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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芷玉犹豫道:“可是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啊?”
丁原心中道:“这个小女孩人虽不大,心地倒也不错。但愿她长大了还能这样。”
这时传来桑土公一声大吼,原来是他的三棱梭已被阴风吹得滴溜溜在空中打转,眼看就要抵挡不住了。
那边的耿无行却好整以暇,依旧不紧不慢的摇晃着折扇。
丁原心中一急道:“快走,不然就晚了!”
“我要照顾你!”苏芷玉这次回绝的更加干脆。
丁原没想到这个小女孩一下子变得如此固执,借着夜色看见她娇美的小脸蛋,心里却不由得一酸。暗道:“她的父母都是传说里剑仙一流的人物,将来她也必定会成为神仙一般的少女。我又算什么?我不知道我爹是谁,也不知道娘到底死了没有?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小无赖罢了。”
想到这里且悲且怒,奋力用手一推苏芷玉道:“快滚,我不要再看到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苏芷玉一怔,大眼睛里泪光盈盈,眼看又要哭出来。
丁原实在不明白她哪来这么多眼泪,当下也不理她。
谁知道苏芷玉并没有哭,更没有离开,反而用手一抹眼睛,轻声道:“丁哥哥,虽然你对我这么凶,我却知道你是为我好。爹爹和娘亲从小就教我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你为了我变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能够说走就走,不管你的死活?”
丁原心中只有苦笑,面对这么一个自作多情的小女孩,他也只好甘拜下风。
这个时候场上形势又起变化,桑土公见三棱梭无法克敌,索性收回手中。
那耿无行更是得意,用阴阳难辨的嗓子道:“桑土公,你现在滚蛋还来得及,我一向有好生之德,你若是遇见我的两位师兄,只怕现在已成死人了。”
桑土公一阵喘息,结结巴巴道:“小、小狗莫要——猖狂、猖狂!今、今天,你——爷爷跟你拼、拼了!”话音一落,三棱梭猛地插进土里,足足有三尺之深,梭杆上黑油油的光华来回流动,嗡嗡的乱颤。
“裂地刀!”轰的一声,地上飞沙走石,土地庙也连晃好几下。
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自三棱梭插入处应声而开,宽度足足有一丈多。那沟渠闪电一般朝耿无行的脚下延伸,裂开的地缝之中无数乱石激射向半空,声势异常惊人。
当下耿无行不敢怠慢,身形一晃升到半空,像是有人用绳子吊着他一般摇摇晃晃,就是不落下。
他手中的折扇也凭空卷起一股黑色的旋风,将射向自己的飞石一一裹在里面,不停的绕着自己的身体打转。
但那地下射出的乱石竟然像无休无止,足足半盏茶的功夫也不见减弱,在耿无行身边旋绕的石头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把他整个人全裹在其中。
丁原与苏芷玉固然是看得目瞪口呆,内心深处居然也希望桑土公获胜。尤其是耿无行阴阳不分的样子,着实招人讨厌,相比之下,桑土公虽然也长得古怪些,人倒还算不错。
但世事往往事与愿违,突然听见耿无行一声“娇叱”,九幽扇黑光大盛,土地庙里刮起一道道可怖的阴风,几乎令人无法站住脚。
那围绕在他身边的乱石轰然一声四散而开,砸得到处乱飞,有一块险险落在丁原头上,却被苏芷玉用小手轻巧的一拨弹开。
丁原心里更是难受,暗道:“连这个小女孩都比我有本事,可笑我居然还大言不惭的向苏真夫妇保证保护他们的女儿,其实我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又想到:“若是当年我哪怕只有小女孩这般的本事,也不会被巴老三他们欺负,娘更不会死在他们手里。要是我现在学得这样的功夫,也可以找巴老三报仇血恨。可是,又有谁肯收我这个穷小子呢?”
他在这里思绪万千,那边的桑土公却面临生死关头。
原来耿无行破解了裂地刀后,虽然身上无伤无痛,但原本自以为十分风流倜傥的模样,多少显得有点狼狈。
他这数十年来呼风唤雨,正魔两道的人物对他多有敬而远之,何时受过这种气?恼羞成怒之下,口念真言,运起全身十足的功力,施展出师门的绝技“九幽魔煞”!
但听阴恻恻的呜咽连声,扇面上那九个美女竟然飘然飞天,在空中结成九曲大阵,或怀抱琵琶或手舞罗带,形态各异。她们的身影轻飘飘有如鬼魅,浑身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死气。
丁原与苏芷玉都瞪大眼睛,望着那半空里飘浮的九名美女,并不晓得其中厉害。
这九名女子原是百年前的冤魂,被楚望天以九幽阴火炼化,收到了扇中。一旦念动真言,将她们的魂魄放了出来,无异于将九个魔煞一起放到了人间。
耿无行继承乃师衣钵,在九幽扇上苦心修行近一个甲子,直到最近才修炼成了九煞齐出的最高境界。没有想到第一个比试的,居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高弟,而是桑土公。
桑土公脸色大变,万没有想到耿无行居然练就九煞齐出。那九个女鬼冤魂也不急于朝桑土公发动攻击,却在他周围翩翩起舞,呜咽而歌。
桑土公一咬牙道:“好,好你个——耿无行,你、你有九煞齐、齐出,我也和——你,拼、拼了,这条老命、老命!”他的手中三棱梭蓦地飞起,在空中不停的旋转,到最后形成一团黑影。
耿无行笑道:“桑土公,你在耍杂技吗?”
桑土公也不回答,脸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芒越来越浓,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答落下,嘴里不停念着什么。
耿无行发觉有些不对,惊疑道:“桑土公,你要干什么?”
桑土公的眼睛猛地睁到最大,哈哈一笑说:“我、我跟你拼、拼命!”他头顶的三棱梭转得愈加快了,带动起周围的狂风大作,将苏芷玉与丁原直吹得朝旁边闪。
耿无行不敢再等究竟,手中的扇子摇成一阵白影,嘴里发出一声尖啸。空中的九个女子闻风而动,齐齐朝桑土公杀来。
桑土公理也不理,低低吼叫道:“桑土公!”
听闻此言,耿无行的脸色大变。
第五章元神
只见桑土公光秃秃的头顶金光一闪,冒出一团青烟,在空中迅速凝成一头一丈多长的穿山甲!
那穿山甲的双眼闪着金光,一条红色的长舌吞吐不停,上面的粘液甚是恶心的滴落到地上,顿时将地面蚀出一个个小坑,直冒出刺鼻的轻烟。
桑土公却如入定一般,双目圆睁一动也不动,在丁原看去宛如是一尊泥塑的雕像。
那穿山甲的一对前爪像人一样,握住空中飞舞的三棱梭,只是随意的一挥,一道金光波纹似的朝外四射,九名扑来的妖艳鬼姬就仿佛遇到了阎王般,忙不迭地朝后飞退。
其中一鬼姬退得稍慢些,被那道金光扫中双腿,只听见一声凄厉的鬼嚎,便在金光里瞬间幻灭。
耿无行恶狠狠盯着半空里的穿山甲,惊叫道:“元神出窍!”
原来那硕大的穿山甲便是桑土公的本命元神,他在五百年前本是百万大山里的一只普通穿山甲,因为误服仙草这才通了灵性。经过三百多年的修炼,最后终于炼成人形,以“桑土公”为号。
这土遁之术可以说是他得道前的谋生手段,修炼成妖后,亦以此闻名天陆。
大凡修炼之人,无论是正魔两道者皆有本命元神在身,那亦是修炼者的精髓与命门所在。若修行到家,如桑土公这般的魔道高手,平日里也可以本命元神神游天外,却绝少在遇敌时显现。
本命元神的威力固然强大,然而一旦出窍,一则肉身失去凭依,极易被仇家趁机毁去。二则元神出窍最耗内家真气,莫说时间一长,内力不济又来不及收回肉身,有魂飞魄散之虞,即便能够顺利回到宿体内,也大大折损元气,要想恢复,少则数十年,多则上百年。
故此,无论情况如何险恶,正魔两道的高手也绝少以本命元神出窍退敌,否则即便成功,自己也成半个废人,后面几十年的日子绝不好过。
但偏遇上桑土公这样实心眼的人,一旦发起狠来什么也不顾,竟然招呼也不打,就祭出了元神。
即使是耿无行这般的人物见状也不由得心惊,此时就算他有心暂退,只怕桑土公也不肯轻易放过。无奈之下唯有拼死周旋,心中却也在暗暗叫苦,原本只想叫对方吃点苦头知难而退,谁晓得桑土公说拼命,还真的拼上了老命。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咬牙催动苦修了一个甲子的魔门真气,九幽白玉扇在手中舞得像风轮一样,源源不断将功力注入那八名鬼姬身上。
但见半空中的八名女鬼冤魂眼睛里的幽光大盛,身影也越涨越大,到最后竟有两个大汉般高大,在耿无行的咒语驱动之下,朝桑土公的本命元神发动第二次攻击。
这一人一妖八鬼在土地庙展开好一场恶战,只杀得天地无光,山河变色。
桑土公本命元神化作的穿山甲手舞三棱梭,犹如魔神下凡,杀气凛凛威不可挡。耿无行驱动的八名鬼姬虽然厉害,却在道行上逊色不少,只敢远远在外围缠斗。
耿无行心中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他知道桑土公的本命元神虽然厉害,但也不可久持,只要自己顶住开始的一段时间,接下来桑土公势必在劫难逃。
但话虽这么说,但真要抵挡住桑土公的元神,耿无行也不得不施展出全身的力气,事后若性命犹存,也需得闭关十年以上,方能从这一战中恢复元气。
丁原与苏芷玉已经缩到角落里,看那两人斗得惊天动地,丁原低声道:“玉儿,看样子现在他们俩谁都顾不上你,你赶紧逃吧。”
苏芷玉道:“丁哥哥,你也和我一起走吗?”
丁原心中苦笑,暗道:“我若能走,早便走了,还傻等在这儿给那两个妖怪做盘中餐吗?”他催促苏芷玉道:“你管我干什么,我和你原本没有一点关系,过了今天我们也要各走各路。”
苏芷玉一个劲摇头道:“丁哥哥,你是好人,我绝不能扔下你。等找到我爹娘,我一定求我爹收你做他的关门弟子。”
丁原心中一动,他虽然完全不了解仙魔两道之事,但今晚历劫也能知道,那苏真夫妇绝对是一流人物。如果苏真肯传授自己艺业,哪怕学到他的半成,也足以报仇雪恨。
但他为人倔强,亦绝不肯为此低声下气求人,于是道:“我不会求你爹,你也不用为我去求。你现在快走,不然什么都晚了。”
苏芷玉想了想,小手伸到丁原骼膊下,小心翼翼的把丁原扶起道:“我带你一起走。”
说话间,突然听见耿无行愤怒异常的一声尖啸,两人抬头一看,原来那八名鬼姬又被桑土公的本命元神破去了一半!
耿无行心中又是心疼又是害怕,要知这九幽白玉扇乃楚望天亲传他的宝物,是楚望天早年得意的贴身法宝之一。那九名女鬼更是收来不易,毁去一个便少一个。
今晚一场恶战,居然被桑土公破去一大半,别说自己心疼不已,回去后也无法向师尊交代。
急怒之下,耿无行尖叫道:“老鬼,你毁我仙家宝贝,我跟你至死不休!”
土地庙中阴风大作,空中传来滚滚雷声,耿无行全身衣裳鼓胀成气球一样,手里的九幽白玉扇射出万道黑光。
原来惊怒之下,耿无行施展出他出道以来从未用过的“九幽天煞大法”,拼着耗损半个甲子的功力,也要击杀桑土公。
这么一来,可苦了苏芷玉和丁原,两人在罡风里连站也站不稳,更不用说要苏芷玉搀扶着丁原逃出土地庙。苏芷玉每迈出一步,都被罡风吹得歪歪斜斜,数十步路竟比登天还难。
桑土公祭出的元神见状也不畏惧,反而舍弃了那四名不堪再战的鬼姬,挥舞手中的三棱梭直冲向耿无行。
耿无行双目尽黑,狰狞的面容如同恶魔一般恐怖,全无半点妩媚模样。那九幽白玉扇在主人的催动下,轰然爆出三团黑色光焰,在空中幻化成三个手持力斧的黑甲魔煞,与桑土公的元神斗在一处。
这一战的凶险又不知胜过方才多少倍,只片刻功夫,一名黑甲魔煞被三棱梭透体而过魂飞魄散。
但桑土公的元神也不好过,另一名黑甲魔神趁机在穿山甲厚实的背上斩下一斧,虽然没有砍断它的身子,却也是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耿无行如有感应,“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手里的扇子挥舞更急。那边桑土公的肉身也是一阵摇晃,后背上裂开一道血口。
穿山甲一声哀鸣,使出全力以三棱梭劈断刺伤自己的黑甲魔煞一臂,但身上跟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