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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下土坡,刚到镇口,丁原猛然停住脚步,目光闪动在黑夜中搜索一番。
苏芷玉低声道:“镇子里有一股血腥味道,隐隐透着杀气。”
丁原点点头,回答道:“至少有十四个人,两人一组,散布在各处。”
苏芷玉轻蹙秀眉道:“这可有些麻烦,不过他们应与鬼冢有关。”
丁原胸有成竹道:“我有办法。”
他冲着镇子里朗声说道:“鬼仙门的徒子徒孙,统统给小爷滚出来,今天晚上便是你们的忌日!”他的话音并不响亮,却以浑厚精纯的先天真气徐徐送出,顷刻传遍白盐镇每个角落。
那些巡夜的壮丁正自愕然,不防各处的土屋中窜出十数条黑色身影,无声无息如鬼魅一般射向镇子东头。
一时白盐镇中警锣大振,人声鼎沸,无数灯火次第亮起,直比过年还热闹许多。
丁原与苏芷玉见那些黑影扑将过来,不由相视一笑。
苏芷玉道:“丁哥哥,我们先撤上土坡,再来款待他们,也好避免伤及村民。”
那些黑影来得好快,苏芷玉开口时,这些人尚在数十丈开外,等最后一字出口,当先两人已到了近前。
丁原傲然一笑道:“这里太小,待小爷给你们安排一个合适的地方埋骨头。”
说罢,与苏芷玉双双飞起身形,几个起落,重新回到土坡之上。
两人有意隐藏实力,以免惊退对方,因此刚一站稳,十数条黑影已接踵而至,成扇面散开隐成合围之势。
丁原扫视过这些黑衣男子,果然有十四个之多,俱是肌肤惨白,隐现青灰之色,想是终年少见阳光与修炼魔功所致。
一双双的眼睛犹如碧绿鬼火,正自恶狠狠盯着两人,手中的弯刀在月光里荧荧生辉,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
当间一名中年长发男子寒声道:“老子当是哪家的高人,原来不过是两个刚断奶的娃娃,居然也敢羞辱到鬼仙门的头上,是嫌活得长了?”
丁原在刚才黑衣人的一阵追击中,已瞧出这些人的功底虽然不差,可比起两年前的自己尚有差距,更莫说如今了。
他悠然伫立,听得中年长发男子自报家门,不由心中暗喜。两日的寻访,眼下总算有了着落,哪里还有空跟这些鬼仙门的徒子徒孙饶舌斗嘴?
他嘿嘿一笑道:“玉儿,替我压阵。”身躯如风飞起,连雪原仙剑也置之不用,赤手空拳杀入黑衣人中。
他知道这些人个个沾满血腥,皆非良善,故此下手毫不留情,眨眼便将其中两人毙于拳下。
中年长发男子显然是一行中的头领,见状心头一凛,知道遇见了强敌,急忙呼喝道:“大伙儿一起上,先宰了这小子再说!”
余下的十二人呼啦一声围住丁原,顿时刀光映月,杀气腾腾,却把那苏芷玉撂在了一边。
苏芷玉好整以暇,悠闲的站在外圈。
她知道这些人根本不是丁原的对手,又不愿意肆意杀生,所以索性让丁原放手施为,解决这群穷凶极恶之徒。
说起来这些黑衣人也非庸手,在鬼仙门第二代弟子里,也都算小有成就。
可惜丁原与苏芷玉却不是任他们吸精吮血的普通村民,放之当今天陆都属于翘楚人物,哪还有他们猖狂逞凶的分儿。
丁原体内大日翠微都天真气飞速流转,带起一蓬蒙蒙白光,匹练般游走于重围中。十几把弯刀好似空架子,总有偌大的空隙任由丁原驰骋纵横。
伴随着凄厉的惨嚎,一具具尸体从战团中抛跌出来,圈内剩下的人更无斗志,不约而同往四面逃散。
苏芷玉飞身出手,将两个朝南逃窜的黑衣人轻松点倒在地,丁原也留下了另一个。
惟独长发中年男子,依仗着高出同伴一筹的修为,足不点地,化作一溜黑烟蹿出二十多丈远。
丁原也不去追,心念微动唤出辟神鞭。
三尺长的金鞭在空中清脆一响,分成一十三节,恰似一条金色蛟龙掠空而起,直射长发男子背心。
那男子闻得背后风声如雷,光华如雾,知是躲不过了。无可奈何里转身抽刀劈出,只盼能阻一阻辟神鞭的来势。
丁原心中冷笑,大日翠微都天真气一催,辟神鞭镝鸣舒展,复又一卷一锁,铿然绞断弯刀。未等长发男子回过神,辟神鞭犹如大蟒缠身,将他的身躯缚得结结实实。
丁原朝着对方一招手,道:“老兄,还是回来吧。”
那男子居然像受催眠,脚下踉跄着向丁原奔来。
他的心中且惊且恐,运起浑身功力拼命想挣脱,可辟神鞭直如附骨之蛆,偏还生出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拽着自己往回跑。
苏芷玉还是第一次目睹辟神鞭的威力,惊讶道:“丁哥哥,这就是你所说的伏魔八宝之一?”
丁原微笑道:“不错,它便是辟神鞭,我刚刚才晓得,原来用它捆人,实在合适不过。”
他真气一收,长发男子立时在面前停下,问道:“老兄,如何称呼?”
长发男子哼了声,恶狠狠望着丁原道:“老子方不轨,鬼仙门巫天尊座下弟子。小子,废话少说,给老子一个痛快。不过,你杀了我们这多弟子,又坏了门主大事,只怕一样活不过多久。”
在鬼仙门中,如今的二代弟子排行为“不”字辈,已算地位颇高了。
方不轨之师巫行云是鬼先生同门师弟,年近三甲子,坐镇鬼冢“太幽殿”,地位仅在门主之下。巫行云修为绝不逊色于天陆宗师级人物,仅仅因为从未在天陆公然露面,因而知者甚少。
方不轨话说得硬朗豪迈,但骨子里依旧含着一丝求生之意。若非这样,也不必啰嗦上这么多句了。
丁原不由冷笑,说道:“我要杀你,岂容你活到现在?”
方不轨眼睛一亮,诧异道:“你不杀我?”
丁原问道:“你刚才说,我坏了你们门主的大事。这‘大事’到底指什么?”
方不轨警惕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丁原冰寒的目光直刺到方不轨的心底,徐徐问道:“是不是鬼先生昨日掳了一名少女回来,要铸鼎凝血,这才命你们这些徒子徒孙,四处搜罗处女元阴,供他铸鼎之用?”
方不轨哼道:“你都知道了,还问老子作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脸上忽显痛苦神情,原来丁原恼他出言无状,一收辟神鞭,直勒得方不轨浑身骨节咯咯响动,任凭他有四十多年的修为也难以抵抗。
方不轨巨痛难忍,不禁咬牙切齿道:“臭小子,你有种就杀了老子,这般折磨于我算什么好汉?”一颗颗豆大的汗珠疼得滴答落下,背后衣衫弹指湿透。
丁原微微松开辟神鞭,方不轨连喘粗气,却也骂不出声来。
丁原微笑道:“瞧不出阁下倒是块硬骨头,我便不再折磨你了。只要你将我们带到鬼冢,阁下的性命也就算保住了。”
方不轨并非笨蛋,立刻恍然道:“你们是要来救那姑娘的?”
苏芷玉颔首道:“不错,希望阁下能与我们合作,彼此便可相安无事。”
方不轨嘿嘿冷笑道:“你说得轻巧,可知若是老子泄漏了本门的所在,便是头一条的叛门死罪,要遭七七四十九天饿煞阴火灼体噬心而死。”
丁原摇头道:“你不带我们去鬼冢,死的也不见得会好受多少。旁边还躺着三个活人,我不信他们的骨头也跟阁下的一般硬实。”
方不轨瞥了眼不远处倒在地上不得动弹的三名同门,眼珠转动道:“两位还是不要冒这个险的好,虽说你们的修为不错,可鬼仙门千年以来从没人能够活着走出去。你们年纪轻轻,就这样枉自送了性命,未免可惜。”
丁原猜知他心思已经活络,只不过要探探自己的口风,于是回答道:“阁下放心,即便我们陷身鬼冢,也不会说出你引路之事。何况到时真怀疑到你身上,也大可往那些死去的同门身上一推了之。”
方不轨沉思片刻道:“我只负责将你们带到鬼冢外围,再往里就不成了。”
丁原心念一催松开辟神鞭,金光一隐,收入袖口不见。
方不轨惊疑不定的看了丁原袖口两眼,突然手心射出三缕妖艳的蓝光,钉在地上三名同门的胸口。
可怜那三人没死在丁原手中,却眼睁睁瞧着方不轨以一手“阴煞箭”穿透自己的心脏,连惨叫也无法发出。
这还不算完,方不轨的嘴唇一撮,喷出几点鬼火,瞬间燃着周围的十三具尸体,很快就只剩下白骨一堆。
迎上丁原冰冷的眼神,方不轨毫无羞愧,坦然道:“没办法,不这么做,我一样会死。”说罢,迈步朝前走去,蓦地背后一凉,感觉到一股庞大凌厉的剑气笼罩住全身,只要稍有异动,立时就是粉身碎骨之局。
就听见丁原在身后淡淡道:“没办法,不这么做,我还是信不过阁下。”
方不轨暗自恼怒,可老命已掌握在对方掌心,惟有忍耐。
三人加快步履,一前两后施展陆地疾行术,向西北而去。
他们走后不久,才有三、五十壮丁手持木棍铁叉、举着火把赶到,可除了几堆白骨,已不见任何痕迹。
第八章鬼冢
丁原所料无差,鬼冢的真实所在,距离白盐镇足有三百多里,坐落于一座荒山之中。
不过以三人脚力,也就是个多时辰的事,前方草木不生,沙石嶙峋的“泰屏山”已赫然在望。
一千两百多年前,泰屏山尚是苍翠秀丽的一座大漠奇山,但随着山中水源干涸,逐渐的荒芜。
原本在周边的住户因此陆续迁徙,只留下山中孤零零的一座古代王公陵墓,悄然隐没在乱石堆里。
这座陵墓甚为宏伟,深埋于地下三层。
最上一层为殉葬的近侍墓室,当中一层则是主人的姬妾与奴仆,第三层中埋葬的,才是陵墓主人与生前敛聚的大量珠宝珍玩。
大约九百年前,鬼圣封丹阳偶经此地,发觉泰屏山阴气极盛,对于修炼大有裨益,遂在此处开山立派,创下鬼仙门一脉。
起初门下也不过寥寥三五弟子,甚为冷清。但其后,封丹阳凭借仙灵朱果,自创出“天贝珈蓝”神功,旦夕成名,也令鬼仙门声威大振,直迫魔道三宫。
可惜封丹阳之后,鬼仙门再无人能将天贝珈蓝修炼至第十三层大圆满境界,声势不免中落许多。
直至百多年前,门下又出了鬼先生这般的奇才,于蓬莱仙会一举拔得魔道十大高手的宝座,方令鬼仙门重又崛起。
眼下鬼仙门弟子约有百多人,比之七大剑派又或魔道三宫自不可同日而语。但门下藏龙卧虎,高手颇多,尤以鬼先生的两位师弟最是了得。
其中一个就是方不轨的师尊巫行云,掌管着鬼冢第一层的太幽殿;另一个则是巫行云师妹,莫行虚,执掌鬼冢中间一层太虚殿。
除此之外,尚有“行”字辈旁支七大长老,以及“无”字辈、“忌”字辈中的杰出弟子十数名,都可称得上天陆魔道有数的高手,只是限于门规,埋没于鬼冢之中,少有在当世露面的机会。
这倒不是鬼仙门甘于寂寞,皆缘于当年封丹阳依仗着天贝珈蓝十三层的顶级修为,锋芒毕露,横行天陆,杀戮正魔两派高手过百,最终激起公愤,被围攻至死。
鬼仙门自然也因此被视为正魔两道的公敌,若不是鬼冢着实隐秘,恐怕八百年前就难逃灭门之祸。
故而,强如鬼先生者,也不过是在蓬莱仙会上惊鸿一现,随即消隐。
这一百多年苦苦隐忍,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如封丹阳一般汲取仙灵朱果菁华,炼就十三层的天贝珈蓝,重出天陆乃与群豪争锋。
方不轨在山脚站定,道:“再往前走,就有本门的暗哨,我只能领你们到这里。鬼冢中的情形,路上我已大致说了,信不信由得两位。”
丁原颔首道:“我答应不杀你,但仍要委屈阁下睡上一天。”
方不轨一怔,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惊道:“你想做什么?”话刚出口,胸口一麻,人已失去知觉,软倒在地。
丁原提住方不轨的胸襟,将他的身子藏到一堆乱石后,若非走近打量,绝不能看出这里面还躺着一个人。
苏芷玉抬头打量巍峨高耸的泰屏山,天高云渺,连绵数百里。若非有方不轨引路,即使知道鬼冢就在此间,亦须费上不少的工夫找寻。
丁原道:“玉儿,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商量,依照方不轨所说,鬼冢中甬道纵横交错,入口处又有专人日夜把守,我们根本没有可能偷偷潜入。况且,雪儿的生死全在鬼先生掌握中,我们投鼠忌器。
“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