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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宫女也是微微一笑:“娘娘说的极是,是奴婢多嘴了。”
陈皇后满意的嗯了一手,挥手示意中年宫女离开,中年宫女一离开,她脸上那慵懒妩媚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墨修竹,虽然本宫和你之间有约定在先,但是如若你这次搞不定的话,就不要怪本宫对你出手了。”
浅不可闻的一句话从陈皇后的嘴里发出,她旋即起身,往后面走去,弘王这个时候午睡该醒了,她得过去看看才好。
张宽之死的事情,迅速发酵,愈演愈烈。
宰相府上上下下充斥着悲伤沉痛的气息,摆放在宰相府大厅之内的黑色棺材,分外醒目。
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天,张宽的尸体还没下葬,这本身是一件极为不合礼数的事情,可是在凶手还没找到之前,**甫却是有天大的理由将棺材搁在这里。
黑色的棺材泛着幽幽的冷气,不同于前几日这里人来人往的吊唁,几天时间过去了,宰相府也是冷清了不少,偶尔一些从外地赶来的官员前来吊唁,也是刻意离的远一点,不敢距离棺材太近,就好似那不是一个棺材,而是一枚随时都可以爆炸的火药桶!
明月城现在,可不正是成了一个火药桶!
“宰相大人,世子已死,还请节哀顺变,万万不要伤了身体。”有人说些安慰的话。
**甫古板削瘦的脸颊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短短几天之内他白了半边头,愈发显得那张脸不近人情,形如僵尸,给人一种极为阴厉的气息。
“中元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犬子尸骨未寒,我又哪里能真的节哀?白发人送黑发人呐,这世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公理可言了吗?”
**甫叹一口气,脸颊上的肌肉轻轻颤抖,激动的说道。
那人又是说道:“不管如何,死者为大,还是入土为安的好,不能让世子死了也得不到安息啊。”
**甫一摆手,不满的怒斥道:“凶手一天不揪出来,犬子就一天得不到安息,这话你不要多说,不然别怪我将你赶出去。”
这人立即噤声,旁边的人也是喘着大气不敢说话。
**甫素来是一个严厉的人,他不拉帮不结派,为官多年,清廉刚正,两袖清风,更是多次在朝堂之上指着墨龙皇的鼻子大骂,乃是一个极有气节的文臣。
而正是因为如此,他这些年来,也是得罪了不少人,满朝树敌,若不是因为他德高望重位极人臣的话,估计早就没了此时的风光。
气节的另一种解释就是迂腐刻板,这一点,在这件事情,在**甫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甫的身侧,跪的远一点的,是张宽的妻子和一干侍妾,**甫是个儒臣,极为推崇先朝礼法,对儒家三妻四妾,更是躬身以行,他本人就有一正妻两平妻四侍妾,这一点到他的儿子张宽这里,更是无限的得到继承并发扬光大。
张宽也是一正妻两平妻,但侍妾,却有十多个人,这些人,或是贪恋于宰相一门的家世,或是被张宽用各种手段强行占有,但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甫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男权的世界里,**甫始终都觉得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他的妻妾虽多,子嗣却少的可怜,除了张宽之外,仅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儿子,是以,对张宽的死,极为耿耿于怀,谁的面子也不给。
张宽一死,这些妻妾便是被**甫强行要求披麻戴孝守棂,张宽一天不入土为安,这些女子,就必须在这里跪上一天,谁也跑不掉!
这些妻妾面对着那口大黑棺材,在这里跪了五天,一个个早就疲惫不堪,身心皆是煎熬。只是,她们是死是活,注定不会有人关心罢了,是以她们中间少了一个人,也没有人发觉出来。
有的人朝着一干侍妾这边看了一眼,见都是一些如花美眷,心头就是暗暗叹息,也真是苦了这些人了。
这个时候出现在宰相府的都是**甫的门生,都是知晓**甫的性情,这种小事自然也不敢开口,待了一会,就起身告辞。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个宰相府的家臣忽然跑了进来,满脸惊惶的跑到**甫身边,在**甫耳边说了几句话。
**甫听完,脸色立即大变,一口气没能吸上来,头重脚轻,一头磕到在地上,磕的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在家臣传来消息的时候,宗人府的门口,出现了一个黑衣长裙的女人。
这女人脸色苍白,形如枯槁,那黑色的长裙,就像是罩着一根竹竿上一样,显得她身形极度消瘦,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给吹走。
可是女人走动之间,脚步却是极为坚定,她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宗人府的大门口,没有任何犹豫之色,轻轻而固执的,推开了这扇埋葬了无数故事的沉重木门。
她一走进去,立即惊起了里面的人的注意力!
女子看了看她们一眼,轻声说道:“我是来自首的。”
她一身黑衣,面容憔悴,脸色苍白,不复往时的姿妍艳丽,但是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是笑了笑,笑的轻松而解脱,也是笑的宗人府内的人眼前一晃,暗叹,好一个娇艳的小娘子。
这个女人,正是楚贝贝!
楚云裳听到楚贝贝进入宗人府自首的消息之时,再也没有往日的淡定,目瞪口呆的从椅子上一蹦而下,不敢置信的说道:“怎么会这样?她疯了吗?”
珠儿被楚云裳这一惊一乍的举动吓一大跳,她使劲拍了拍胸脯之后才忐忑的问道:“难道宰相府公子不是她杀的吗?”
这些天来,外边的流言蜚语弄的珠儿不胜其扰,楚云裳没事人一样,她倒是快要崩溃。此时听到事情结了案,虽然事情和想象中的有些差别,珠儿还是小小的松了口气。
“废话!”楚云裳没好气的吼了一声,知道要坏事了,也顾不得会将珠儿吓个半死,连忙往外边跑去。
楚贝贝投案自首的事情,不止让楚云裳吓一大跳,明月城内,不知道多少人被这事弄的满头雾水。
墨染尘听过墨飞的汇报之后,轻声叹了口气,揉着眉头无奈的说道:“我们输了。”
“啊——”墨飞不解其意。
墨染尘也不解释,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备车!我要去宗人府一趟!”
楚贝贝投案自首的消息,在某些人看来或许是拨开云雾见日散,但是对楚云裳而言,却绝对是坏事一件,不仅坏了楚贝贝自己,也坏了她的大事。
但是事情已然发生,她也是没有办法,只得第一时间赶往宗人府!
因为张宽的死闹的满城风雨的缘故,楚贝贝投案自首时候,第一时间就开堂审讯。
楚云裳赶到的时候,审讯已然开始。
楚贝贝跪在青石地面上,不卑不亢,娓娓道来,将她和张宽之间的矛盾一一叙说,然后将杀死张宽的过程,仔细分解。
话说完,**甫又是眼白一番,昏死过去。
迟来一步的楚云裳,眼睁睁的看着楚贝贝被人带去天牢,悔恨的五内俱焚,恨不能立即冲进去将楚贝贝救出来。
陡然,一只手,轻轻的抓住了她的手臂,清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乱来。”
“我”见着来人是墨染尘,楚云裳轻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压制住了大闹一场的冲动。
“走吧,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墨染尘拉着楚云裳就走,根本就不给楚云裳说话的机会。
直到上了马车之后,墨染尘这才发觉楚云裳很不对劲,她的眼睛赤红一片,眸中,似是有两团火焰在燃烧一般,那是来自地狱的幽灵之火,足以焚毁世上所有的一切。
“为什么会这样子?”咬着牙,楚云裳低声怒吼。
墨染尘暗叹一口气,说道:“因为你们是姐妹!”
因为你们是姐妹!
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将楚云裳彻底震住。
是啊,不管她是否承认与楚家之间的关系,那一层血浓于水的亲情,始终是无法遗忘的。
因为她们是姐妹,楚贝贝这才会挺身而出,做出这等傻事,为的,就是救下她。
姐妹?
楚云裳不知道是该大笑一场,还是该大哭一场。
是应该觉得庆幸吗?
是的,因为她还有这么一个好姐妹!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和抒情,仅仅是姐妹两个字,就注定了必有的一个结果。
楚云裳有太多的话要说,却是全部都哽在了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墨染尘从来没有见过楚云裳如此模样,那是一种悲凉到骨子里的绝望,他看的极为于心不忍,轻轻的将楚云裳的手抓过,一如楚云裳当初安慰他一般,试图用自己的温暖,融化楚云裳的心。
终究是不成。
墨染尘又是叹了口气,轻轻的揽过楚云裳的肩膀,将她抱在怀里,声音轻柔:“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这件事情本和楚贝贝无关,她不过是一个无辜的牺牲者,你要做的,就是将她从牢狱里救出来,懂吗?”
楚云裳很想说我懂,可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她还能说什么?楚贝贝完全是代她受过,尽管楚贝贝这么做很是多余,甚至是坏了她的计划,但是这份亲情的维系,却是太过沉重,沉重的让楚云裳的心头好似压了一座大山。
墨染尘知道楚云裳内心纷乱而复杂的想法,接着说道:“其实这五天时间,我们并非是什么事情都没做,虽然中间出现了一些小波折,但是你我都清楚,我们所差的,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或许是楚云裳异样的柔情令的墨染尘的心异样的软的缘故,话匣子一打开,就有点收不住,他又是说道:“张宽是怎么死的,其实并不重要,这是一个诱因,所诱的,自然是站在背后的那一群人,我清楚你此时的想法,你觉得内疚,但是内疚并不能解决问题对不?你这样的人,绝然不能因为一点挫折而被打垮,我对你一直都很有信心,你也从没让我失望过!”
“所以呢,往常有太多的话,我也不需要对你说,因为你懂我。那么现在呢,还需要说更多的话吗?还是说,你愿意在我面前表现出如此柔软的一面,我不能说我不喜欢,但是总归是不适应,这不是真实的你,你可又懂?”
楚云裳听的墨染尘的唠叨,终于抬起头来,她眼神复杂的看墨染尘一眼,也是觉得心底有很多积压了许久的话在往嘴边涌,最后,却是变了一句:“墨染尘,你很啰嗦啊。”
“呵呵呵呵”墨染尘先是一愣,继而笑了。
他笑起来的模样当真是好看之极,坚硬的五官如春风化水一般的柔和妖魅,却不会过于女性化,而是给人一种如狐如莲的诱惑和喜悦感。
楚云裳看着他的笑,也是跟着笑了起来,尽管心头的阴霾情绪还未完全散去,但是她知道,这个男人在,一直都在,这种感觉,很好。
“我以为你会哭的。”附在楚云裳的耳边,墨染尘轻声感叹道,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可惜。
“你想看着我在你面前掉眼泪吗?”楚云裳轻声问道。
“女人的柔婉大抵和眼泪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是我知道,你就算是哭,也是满身的傲气,那眼泪,也并非是为我而流,所以我更愿意,你对着我笑,至少让我知道,有我在你身边,你可以笑,可以觉得温暖。”墨染尘的声音轻轻的,有着不同于往日的温柔。
“谢谢你能来。”楚云裳感激的说道。
“不用谢,你是我的妃子,我怎么可以不来?”墨染尘看着她的眼睛,眼中的柔情,几乎要将她彻底融化。
楚云裳从来没有见过墨染尘这种眼神,即便是白鸦寺内他受伤之时,即便是那一个晚上他意乱情迷,也未曾有过这种眼神。
这种眼神没有**,干干净净,却让人能够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
楚云裳不知道是否看到了他的心,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很柔很软,那是一种,连她自己都觉得羞怯又诧异的柔和软。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惊世女强人,而是被他抱在怀里,悉心呵护的小女人!
有意无意的,她一直趴在墨染尘的怀抱里没有起身,马车在路上缓缓行驶,阵阵颠簸,彼此的身体,紧紧的挤压在一起,温度,悄然之间传递,那是一种,很温暖很安心的滋味。
马车最终在太傅府门口停下,楚云裳跳下马车,望着大门之上那熟悉的门匾,久久走神。
她自嫁入宁王府之后只回来过一次,却没想到第二次来,竟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墨染尘没有下车,他知道楚云裳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他愿意相信她能够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