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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置完这些调查任务后,她准备开车去泰勒的公寓,指导现场的清理工作。她正要走,弗农带了麦克·威尔逊进来见她。威尔逊是新月保险公司的人——这家公司为泰勒提供保险。“一个风流倜傥的家伙。”当弗农给他们做介绍的时候,她心中暗自猜测。
威尔逊年近四十,穿着一套得体的蓝灰色西服套装,价格起码比一般警探的要贵两修剪得有型有款。他身材保养得也很好,但不像那些经常上健身房的人。她想他没作过任何美容整形,因为他的脸颊稍嫌臃肿,但他剃须后一定用了很多的润肤香水。
“泰勒有多少保险金额?”她问。
“他的经纪公司为他投了全额调查险,”麦克·威尔逊说,“条件是你将凶手送上法庭并成功起诉。”
“听起来还不错,那就把你们的信用卡卡号告诉我们。我们会给你们开出费用清单。”
威尔逊宽容地笑笑,“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们需要事先知道我们的钱花在了哪儿。”
她狠狠地瞪了弗农一眼,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弗农不甘示弱地对她笑道:“调查期间我让麦克·威尔逊跟着你们这组。”
“他做什么呢?”
“我参与了几桩警察局的案子。”威尔逊说,“我赞赏你不想外界插手的想法……”
“那就好。”
“——然而,我可以为你们提供很多你们必需的专业服务,譬如使用法医实验室以及资料库查询等。而且我还很乐意为你们提供调查经费,诸如犯罪现场勘察之类,是毫无问题的。”
“你需要对我们的调查插手多少呢?”
“我只在被问及的时候提供一些个人意见。调查是你的事,警探。”
墙上可视电话的指示灯一闪一闪地在提醒他们注意。麦克·威尔逊和弗农面带希翼地看着她。阿曼达满不在乎地坐到桌子后,接通了电话。电话是丹泽尔打过来的。
“好消息,好消息。”他说,“当然是从你的角度,而不是从拜恩·泰勒的角度。”
“你发现了什么?”
“他除了近期注射过迷幻药外,麻醉剂的使用量很少。我们的当事人当晚曾用药改变过自己的床上表现,但仅此而已。他的血液中有大量的残留物,是他长期使用几种处方药的结果。但在他死时,他血液中任何药物的含量都不致影响他的行动或引起神智不清。”
“香槟呢?”
“酒精含量很低,半杯酒不可能令他喝醉。”
“谢谢你,丹泽尔,还有其他的吗?”
“他皮肤上有唾液的痕迹,在两根指甲缝里残存有一小块抓破的皮肤。”
“那一定是克莱尔的。”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麦克·威尔逊,扬了扬眉毛。他微微地欠了欠身,“丹泽尔,给我做个DNA鉴定。”
“好。听说我们有经费了。”他的形象在屏幕上消失了。
威尔逊饶有兴味地看了弗农一眼,“如果真是坦恩的妹妹做的,小报新闻就大有文章可作了。”
在开车去碧溪的途中,阿曼达勉强找些话题与威尔逊聊天,并不是威尔逊不讨人喜欢,而是潜意识里她认为他不该参加这个调查。她认为让他参加调查实际是她对不公社会的妥协,但她不得不接受外来资金,这在将来尤为重要。
在尸体搬走、空调温度恢复正常后,泰勒的公寓不再显得死气沉沉。两名现场勘察组的警员正在用各种仪器有条不紊地检查房间的每一寸地方。雷克正在屋外院子里向周围邻居取证。
“你什么时候才能开始起诉呢?”麦克·威尔逊看着屋内镂花铁楼梯问道。
“现在还没有其他嫌疑人。我希望检控组能接受是克莱尔改变了空调温度的看法。她毕竟是名学医的学生。”
“你会调查他所有的朋友,看是否有人威胁过他吗?”
“是的,包括他的朋友、经纪人以及他的同事,我甚至还想尝试追踪他的迷幻药来源。但这样花销会很大,而且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们不会主动上门的。”
他咧嘴笑了笑,“我知道。”
“以前的案子怎么样?”
“新月有很多名人的保险业务。和他们打过交道之后,我才明白为什么我们的保险费会这么贵。”
“真的吗?”阿曼达正在想是否可以从他那儿知道点小道传闻,她的多媒体掌上电脑响了。丹泽尔出现在显示屏上,脸上一副恶作剧的表情。“怎么样?”她小心翼翼地问。
“唾液是克莱尔的,而指甲里的皮肤却不是。”
“噢,妈的。”她低声骂了一句。即便如此,她心里仍为克莱尔有可能因此被排除嫌疑而感到高兴,尽管她依然认定这个女孩向她隐瞒了什么,“将结果与警局中心的全国罪犯记录核对。”她甚至没有征求麦克·威尔逊的意见就向丹泽尔发出了指令。
“正在核对。”丹泽尔说,“事情变得更复杂了,是吗?”
“是的。”她挂断了电话。
威尔逊抬头看着楼梯顶,“你怎么想的呢?残存的皮肤应该是推他下楼的人留下的。”
“看起来是那样,他在坠下楼梯那绝望的一瞬问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她走到地板上用红线标出的尸体的位置前,转过身,“我们还有什么线索?没有强行入门的迹象,这意味着要么凶手是经过保安系统认可后进来的,要么是专业人士所为——他们能通过安全系统而不留下任何痕迹。”
“把人从楼梯口推下楼去并不是常见的谋杀手段。那是即兴而为,正好巧合。”
“与什么巧合?”
“刚好在克莱尔走后,有人来了。一个朋友或一个拜恩认识的人。他让那人进了门,然后发生了争执,这也可以解释空调的问题。假如真是职业杀手所为,他们根本不用去混淆死亡时间,他们对此根本无所谓。出于某种原因,我们的凶手还对混淆死亡时间感兴趣。”
“还是不对,假如真是一个朋友,那么保安系统会有进门的记录,但实际上没有。”
“那我们最好再彻底地检查一遍,进入保安系统的基本管理程序,看看有没有被做过任何手脚的痕迹。”
阿曼达点点头,“你认识做这行的人吗?”
“是的。”
“告诉他们,要仔细研究路华·英格诺车离开时监控录像带的画面,我想确定克莱尔的车离开时没有人和她在一起。”
“没问题,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她指了指玻璃墙外,“除非是职业杀手,能从外面的田野中直接进入,否则到这儿的惟一途径就是开车通过村庄。相信我,那也不容易。碧溪虽小,但道路复杂。村民们应该知道所有陌生人的车辆。我想挨家挨户去询问那晚是否有人看见了什么,是否有他们不认识的车辆,重点是询问邻近公寓的住户。”
“那样做很耗时费力,我们可以等等,先看看DNA核对会不会有新的进展?”
“好的。不管怎么说,我们也需要一些另外的角度。这会给我们一些时间。”
“其他的角度?”
“动机,麦克。私人、财务或嫉妒,不管是什么……我们需要进行老式但行之有效的排查筛选过程。所以你去请你的专家到这儿来检查安全系统,我回警察局去帮助艾莉森核查泰勒的财务。”
下午快结束的时候,艾莉森终于舒了一口气,伸手啪的一声关了她的显示终端,终止了分析程序,“他根本没有账目,你得有钱才有账目,泰勒有的全是债务。”
这也不全对。阿曼达又扫了一眼泰勒的每月银行结账单,心想她自己也是每月在担心,如果那份薪水没如期寄到的话,如何对付那一堆日常开销和信用卡账单。有些人的情况显然更严重些。尽管拜恩欠了将近二十五万新先令的债,银行还是不断提高他的可透支信用金额。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付清这些账呢,他有充足的现金。当然她和艾莉森都不可能从他的账目上看出,有一半的财产打哪儿来,大半的钱又是怎么花出去的。比特堡一家银行的账号纯粹就是用来支取大额现金的。
阿曼达看着正在琢磨这些银行月结单的麦克·威尔逊,“我想这个时候我们有理由要求派一个会计来。”
他用手捋了捋头发,表情困惑地看着这些杂乱无章的数字,“我想你是正确的。”
丹泽尔走了进来,看着垂头丧气的他们,笑道:“好玩吗?”
“当然了。”艾莉森没好气地说。
“我有个好消息。”
阿曼达立刻坐直了身子。“什么?”
“残留的皮肤显然不是我们所知道的任何人的。在总部的记忆库里没有那个DNA记录。我甚至把问题传给丁国际刑警,他们也没有。你别问,联邦调查局也没有。”他向威尔逊愉快地笑道:“明天你会收到账单。”
“这是我的工作。”
“你要我在别的地方找找吗?大多数国家都愿意合作。”
“我想我们可能只能这么做,”阿曼达说,“毕竟,那个DNA就是我们要抓的凶手的,是吗,麦克?”
“我同意,但是我建议我们扩大搜查范围。”
“怎样扩大?”
“像国际刑警和联邦调查局这样的组织通常只储存犯有前科的罪犯的DNA。如果是职业杀手所为,我会建议核对全球每一个警察局的记忆库。但是,我们更倾向于认为这是非职业杀手所为,不是吗?”
“我同意。”她说。
“那么我们的凶手就不可能有记录在案。”
“得等上很长一段时间才知道结果,可在此之前我们能做些什么呢?”她指着四台满是各种财务资料的显示终端,“如果能找到作案动机,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
“新月拥有一种DNA特征合成技术。我建议试一试。”
丹泽尔吹了一声口哨,“我对此印象深刻。”
“如果我理解你的意思,我可能也会印象深刻。”阿曼达说。
“决定我们各部分构造的基因以基因组为单位,按照基因图谱排列。”麦克·威尔逊说,“既然知道哪一列基因组决定了何种蛋白的生成或外貌特征,譬如头发颜色或耳朵形状,那么我们就有可能检测出决定脸部特征的基因组,继而拼组出脸部形象。”
“你是说你可以提供这个人的形象特征?”
“基本上是这样。然后我们要以问泰勒的朋友或熟人,是否认识他或她。”他朝忙碌的电脑终端挥了挥手,“那应该比这个容易,而且快多了。新月还可以将拼组出的肖像与我们资料库里、以及所有和我们公司有联系的公司的保安部门储存的资料对比。你们会发现这比政府保存的犯罪资料齐全多了。凡在欧洲签发的所有驾驶执照,我们保险公司都有一份复印件。我们可以从这里人手,不是已经确定凶手是开车到的碧溪吗?”
阿曼达仔细地打量他。事情突然变得如此顺利,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她也说不出来……很可能是出于对做生意的人一种本能的不信任吧。然而,毕竟,他是在帮忙,千方百计以各种可能的方式找出罪犯。
“要花多长时间?”
“如果我们今晚就将DNA样本模片送到新月在牛津的实验室,他们能连夜排列出基因图谱。早晨我们就可以拿到肖像照片了。”
“好,就这么办吧。”
阿曼达讨厌星期天加班,但这个星期天是躲不掉了。也许——只是也许——她可以从新月保险公司领到加班补贴。
第十一章
当她到警察局的时候,刑警部办公室不同寻常地围了一大群人,有便衣也有穿制服的警察。她走进去的时候,艾莉森朝她神秘地笑笑。“现场勘察组找到一些有趣的东西,”她压低声音调侃地说,“这一次我们可不缺志愿者为我们检查这块地方了。”
“什么?”阿曼达问。她斜着身子挤过人群,发现他们正聚精会神地在围观一面屏幕,屏幕上是三幅画面,分别从三个角度拍出了拜恩·泰勒的卧室。画而上泰勒正与一个女孩缠绕在床上,赤裸的身体进发着野兽般的激情。
艾莉森拿起一个装满存储晶体的纸盒,“有很多,大约六十多个。”
“很好。”阿曼达走到放映机前伸手关掉它,“够了,这里是警察局,不是色情电影放映厅。”
众人失望地吁了口气,一两个人还怪叫了一声,但没人敢大声抱怨。一群人很快散开,脸上各自带着讪讪的表情,窃笑着离开了情报部办公室。
“昨天他们在那儿发现了三部摄像机,”艾莉森说,“都是专业的录像装备。泰勒可能是个自恋窥淫狂。”
“他录下了星期三晚上的事吗?”阿曼达急切地问。至少那解释了为什么他的床上没有被单,她想。
“没有。或更准确地说,我们没找到那个存储晶体。与摄像镜头相连的录像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