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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惨淡地微笑着说:“是的,当然。我会告诉杰西普把东西准备好。你必须原谅我,我都忘了今夜我们有客人了。”
她走了出去。查理走回到小桌前,他的工作仍未完成。就在这时,一扇朝街道的落地长窗被突然推开了,一阵季风像小旋风一样吹了进来,空气中马上飘满了照片的砰片,它们翻转着就像明尼苏达州的暴风雪。
卡西莫把脑袋探了进来,“嘶——”他嘘声说,“查理!”
“干的真漂亮,卡西莫。”陈从牙缝里说,“又是什么事?”
“我发现窗子没锁,”日本人炫耀地说有,退了出去,把窗子关上了。
强忍下厌恶,查理在屋中四处寻找着照片的碎片。特纳弗罗和其他几个人马上过来帮他,一会儿之后,他手中又有了一小把碎片。他走来走去,继续寻找,但却再也找不到了。
他重又坐在桌前,努力地工作了一会儿,然后他耸了耸肩膀,站了起来。
“有什么问题?”特纳弗罗问道。
查理看着他说:“没有用,现在碎片只剩下一半了。”他站在那里看了一阵子这群表情都很无辜的人。他心中本想搜查每一个人,但是看了一眼贝罗之后,他明白这意味着大吵一架,而他又是一个热爱和平的人。个,他必须用其他的方法达到目的。他叹了一口气,把剩下的碎片揣进口袋。这时卡西莫冲了进来,查理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难过地看了一眼他野心勃勃的同事说:
“警察局今晚肯定是没人了才会派你来。”
门铃不间断地大声响了起来,态西普远在厨房,吉米·布拉德肖起身去应门。客厅的人们听到有人在木厅急促尖锐地说了几句话,然后一个人就大步走到了他们中间。这人年约四十,相貌英俊,两鬓有些灰白,举止不凡,目光热切,脸上留着演剧化的妆。他站在那儿,往四周看着。
“晚上好,”他说,“我是罗伯特·菲佛——曾是希拉·芬小姐的丈夫。不久前有人打电话告诉了我这不幸的消息,我的戏刚演完就过来了一都没来得及去掉化妆和换衣服,这都是违反行业习惯的,但请你们一定不要在意。”
“要我帮你拿一下大衣吗?”吉米·布娜德肖问道。
“非常感谢,”他走到门帘处把大衣递给了吉米。当他转回身来时,屋中突然响起了戴安娜·狄克逊刺耳的尖叫声。她用手指着鲍勃·菲佛胸前的衬衫。
他胸前的衬衫上斜褂着一条鲜红的荣誉军团缎带,菲佛吃惊地低头看着它。
“啊,”他说,“我已经告诉你们了,我是穿剧服来的,这一周,你们知道,我正好饰演法国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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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流浪汉的鞋
在接下去的长长的沉默中,查理严肃地看着这个英俊的演员,在不知不觉中,他完成了演员生涯中最佳的入场。演员冷静地同他对视着,还是没有人说话。菲佛开始意识到屋中的每个人都在看着他。虽然他习惯于被众人审视,但这次他却有点发窘了。他感到有点不安,想要说句话来打破沉默。
“希拉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尽快地赶到这儿来,虽然我已经多年没见过她了——”
“多少年?”陈快速地大声问道。
菲佛仔细地看着他说:“请你原谅,我不太清楚您在这儿的身份——”
查理若无其事地把上衣的左边向后拉了拉,露出了警徽。这是一种让这位演员赞赏的姿势——摆事实,不说废话。
“我负责此案,”陈说,“你说你曾是希拉·芬小姐的丈夫,你好多年没有见过她了,多少年?”
菲佛想了想说:“是在九年前的四月我们分手的。我们那时都在纽约演剧——芬小姐在新阿姆斯特丹剧院演奇格菲尔德讽刺剧,我则在阿斯特剧院演出一部侦探剧。有一天晚上,她回家告诉我她有非常好的机会可以去好莱坞拍一部电影——她太兴奋了,太有热情了,我没忍心反对她。一周之后,在一个四月的晚上,我在中央火车站跟她道别,心中想着她还能爱我多久,最后结果表明并不太久。不到一年她就去了雷诺,我猜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毫无痛苦,对我来说却并非如此——虽然那晚在火车站我就意识到那将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这些年来你一定去过洛杉矶吧?”陈试探着问,“当芬小姐在好莱坞的时候。”
“哦,是——当然了,但是我们从没见面。”
“你能否记得——三年前的六月,你是否在洛杉矶演出呢?”
查理被演员眼中掠过的目光震动了,这难道是一种会意的表示?“不,”菲佛肯定地说,“我不在。”
“你说得非常肯定。”陈评价说。
“很凑巧,是的,”菲佛回答说,“三年前我正随一个团体旅游,没有到海边去。”
“这很容易查明,”侦探以缓慢的口气提醒他说。
“当然了,”菲佛同意道,“你去调查好了。”
“那么你敢肯定,”陈继续说,“从九年前在火车站之后,你再也没有见到希拉·芬吗?”
“是的。”
“你今天在檀香山也没有见过她吗?”
“没有”。
“今天晚上呢?”
他停了一下说:“没有。”
朱莉走进来说:“咖啡已经好了,请大家到餐厅来吧。”
“我非常赞同这个建议。”陈说。
人们不太情愿地走了出去,互相抱怨说他们什么都吃不下,这想法都让他们难以接受,但一杯咖啡或许——他们的话声渐渐消失在门帘外。所有赴晚宴的客人中,只有占卜师逗留未去。
“还是去喝一杯吧,特纳弗罗先生,”查理说,“提提神儿,让我非常依赖的大脑转动更快些。”
“就去一会儿,”他点头说着走出了屋子。
查理对卡西莫说:“至于你,我建议你到外面门廊上坐在椅子上好好反省一下你的罪过。刚才你像匣子里的木偶一样探进脑袋时,吹进来的风把珍贵的证据都刮跑了。”
“真抱歉,”卡西莫嘶声说。
“请你到门廊上去抱歉吧,”查理说着把他赶了出去,并把窗子关上。他转回来对鲍勃·菲佛说:“很高兴能单独跟你在一起,虽然你自己可能还不知道,但你是与此案相关的人中最有意思的一个。”
“真的吗?”演员坐在一把椅子上,身上的大使服更使他仪表不凡。他的表情平静安详,似乎非常的坦率。
“确实非常有意思,”查理继续说,“我看着你,问我自己——这个人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呢?”
菲佛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耸耸肩说:“我亲爱的先生,何必如此呢?当你去草坪小屋拜访前妻时,怎么粗心地让胸前显眼的红缎带露在外面呢?它甚至可能被大惊小怪的年轻妇女误认作——血迹,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哦,”菲佛沉重地说,“我明白了。”
“告诉我事实——作为交换条件。”陈温和地说。
演员把头埋在手里在那儿坐了一会儿,最后他抬起头说:
“我愿意说出实情,但实情有点儿不同寻常。我从火车站那晚之后再没见过希拉·芬——除了今夜。今天早上我听说她到了城里,这消息令我非常吃惊。你不了解芬小姐,呃,怎么称呼您?”
“陈探长。”查理告诉他说,“是的,我是不了解她。”
“认识她真是让人高兴的事情,”菲佛半笑着说,“她是个不寻常的姑娘,充满活力。我一度非常喜欢她——而且我从未停止过。希拉走了之后,没有任何其他女人能让我动心。我留不住她——我并不怪她——没有任何男人能长时间拥有她,她需要浪漫、刺激。我说过,今早我听说她到了城里,这消息令我异常振奋——似乎在九年的沉寂之后我又听到了她的声音。我给她送了鲜花,夹着一张便条,上面写着:‘满怀着爱——一个被你遗忘了的人。’我还没告诉你她性情急躁、狂野、不理智、冲动而且不可抗拒。我的花儿刚一送到,她就给我打来了电话。那时我在剧院已经化了妆,准备好上台了。‘鲍勃,’她说,‘你必须马上来,你一定要来,我非常想见你,我等你。’”
他看了陈一眼,耸了耸肩说:“如果是任何其他女人,我都会回答说:‘演出之后再去吧。’然而,你不可能对希拉说出这样的话。‘马上就来’——你只能这样回答希拉。”
“这想法很疯狂,但却能办到,因我是提前到剧院的,离上台还有四十五分钟,我有一辆车,如果快点儿开的话,往返各需十五分钟。就这样,在七点三十分时,我来到大楼一层我的更衣室,把门从里面锁上,从窗子跳到剧院外面的小路上。”
“希拉跟我说起过那个避暑屋,她说她要举行一个晚会。但我不想见那些客人——我的化妆还有其他的事情,你明白。正好,她也想与我单独见面。我在大约七点四十五分到这儿,在草坪上见到希拉,我们去了避暑屋。她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看着我——我当时怀疑她是否还喜欢我。她的变化令我非常吃惊——跟我在一起时,她是那么清纯、可爱、开心。好莱坞深深地改变了她,是的,我想谁也不会越活越年轻。我们俩把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回忆过去上了,忆起过去似乎令她快乐。我担心时间,不停地看表,最后我说我必须得走了。”
他沉默了。“然后呢——”陈催促他道。
“事情很奇怪,”菲佛接下来说,“我听电话时就有这种感觉,见到她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似乎她有非常重要的事想听我的意见。但当我告诉她我要走了时,她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鲍勃,你还是有点儿喜欢我的,对吧?’她站得离我很近,我把她拥在怀中喊道,‘我爱你!’然后,我们,我不必讲这些了。我拥有过那一刻,没有人能把它夺走。当时,我又想起了幸福的过去,我的脑袋被对希拉的爱和那可恶的表的滴答声撕成了两半。我匆忙地告诉她,演完剧之后我再过来,而且她呆在这儿时,我每天都会来看她,我们可以一同游泳——我有一个疯狂的想法,或许我可以重新得到她,或许我本可以做到的——但是——现在——”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怜的希拉,可怜的姑娘!”
陈沉痛地点头说:“人们常说,活得太出众的人会引来厄运。”
“我觉得没人比希拉活得更出众了,”菲佛说道。他用锐利的目光快速看了查理一眼,说:“探长先生,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你一定要找到做这可怕恶行的凶手。”
“这正是我的目标,”陈安慰他说,“你马上就离开了吗?”
“是的,我走时她站在那儿——站在那里微笑着,活得好好的,微笑着,也哭泣着。我冲出了避暑屋——”
“那是什么时候?”
“我知道得很清楚——八点过四分。我跑上车道,在房子前面找到我的车,尽快开回了城里。当我从窗子跳进更衣室时,他们正像疯子一样敲我的门呢。我打开门,说我打了个瞌睡,就随着舞台指导上了舞台。我晚了五分钟,舞台指导给我看了他的表——八点二十分,但并不严重——我上了台演完了我的角色——我刚演完第一场就有个年轻人打电话告诉了我这个不幸的消息。”
他站起来说:“陈探长,这就是我的经历。我傍晚的来访可能会对我不利,但我并不后悔。我又见到了希拉——我把她搂在怀中——为这我愿付出任何代价。还有什么要我说的吗?”
陈摇了摇头说:“暂时没有了。请你先留在这儿,可能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
“当然。”菲佛点头说。
门铃响了,查理亲自去应门。黑暗中他看到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粗壮的穿着檀香山警方卡其布制服的人。
“啊,是斯潘塞,”他说,“很高兴你来这儿。”
警官走进大厅,用手牵着一个除非是在热带海滩上,在别处都会让人难以置信的人。
“我是在卡拉卡纳路上发现他的,”警察解释说,“我想你可能想见他,他对今晚都干了什么有点儿糊涂。”
他所指的那个人挣脱了警官的手,对查理说:“相信我还没错过晚饭的时间,”他说道,他站在那儿向大厅四处看了看,然后像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摘下了破旧的草帽,说:“我的司机真蠢,他迷路了。”
他的举止斯文有礼,衣着却让人不敢恭维。除了拿在他瘦削、长着雀斑的手上的帽子外,他的服饰还包括脏兮兮的帆布裤子,没系领扣的衬衫,一件破烂不堪的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