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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即催动真气,向那四名女尼迫去。
那四名女尼虽是修为不凡,为同辈弟子间出类拔萃者,但在一恸大师雄浑无比的气势所逼之下,亦是压力倍增。
“叮”的一响,四柄仙剑齐齐弹出半截,亮起团团剑华,堪堪抵住卷涌而来的庞大气浪。
九虚师太面色微微一变,晓得一恸大师已识破无量佛阵。她继续与对手僵持下去自无大碍,可四名女弟子未必能支撑得了太久。一旦气机有变,露出破绽,反会给一恸大师造成可乘之机。
当下九虚师太催动仙剑飞纵在手,遥指一恸大师。一股祥和纯厚的剑气浩浩汤汤,弥漫虚空,正抵销了对手日益见长的气势。
四名女尼压力大减,急忙擎剑在手,配合九虚师太启动阵势。
一恸大师面对五剑合围,若无其事的喟然道:“老衲久闻灵空庵无量佛阵盛名,今日有缘一试,不亦快哉!”
九虚师太道:“大师佛功通神,贫尼自愧不如。只因圣匣事关重大,故此不得已请出无量佛阵,望以我佛慈悲法力,化解大师心头魔障。”
一恸大师纵天大笑,声若洪钟,震得众尼耳朵嗡嗡轰鸣。一些修为略浅的女弟子,已忍不住抬手捂耳。
半晌后,这极尽狂妄孤傲的笑声徐歇,余音犹在空山间隆隆回荡,一恸大师道:“你我同出佛门,这些废话不必多说,出手吧!”迈步朝前,与九虚师太的距离陡然拉近丈许。
九虚师太的灰色袍服“哗”的吹起,猎猎飞舞,手中仙剑反而光华暴涨,如同滚滚江河波涛澎湃。
四名女尼见状运转佛阵,游走方位,双方仍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均势,只是佛阵又朝里紧缩了半丈。
阵势一动,一恸大师对四尼的实力又有了进一步的了然。
这四名女尼的修为,竟有两人与镇守藏经塔的静念一般,已达到忘情境界。另两名女尼虽是稍逊,却也仅在一线之间。
三大圣地之名,果不虚传。任是一个二代弟子也不可轻侮。自己起先实在有些托大了。
飘渺峰头万籁俱寂,针落可闻。然而在这静谧无声里,双方都已将各自的功力提升至满盈。
一恸大师的身躯在阵心缓缓转动,慢得几乎让人看不出他在飘转。
周身散发的强大罡风漾起一层淡淡红光,如同漩涡般围绕着他的身子齐齐盘旋,一次次撞击在银光弥漫的佛阵上,又似退潮般落去。
渐渐的,一恸大师越转越快,身躯化作一蓬红云,席卷着罡风光雾,不住向外压迫。
几名女弟子借助剑势,勉力抗衡,不知不觉里阵势又向外扩出半丈,恢复了原先形态。
双方这番看似风平浪静的互探虚实,却无时无刻不在斗智斗力,彼此考教。
此刻谁稍有分神,又或受不了气势压迫,对手淩厉无俦的攻势即刻汹涌而到,绝不会有丝毫的侥幸可言。
九虚师太抱剑在怀,右手法印凝起,仙剑铿然鸣响射出一束精光,在红云上空与另四道剑华汇合为一,凝聚成一团银白光球,隐隐洒下波光冲消着红雾。
一恸大师冲天而起,双掌排山倒海似的推出,激撞在光球之上。光球浮动震颤,抬升数十尺,碎落成一束束光箭,嗤嗤有声幕天席地射了下来。
一恸大师的身影在爆散的光箭里飘飞翻折,向右首的一名女尼淩空飞扑。人尚未到,沛然无伦的掌风挟着灼热红光已铺面袭至。
那女尼法名静衡,年纪虽长,却属阵中四名二代女弟子中,修为最弱的一个。
一恸大师目光如炬,出手之前已经洞彻若明,立意要先声夺人,不能让佛阵气势全起,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静衡见一恸大师攻到,依照阵势步罡踏斗,闪身避让。一左一右的静执静业双剑横飞,将对方轰来的掌风截成三段,化为乌有。
身后九虚师太与另一女弟子静悟掩袭而上,迫得一恸大师不得不回身招架,那边的静衡退后数步,又重新站稳阵脚。相互间的配合不管火候、分寸皆妙到毫厘,无懈可击。几乎不用言语招呼,只在各人灵犀一动里。
六人走马灯似的在空中跌宕起伏,翻翻滚滚激战数十回合。
无量佛阵犹如一泓清泉,轻柔无比的将一恸大师包容其内,千变万化,空明剔透。往往他一招攻去,正面的防御仿佛汩汩绵绵的湖水般荡开,令人空负一身神功却无从下手。而四周阵势依旧是层次分明,虚实相掩,浑不露半点破绽。
一恸大师身如飞鸿,游转阵内,一口气连换了七种破阵之法,至于更迭的招式身法,更是数不胜数,让人眼花撩乱,叹为观止。
奈何无量佛阵不为所动,不论他是示弱诱敌,还是放手抢攻,对方始终固若金汤,巍然不动。
僵持了半个时辰,六人谁也奈何不得对方。
但灵空庵弟子众多,尽可轮番上阵,一恸大师可没这个闲情奉陪。手掌一翻,祭起了云林三宝之一的“迦罗佛钵”。
第九章天机
迦罗佛钵一起,空中绽放出万道金光,一朵朵金莲盛开,壮观绚烂至极。
那些金莲的每一片花瓣,等着一束光刃,充盈天地,曼妙飞舞。千百朵金莲飘浮空中,那种景象固然煞是好看,对于无量佛阵却绝非好事。
九虚师太也就罢了,四名二代女弟子一边要运转阵势围攻一恸大师,一边又须时刻提防迦罗佛钵的攻击,难免有顾此失彼之感。
更麻烦的是,金莲飘飞不定,经常出没盘旋在众尼周身。
往往静衡等人刚想依着阵势变化移动方位,不定哪里就会掠出一朵金莲飞刺而来。只身形微一迟滞,战机已失。
不消半盏茶的功夫,阵形渐乱,静衡众尼不住被迫后退,累得九虚师太亦不得不随之后撤,以维持阵势完整。若不是她功力通玄,力挽狂澜,局面早已一发不可收拾。
可几位女弟子依旧是岌岌可危,左支右绌,瞧这模样落败只是早晚。
此消彼长,一恸大师声势大振,云林禅寺的诸般绝技由他信手拈来,无不精采纷呈,妙到巅毫。
举手投足间一派高僧风范,从容自若,悠然飘逸,而一招一式亦无花巧可言,均是鬼斧神工,匠心独具,让人无所适从,全不知该如何招架。
假如不是彼此敌对,四周压阵观战的灵空庵弟子早忍不住喝彩出声。此时一个个紧张无比,手握仙剑,屏息关注着阵内局势。
蓦然九虚师太清声吟道:“佛光普照,化身千万——”
“叮——”
五柄仙剑应声腾空,在迦罗佛钵之下组成一朵梅花形状,剑锋朝里,剑柄向外,急速飞旋,舞动如风轮煌煌,旋即幻化作一片灿烂光云。
一恸大师打得兴起,不假思索轰出一记“阿难明拳”,“砰”的击在五柄仙剑化作的光云中心。
五剑激得齐鸣,却未被震散,一股倒卷之力反将一恸大师震得血气浮动。
一恸大师心头微凛,只见九虚师太与静衡四尼双目微合,神情肃穆虔诚,盘腿飘悬于空,双手结成慈悲法印。头顶上佛光腾腾,升起一蓬银白光雾,形似元婴,浮影绰绰。
他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元神出窍!”不等自己的话音落下,全力催动迦罗佛钵,聚起千朵金莲攻向光云。
可惜他终究慢了半拍,众尼元神先一步幻作五束银光注入光云里,与各自的仙剑水乳交融,合为一体。
漫天金莲此起彼伏撞击在光云之上,金石鸣响络绎不绝,响彻清霄,一蓬蓬绚丽流火爆裂洒落,澎湃汹涌的气浪决堤泛滥,将站立在数十丈外的灵空庵弟子尽数抛飞而出,唯独那五具肉身在佛光庇护中安然无恙,载浮载沉。
迦罗佛钵颤动翻转,随着一朵朵金莲幻灭,光华黯淡了许多。
一恸大师闷哼飞坠,双袖飞拂荡开四周流光罡风,暗暗悔道:“老衲一念之仁,竟让这些尼姑祭出元神,反戈一击。早知如此,方才便该痛下杀手,速战速快!”
头顶风雷滚动,从光云中焕放出万丈霞光,一尊尊身高两丈的金佛横空出世,组成一座不知宏伟壮丽多少倍的全新无量佛阵,显现出它的终极威力。
一波波金涛翻滚,迅速将一恸大师淹没在其中。
战况越发的激烈。
若说先前双方各有所顾忌,尚在出手时存留几分余地的话,此刻已经完全放开,拼得你死我活,大有玉石俱焚之意。
一恸大师圣匣在握,自不愿多与灵空庵众尼纠缠,只是情势迫人,也身不由己了。
数十位灵空庵女尼遥遥飘立在阵外,眼中金光炫目,霞彩弥漫,根本无法看清阵内的情形。
但想着九虚师太与四位同门师姐妹,为着除魔卫道,保护圣匣,一个个元神出窍,不为瓦全,无不热泪盈眶,低颂佛经,只盼佛祖慈悲,保佑灵空庵安然度过今夜浩劫。
忽听阵内一恸大师“哈哈”狂笑不止,声音里竟含着阴冷的魔意,大异于他往日高僧形象。
原来激战多时,一恸大师的真元耗损颇多,兼之为佛阵所困,他灵台清明佛心渐失,体内潜伏的魔气渐渐抬头,又陷入了无我无佛的癫狂状态。
魔心既生,杀机遂起。
大日天魔真气鼓啸奔腾,散发出层层绿色光芒。魔教十六绝技肆虐横行,在一尊尊金佛前凶焰如炽,极尽狠绝。
如此一来,顿成骑虎难下,不死不休之局。
无量佛阵在一恸大师惊涛骇浪般的攻势里,变幻无方,以柔应刚,彼此好似两团水火互不相容,争锋相对。
一恸大师的喘息越来越急促剧烈,口鼻里喷射的烟雾亦越来越浓,魔功不停的提升,一尊尊金佛被他轰得光影消散,洒落成烟,整座佛阵风雨飘摇,偏生生不息,譬如灵灯不散不灭。
与此同时,头顶上五柄仙剑筑成的光云,不断经受着迦罗佛钵的冲击,叮叮急鸣,运转更疾。
战局至此,落败一方自然是形销神散,万劫不复;可幸存一方,也不过是惨胜之局,无可夸耀。
一恸大师恼怒欲狂,却也无济于事,坐困佛阵。
就在这个当口,藏经塔内传来一声激越清啸,盖过阵中隆隆风雷,回荡在空山月夜之中。观战弟子情不自禁转眼眺望,立时惊呼出声,呆立当场。
只见空中风驰电掣,掠起六道绮丽耀眼的剑光,分作赤、橙、红、青、金、乌各色,并驾齐驱,环绕在丁原周身,宛如流行划破长空,浩荡而来。
六剑飞空,九天御龙。神魔之威,不外如是。
轰然一响,光雨飘飞,丁原破阵而入。
阵内金光褪淡,剑华如虹。无量佛阵尽管法力浩瀚,可也只对着阵内之敌,于丁原驾驭六道神剑从外圈侵袭,着实有些措手不及。
六道神剑撞开佛阵,毫不停留,挟起瑰丽异彩穿越而过,倏忽消失在万顷东海的上空茫茫夜色里。
众弟子这才从心撼神摇里回过味道来,纷纷惊呼道:“师父!”仙剑荡开未散的激流浓光,扑向阵内。
五柄仙剑铿然低鸣,迸散陨落,从里面释出九虚师太等人的元神。佛光如潮退去,一尊尊金佛也隐入黑暗之中,只是已不见一恸大师的身影。
九虚师太元神归窍,面色苍白,看看簇拥身旁的众弟子多有张惶之色,强自压下涌到咽喉的淤血,望向静衡众尼问道:“静衡,静执,你们可有大碍?”
四尼元神陆续回身,各自吐了几口殷红的血丝,微微喘息道:“多谢师父关怀,弟子并无大碍。”
九虚师太取出灵丹,分于四尼,苦笑道:“丁小施主手下留情,未曾伤人,可却又帮助一恸盗走圣匣,其中原因着实令贫尼百思不得其解。”
静悟垂首道:“师父,弟子无能,未能护得圣匣周全,请师父责罚。”
九虚师太摇头道:“若说责罚,首该问罪的当是为师。圣匣一失,非同小可。贫尼需亲赴蓬莱,禀报庵主。”
远处静念等看守藏经塔的女弟子获救赶来,一脸不可思议的惊骇神情。
不等走到近处,静念已叫道:“师叔,丁小施主破阵而去后,壁画上的沙门三十六尊者和大鹏明王也都一下消失,全都不见了踪影。就好似被丁小施主收走了一般!”
九虚师太一怔,抬眼望向藏经塔,暗自思量道:“依古老箴言:解南无佛境,非参悟《天道》者莫属。丁小施主以一己之力,收去大鹏明王与三十六尊者灵魄,又助一恸大师盗走圣匣。莫非一饮一啄,皆有天数,今夜浩劫也未必是祸?而开启圣匣,以应天机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丁原与一恸大师离开灵空庵,未在缥缈峰稍作停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