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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也没有。”
“呵,真遗憾。或许,哈德曼先生,你可以说说昨夜用餐之后,自己的
行动吧?”
这名美国人好像第一遭未能立刻回答问题。最后他还是开腔了:“对不
起,各位,不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可否领教一下?”
“这位是国际铁路公司卧车部门的主管波克先生。这位先生是验尸的医
生。”
“你本人呢?”
“我是赫邱里·白罗,受聘于他们的公司来调查这个案子的。”
“我听说过你。”哈德曼先生说。他思索了一下,又说:“这下子,我
可不能陷了进来。”
“你如能将自己所知全盘告诉我们,那是很明智的。”白罗冷冷地说。
“你已经问过老半天我知道什么了。可是,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晓得
——我早告诉你们了。可是,我却又应该知道一些事的,恼人的地方正在这
里,我的确应该知道一点。”
“请解释一下,哈德曼先生。”
哈德曼先生叹了一口气,将口中的口香糖拿出来,顺手塞进了口袋里。
同一时刻中,他整个的人好像也在开始改变了。他变得更像个真人,而不是
个怪物了,带有鼻音、宽宏声调的语气,也加了一分修润。
“那本护照上弄了些玄虚,”他说:“这才是我的本行。”
白罗打量了一番哈德曼先生翻给他的一张名片。波克先生低头偷扫了一
眼。
白罗知道这是纽约一家最著名且声誉最隆的私家侦探服务公司。
“那么,哈德曼先生,就请说明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吧。”
“当然,事情是这样的:我到欧洲来追踪两名歹徒——跟这档子事无关。
事情到了伊斯坦堡告了一个段落。我打电报给我主管,他指示我返国。若不
是为了这个,我老早就回到纽约了。”
他将一封信递给了白罗。
信笺是图卡德兰大饭店的。
亲爱的先生:
获悉先生是麦克耐尔侦探服务公司的侦探人员。烦请于本日下午四时驾
临本人套房一谈为荷。
S·E·罗嘉德
“怎么样了?”
“我按时到了他的套房,罗嘉德先生将事情为我说明了一番。他还给我
看了两封他收到的信件。”
“他有些担心吗?”
“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他忧心得很。他聘我接受他的委托,要
我陪他同车前往巴鲁斯,保卫他的安全。各位,我的确同车护卫他,可是,
他仍是被人干掉了。我当然觉得尴尬得很,这对我的名声很有影响。”
“他有没有暗示过你,你该如何进行你的工作?”
“当然有。他全计划好了。他决定我应睡在紧邻他的卧铺房间。结果,
一起程就不对了。我唯一订到的是第十六号卧铺,还费了不少事呢。我猜列
车长是留下那间卧铺房来赚小钱的。我研究了一下,觉得第十六号的策略位
置倒也不坏。在伊斯坦堡卧铺车之前只有餐车,前头下月台的门在晚上又是
拴上的。要是有歹徒想混上车,只能从车尾下月台的门,或从列车尾沿车厢
摸过来,不管他怎么来,都会经过我的卧铺房的。”
“我想,他大概不晓得凶嫌会是什么人吧?”
“我知道他的长相。罗嘉德先生替我描述过。”
“什么?”
三个人都精神为之一振,将身子向前倾了过来。
哈德曼又说:
“一个瘦小的男人——深肤色——声音尖尖地像个女人。这是那老家伙
说的,他还说看情形第一晚可能没事。多半在第二或第三天。
“那么他是知道有事了?”波克先生说。
“他知道的起码比他告诉他秘书的事要多。”白罗费了些心思评述了一
句。“他有没有跟你提起他这名仇敌的什么事?比方说,为什么有人要危害
他的生命?”
“没有,这点他好像守口如瓶。只说那人要致他死命,而且是下了决心
的。”“一个瘦小的男人——深肤色——说话尖声像个女人,”白罗沉思着
重复这句话。之后,他尖锐地瞪着哈德曼,问道:“你当然知道这人到底是
谁了?”
“哪个?先生。”
“罗嘉德。你认出他来了吧?”
“我不懂你这话的意思?”
“罗嘉德就是卡赛提,阿姆斯壮绑架案的凶手。”
哈德曼先生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
“这才真是万想不到呢!”他说:“太想不到了!没有,我没认出来。
那桩案子发生的时候,我正在西部。我想我该在报上看到过他的照片,可是
就是我妈的照片上了报我也很难认得出的。当然,有不少人是要报复卡塞提
的了。”“你可知道有任何与阿姆斯壮案子有关的人,与这名瘦小、深肤色、
说话像女人声的模样相符吗?”
哈德曼又想了半晌。“很难说。几乎所有与这桩案子相关的人都去世了。”
“有个女郎跳楼自杀的,你记得吗?”
“当然,你这问得很好。她好像是个外籍人,说不定她与意大利方面有
什么关系。不过,你别忘了,除了阿姆斯壮之外,还有一大堆其他的案子呢。
卡赛提搞绑架的勾当可不是一天了。你可不能只专注这么一桩。”
“嗯,不过,我们有理由相信本案与阿姆斯壮撕票案有关联。”
哈德曼不解地瞧了白罗一眼,白罗没有反应。这美国人只有摇摇头。
“我想不起来与阿姆斯壮案子相关的人中,有哪个符合这个描绘。”他
缓声说道:“当然了,我自己没管那个案子,知道得也就不多了。”
“那么请继续叙述吧,哈德曼先生。”
“其实可说的也不多。我白天睡觉,晚上醒来守夜。头一天晚上没发生
什么事。依我所知,昨天夜里也是平安无事。我把房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看
守的。没有生人走过。”
“你准能肯定吗,哈德曼先生?”
“绝对没错。没有人从外头上过车,也没有人从后头的车厢穿进来,我
可以发誓。”
“从你房里,你看得见列车长吗?”
“当然,他坐的那只小椅子几乎可以碰上我的房门。”
“火车在温可齐靠站之后,他离开过座位吗?”
“你是指的上一站吗?呃,有的,他去应了一两次铃,就在列车停下来
之后的时刻。后来,他经过我房门,到后面车厢去了——去了大约有一刻钟。
后来有人猛按铃,他就奔着跑回来了。我走到过道上,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点紧张,这你当然了解——结果,不过是那位美国老太太,她不晓得
为了何故在那里喊闹。我作了个苦笑。后来,他又去到另一个房间,回来后,
又不知给谁送了一瓶矿泉水去。后来,他就一直坐在座位上,只到另一头去
替人铺过床铺。此后,一直到今晨五点,我想他都没走动过。”
“他有没有打过盹儿?”
“我不敢说,也许有吧”
白罗点了点头。他双手很自然地平顺着桌上的纸张。他又拿起了那张名
片”
“麻烦你在这上面签个字。”
对方照做了。
“我想,没有人能替你证明身份吧?哈德曼先生?”
“在这车上?嗯,该没有了。也许只有麦昆那青年人了。我认识他已久
了,我在他令尊纽约的办公室里见过他。当然,在那么多侦探里头,他也不
一定记得我的。没别的办法,白罗先生,您只有等风雪停了,打电报给纽约
查证了。没关系,我并没有做假。好了,再见,各位。白罗先生,幸会。”
白罗按开香烟盒,对他说:“也许你喜欢抽烟斗吧?”
“我不抽那玩艺儿。”他拿了一支香烟,神采奕奕地跨出了餐车。
在座的三个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你看他说的是实话吗?”康斯丹丁医师问。
“是的,是的。我很清楚他这类型的人。再说,他的话要是编的话,也
是很容易拆穿的。”
“他给我们的证词,的确十分有意义的。”波克先生说。
“的确是的。”
“一个瘦小的男人——深色皮肤——说话尖声尖气的。”波克边想边说
着。
“这个描述跟我们车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相配。”白罗说。
10 意大利人的证词
“现在,”白罗说着挤了挤眼睛,:“我们得让波克先生舒舒心,该见
见那个意大利人了。”
安东尼奥·佛斯卡瑞里像只猫般地跳进了餐车,他的脸孔闪闪发亮。那
是一张典型的意大利脸孔:明朗、黝黑。
“他的法语说得很流利,只稍微带点口音。”
“你的名字是安东尼奥·佛斯卡瑞里吗?”
“是的,先生。”
“你是入籍的美国公民吧?”
这名美国公民挤出了一丝干笑。“是的,先生。对我的生意有好处。”
“你是福特汽车公司的代理人吗?”
“是的,你听我说——”
接着哇啦哇啦地滔滔不绝说起来。到后来,凡是在座的三个人从不知晓
的佛斯卡瑞里经商秘诀,他的旅游,收入以及对美国与欧洲国家的看法都听
过了,却没听进去几句。跟这个人问话是不必要的,他自己会涌出来的。
他善良、幼稚的面孔散发着满足的兴奋,终于,他作了个文雅的姿态,
停了下来,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所以说呀,”他说:“我做的是
大买卖。我追得上时代。我也懂得推销术!”
“这么说,你在过去十年来,经常在美国的喽?”
“是呵,先生。呵!真忘不了我第一天坐船去美国的情景,好远的路程
啊!我妈,我小妹——”
白罗阻住了他洪水般的追忆。
“你在美国居住期间,遇见过死者吗?”
“从来没。不过他这类人我很清楚。哈!可清楚得很呢,”说着,啪地
一声,两只手指响亮地弹了一声。“道貌岸然,西装革履,骨子里男盗女娼。
从我的经验中看来,他准是个大坏蛋。我的看法是错不了的。”
“你看得很准确,”白罗淡淡地说:“罗嘉德就是卡赛提,那名绑票匪
徒。”
“看,我说得不错吧?我看人,十拿九稳。这很有用的。只有在美国,
才学得到怎么做买卖。我——”
“你还记得阿姆斯壮绑架案吗?”
“不太记得了。你是指这名字吗?是个小女孩,是不?”
“是的,很惨的事。”
这名意大利大汉,似乎到目前为止,是唯一对此一观点持有异议的人。
“啊呀!这种事是常有的,”他看得很淡地说:“在美国这么庞大的文
明里——
白罗打断了他的话:“你见过阿姆斯壮家中任何人吗?”
“没有,我想没有。很难说,让我给你们几个统计数字。去年一年里,
我就卖了——”
“先生,请你话不要扯得太远。”
这意大利人歉然地摊了摊手说:“万分抱歉。”
“请告诉我们,昨晚晚餐后你的一切行动。”
“没问题。我在餐车里能呆多久就多呆上一会儿,比较热闹,我跟同桌
的那位美国先生聊天。他卖打字带。后来,我回我房中。房里没人。与我同
房的那个可怜的约翰牛去伺候他老板去了。后来,他总算回来了——还是那
副死样子。他简直不说话,顶多‘是’,或‘不是’。英国人真差劲,没法
子相投。他只会一本正经地坐在角落里看书。后来,列车长来了,替我们铺
床。”
“第四与第五号卧铺。”白罗接了一句。
“正是——在最尾的一个房间,我睡上铺,我坐在铺上抽烟、看书。那
个小英国人,我看是患了牙疼。他取出一小瓶药,味道烈极了。他就躺在床
上呻吟。不久,我就睡觉了。每次醒来,都听见他在那里叫喊。”
“你晓得他夜里离开过房间吗?”
“我想没有。要是有,我会听得见的。走道上的那盏灯总是亮着的——
人一醒来,就会以为自己在边境上的关口检查室里呢。”
“他谈过他的老板吗?对他表示过什么反感吗?”
“我告诉过你他是不说话的。他根本不搭理人的。一条死鱼。”
“你说,你是抽烟斗、雪茄还是香烟来着?”
“只抽香烟。”
白罗敬了他一支,他接了过来。
“你去过芝加哥吗?”波克先生问。
“呵!当然——那个城真不错——不过,纽约我最熟,还有克利夫兰、
底特律。你去过美国吗?没有?你真该去。那儿——”白罗往他前面推过一
张纸去。
“请签字,并将你的永久地址写下来。”
这意大利人龙飞凤舞地写了一遍。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仍是一惯的真
切。
“没事了吗?不再需要我了?待会儿见,各位。希望这风雪很快过去。
我在米兰还有要事要办呢。”他一脸愁容地摇着头说:“我看我这笔生意要
泡汤了。”说着,离开了餐车。
白罗看了看他的朋友。
“他在美国住了很久,”波克先生说:“又是个意大利人,意大利人可
是喜欢动刀的!满嘴也没一句真话!我讨厌意大利人。”
“也得看人了。”白罗笑着说:“也许你的看法不错,不过,老朋友,
我可要提醒你,我们可没有任何对他不利的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