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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神曲-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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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言真人一手提着阿牛,一手拂尘反抖,化解了淡怒真人的攻势,口中回答道:“对不住,师兄。稍后容贫道负荆请罪!”

    他的声音还没落下,人已飘然冲出正厅数十丈,外面侍立的云林禅寺众僧一脸茫然,还不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执大师面色一变,扬声发令道:“寺内弟子听令,全力截住淡言真人,不得让他走脱!”

    他的声音以精纯的佛门真气遥遥送出,顿时祥和肃穆的古剎之内风声鹤唳,数百禅寺僧人黑影窜动,各就其位。

    屈痕等人就站在老道士左右,全没有料到他胆大妄为至此,居然在满堂高手的眼皮底下,想劫走阿牛,不由惊怒交集,一阵风似的追出正厅。

    一正大师坐在椅中双目一瞠,低低喝道:“哪里走?”手中佛珠啪的飞出,向着淡言真人头顶罩落。

    老道士脚下不停,已掠上殿顶,背后海阔仙剑弹鞘飞腾,朴实无华的光芒一闪,正击在佛珠上,砰一声佛珠金光晃动倒飞回去,海阔仙剑兀自颤鸣不已。

    淡言真人收了拂尘,一捏剑诀正欲祭起御剑术,不防身前黑影一晃,淡怒真人的身躯宛如凭空生出,手中拂尘一扫,默不作声的截住去路。

    原来他见淡言真人倏忽在数十丈开外,当下施展九悬观一支的绝技“缩地成寸”,转眼赶到殿顶。

    淡言真人海阔仙剑反背身后,沉声道:“师兄,请让路!”

    淡怒真人摇头道:“不行,三师弟,我不能让你一错再错。”

    就这么一问一答的工夫,一恸大师、屈痕、姬别天、耿南天、停心真人、守残真人等等络绎追至,在外圈将淡言真人紧紧围住。

    观止真人怒喝道:“淡言,你好大的胆子!欺师灭祖,私通魔教在前;庇护羽翼浓余孽,不知悔改在后。如今难不成还想从云林禅寺中,把人给带走?”

    姬别天与淡嗔真人隐在屈痕身边,神情复杂的瞧着淡言真人,出奇的沉默。淡言真人将阿牛放下,阿牛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原来方才老道士怕他挣扎反抗,顺手制住了阿牛的穴道,令他不得动弹,连呼喊也是不能。淡言真人注视着淡怒真人,突然深深一揖,低声道:“师兄,我有一事相求,请你务必成全。”淡怒真人脸上的肌肉几乎难以察觉的牵动一下,徐徐道:“三师弟,你还不肯死心么?”

    淡言真人嘴角逸出一缕悠然微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阿牛远不该受此责罚!我自知今夜难以闯出云林禅寺,可也绝不能就此束手。”

    淡怒真人声音猛然提高三分,说道:“你一味的执迷不悟,换来的就将是血溅五步之局。三师弟,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补救。”

    淡言真人含笑道:“我死事小,失节事大。”

    淡怒真人一声激越悲怆的长啸,远远回荡清冷的夜空,徐徐说道:“好,不管你求我什么事,我都可答应,这也算还了你我同门一场的手足之情!”

    众人心头俱是一震,谁也猜不着老道士会提出怎样的请求。但淡怒真人当着天下群雄之面千金一诺,势必不能反悔,这一诺却又牵动几多人心!

    淡言真人微微一笑道:“多谢师兄。倘若我今夜不幸战死,只求师兄您将小弟的尸骨带回翠霞,葬于紫竹林内。贫道有辱师门,死后不得立碑,只要在坟头上插上几株紫竹就可。”

    阿牛再木讷,也能听懂这话的意思,回身双手死死抱住老道士拼命叫道:“师父,您老人家千万不要啊!弟子甘愿领受责罚,求您老人家好好活着,不然阿牛怎么向盛师兄和丁小哥交代啊?”

    淡言真人轻轻一叹,运气弹开阿牛双手,望着淡怒真人道:“师兄!”

    淡怒真人良久无语,半晌后问道:“你想好了?”

    淡言真人道:“是。”

    淡怒真人猛一颔首,道:“好,我答应你!可惜这里无酒无茶,否则今夜贫道一定要与你对饮三杯,为你送行!”

    淡言真人淡淡的浮现起欣慰笑容,回答道:“淡言拜在翠霞门下一百四十余年,于师门无功,于天陆无德,庸庸碌碌,着实惭愧。若有来世,淡言仍愿跪叩翠霞,与师兄与诸位师弟再续前缘。”

    他的话说得就好像在与交知多年的老友谈心,可听在淡怒真人的心里却如刀绞。

    他大力一挥拂尘,啪的一响,低喝道:“三师弟,门规森严,淡怒也是迫不得已。你一路走好,贫道回山后自会向掌门师兄谢罪!”

    周围近百人屏息无语,默默观望着这对师兄弟的最后诀别。

    当淡怒真人最后一言出口,大伙心中一震,明白这位翠霞剑派的实际当家人物,也要亲自出手了。

    一场惨烈的同门相残,已然不可避免!

    姬别天望着场内的两位师兄,双眼赤红,猛一跺脚叫道:“罢了,罢了!”御风远去,竟不忍再看。

    阿牛蓦然拔出沉金古剑,虎目里闪烁泪光,颤声说道:“师父、师伯,你们两位老人家,何苦为了阿牛拼的你死我活?阿牛自己了断就是!”右手一横,锋利的剑刃就朝着咽喉抹去。

    淡言真人出手如电,五指迸立,如刀在仙剑上轻轻一推,沉金古剑从阿牛脖颈旁滑过,带出一缕血丝。

    老道士不待阿牛反应过来,易掌为爪,劈手夺过仙剑铿然回鞘,海阔仙剑倒转,剑柄在他胸口一点,整个动作兔起鹘落,阿牛只来得及叫了声:“师父!”便软软倒地。

    老道士爱怜凝望着弟子苦笑道:“痴儿,你以为这样为师就可以活下去了么?你若死了,贫道又有何面目九泉之下再见故人!”

    阿牛嗓子眼一热,潸然落泪,哽咽道:“师父,弟子罪该万死,拖累了您。您就把弟子交给淡怒师伯他们吧,一人做事一人当,谁叫弟子是羽翼浓的儿子,弟子绝不会怨恨任何人……”

    众人见状无不动容,燕山剑派的掌门萧浣尘朗声说道:“一执大师,诸位仙友,像阿牛这样忠厚敬道,质朴明理的弟子,又怎么会因为其父是一个万恶魔头,就会陡然性情大变,为祸天陆?

    “倘若我们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废去他苦练多年的修为,再幽禁终生不见天日,又于心何忍?老夫不才,却愿以身家性命担保,留他一有用之身造福天陆,也显我正道宽宏气度!”

    这话引起不少人的共鸣,四周私语声渐渐响起,显然有不少人开始动摇。

    守残真人却断然道:“万万不可!羽翼浓昔日死于七派联手围剿之下,这孩子即知身世,谁敢保证不会起为父报仇之念?即便他现在没这个念头,可难保日后有魔教余孽撺掇鼓惑,借着他的名头召聚旧部,再起浩劫。我们万万不能一时心软,而为天陆带来更大杀劫!”

    众人怵然一惊,二十多年前婆罗山庄一日一夜的连番血战浮现眼前,虽已时隔遥远,可感觉上恍若昨日一般的触目惊心。

    一执大师白髯飘动,高声道:“阿弥陀佛,真人言之有理。老衲宁愿背负千载骂名,也要为天陆除去祸患!”说罢,朝前阔步而出,双手拢于胸前,偌大袍袖猎猎鼓起如球,便欲代淡怒真人出手。淡怒真人横身拦住一执大师,平静道:“大师,淡言师弟是翠霞门下,还是由贫道自行解决。”一执大师停步颔首道:“好,老衲就在一边为真人掠阵!”淡怒真人沉声说道:“师弟,出手罢!”淡言真人深吸一口气,徐徐道:“师兄,得罪了!”

    就当每个人都以为他要抢先出招之时,老道士头顶青光一闪,紫气蒸腾,元神赫然现身。淡怒真人骤然变色,惊道:“师弟,你……”

    海阔仙剑龙吟冲霄,与淡言真人的元神合为一体,光焰剎那充盈整座云林禅寺。

    阿牛的身躯被老道士的元神一把抓起,华光盛绽间破空直去。

    耿南天大吃一惊,率先叫道:“紫气朝圣诀,快截住他!”

    淡怒真人心头悲愤难已,老道士以元神出窍祭起御剑诀,自是令人措手不及,但这么一来,他的元神只怕永远也回不了肉身之中,摆明是抱了必死之心。

    难怪他托付自己将尸骨带回翠霞,只因他的魂魄千生万世都不能再回故土!

    淡怒真人神思恍惚中也忘了出手,四周却亮起无数道宝光剑芒。各大门派的高手纷纷出手拦截,一时空中奼紫嫣红,尽朝着那抹海阔剑光而去。

    淡言真人竟不招架,“砰砰”连响,几束弧光结结实实击中海阔仙剑,洒落一连串的光雨,在夜空中犹如萤火虫似的忽闪幻灭,煞是好看。

    仙剑每承受一次轰击,就会发出一次剧烈震缠,焕放的光华随之减弱。

    然而老道士的元神灌注岂同儿戏,海阔依旧如蛟龙经天,冲破层层枷锁束缚,向着无垠瀚海飞扬。

    虽千万人,吾往矣!

    众人相顾骇然,未曾料想这个素日六仙中最低调寡言的老道士,居然一强至斯!

    幸亏他只求御剑突围,不以伤人为念,不然的话,真个血战一场,难保不是重演六十多年前正魔两道围剿苏真的一幕!

    头顶苍穹,脚踏千山,海阔仙剑发出雄壮慷慨的镝鸣,一路呼啸一路雷动,在云层飘渺寒风如刀间,倏忽去远。

    淡言真人的元神如流星一般的在剧烈燃烧,用着生命的菁华焕发出最后的绚烂。

    他刚才接连吃了三记飞剑,六道仙宝攻击,真元已到崩散边缘。只是完全凭着超人的意志,坚守着灵台心灯不灭,不停催动残余真气驾御仙剑风驰电掣。

    阿牛被老道士下了禁制,身不能动,真气也完全被压制在丹田中不得运转,就等若寻常人无异,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面颊淌落,立刻又被迎面刮来的风吹冷吹干。

    他恨不得能够立刻拔剑杀了自己,这时假如有任何的法子能够保全住老道士的性命,他也一定会毫不迟疑的去做,纵然赴汤蹈火,纵然永坠地狱!

    然而现在,他只能无力如一个孩子,靠在师父温热的元神胸前,眼睁睁瞧着淡言真人为着解救自己,一滴滴的耗尽最后的真元乃至生命。

    他想哭,却只能一任热泪不争气的流淌;他想喊,可一张嘴,凛冽的狂风便倒灌入口,瞬间吞噬了微弱的声音。

    二十四年来,平生第一次,阿牛品尝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刻骨铭心的痛楚!

    他才了解到,当盛年蒙受不白之冤,挥剑九刃自逐门墙;当丁原孑然孤影,愤啸苍天的时候,是何等的心情。

    淡言真人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海阔仙剑终于猛烈晃悠几下,向着脚下的莽莽群山坠落。

    砰一声,剑光涣散,两人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山崖上。淡言真人在着地的一剎那,仍以自己的元神遮挡在阿牛的身下,令他可少受些冲击。“噗——”老道士的口中喷洒出漫天血芒,殷红的光雨犹如凄艳落英,冉冉荡漾在空寂的山崖之上。阿牛仍是被摔的七荤八素,满眼天星,因身子被禁制住,宛如滚地葫芦,连翻出十几尺才算歇住。阿牛顾不得别的,拼命扭动脖子瞧向老道士,大声叫道:“师父!”淡言真人低低闷哼一声坐起,勉力拄着已然龟裂开的海阔仙剑,走到阿牛跟前,弯腰替他解开禁制。

    这个平日十分轻易的动作,此刻竟显得无比艰难,十几尺的路,走来犹如千山万水,激得元神丝丝低响,仿佛随时就要幻灭。

    好不容易解开了阿牛的禁制,淡言真人竟再无余力,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依靠着海阔仙剑的支撑,才勉强靠住一块山岩坐下。

    阿牛一个骨碌爬起身,嘴中叫道:“师父,您老人家可不能死啊!”双掌按在老道士胸前,恨不能一下把自己积聚的所有真元,全部渡进师父瘦小羸弱的身躯里,却如杯水车薪般无济于事。

    淡言真人抓住阿牛粗壮的小臂,想从身上拉开,扯了一下才察觉自己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元神在夜风里不停的涣散蒸腾,连自己弟子的一只手都挪不动分毫。

    他的心中没有恐惧与悲哀,只用充满慈祥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精心呵护造就的弟子,微笑着喘息道:“阿牛,你听我说。不要耗费真元了,为师大限将到,大罗金仙也是救不得的。”

    阿牛哪里肯收手,他一面催动真元一面道:“不,师父,我不让您老人家死!您快告诉我,有谁还能救得了您,弟子这就背您去求医!”

    淡言真人摇头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有几句话还要交代你,你一定要记住。”

    阿牛狠狠的点着头哽咽道:“师父,不管您说什么,阿牛都一定会牢牢记住。以前阿牛太笨,老学不会您教我的东西,往后阿牛一定用心,再也不会这样了。您不要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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