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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里潮湿依旧,积水在两人脚下溅起水花。沉闷的脚步声中,公子雪缓慢开口,声音不大,但经幽深地道回荡,格外清晰。
“雷海城,你没有什么要问我吗?”
“你想我问什么?原千雪……”感觉到公子雪扶着他肩膀的指尖加重了力道,雷海城苦笑。
他并没有错漏先前公子雪和符青凤的对话,说不吃惊是假的。怎么也猜不到洛水国的大公子、风陵四相之一,竟然也是西岐皇室中人。
为了吞并天下的霸业,西岐皇族显然煞费苦心,策划图谋了多年。
一个符青凤,谈笑风流间已将风陵攫入囊中,再加上公子雪,天靖还能在这城府深沉的两兄弟虎视耽耽下支撑多久?……
肩头猛地传来阵刺痛,把他从沉思里拉回。
他抬头,公子雪双目在黑暗里异常光亮。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面对再恐怖险恶的对手境况,雷海城也不曾害怕退缩过。可此刻眼前的公子雪,令他也为之战栗。
公子雪眼神狂热,仿佛想用视线将他的心给剥出来。
“雷海城,你怎么想都没关系,我只要你明白,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动你一根头发的。”
雷海城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地道里却突然有个清朗的声音冷笑道:“他早就被你折磨得生不如死,险些命丧天靖宫中。你还假惺惺地做什么?”
符青凤也逃进地道来了?!雷海城微凛,就听公子雪爆出声怒吼。
“你闭嘴,原九重!”五指如钩抓落石壁上一块石头,朝着冷笑声的来源飞掷过去。
第三十章
符青凤听风辨形,晃肩避开了飞石,点起火折子。
他慢慢走到雷海城两人身前数步处才停下,不理会公子雪阴沉脸色,反朝雷海城笑道:“雷海城,或者该叫你尘烟,你想不想知道当初是谁出卖你,将你行刺天靖皇帝的计划泄露给冷玄的呢?”
公子雪嘴唇抿成条刀锋般的细线,高瘦的身影绷得死紧,面容被火折子的微光照着,忽明忽暗。
雷海城以为他即将对符青凤痛下杀手时,公子雪却又低又快地道:“原九重,你不用浪费口舌。没错,尘烟行刺的事情从头到尾,确是我暗中怂恿操纵,我不会否认。不过——”
他缓缓转望雷海城,“不论你相信与否,我公子雪对你绝无加害之心。”
符青凤并不知道雷海城借尸还魂的秘密,听到公子雪自相矛盾的说辞,不禁嗤笑。
尘烟这躯体,到底还背负了多少阴谋诡计和秘密?要纠缠他到什么时候?雷海城不愿追根问底,再去剥开自己心里那些血淋淋的回忆,唯有摇头苦笑的份。
鼻端闻到呛人烟味,他顿时警觉。
地道入口处已经被火光淹没,浓烟夹杂着火星灰烬,往三人席卷而来。
“快走。”一旦地道里的氧气被烧尽,他们都逃不掉窒息的下场。
符青凤吹灭了手里的火折子,见挑拨无用,他冷冷道:“原千雪,我早在雷海城身上下了毒,你不要解药吗?”
雷海城心头一震,公子雪已呼地转身,飘到符青凤跟前,“什么毒?”
“小心!”看到一丝狡狯滑过符青凤眼瞳,雷海城高声示警却已迟了。几点蓝芒从符青凤扇柄直射公子雪,没入他小腹。
“原千雪,你想跟我斗还嫌太早,哈哈……唔……”符青凤讥笑遽然中断。公子雪一掌挥出,看似轻飘飘毫不着力,正拍中符青凤左肋,带起细微的骨头碎裂声响。
符青凤连退几步,砰地坐倒,大口呕血。
公子雪的情形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伸手捂住了小腹,额头满是冷汗,连腰也直不起。
烟雾几已灌满了整条地道。
脖子像被人扼住了一样呼吸艰难——缺氧休克的前兆。
换在平时,以雷海城的脚力早奔出了地道,可现在手脚酥软,拖着条伤腿,还要带上个中了暗算的公子雪,只怕没走到一半,就会被浓烟活活熏死。
赌一把!他一咬牙,凑近公子雪耳边道:“你还有力气吗?地道上面是河流,只要打破顶上石壁就有机会逃出去,咳咳……”
上次走出地道后,他就发现地道的大部分走向都跟地面的河道重合。而从地道上方的潮湿度推断,地道顶部与河床的距离应该非常近。
一股烟气在他说话的当口直冲进咽喉,雷海城呛得眼泪都快冒了出来。
公子雪吃力地抬起头,打量头顶。长满暗青苔藓的石缝里不时有水珠滴下……
“你让开!”他强忍伤痛,双掌用尽全力击向头顶。
碎石四迸,地道两壁仿佛都在摇动。
公子雪双眼血光大盛,再度推出双掌。
掌缘青气流转,掌心却猩红胜血。
“破!”
双耳因类似炸弹爆破的声浪有瞬间失聪。奔腾的河水已沿头顶井盖大小的缺口倾泻而入,势如越闸猛兽。
雷海城在公子雪发掌时已经吸足一口长气,屏住了呼吸。
河水迅速灭顶,冲刷到身上的力道重逾千斤大锤。生死关头雷海城反而激发起求生本能,双手死死抠进岩石缝隙里顶着水压一寸寸向上攀。
要在河水灌满地道前游出缺口,不然多半会被淹死。
他心里咒骂着该死的麻药,脚底忽然被公子雪双手抵住,一股大力托着他往上一送,雷海城大半个身体已穿过了缺口。
他惊喜交加,回头想去拉公子雪,却愣住了。
公子雪的脸在幽暗的河水里更显得惨白如纸,几缕血丝溢出嘴角,跟散乱的长发飘浮水中。
看到雷海城伸过来的手掌,公子雪嘴角牵了牵,似乎笑了一下,也举高胳膊去握雷海城的手。
两人指尖刚碰到对方,一阵强大暗流涌来,转眼就将公子雪冲离了雷海城的视线,不知去向。
雷海城脑海刹那间空白,直到肺部储存的氧气即将耗尽,他才被窒息般的痛苦感觉惊醒,机械地蹬腿、挥臂……
被烈火焚烧一宿的夜空终于褪去血红,用鱼肚白迎来了黎明。
晨风凉如水,吹得坎离城外长草伏地瑟缩,却洗不去渗透在空气中的腥浓血味。
雷海城湿漉漉地趴在岸边草丛里,眼前不停晃动着的,竟是公子雪冷冷的、光亮的眼睛。
那么目空一切的骄傲,却总是静静地凝视着他……直至被河水湮没。
继湛飞阳之后,公子雪也在他眼皮底下消逝了。
天地间,他仍只是一缕孤魂。
一点骇人的空虚和阴冷从空荡荡的胸口扩散到全身,他茫然听着河水拍岸,不知道自己该思考点什么。
隐隐震动从地底响起,他听出那是马蹄翻飞。麻木的身躯却拒绝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抬头观望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蹄声越奔越近。“每寸地方都仔细搜,一定要把符御使找出来……”
这个声音……雷海城终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拨开了面前杂草。
河对岸,一行三十来个西岐骑兵顺流在土丘草丛间搜寻。
为首发话那男子容颜精悍,正是雷海城昨晚见过的央回。他脸上添了数条伤疤,血迹犹新,显是昨夜激战所致。
两岸宽不过丈许,央回目光逡巡之际正与雷海城视线碰个正着。看清雷海城面容,央回一惊后狂喜——擒获天靖的定国王,不啻立下天大军功。
“抓住他!”他大喝下令,马鞭急甩,领着手下兵士策马涉河直冲过岸,一路溅起漫天水花。
真是冤家路窄!雷海城苦笑着强撑起身体,才跑了两步,腿脚无力,竟在个微隆的小土丘上绊了一跤,顺着斜坡滚落,挣扎几下都没爬起来。
央回诸人已越过河流,见他摔倒无不欢呼。
有个兵士求功心切,想抢在他人之前捡个现成便宜,便擅自拍马冲去斜坡,跳下马背拿了绳索就准备捆人。
刚抓住雷海城一条胳膊,原本看似虚弱不堪的雷海城霍然扣住他脉门,一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向男人下身最脆弱的地方。
“啊啊!!!”兵士惨叫着倒地翻滚。
雷海城没时间同情他,用最后一点力气翻上了那兵士的坐骑,向东狂驰。
麻药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失,腿伤更不容他跟敌人缠斗。他现在只祈祷前方不再遇到西岐军队。
身后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央回等人紧追不舍。
破空声直袭身后,不似箭矢带起的劲风。雷海城勉力侧身,眼梢刚瞥到团黑影,一条长绳已当头罩落,将他肩膀紧紧套在了绳圈里。
长绳那端,握在央回手里。
西岐幅员广袤,多草原寒漠,耕作艰难,放牧却是极佳。西岐男儿自老及幼,也都练就身在马背上套擒牲畜的好本事。央回一击得手,顺势一拉长绳把雷海城从马上拽了下来。
身体重重摔在地面,雷海城眼前金星乱舞。
央回怕雷海城又如方才那般使诈,丝毫不给雷海城喘息的空暇,力夹马肚,长绳拖着雷海城疾行。
马匹奔出十来步,雷海城全身衣服已经在拖行中被地上突起的碎石沙砾勾扯得不成模样。肌肤更磨破了多处,无数细小沙石扎嵌进肉里,刺痛钻心。
那些用来逃生的小玩意都在游水时掉进河里,看来这次好运不会再眷顾他了……雷海城微微闭起了眼睛,突然听到央回一声怒吼。
一箭劲道十足,呼啸着划过长空,射中了央回右腕,立时血流如注,长绳也脱了手。
雷海城绝处逢生,也跟西岐人一样惊愕莫名,坐起身望向箭射来的地方,尘土飞扬,群马奔腾,千骑天靖将士挥舞着刀剑,呐喊冲近。
央回没料到天靖昨夜才遭惨败,居然这么快又兴兵来犯。见对方人多势众,他连忙发出袖箭,知会在附近其余地方搜寻符青凤下落的西岐兵士赶来援救。
信号在旷野里传得特别快,天靖战马堪堪逼近河边,西岐将士也从四面八方涌出,迎头厮杀。
刚经历过一场战火洗礼的苍穹,风云再起。
纵使相隔再远,雷海城也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被天靖兵士簇拥包围在中间的男人,是冷玄。
黄金战甲映着初升朝阳,瞬息间竟几乎耀花了雷海城双眼。
冷玄的黑眸,也似乎越过千人万人,在刀光剑影的缝隙里找到了他,深深地,无声凝视……
喉咙深处,有种他自己也分不清楚的滋味滋生、蔓延……让他觉得一切恍惚如梦……
“王爷小心!”一声焦急的呼唤在雷海城耳边响起,将他震醒。
一名来营救雷海城的天靖儿郎刚把刀从企图砍杀雷海城的西岐骑兵腹中抽出,回手割断了雷海城身上绳结。然而就这么一下功夫,一支流箭飞来,正中那天靖儿郎后心。那人登时断了气。
雷海城扶着倒进他怀里的尸体,从没像此刻感觉到死亡是何其沉重。
鲜活的生命,在战场上轻易地一条条流逝。
征战杀伐,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死而复活,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在想什么?”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不掩焦虑,冷玄在亲卫的掩护下,边战边接近雷海城,拉起还在发呆的人。“西岐援兵太多,我们向东南撤,去和大军会合。”
雷海城望着他。汗水打湿了盔甲下的黑发,沿俊朗硬挺的脸颊线条滑淌……
“你昨晚,并没有真的受伤。”雷海城清楚公子雪的力量,那一掌如果打实了,冷玄现在绝不可能站在这里主持战局。
那一掌,公子雪肯定用上了巧劲,虽然让冷玄吐了口血,看上去十分触目惊心,却没有真正伤及冷玄脏腑。
问题是,公子雪为什么要这样做?
从雷海城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疑惑,冷玄点头道:“那是我跟他之间的约定,回头再说。”
几声冷箭突破了亲卫围成的屏障,射向两人。亲卫奋不顾身冲上用身躯挡箭,一下子倒下好几人,本来严密的防守圈立时被打开个缺口。
附近围攻的西岐兵士乘虚杀入,打乱了亲卫阵脚,将诸人冲散了。
对上冷玄和雷海城的几个兵士都是从别营赶来援助央回的西岐小卒,根本不知道眼前站着天靖举国身份最尊贵的两人,只是见冷玄穿戴不凡,料想是天靖大将,图着立功,五人中倒有三人的兵刃朝冷玄身上招呼。
冷玄忙放开了雷海城,凝神应敌。
对付近身攻击,长枪反而累赘,他弃枪,左手抽出佩剑,“刷刷”两剑,杀退一人。
右肩却吃了一刀,被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