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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你在哪里找到这个的?”
“就在这些绳子下面。”
井川老刑警从挂在天花板铁架的滑轮里面,斜拉出一条绳子,绳子剩余的部分卷成一大捆放在墙边的地板上,他用脚将这堆绳子踢开。
“我正想调查凶手是不是用这堆绳子勒死被害人,结果发现下面好像藏有奇怪的东西,没想到就发现了这根手杖。笨蛋,请你看看这根手杖。”
“怎么了?”
面对井川老刑警的嘲讽言语,森本医生也只能苦笑,无法较真。
“你看握把这里,上面有镀铅,而且还沾了血跟三根毛发,可见凶手是将手杖反拿击昏古馆先生的。问题是虽然凶手有这么好的凶器,却不喜欢弄得到处是血,因此才用绳索把他勒死。”
接着井川老刑警将反拿的手杖拿直,把弄着握柄的部分,再用力一拔开,众人发现这竟然是一支内藏刀子的手杖。
“各位请看,这是一把具有杀伤力的刀子,如果用这把刀杀人的话,就简单多了,但是凶手还是选择用绳索勒死被害人。”
田原警官笑着点点头:“大叔,我懂啦!请把这根藏刀手杖收好,交给鉴识组的人。金田一先生。”
“是!”
“井川大叔说的没错,这是件很奇怪的案子。”
“嗯。”
金田一耕助目光有些呆滞地回答之后,将视线从井川老刑警手上那根藏刀手杖上移开,不由自主地拉紧了领口。
在这之前,金田一耕助曾经见过筱崎慎吾珍藏着一支手杖,而且是和井川老刑警手上拿的一模一样的手杖。
三
案发现场的情况真是很奇怪。
有人在这里跟古馆辰人发生争执,然后用藏刀手杖重击他的后脑。最后的证据要等解剖结果才会知道,不过就金田一耕助的观察,以及森本医生的证词,古馆辰人似乎不是因为那一击马上就死亡,只是昏迷过去而已。
金田一耕助仔细检查仓库里面,发现放置马车附近的水泥地板上,留下相当紊乱、类似打斗的痕迹。
至于其他地方是否还遗留足迹,这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当筱崎阳子跑来通知大家发现尸体时,一下子有一堆人跟着跑来围在马车旁边,就算凶手留下了足迹,也早被大家踩乱了。
而格斗痕迹之所以会留下来,是因为位于马车较里面的地面,因此可以大胆判定:凶手作案的时间是在马车回到仓库之前。
凶手用藏刀手杖的握柄部分,给予古馆辰人猛力一击,让他昏倒。接下来,又用现场的绳索把他勒死,这一点从古馆辰人咽喉附近的绳索勒痕跟现场绳索的粗细相符来看,肯定是错不了的。
可是,这里就产生刚才井川老刑警提出的疑问了。
为什么凶手用藏刀手杖的握柄部位敲击古馆辰人的头?而不用更简单、更具效果的方法?也就是刚才井川老刑警所说的,拔出藏刀手杖里的刀直接杀死古馆辰人。难道凶手害怕看到血吗?
这个问题还比较单纯,更让人想不通的是凶手为什么在行凶后,又把古馆辰人的尸体放在马车座位上?
在此先可以这样想象:凶手在打斗之后,将古馆辰人打昏,然后用绳索勒死他,这时候让治驾驶马车回来了,于是凶手就带着尸体暂时躲在某个地方。
这里可供躲藏的角落有好几个,因为这个仓库目前被当做储藏室使用,角落里除了以前装蜜柑用的旧箱子之外,还堆着很多用具。
让治将马车停进仓库里,丝毫没有察觉任何异状,他将马的颈圈卸下,带去马房安置好。而马房距离这里很远,从马房那边看不到这座仓库。
等让治带着马匹离开之后,凶手再从藏身处把尸体抱出来,然后让尸体坐在马车上,接着离开仓库。
这么奇怪的情节,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难道让治也是共犯吗?
金田一耕助胡乱搔着他那头鸟窝头发,露出烦恼的神色想着。
如果马车没有回来的话,凶手打算怎么处理尸体呢?莫非连马车会回来这一点都被计划在犯案过程中吗?难道……
金田一耕助很快地找到凶手跟尸体很有可能躲藏的地方。可是,还是没有发现凶手的足迹。
看来凶手相当狡猾,故意把地板上的灰尘弄乱,借以毁灭自己的踪迹。躲藏的地方距离马车约有两米远,而且地板上没有拖拉尸体的痕迹,他一定是抱着尸体走的。古馆辰人身高大概有一米六七,体重约五十三公斤,要抱着这样一个尸体走两米,是相当费力的一项工作。
就在这时,仓库突然亮了起来,把金田一耕助吓了一跳。他费力睁开眼睛往天花板看去,只见这座仓库沿着入口平行垂挂着五个电灯泡。
金田一耕助低头一看手表,已经六点了,窗外的树林显得相当阴森。
他再次仔细审视天花板上的电灯泡,先前警方及金田一耕助注意到天花板上装有很多铁架,其中一个铁架位于马车的上方,与入口平行,在它的斜对面挂着一组滑轮,滑轮上卷着一条绳索,绳索的尾端绑成一个圆圈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卷在滑轮灵异断的绳子则斜斜的垂落在地板上。而在入口到左侧墙壁中央那里另有一组滑轮,它的高度大约在一般人的腰部左右,只要勾上铁把手就可以使滑轮转动。
依照常理来说,垂在地板上的绳索会形成一堆圆圈状,分成好几层垂落下来。
“井川刑警,你发现的那根藏刀手杖,是放在那堆卷好的绳索下面吗?”
金田一耕助对着正站在那堆绳索前面的井川老刑警问道。
“没错。”
“那么,藏刀手杖被丢在那里之后,应该有人使用过这个滑轮了。”
“金田一先生,我也正在思考这一点,这里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井川老刑警一头剃得短短的头发中混杂着一些白发,一身黝黑的皮肤,加上瘦削的身材,看来相当精明强壮。他用脚踢着地上的那堆绳索,绳索下面露出一个拳击选手练习用的沙袋。而仓库里正好有废置不用的磅秤,称出沙袋约有七十五公斤重。
“对了,金田一先生,这个大型烟斗是谁的?是被害人的吗?”
井川老刑警展示着他放在手帕上的东西,是一支握柄部位裂成两半的大型烟斗。
“很明显是被马车的车轮压坏的,所以,才会裂成两半。那么这支烟斗一定是在马车回到这里以前就掉在这里了,如果不是被害人留下来的,那就是凶手的了。可是会用这种麻烦方式杀人的凶手,怎么会粗心留下这么重要的证物?”
井川真不愧是老练的刑警,居然想得到这些细节。不过面对如此多的疑点,他不禁抬头看着马车与滑轮,露出十分困惑的表情。
田原警官也张望着仓库内部,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长久以来,或许一直是古馆先生把左手绑在身上,模仿尾形静马在这四周出没。”
古馆辰人的尸体已经被送去解剖了,鉴识组的人也撤退了,只剩下几名警察在仓库内外搜寻线索。
“关于这一点……”
金田一耕助带着烦恼的眼神说:“刚才一直没有机会说,我在来这里时看见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金田一耕助说起他在名琅庄的杂木树林里看到独臂男子的事情,田原警官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连井川老刑警也靠了过来。
“金田一先生,你的意思是当时你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古馆先生吗?”
“我不清楚,因为距离很远,而且只看到背影,我只注意到他的左边袖子轻飘飘的,不过……”
“不过什么?那不是被害人的穿着吗?”
“关于这一点,你们也可以去问问马车夫让治,当时他也看到那个人了。”
对了,当时让治显得十分惊讶的,到底是什么?
金田一耕助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紧张。
“金田一先生,你看到那个男人后,一直到马车到达名琅庄,这之间大约花了多久的时间?”
“大约五分钟左右。在树林里看到那个人之后,我们沿着这座房子的围墙,绕了个大弯才到了名琅庄正门外。”
“金田一先生,马车夫让治在正门口让你下车后,马上就回仓库了吗?”
“是的……请等一下,当马车到达正门的时候,我看了看手表,当时正好是三点钟。”
“那么你看到那个人时,应该是在三点以前。”
“是的,可是马车到达正门时并没有马上离开,当时……”
金田一耕助简单地讲述了他跟让治的关系,然后说:“因为我们以前就认识,所以让治就把马车停在正门口,帮我拿行李进去……其实我的行李也不过就是一个旅行袋而已。他帮我拿行李到房间,然后又在那里聊了几句之后才离开,这之间大概花了五分钟。至于他从正门绕到这座仓库要花多长时间,那我就不清楚了。”
“测试一下就知道了。”
井川老刑警看着笔记本说:“如果马车从正门口到这座仓库需要五分钟的话,那么加上让治帮你提行李、聊天的时间,大约有十五分钟,这么一来,凶手作案的时间大致上可以确定。十五分钟足够杀死一个人了!”
田原警官却提出质疑:“那个独臂男子当然是古馆先生,独臂男子又不是到处都有。而且这座仓库外面紧临着后门,从后门往右边走就是蜜柑山,再从丘陵山麓往左边走,一直到金田一先生经过的小径之间,都是杂木树林的范围。不过,古馆先生伪装成独臂男子到底想干什么?”
问题就在这里,古馆先生打扮成独臂男子的模样到底要干什么?或者该说他想干什么?
“对了,井川刑警。”
金田一耕助以疑惑的眼神看着从天花板上的滑轮垂挂下来的绳索,以及绳索尾端的圆圈说:“你刚才说独臂男子又不是到处都有,但是,我怀疑名琅庄里面还藏着另一个独臂男子。”
金田一耕助指的是星期五傍晚住进名琅庄,却又消失了的那位自称是真野信也的男子。
当金田一耕助把这件事说出来时,田原警官跟井川老刑警全都瞪大眼睛,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金田一先生,你的意思是说尾形静马回来了?”
田原警官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来。
“他是不是尾形静马还是个疑问,总之,独臂……或者说是化装成失去左手的男子前天傍晚来到这里,然后就从地道里消失了,这一点是确定的。”
“你查过那条地道了吗?”
“还没有,我们正在谈这件事情的时候,阳子小姐……也就是现任名琅庄主人筱崎慎吾的千金跑来通知大家,说古馆先生被杀,因此就没有再谈下去。田原警官,等做完笔录后,我们就去看看那条地道吧!”
“你跟这里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井川老刑警露出疑惑的眼神。
“我刚才提到过我以前的同窗好友风间俊六,他就是收养混血儿速水让治的人,目前是建筑商,事业还算成功。他跟筱崎先生意气相投,两人非常要好,因此我在来这里之前曾跟筱崎先生见过两三次面。”
“原来如此,可是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你早预料到会发生这件案子吗?”
“我当然不晓得会发生这种事情,我来这里是为了调查星期五晚上消失的那个男人——真野信也。筱崎先生对这件事情感到很不安,因此才叫我来,谁知道竟然会这么巧。”
“这真是巧合的吗?”田原警官喃喃自语着。
“古馆先生、天坊先生、柳町先生都是星期六抵达名琅庄的。”
井川老刑警以怀疑的口吻询问:“金田一先生,他们为什么都聚在这里?特别是古馆先生,他根本没道理来啊!弃他而去的老婆跟抢走自己老婆的人在这里要好的时候,他却来这里,未免太奇怪了一点。”
“听说是筱崎先生邀请他来的,筱崎先生说是因为要将名琅庄改建成旅馆,因此在开幕前邀请所有跟名琅庄有深厚关系的人,在此缅怀过去。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在昭和五年名琅庄发生的惨案中,那些逝世者的第二十周年忌日就在后天,因此他们要一起商量为那些逝世者做法事的细节。”
田原警官瞪着金田一耕助说:“金田一先生,你该不会已经接受了筱崎先生的这种说法吧?”
“有什么不对?”
“哪有那么蠢的事!竟然有人会把自己老婆的前夫及老婆少女时代的仰慕者齐聚一堂?哪有这种人啊!筱崎先生这个人的个性,就是这么爱多管闲事的吗?”
井川老刑警似乎对昭和五年的惨案做过很详尽的调查,而且对于倭文子跟柳町善卫的关系,比金田一还要了解。
“听你这么说,筱崎先生确实非常奇特。不过,井川刑警,刚才你提到他老婆少女时代的仰慕者,是指柳町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