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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计程车自街口转过来。看到它车头灯靠边渐渐停下。“这是你的交通工具。”我告诉白莎。
“除非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现在要干什么,否则我绝不离开车子。”
“你明天早上还要去钓鱼。”我提醒她。
她犹豫一下说:“那没关系。”
“我们和戴太太约定,只要保险公司支付那4万元钱,我们就可以分一部份。”
“怎么样?”
“你让我放手一个人去干,保险公司肯付那4万元的机会,会多得多。”
“唐诺,你玩了太多一个人去干的把戏了。”
我说:“不知你有没有想到过,万一我违犯了法律,那是我一个人的责任,由我个人负担。假如我告诉你,我可能违犯法律,你期待因我违犯法律而得到的钱,你是共谋。你就……”
她身体已一半离开车子。“我想你是在唬人。”她说:“不过你既然要去工作,我不阻拦你,早睡早起,明天还要钓鱼呢。”
她走向计程车,走到一半,踌躇一下,走回来,向我轻声地说:“小心点,唐诺。你不太懂什么时候应该停止。你勇往直前,可是不懂得刹车。小心点。”
“你不是总说要成效吗?”
“我要你留在监牢外面,给我多赚点钞票,你这小混蛋。”
计程车司机替她开车门,白莎就这样含恨盛怒而去。我并没有等计程车离开路边,发动车子回向戴医生的家。我把车停在一条街之外,自人行道走过去,房子里还有灯,车道上没有人。车库灯光已经熄灭,所有车库门都已关闭。车库上司机的宿舍仍有灯光自各窗户露出。不像屋中其他灯光明显,只是蒙蒙的亮光,可能是百叶窗的效果。
我沿着房子,走过车道时只走有草的路边,走上楼梯敲门。贝法斯把门打开一条缝,看清楚是什么人。“请进来。”他说。
我走进去的时候,又干又热的风,吹着我的背。我用力把门关上,走过去,坐下。衣服和皮肤之间好像多了一张砂纸。
“有没有机会在屋子里搜索过?”
“机会!你太能干了,屋子里每一个缝缝……我指的是,你想出来,借机打一架。我甚至还有时间,又打开保险箱看了一下。”
“保险箱密码你怎么知道的?”
他笑着说:“大家都在说,医生把密码写在一本小本子里,你总不会认为我笨得把这种事当成耳边风吧。”
“你找到什么?”
“会亮的。”
“在哪里?”
“在丁吉慕房间里,正如你所说,包在黄色牛皮纸里。”
“你把纸包拿出来了?”
“别傻了。我要是做了,你我两人,都有了去圣昆汀监狱的单程车票了。保证今晚临睡,他一定看纸包还在不在,但是不会把纸包打开来。假如纸包不在,他会回想今晚这里的一切,会知道只有一个时间可能发生这件事。你用个方法把所有人引出屋来。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只有我这个倒霉鬼。我可不想……”
“你对纸包怎么处理?”
“我做了件漂亮事,”他说话时,牙齿都露了出来,“我把会亮的拿了出来。纸包里倒真的是书……书当中挖个洞,首饰都在里面。我解开纸包上的绳子,把首饰拿到,放进我口袋,然后把纸包像原来那样用绳子扎起来。我甚至打了一个一样的结。还是个女人打的老太婆结呢。”
“是什么书?记得吗?”
“怎么啦?只是书而已。”
“你不记得书名吧?什么人写的,内容是什么?”
他不明白地问:“这也有关系吗?”
“也许是一个有用的线索。”
“有什么用?你有了会亮的。还要什么线?什么索?”
“可以对整个事件怎么发生的,多了解一点。”
“你不是全知道了吗?”他说:“史娜莉和丁吉慕两人合谋。老赃是那女的拿的。条子清查这里时,她把它放在自己公寓里。风声不紧之后,丁吉慕又自己去拿回来。要不是他不相信她,不让她保管,就是她自己不敢保管。这玩意儿是太扎眼了一点。”
“现在在哪里?”
他伸手进上衣口袋,随意地一把捞出各种首饰,堆在桌上,不在意地伸手再入口袋,好像他有一口袋黄豆,不愿有一颗失落似的。他又找到了两件遗漏的,拿出来,和其他的堆在一起,他说:“都在这里了。”
灯光照在这一堆首饰上,反射出亮光如满天超级巨星一样闪烁。绿的光芒来自翡翠。冷色的洁白是切割非常合适的钻石。
贝司机看着这一堆,渴望地说:“唉!我真希望敢骗你一次,黑吃黑一点。这些玩意儿真棒。”
“都在这里了吗?”我问。
“嗯哼。”
“把你口袋翻出来。”
他对我不悦地说:“嗨!朋友,我说都在这里,就是都在这里了。我从来不骗我朋友的。你和我两个,这件事陷得一样深,懂不懂。我已经洗手了。我现在是正人君子,我……”
“把口袋翻过来。”
“你以为你是老几?你对什么人在发命令?”
“对你。”
“你再仔细想想。”
我说:“你把口袋翻出来,再发脾气,我就服了你。像你现在这样,只有把事情弄糟。”
“弄糟什么?”他说,把手插入口袋,摸索了一会,抓住口袋的衬里,一下子把口袋翻过来:“现在满意了吧?”
我向他移近了些。
“看吧!你自己看清楚了。”他说。身体摇了一摇,我可以看到口袋的村里。他的手臂平平向侧面伸出,手离开身体很远,手指僵直分开,手背向着我。我抓住他的手,把手指向背侧扳过来,使掌部皮肤拉紧。
两只大的钻石戒指,落到地上。
“捡起来,放到桌子上来。”我命令着。
他把两片厚唇合在一起,掩饰原来咧着嘴的微笑。他说:“看你神气到什么时候。”
“把戒指拿起来,放到桌上的堆堆里去。”
他没有动,继续用冒火的眼光盯着我。他说:“你办法蛮多的,我倒看过你动手,别以为……”
“把戒指放到桌上来。”我说:“我还有话跟你讲。”
他迟疑了足有三、四秒钟,弯下腰去把戒指捡起。直起身来时,脸上又挂上了笑容。天性善良的大个子样子。
“不必当真,朋友,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两只小戒指我预备多把玩一下。它们还真美。坐那边,告诉我还有什么吩咐。”
我过去,把首饰一件一件放进我的口袋。贝司机看着我,一付煮熟的鸭子飞了的样子。
我一面把首饰放进口袋,一面开列清单:“翡翠钻石手镯1枚,红宝石胸垂1枚,钻石别针1枚,独钻戒指4枚,钻石镶翡翠戒指1枚,钻石项链1个……都在这里,再也没有了吗,贝法斯?”
“绝对,发誓。”他举起右手。
我坐到一只椅子上,尽量装做轻松,无所谓的样子,点上一支烟。
他本想坐在靠窗的椅子,改变意见,走过来,坐在我和门的中间。他脸上的微笑,僵停在那里,有点在冷冻箱里的感觉,眼睛看着我每一个动作。
我问:“什么人把那块铜装到门上去的?贝法斯?”
“我不知道。”
“我想你要设法知道才好。”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觉得那样会好一点。”
贝司机说:“朋友,不要把我看扁了,现在你可以支配我,但也不过到此为止。有一天我就是这里的主人。”
我向他大笑,笑声使他更有恨意。他说:“笑什么?”
“笑你。”
“笑我什么?”
“完全疏忽了,在你眼前的东西。”
“好,你聪明。什么是在我眼前的?”
“霍克平。”
足足有一分钟,才使我提醒他的“很明显事实”印进他脑里。而后,以前没有想到过的可能性,促使他的眼光从发怒改变为忧虑。他的自信心离他而去,剩下来的是发育过早,肌肉发达,头脑空空的躯体。坐在那里,忧虑地看着我。
几乎20秒钟之后,经过长久的熟思,他慢慢地,很强调地说:“老天。”
我跟着说:“你以为戴太太对你不错,你能够神气十足在这里昂首阔步,显显你个子高,身体好。你忽视了霍克平,你有的他都有,而他有的你没有。他受过教育,有修养,而且外表极帅。戴太太已经被他迷住,而且有兴趣。”
贝法斯很敏感地说:“这个卑鄙龌龊的下流胚,他要是敢做这种事,我就……我就……”
“贝法斯,说下去,你就要怎么样。”
他把头阴沉地摇了摇乖戾地说:“你不要想捉我的话柄。”
我看到他在椅子里不自然的表情,我说:“不过是好奇而已。他真做了,你就怎么样?”
“你好奇你的,到时候看好了。”
“你怎么想到戴太太可能和你结婚。通常一个寡妇,会东逗西逗很多次,目的是看看自己还有没有足够的本钱。”
他说:“别傻了,我要哪一个女的都没问题。”
“那么有把握?”
他嘲笑,轻蔑地说:“可不是吗?”过了一下,又加一句说,“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告诉你实况,你对一个女的有兴趣,你约会她,追求她,有的时候你上了一垒,但多半在偷上二垒的时候,就被封杀出局了。但是当一个女人对你有兴趣,你只当不知道,什么也不做,你已经使她忧心了。过了会儿,她来求一点进展,你一点也不在意,第三次,她不管后果,全部投入。当一个女人不管一切地投向你的时候,你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就是你的俘虏了。”
我说:“据我看,霍克平今晚会向她求婚。”
我看到他两个眼睁大,他在深思。这是我的良机。我站起,经过他,走向门去。
14
遗嘱认证处的职员怀疑地看着我说:“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姓赖,赖唐诺。”
“你不是律师?”
“不是。”
“你什么职业,赖先生?”
我给了张名片给她。她看了名片,有点不明白应该怎么做法。所以她问:“你到底要什么?”
我说:“我要一张在这里认证过地产的清单,人死了,没有生意合伙人,但留有大量不动产。”
“我不懂你要这种资料的原因。我们也不把资料这样归档提供需要的人。”
我说:“一个人,譬如是个医生,自己开业,生意非常好,死了,留下大批遗产。”
她摇摇头说:“我们不用这方法归档,你一定得说出那立遗嘱人的名字。”
我走进电话间,打电话给医师公会的秘书请他告诉我最近1年来,哪些有名医生不幸死亡。我得到了6个名字,其中也有戴医生。于是我又走回去找那位女职员,10分钟后,我有了6份房地遗产的资料。
电话间就在这女职员办公室的角上,我又走进去。
第1个我给电话的女人,我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第2个电话,我用第一次的老套。我说:“对不起,这是从法院里,遗嘱认证处打出来的电话。我要对你丈夫遗下的不动产了解多一点。”
“是的,你要了解什么?”
“你丈夫在世的时候有没有跟一个30多点的男人有过生意来往。这个人黑黑的,头发黑有点卷,披在头后,鼻子长直,外形干净美观,前额高,有习惯下巴向前向上,眼睛很善意,常能表示同情及幽默,还……”
“是的,是的,有。”她打断说:“霍先生。”
“有没有说到南美洲的产业。”
“没有,完全没有。惟一和我丈夫有关的是,我丈夫曾经借过钱给他。我丈夫曾借给他一笔小钱,他很感激。”
“250元?”我问。
“是的。”
“霍先生从南美洲回来,所以还款?”
她说:“他来本市,正好那天我丈夫死亡。他看到报上的讣闻,和我联络,他写了一封吊慰的信,寄了250元和6个月的利息给我。”
“你丈夫从来没有对南美的油田有过兴趣?”
“我的‘丈夫’从来没有过,没有。”
她说“丈夫”二字的时候,加重了一点语气。
“此后你是不是自己和他有点生意来往?”
“我不明白这与你有什么相关。你到底是谁?请问,你到底要知道什么?”
我很有耐心的说:“夫人,我们只是要了解这些投资生意,到底是你自己的,还是由于你先生借贷结果而获得,依遗嘱给你的。这两者在遗产分类及遗产税上都是不同的。”
“喔,”她安心地说,“没有,我丈夫和这件事没有关系。这些都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