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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玉叶插话:“我的意思是,您的伤应该尽快治。台辅不愿意离开,时间久了……”
阳子突然回身面对二人,不甘心的盯着他们:“你们早就有预谋的吧?”
“主上……”
她挥手不听辩解,无奈道:“去冬库取碧双珠吧。”
“是!”玉叶喜出望外的离去。
“景麒,你也出去吧。”阳子闷闷不乐的走出阳台。脚下云海翻滚,曾经无数次,当她心情郁结的时候,只要在这云海之上站上片刻,即便心情不会好转,也总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可是今天,有什么似乎不一样了,纵然是开阔的天界,也无法让她感到轻松。
“主上……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景麒的声音在身后想起。
“你怎么还在?”她没有回头,一点也不惊讶。
“我……担心你。”
“哦?”她淡淡的笑,“为什么?”
他斟酌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阳子望着天际,极深极远的地方,仿佛有一个肉眼难以辨别的黑点,“那是什么地方?”她问。
景麒走过去,朝她指的方向望了半天,“大概是……北方的高岫山,庆与雁之间的界山。”
“是吗?那是在很远的地方了吧?”
“嗯!骑兽的话大概要用一天时间才能到。”
阳子垂下头,“景麒,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呃?”他有点跟不上她的心思,“主上?”
她看着自己的脚尖发怔,“我透不过气来,景麒,不要跟着我,不要这么寸步不离。给我一点空间,拜托。”
“主上……不希望我在身边?”多么不同的王,予王心心切切所求,不过是他的陪伴,为这个不惜逆天乱政,而她,却恰恰相反。“明白了!”他黯然道。
阳子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回过头想说什么,却被从门外进来的玉叶打断:“主上,碧双珠来了。”
景王在台辅的陪同下,穿过游廊朝正殿去,一路上心思还处于混乱中。这一早上,景麒真的就在她身边跟着,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耐心的看着。
天官长迎接他们进殿,他紧紧跟在她的身后,走上玉坐,她坐下,他在她身边侍立。碧双珠功效卓著,背部的伤痛几乎立即就销弥于无形。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景麒,那修长矜持的身姿,在大殿晦暗的光线中,淡淡透着莹润的光芒,临世而立,俯览苍生,他眼中的慈悲,让她想起蓬莱佛寺中的菩萨。
可是有什么菩萨会这样固执不知转寰?她头痛的想,从那时候到现在,他都远远跟在她身边,不离不即,沉默安静,仿佛不存在。
“浩瀚,麦州旱情,有具体的进展没有?”收敛心神,她问冢宰。
“今日一早来的消息,麦州七郡全部受灾,其中四郡灾情严重,颗粒无收。”
“七郡受灾?”阳子诧异,转头问景麒:“我记得上个月还是什么时候,麦州州治不是下过大雨吗?那时候麦州宰还上书请求拨款加固河堤,怎么转眼就是大旱?难道我记错了?”
“主上没有记错。”景麒从容道:“当时奏章是我亲自批阅的。”
“浩瀚,这个事情,你询问过吗?”
“是。据说自那场大雨后,麦州全境突然连续四十天烈日高温,天上连一片云都没有。麦州州府的报告说,十天前,七成水井就全部枯竭了。”
“这么严重?”阳子蹙眉。
“主上……这场灾来的奇怪啊。”地官长大司徒不无忧虑的说。
“太师,”阳子问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你的见识广博,有什么看法。”
“这个……”太师沉吟了一下才说:“天帝在创世之初,给万物运行都规定了相应的法则,比如日生月落,以及冬寒夏炎,王气是维持这种法则正常的关键,所以有王的国家,天灾就少,而丧失了王气的国家,天灾不断。”
“太师,你是在说主上丧失了王气吗?”左将军青辛第一个不满的大声质问。
“这个,老臣只是陈述。丧失王气,或者王气减弱,都意味着天帝放弃了王,主上英明贤能,治理国家,初见成效,王气正盛,大旱当然不是这个原因。”
阳子深深的吸了口气,耐心的听下去。
“然而天道运行,秉承自然之法。任何反常的现象,背后都必然有原因。”太师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总结道:“想来是有什么厉害的邪气,扰乱了主上王气对麦州的影响。”
“是这样吗?”阳子若有所思,目光转向景麒:“你怎么看呢?台辅?”
“太师说的有道理。可是……那邪气是什么呢?”
阳子盯着他看了一会,慢慢道:“麒麟不是对王气邪气最敏感吗?这样吧,麻烦台辅亲自去一趟麦州。察看明白,回来向我报告。”
“啊?”景麒没料到她会做如此决定,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可是主上……”
“怎么?”阳子看着他:“你不愿意去?这个事情,除了你,别人也办不好啊。”
“可是……”他的脸隐在阴影中,只有一双瞧着她的眼睛,似乎闪动着失落,“主上身边……”
“还有,”阳子直觉的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迅速打断他:“天下之富,莫过于都城。赈济麦州的粮食,大部分怕都要从瑛州出,那是你的领地,你亲自去麦州看看,心里也好有个底。”她一口气的说,理由充分,不让任何人反对。
景麒沉默了一下,垂首道:“是。”
阳子看着他,心中又觉不忍,放缓语气道:“你明天再去吧。”
“是。”
“那么……”她站起来,“地官长,冢宰,你们先行讨论救济的细节,报秉台辅,怎么施行,由他决定吧。”
“主上……”景麒连忙道:“这样的大事,应该由主上亲自决定才行。”
“景麒。”她从他面前走过,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加重语气:“拜托你了。”
景麒愣了一下,不及细想,连忙跟上去。
(七)
“景麒,”走出正殿,阳子突然停住脚步,明亮的绿眸盯着一言不发跟在身后的麒麟,“为什么不说话?”
“说话?”景麒愕然,“为什么?”
“为什么不反对我让你去麦州的决定?为什么不告诉我由台辅决定救灾事宜是与礼制不合的?为什么我询问旱情的时候你不发表意见?”她一连串的发问,清亮的嗓音在空旷的花园中回荡,看着沉默不语的他,她冷笑:“你心里是不赞同的吧?为什么不象以往那样反对?为什么不直接说出你的意见?”
“我的反对,会让您改变决定吗?”他轻轻叹息。
“不会。”阳子仰起头,脸上因为生气而发亮,“但这不是你不发表意见的理由。怎么做决定,是我的责任,而发表意见,向主上进谏,则是你的责任。别忘了,你不单只是我的麒麟,你还是我庆东国的宰辅!”
景麒吃惊的看着发怒的主人,半晌,终于微垂下头:“是我没有尽到身为宰辅的责任,请主上原谅。”
他的态度依旧疏离,阳子无奈的放缓语气:“你在闹别扭!”
景麒震动了一下,索性默认。
阳子突然笑了,“我的麒麟啊,即使闹别扭,也这么忠心耿耿的寸步不离。麒麟真是一种高洁的动物,你一定是其中最恪守本分的那一个。”
“主上……”景麒抬起头想说什么,终于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阳子看在眼中,正容问道:“还记得你选我为王时发的誓言吗?你再说给我听听。”
景麒不明白她的用意,却仍点头答道:“不离御前,不违诏命,誓约效忠。”
“不离御前?”她启唇轻笑,“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景麒脑中一炸,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这么熟悉的对话,在他梦中反复出现,澄碧的眼眸,花瓣一样柔美的红唇,还有火焰般跳跃舞蹈的红发,这一切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原来,那些奇怪的梦是预示。他努力克制着因震撼而起的颤抖,激动的几乎发不出声音:“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主上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有主上的地方,就有我。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要在主上的身边,我跟主上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他一口气说出来,藏在心中很久的誓言,就像梦中听见的那样,一字不漏的复述。
“你真的这样想?”阳子惊讶的问,“一步之遥,那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啊。”
似乎被什么东西沉重的槌打了一下,魔力突然消失了。景麒抬头,如梦初醒。眼前是俊朗的主上,明媚的花园,没有虚空,也没有如流星飞坠的火焰,他的王正用一种费解的眼神看着他。
因幻想而欢歌沸腾的心一点点沉入冰水。梦,只是梦而已。不知为什么,这个认知一下子掏空了他的心。他有一种灵魂被抽离的虚弱感。
“不,”他摇头,缓缓的,一字一顿:“臣是在开玩笑。”
“开玩笑?”阳子后退两步,锐利的绿眸认真的看着他,那目光如明镜一般,清澈的令人无法逼视。
景麒合上眼,梦幻般的虚空逐渐远去,他感觉自己似乎正在埋葬什么。
过了好一会,深深吸了口气后,他沉着的睁开眼,重新面对他的王。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和缓从容中,有着不多见的淡然:“不离御前,其实是说身为麒麟,身为主上的半身,应当随时在御前效命。”
“嗯,”阳子仍然盯着他看,对于他剧烈起伏的心情,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那么不违诏命呢?”
“不违诏命,作为主上治国最近,最密切的辅佐,要完成主上任何命令。”这一次他的回答从容流畅,这是从懂事起,他就不停被灌输的常识。
“嗯。”阳子仍然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眼神极其专著。
景麒有点吃不消,那样清澈的目光,却有种神秘的深沉,令人无法猜透,她到底在想什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为主上变得如此深浅莫测,景麒有点茫然,一直在身边,他竟从没注意过这样的变化。
“既然这样……”阳子终于收回目光,看向身旁一朵盛开的花,“那我就不用多说了。你对我的忠心,我赞赏。可是除了我之外,身为宰辅的景麒,你还有更重要的担子。”
“主上无论何时,都是最重要的。”景麒说着麒麟自然会说的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阳子飒然一笑:“不跟你争这个。谁让你是我的麒麟啊。”她向他颔首,“你别在这里打转了,不是还要去州府处理政务吗?去吧。”
她微笑看着他朝自己行礼,看着他转身离去,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重重楼台后面,她的笑容始终没有褪去。
女史孙昭找遍了整个金波宫,才在花园里这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寻见了阳子。
“主上,都在找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啊?”
阳子回过头来,脸上还带着微笑,“祥琼?找我有事?”祥琼,是孙昭的别字。
“是,冬官府打发人送来了给延王寿辰的贺礼单子……”她突然停住,看这好友的眼睛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哭了?”
“怎么了?”阳子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我哭什么啊?”
“你的眼睛……红了。”祥琼有天人般的美丽,却同时也有着过人的敏感。
“是吗?”阳子不以为意,脸上笑容不变,“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吧。”
“是吗?”孙昭怀疑的打量她,“你怎么笑成这个样子?”
“呃?”阳子摸上自己的脸,果然是在笑,“大概高兴吧。”
“什么喜事啊?说来听听。”闺中的密友,自然有着旁人没有的亲昵。
“嗯……”阳子笑得更加灿烂:“也没什么要紧的,只不过是在庆幸,我们庆国有一位出色的宰辅。”
“台辅大人?”孙昭摸不着头脑,追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夸他了?你们不是天天拌嘴吗?”
阳子的目光不知落向远方何处,沉默良久,突然道:“不是要看礼单吗?还不快去?”站起身就要走。
“阳子!”祥琼唤住她,面色变得凝重:“究竟出什么事了?”
“呃?”阳子不解的看着她。
“你别跟我来这一套,”孙昭把她压回石凳上,并肩坐下,没好气的说:“我太了解你了。还当我是好朋友吗?有心事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分担?”
“你帮不了我。”阳子突然间烦乱起来。她站起来,疾走两步,“没人可以帮我。我不需要别人分担什么。你不要再管了。”
“为什么?”孙昭没打算善罢,步步进逼,“因为台辅?”
阳子心头一颤,整个人失了力气般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似乎那上面有着什么难以舍弃的牵念,她看的那样专注,引得孙昭也忍不住看过去,却看见两滴大大的水珠从她眼中落下,重重溅在掌中。
两个人都吃了一惊。阳子握拳,收敛心神,转身要逃走,却被孙昭一把拽住:“到底怎么了?”
阳子的笑容渐渐敛去,她无助的看着好友,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努力用一种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我用一样自己十分珍视的东西,为庆国换回一个宰辅。”
(八)
“这么说,主上跟台辅之间,确实有问题啊。”深夜,金波宫深处的一个角落里,临着云海的石亭外,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官窃窃私语。说话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