,感受到海风轻柔地吹在自己身上。本该十分兴奋的她现在内心却一片平静,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十娘没有回头,只是扶着船舷看着大海:“你看,这海那么大,好像一眼望不到边,但就算是望不到边的地方,也要能听到我的名字。”
响起的果然是万阿蛟的笑声:“一嫂的志向,果然不输男子。”十娘这才转头看着他,初升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秀美的脸就像能发光一样,瞬间万阿蛟有些不敢逼视,十娘轻笑:“那么,你黑家帮的人,现在知道我不光是会使计的人了吧?”万阿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问的整个人愣在那里。
十娘却不管他,还是看着大海,被霞光映照的大海此时呈现的是极瑰丽的玫瑰色,十娘等着,身后传来跪地的声音,接着是万阿蛟的话:“从此之后,定当效忠一嫂,再无二心。”
十娘扬眉,脸上的笑容有些恣意,虽然答案是自己料到的,但没亲耳听到之前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转身面对着万阿蛟,并没扶他起来:“那么,汪兄弟他们,也是你去说服了?”
万阿蛟额头上有汗渗出,并不敢抬头去看十娘的脸,十娘的声音依旧平和:“你们总认为你们的计谋都很天衣无缝,其实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龙澳岛在海里,府城那边除非是有人去通风报信,不然发生什么事情,府城那里不出个半年是不知道的,再加上方过完年,那些当官的怎舍得出来剿匪?”
万阿蛟抬头看着十娘,她秀美的脸上并不像平时一样总带着笑,而是十分平静,这样一个女子,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