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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其中一节车厢走去。
当他要跨入车厢时,目光不经意向旁边的那一个车厢看去,竟见到刚刚目送走的女
郎,站在靠玻璃窗的其中一个位置上!
陶郁文愣住了!
“不可能的!她明明坐在开往金钟的车里,此刻早该到了金钟那边,怎可能……”
不知是否那女郎跟他心灵相通,就在陶郁文心里在狂问自己时,她的眼睛竟朝月台
上发呆的他看来,同时唇边又绽起那温柔的微笑。
这一次,陶郁文忘记了回她一个笑脸,他好象呆子一样,在月台上往她那节车厢走,
却又没有走入车厢里,隔着玻璃窗,怔怔的瞪着她。
身畔的其它乘客,并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他们纷纷往车厢挤,呆站的陶郁文也给人
推入车厢内。
站在车门边上,陶郁文情不自禁的,再向那女郎望去,刚巧,目光与那女郎碰在一
起。
本来,陶郁文第一次邂逅这女郎时,便对她产生极大的好感,甚至回到家里,仍在
想着她。不过今次目光与那女郎相接时,不知为何心跳加剧,很快的便把眼睛移开去。
尽管自己前后左右都包围着人,但陶郁文却感到那女郎的眼睛像可以看透自己,非但看
透自己,甚至可以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
莫非那女郎晓得自己对她念念不忘,所以才会故意这样神出鬼没的捉弄自己?
“你在说话?”孟森平听完陶郁文的话,满脸不以为然的神色看着他。
陶郁文看着这个平时最谈得来的同事,差点就在午饭的快餐店内举起三只手指向他
起誓,急急说道:“我说的全是千真万确的,连续三天都是这样,实在教我想来想去也
想不明白!”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孟森平对于陶郁文的认真口气,报以轻蔑的态度,“不可
能会有一个像你形容得那么斯文淡定,大方得体的女郎会这样赶地铁的,就算真的赶,
亦不可能这样神出鬼没,这其中不外乎两个理由。”
“什么理由?”
“第一就是你神魂颠倒,根本每次落车后,拖着脚步不愿走,才会如此;第二个理
由更简单,除非你见的是鬼。”盂森平淡然回答。
“鬼?”陶郁文几乎整个人跳起来,“怎会是?完全不可能!难道整个地铁里的人
都见鬼了?别忘了我每次见她,都是光天白日呀!”
“陶先生,”孟森平故意用特别客气似的口吻,呼唤着陶郁文,然后又道:“地铁
站及地铁里,还有昼夜之分吗?”
孟森平教陶郁文哑口无言。
“但她那么漂亮,绝对不可能是鬼!”半晌,陶郁文愤愤不平道。
“我本来还不知道,见到你这副样子,终于明白什么叫鬼迷心窍了!”
陶郁文悻悻然的瞪着孟森平,不满的说:“我把这件怪事说出来,原本是想你给我
一点意见的,怎料你却拿我作笑柄,太过分了!”
“生气了?”孟森平凑过头,认真望了陶郁文一眼,这才收敛刚才的轻佻口气,道:
“不过,说真的,听来听去,我觉得你说的情形,只有一个可能,那个女郎实在不是人!”
“你还想继续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盂森平皱着眉,郑重的解释道:“我是从你说的话之中研究到
一些破绽来,好象你说你无论走得多快,才冲上车厢,便见到那女郎安然坐在靠门的位
置上,这不就是破绽吗?”
“什么破绽了?”
“你想想,你是男人,走出车厢,赶到另一层去上车,也要差不多到那班车关门的
时候才勉强挤得进去,别忘了那是非常繁忙的上班时间,能挤上车已经十分侥幸,怎么
可能还有空位让你坐?但你说那个女郎是有位可坐,你想想,这不就是破绽么?”
“……”陶郁文有点语塞,他呆了几分钟后,才道:“但很难说呀!可能她在车厢
中遇上朋友,人家把座位让给她呢。”
“当然有这个可能,不过,就算计或然率,可能性占多少成?而且这种可能只会偶
然发生一次,不可能经常发生,你老兄好象不止一次见她时遇上这种情形。”
盂森平的分析教陶郁文不得不承认有道理,只是,他沉默半天,却道:“那么漂亮
的女郎,怎可能是鬼?你的分析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我实在很难接受!”
“我也知道你一定不会接受的。我可以教你一个方法寻出真相。”
“哦?你还有什么好办法?”陶郁文有点喜出望外。
“其实办法很简单,我想你在下次见到她的时候,拚命挤到她的身边,只要你能碰
一碰她,她是人是鬼,立刻便知道了。”
“这……这怎可以呢?”陶郁文大惊失色,“你是说叫我碰她?我怎能做那么无礼
的事?”
“傻瓜!你的脑袋好骯脏呀,你究竟想到哪儿去了?我叫你非礼她吗?我的意思是
你随便诈作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臂之类,甚至撞她一下,她要是鬼魂,根本是虚质的,
一碰便会知晓。”
“万一真的发现是虚质的,那怎么办?”陶郁文怔怔的望着盂森平。
“那太简单了,若真是鬼,你便从此死了心,起码一段时间,你要自己当心,人家
说被鬼迷不是好玩的事!”
“我不相信她是鬼!”陶郁文道。
“那你依我的办法试试,希望我是猜错吧。可惜呀,我住九龙,若我住在你家附近,
一定陪你坐坐车,看看是否会遇上那个女郎。”
“你别说得那么风凉,现在根本毫无证据证明她是鬼魂。而且那么漂亮的女子,若
让你见到了,你这么大胆冲动,说不定你跑去追求她,我岂不是多了一个情敌?”
“啧啧!”孟森平听得摇了摇头,道:“所以我说你真的被鬼迷了,周围都有漂亮
女子,我需要那样追求一个身分不明,来历不明的?”
虽然陶郁文对于盂森平的话不大听得入耳,但是到了次日,他依时踏入上环地铁站
时,他的内心却紧张起来。
“今天会不会碰到她呢?”
但有了几天的经验,他知道自己不用心急,若那女郎要出现,自然会出现在自己的
眼前,自己只要依着平时的步伐走就可以了。
心里虽然是这样告诉自己,但他依然掩不住紧张。来到上车的月台时,很本能的抬
眼向车厢望去,第一眼就见到那个女郎在车厢内。
陶郁文的心跳又加速了,孟森平的话,很自然便浮于脑际。
本来心里已经有点纳罕,其实自己每天坐车,都会在不同的车卡上车的,那是基于
人多,每次插票的入口不同,总是挑个人少的入口入闸,于是,从闸口入来后,便会在
不同的月台位置等车。那么,有什么理由每天不管在什么车厢上车,必然会遇到那女郎?
就算是巧合,亦不可能每天都有那样的巧合吧?
今天,当陶郁文见到那女郎,他有三秒钟的呆想,考虑自己是否真的要依照孟森平
的话去做。
但就在他呆想的剎那,却见那女郎抬起头来,向自己望来,同时对自己展开微笑。
“她向着我笑!她在跟我招呼!”
心里应该是一阵狂喜才对,但当想起盂森平的警告,陶郁文开心之余,却全心全意
的戒备着。
不过,他再没有考虑,马上便冲上车去。
这时车厢的人尚不算很多,陶郁文上车后,记着孟森平的话,便往女郎所坐的位子
挤去。当然女郎身边根本坐满了人,自己就算挤了过去,要怎样伺机去碰她根本是个难
题,男女有别,虽然他完全没有不良意图,但万一孟森平的推测完全荒谬时,自己很可
能会被误认为登徒子,那时怎么办呢?
不过,陶郁文的顾虑是多余的,因为当他企图挤向女郎所坐的位置时,忽然背后不
知哪来几个乘客,竟从自己后面赶上来,站到车厢里,换言之,他们差不多是包围着那
女郎的座位而站,自己根本连再挤近一点也没可能。
当那些人站到女郎前面,教陶郁文无法挤过去时,车子却缓缓的移动了。
到了中环站,陶郁文看看女郎,跟前几天见她一样,完全没有站起来下车的打算。
他下了车,站定在黄线后面,眼瞪着车厢里的女郎,依然坐着不动,同时,车门再
度关上。当车子驶离月台后,他才轻轻的吁了口气。
今次一定不会再见到她了。
陶郁文亲眼看着那女郎坐在车上,随着地铁走了,他如释重负的信步走到下一层的
月台。上了往荃湾的列车,心想今番不会再与那女郎相逢了吧?
岂料,他刚挤入其中一节车厢,却见到那女郎坐在车厢中段的位置上!
当他的目光朝向那女郎时,也接触到女郎的视线,她的眼中,似乎流露着一种嘲笑
的光芒来。
她笑陶郁文白费心思?
陶郁文有种被捉弄的愤怒,不知在哪儿提起了勇气,便向身边的乘客低声道:“请
借借路!”“请你借一借……”
他不停的对包围着自己的乘客道歉,身子不停的向前挤,终于给他挤到女郎所坐的
位子前。“哼!这一次,我一定要依孟森平教我的方法,试试到底你是人是鬼?”陶郁
文心中在道。
这时车子停在金钟站,又有许多人挤上来,陶郁文但觉包围在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
多,本来还踌躇着该怎样向那女郎挤去,因为车厢越来越挤,于是他想到一个办法。
每天坐地铁,它的路线陶郁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从金钟到尖沙咀的这段路程,
有一段地方是需要转个弯的,自己正好趁那个微弯,装作身子站不稳,而跌向那个女郎……
这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情,当陶郁文留意到开行中的地铁,前面两三节的车厢开始
有点弯曲时,他知道那是转弯时候了,于是,他做好了准备,在车厢有点摇晃时,便故
意当作站不稳,向那女郎所坐的地方跌过去。岂料,当他快要跌过去时,突然他的身子
给什么搁住,眼看快可以碰到那女郎时,那东西却搁住自己的身子,让自己的身体无法
再往下堕。
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当他看清楚时,却发现原来自己隔邻的乘客,背着一个极大
的背囊,就在自己要装作站不稳弯下身时,那个乘客也是那么凑巧的,转了一下身,于
是他那个大背囊便阻住自己的跌势。
“对不起!”背背囊的乘客很有礼貌的向陶郁文道个歉。
陶郁文懊恼非常,机会一瞬即逝,看来要碰到女郎是办不到了。
当他扶着车上的钢把,站定身子时,眼睛不经意地望向那女郎,却发觉那女郎竟然
望着自己微笑,而那笑意中竟带着讥讽之色。
陶郁文赶快把眼光转向别处,仿佛那女郎根本已是看透自己的心,知道自己刚才的
计划;而她的微笑,正是笑自己的失败。
初次邂逅那女郎的时候,他觉得这女郎美丽得叫他动心,恨不得车子永远不会停站,
自己能够多看看这女郎最好;但现在他却恨不得马上离开车厢,可是金钟到尖沙咀的车
程,好象走来走去也走不完似的。
引着颈,等了半天,才见到电车缓缓的在三角码头那边晃荡过来。
陶郁文望望表,心里急得很,若再挤不上这辆车,自己今早上班必然迟到。
可是,他根本没有勇气再走下地铁站,本来如花似玉的女郎,过分神出鬼没,让他
不想再碰到她,因此想来想去,便决定今早换一种交通工具。
电车终于来到面前了。
这是一部往跑马地的电车,可能因为之前很久没有车,所以这一轮乘客特别多,不
过,陶郁文也顾不得任何风度,竟然与身边几位老太婆一起争先恐后,挤上车去。
上到车后,虽然到雪厂街那儿下车,没有多少个站,但他还是一个箭步便上楼上去。
挤到电车上层,陶郁文本能的往上层的乘客扫视一遍。没有那张让自己惊骇的脸孔。
于是,陶郁文长长的吁一口气,扶着电车顶的木条,任车身摇摇晃晃,有种如释重负的
轻快。
当车行至置地广场前的站,全车有半数人下了车,但为免下车时麻烦,陶郁文待车
门刚关上,也就往楼下走,只过一个红绿灯,车行到历山大厦前的站,他便会下车,从
那边赶去坐天星小轮。
岂料,当他冲下楼梯,到了楼下那一层时,他竟见到自己害怕的女郎,赫然坐在下
层第一个座位上!
陶郁文见到那女郎时,那女郎也同时望着他,向他绽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那笑意彷
佛告昕陶郁文:“你以为你躲得开吗?我还是会跟着你的!”
陶郁文打从心底打个哆嗦,不敢再看那女郎一眼,只紧紧的站在司机前,等着车到
站,马上下车。
偏是那个交通灯,好象不会转绿的。陶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