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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颜-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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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事,好一个私事。他是皇帝,知不知道天下无私事?他没想到会有大事端?在云昱风面前掳走风灵王,难道竟会没有事端?”水忘忧的激烈愤怒超乎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的预料。

“为了他的一句话,我们在风灵国内的暗棋几乎丧失殆尽;为了他的一句话,为国家多年忍辱负重,潜伏待机的高手死伤无数。为了他的一句话,我”烛光早灭,星月黯淡。黑暗中,看不清水忘忧的表情,只觉那一片阴沉里,一声比一声激烈的话语,恍若发自九幽的呐喊,要冲破天地,毁灭人间一般。

苏碧凝不知不觉后退数步,脚下绊到房沿,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可是,水忘忧惊涛般的愤怒,却忽的一窘,一句话如刀锋斩断一般,停下来。

天地猛然一寂,刚才如火如涛的愤怒,如今却变成森寒的死寂。一片黑暗中,苏碧凝看不到水忘忧微微一晃的身影,看不到水忘忧忽然捂胸的动作,看不到水忘忧轻轻伸手,无声无息地拭去唇角忽然溢出的鲜红,看不到水忘忧忽然黯淡的眼眸,让最后一句话,转作无声,消逝于夜风中。

为了他的一句话,我与云凤弦已经结下了永不可能化解的怨仇。为了他一句话,我水忘忧低下头,在黑暗里,探寻自己指尖拭到的鲜红。太过黑暗的世界里,那一点血色殷红,无可寻觅。在水柔国主掌举国大权的始终是太后,多年来,无所作为的皇帝,成为所有水柔国百官心中最大的隐忧。

水忘忧在水柔国地位超然,只听命于太后,对皇帝也无需毕恭毕敬。一道没有任何解释得命令,要求在风灵国地境内把风灵的皇帝带到水柔国,如此艰难,如此恐怖,又如此匪夷所思。他完全有理由不加理会,就连水柔王也不能奈何他,然而,他只是沉默地接受了下来。

多年以来,太后对儿子的不思长进,无限忧心,所有朝臣对国家的未来,一片茫然。皇帝第一次如此正式的下达这足以引发天下诸国动荡的命令。所有人都以为其中必有深意。

是要胁迫风灵国,是要挑拨炎烈国和风灵国,还是要借机扶起一个傀儡风灵皇帝?由此引发出种种猜测,但谁也不知道。水柔皇帝真正的用心是什么?

就连太后出言询问,皇帝也顾左右而言他,只说自有用意,却死也不肯说出真正的打算。

太后不愿打击儿子作为国家的主人,第一次发布命令的热情与期待,更不欲影响皇帝第一次认真行使职权的威信和地位,而几乎每一个为水柔国忧心的人,不能拒绝这样的命令。太过期待皇帝的振作,太过期待作为一个国家的主人,作为无数臣民的守护者,那个人能够真正觉醒,于是,对于他的第一道命令,没有人忍心拒绝,没有人敢于拒绝。

无论对错,水柔国,都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水忘忧冷静地接受命令,冷静地谋划,冷静地把云居中所有的笑语欢声抛在脑后,冷静地把最杰出的人才,当做死士推出去牺牲。他素来公私分明,虽在自己的权限范围内,尽量善待云凤弦,但却从没有想过要放弃应负的责任。

极尽一切手段,哪怕把云凤弦逼到极处,哪怕让那个生性善良的人眼看着无数人的鲜血因她而流淌以致心痛如绞,他依旧尽其所能的想要完成这一任务。

自山海湖城掳人以来,受过无数挫折失意,一干人等尽死,自己与卫靖临护拼重伤。云凤弦金沙国逃脱,顾成等人尽被卫靖临和古奕霖所杀。他只得孤身一人,带伤奔波,却还坚持不退,于困境中出奇招,利用炎烈国人把云凤弦逼到绝境。

连番争战,继续奔波,他伤上加伤,犹自强行追踪燕将天一行人,易容改装,船间一击,与云凤弦几番斗智,几番受挫。再艰苦、再孤独、再无助,他也不曾放弃,总是用从容自若,轻淡随意的态度强压下一身的内伤外伤,却被苏碧凝传的一句话,激得他心绪浮动,真气激荡,强行压下的伤势,一起猛然爆发起来。这一生自视甚高,目下无尘,却也在倏然间惊觉,原来殚精竭虑,劳心劳力,几番生死赴险,牺牲了那么多,竟不过是那个无能又无智的上位者,某次心血来潮的消遣。

他低头,在无人可以看到的黑暗处,冷冷地微笑。初遇云凤弦的时候,是风灵京城香云楼上,冷眼看她马车招招摇摇,呼喝说笑而去。

再见云凤弦,与影湖中,他费尽心思,舞出绝世剑舞,巧做拨弄,闹出倾情误会,为的只是想要她惊艳,想要她妒忌。

再会于画船之上,那笑闹人生的女子,已是伤心沉醉。那一声不平之叹,“她是个人啊!”那梦魂中,怅然地呼唤:“奕霖”纵冷心如他,也在不经意间,悄悄柔了一缕心绪。那之后云居的相处,短暂得屈指可数。陪他们一起欢笑,为他们日扶瑶琴夜歌舞,这其间有几分做戏、几分真情,他懒得分辨。

山海湖城变乱的前一夜,云凤弦终于揭穿了他,为的,竟只是不想让他也涉入这一场变乱、这番劫难。这样的天真,这样的愚蠢,他笑之讽之,却在脱身而去之后,按兵不动,丝毫也没有趁乱取利之意,然后,水柔皇帝的诏令传到了。他还记得自己冷静地看完密令,从容地召集属下,周密而细致地谋划,没有丝毫犹豫,绝无半点迟疑。

像他这样的人,从来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看着云凤弦在知道古奕霖断肠之后,眼神黯淡下去。然后即刻强作欢笑的继续说笑,他也便不加点破地谈笑周旋。他们都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却又清楚地知道,曾经在云居说笑无忌,纵然彼此防范,却依旧一同欢笑的岁月,再也不会回来了。

明月关中,他亲手烧毁粮仓,断绝了明月关将士最大的支持。致使连场血战,无数风灵将士血染疆场。那人颤抖却固执地立在高高的城墙上,晕血而惧高的少女,在血泊中的最高处。坚持着守护她那依旧天真的执着。只是,用堆山填海的死亡和鲜血所划下的鸿沟,从此将再也不能逾越,再也无发弥合。

大船中的再次交锋,他出手无情,她暗藏毒针,到最后,她语出至诚,劝他保重自身。他一笑而去,却又留下暂时解药。

只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看似彼此顾念旧情,互放一马的举动,不过都是无可奈何之下,彼此下台阶的方法。便是那柔情、那宽容,也不过是攻心之策,彼此留下一个虚伪旧情的假象罢了。

恩断义绝,仇深似海。

他令她沦落至此,他也为她受尽苦难。他使她倍受折磨,他也因她伤痕遍体。

一切,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水忘忧却不明白,自己为何在得知云凤弦的真实性别之后,仍然替她隐瞒至今,就连水柔国的太后,他都不曾说起这个真相。若是这个真相暴露在人世间,那云凤弦可还有生还的机会水忘忧只知道,他对云凤弦已经下不了毒手,他可以逼她,可以对她下毒,却不能把这个惊天秘密说出口。

或者,在那个看似轻浅的亲吻中,他水忘忧已经不能对云凤弦做出如此毒辣的事情。如今,水柔国的皇帝,却让人告诉他,一切的一切只是出于他的私念,并没有什么让水柔国上下值得研究的深意,他除了冷笑,也只能冷笑强国易求,强主难寻

“你是不是每隔两日就要入宫,为云凤弦献舞?”

水碧凝一怔,方道:“是。不过,炎烈国的皇宫高手遍布,防卫森严,我虽时常入宫,但除了规定的略线,轻易也不能乱走一步,实在没有任何可以把人掳出来的机会。”

“后天,我代你入宫。”水忘忧语气轻松平淡,仿似闲话家常一般。

苏碧凝却是心间一凛:“水公子,皇上已经传令”

“你放心,我不会令你为难,我只是去见见她而已,并无违背皇上的旨意的意思。既然皇上关心体贴,让我放下一切,回国养伤,我自是要回去的。”水忘忧的唇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我也该回去,问问皇上,有多重大的一个私人问题,值得我水柔国在风灵国的暗棋尽失,精英皆丧,白白便宜给炎烈国,一个这么重要的筹码。”

他一点也不曾掩饰语气中的森冷杀气,苏碧凝只觉惊心动魄:“水水公子那那毕竟是皇上。”

水忘忧冷笑:“那又如何?只怕他自己都还不记得,他是我水柔国的皇帝。”

苏碧凝想要努力劝几句,但生平从不曾见,在最大逆境中,也笑意从容的水忘忧,动怒至此,只觉手脚冰凉,舌头打结,就是想说话,也胆怯心虚不敢言。她努力想看清水忘忧的表情,可是黑暗中却一无所获,只听得清清冷冷的笑声在黑暗中响起,令她无由地全身发寒,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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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京郊三十里处,大队人马,棋杖鲜明,在管道上徐徐而行。

最精锐的炎烈国车队,团团围绕,小心地保护着由三百人组成的风灵使臣团。而高路马上,负责指挥军队,并陪同风灵使臣的,正是将云凤弦擒获的燕将天。

严恕宽作为正使,却似乎心情并不愉快,也一点不想强装愉快,一路行来,对于燕将天的殷勤问候,从来只是淡淡点头应付。

倒是作为副使,以及随护武官的莫火离和燕将天有说有笑,交谈甚为愉快。这一路相伴而来,燕将天为他们指点山水,讲解炎烈国风土人情,莫火离报以看似无比真诚的道谢,闲时也讲些风灵国逸事,二人看来倒似十分投缘一般。谁能看得出,这是一对彼此交锋数十次,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的死对头。

相比上位者莫火离的灵活交际手腕,对士兵不可能要求太高,所以随行一干明月关军士,几乎人人都对燕将天怒目而视,个个做出恨不得吃人肉、喝人血的表情。虽然四周围满炎烈国的军队,虽然料到他们不敢造次,但是每天被这样过分热情的目光洗礼,还要带着笑容同两位大差官员说说笑笑,对于人类精神来说,可真不是一般的考验,就算是燕将天,也常会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猛擦一把大冷天冒出来的汗水,暗中哀叹自家皇上分配下来的好差事。

眼见京城快到,自己的责任就快卸下来了,燕将天只觉心头一派轻松,真恨不得快马加鞭,赶回城去才好。

在笑声中,前进的队伍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可以看到前方如云伞盖,接天仪仗,隔得老远,迎宾的礼乐声,已遥遥传至。

莫火离与严恕宽不觉又互望一眼,淡淡的眼神交递中,已交换了只有他们才听得懂的话。

“炎烈国的人的表面功夫做得到真是十足,就不知道,他们会在第一时间,举行朝会,让我们呈上国书,还是由炎烈皇帝先私下接见我们?”

“不管是公开见,还是私下见,我们的国书,想必会让炎烈国皇帝大吃一惊的。”

严恕宽几不可为人所察地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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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灵国的使臣已经到了京城,临三殿下令奴才来转告这个好消息,请凤翔公子和凤夫人耐心等待,相信近日必有转机。”

云凤弦平静地点点头,也看不出什么欢喜之色来。

古奕霖淡淡笑道:“我们知道了,你们去吧!”

两名传话太监,施礼告退,退出云居老远,方才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临三殿下为了他们,连心都操碎了。他们倒是好,一个谢字也没有。”

“说是贵人,可是又被皇上关起来;闹出那么大的事,说是罪人,云居这里的下人却一个也不许怠慢。听说上一批人,就是因为服侍不力,全被打死了。”

“听说没死,不过,也打成了半死。管他死没死。反正这俩人吓坏了,听说在云居里,连话都不敢再和下人说一句,能避人就避人。云居仆从如云,却总被勒令躲得远远的。”

“这日子过的,可比坐牢还惨。”

“说他们惨,也有他们洒脱的地方,记得刚才接见我们吗,那两人桌子底下的手,一直握在一起不松开,真当我们是瞎子呢!”云居外,仅二人可闻的嘀咕声,渐渐远去。

云距里,古奕霖低声道:“小叔有经天纬地之才。既然派了人来,必有用意,或者真有巧计,助我们脱困呢!”

云凤弦微微一笑,算作认可。只是她笑容虽极力欢喜,却终究有些无力。

古奕霖心头一阵伤楚,难过的说不出话。自云凤弦被卫靖临救回来,他在她昏迷后,守护在床前,直到她醒来。他们之间,既没有诉过苦,也没有问过苦。他没有问云凤弦,那些黑暗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这一身大大小小的伤,是因何而来。

云凤弦也不问他,那段为她而日日忧急的岁月是如何熬的,那因为她内伤不调,气息不顺,而时时过分煞白,或过于潮红的脸色到底为何而生。不问,不是不关心,而是因为,有的伤口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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