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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回到府里,知道宫里有人把一珍请去。我的心里其实也怀疑是她要害姨娘,只是又想,她才来几日,怎么会有这样手眼通天的本领,身在太子府,却能掌握宫中的事宜?
我本不欲理会,可是到了晚上,她的贴身大丫头雪女,就跑过来求我救她。我当时心里并没有多想,一珍这丫头既然这么不让姨娘待见,就让姨娘教训一下消消气,也许往后她的日子还能好过一些。
可是雪女仍不断磕头,在她看来,她们的公主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虽然我心里也有些担心,但总不能现在去问姨娘要人吧?
若怡有些看不过去,轻声对我说:“这么晚了,你就去看看吧。”
我看着她温柔的眸子,心里一阵触动,握着她的手说:“好,我听你的。”她冲我一笑,我起身,准备往宫里去。
雪女晕了过去,若怡忙让人把她扶下去,我叹了口气,有这样忠心的奴仆,看来萧一珍为人处事并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的。
到了宫里,我特意问了李公公,父皇今晚在谁处过夜,情理之中而又在意料之外的,父皇在荣阳夫人出过夜。
姨娘她还是有些手段的,一方面软禁一珍,另一方面竟然留父皇过夜,这样一来,今晚我是见不到姨娘,更救不了一珍了。
无奈,我只能回府,等待天明。
希望一珍那丫头不会有事,否则,我真的会愧疚。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去拜见姨娘,少不得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姨娘的气也消了,让我去见一珍。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蜷缩在角落里,因为已到了冬季最寒冷的时候,她的全身冰凉。当一丝光亮照进关着她的黑屋子的时候,她睁开眼,看到我。我的心里很难受,抱起她,她竟然笑着对我说:“我知道你会来的,你一定会来的。”
说完她就昏了过去,可是双手还紧紧抓住我的衣服,我的心忽然之间很痛,痛的我不住咳嗽,可是我却不想把她放下来。结果,那天我没有上朝,而是和一珍一起,被抬回了太子府。
若怡在床边握着我的手,眼里含着泪,半带责怪半怜悯的说:“既然知道自己身子弱,又何必亲自动手呢?让别人抱储妃回来不也一样?你看你,这下子也一起病倒了。”
我冰冷的手指触摸着她的泪珠,笑着说:“还不是听你的话才去救她的么?对了,她怎么样?”
“太医刚来瞧过,说是惊慌过度,又冷又饿的我说姨娘也真是,何必呢?”她叹了一口气,哀怨的说,那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
我轻轻的“哦”了一声,又剧烈咳嗽了起来,若怡柔柔的拍着我,我笑了笑,闭上眼,心烦意乱。
为什么会觉得心烦意乱呢?以往有若怡在身边,无论外面怎样,都会觉得安心的。
可是现在却这么烦躁,而不能表现出来。
我知道,因为,萧一珍。
(一珍)
我病了,从皇宫里出来之后我就病的不轻,太医说我惊慌过度,再加上饥寒交迫,以致高烧不退,气虚体弱。
这些话我都不想听,我只想知道皇上有没有问起我,因为我一连好几个早上都没有去请安,可是得来的消息却是,皇上虽然问了,但只知道我生病,却不知道我为何而病。
这怎么可以呢?如果皇上不知道我被荣阳夫人软禁的事,我又怎能扳倒她!
囚禁(三)
采叶端来一碗药,福娘把我扶起来,我摇头,我不愿意吃药。
“公主,您不吃药怎么会好呢?”福娘温和的对我说。
我虽然发着高烧,但思想还很清楚,我对福娘说:“我若好了,荣阳夫人就会逃过这一次,我的苦,雪女的苦,不都白受了吗?”
福娘沉吟了一会儿,低声道:“公主何必急在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仍摇头,说道:“这样的机会都放过了,以后再难遇到,何况,我不愿意等。”
采叶不知所措的望着我,我对她说:“你去照顾雪女吧。”然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如果皇上还顾念我是母亲的女儿,就算他不亲自来探视,也会派人来的,而这个人,轻不得,重不得,最有可能的,就是总管太监,李公公!
皇上身边的人,是必须要交好的。
因为有时候他的一句话,就能抵你说十句二十句,否则,有那么多朝代限制宦官当权,就是惧怕他们有这样的能力。
幸亏我是在皇宫中长大的,所以对这些,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我早就和李公公打点好了一切。
首先,就要送给他一些拿的出手的东西。
这样东西不能太寒碜,但是贵重的又不能太起眼,
我第一次送给他的东西,是一颗南海黑珍珠,有拇指那么大小,色泽浑厚,形状圆润,表面浮着一层淡淡的紫色,若将它慢慢转动,还能发现有轻微的彩虹光芒闪耀着。
李公公一看到它,双眼就放出光彩来。
我笑着说:“听说李公公最近睡的不是很好,这南海黑珍珠最易让人睡眠安稳了,公公就笑纳了吧。”
他先是推辞了几下,就接受了,笑道:“可不是嘛,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要为主子们操心。这么贵重的东西,难为储妃了,老奴这就收下,日后若有什么差遣,储妃尽管吩咐。”
我微笑着点头,要的就是这句话。
等我久病在床,他来看我的时候,我对他说:“李公公,一定要帮我啊。”
他回答道:“老奴受了储妃的恩惠,自然会报答公主,不知公主有何言语要捎给皇上,老奴一定带到。”
我想了一会儿,李公公大概以为我会说出一些有关我被囚禁的事,但我只淡淡说了句:“告诉父皇,就说珍儿很想念他,这几日没法子给父皇做点心吃了。”
李公公诧异的盯着问,不确定的问:“储妃就这些吗?”
“就这些,有劳公公了。”我加重了语气,然后又睡了过去。
李公公不知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返回宫中去了。
第二天,皇上真的亲自来到太子府看望我,我已断断续续饮用了几日的汤药,所以病情时好时坏,知皇上要来,我又断饮了一次。当然,这些别人是不知道的,除了福娘,甚至连采叶都不知道,采叶虽然是我的心腹,但毕竟不够聪明。
皇上摸了摸我的额头,看着我嘴上都起了泡,眉头越皱越深,他的目光凌厉,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太医。太医们战战兢兢的跪着,不敢抬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病了这么久还没起色,说!”邢明怒气冲冲的对下面的太医吼道。
“回回皇上老臣老臣”太医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他们早已被荣阳夫人买通,自然不会告诉皇上实话,若是说出我是因惊慌过度,再加饥寒交迫而引起的重病,皇上一定会大发雷霆。
“一群废物!”邢明的脾气向来暴虐,他见太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跤踢在为首的太医肩上,把那太医踢翻在地。
众人更加不敢则声,一个个匍匐在地。
“父皇”我轻轻叫了一声。
邢明回过头,看着说,温柔的说:“珍儿,父皇在,你怎么样了?快告诉父皇。”
“珍儿珍儿真的没有害害,荣阳夫人”说完这句话,我自然觉得委屈非常,眼泪顺着脸颊流到枕巾上,止也止不住。
邢明听了一愣,采叶忽然闯了进来,对着邢明跪下磕头,痛哭道:“求皇上为储妃做主!”
我知道我成功了,当时邢明的脸色异常难看,虽然在太子府了不好做什么,但他临走时对我低声说:“珍儿放心,朕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后来,我才知道,我果然还是太年轻,纵然以身涉险,也不能将荣阳夫人一举扳倒!
邢明杀了那个得到荣阳夫人贿赂,隐瞒我病情的太医,惩处了荣阳夫人宫中几个奴仆,另外,也只是将她连降了三级,贬为昭仪。
玉簪(一)
(一珍)
我的病很快就好了,邢明派了另外的太医前来,说是如果储妃的病再无起色,多少无用的医官,去一个杀一个。
我想,即便是为了这个新来的年轻太医,我也得配合一点儿,好的快一些吧!
原本在病中的时候,邢风天天都来探望我,可是自从荣阳夫人被贬,他大概已知道是我的计策,所以,不再踏入我居室半步,我也并不在意,虽然最终的目的没有达到,但是毕竟荣阳夫人,不,该称呼她为荣昭仪了,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嚣张跋扈,如此对我忌惮三分,这就足够了。
自从皇上亲自来探望之后,太子府里的人开始对我另眼相看,
太子的宠爱算什么?真正能主宰天下的,是那个坐在九纹龙椅上的人,梁国国君!何况他正直壮年,不知会当政到何时?可是,只要他在一日,我知道,我的恩宠就不会减。
毕竟,我是堂堂的太子妃,即便是战败之国的公主,我的血统,绝不会因为一次的失败而受到贬低,公主与太子,那是再合适不过的血统交融。
寒冬之际,我的病却好的异常快,那个前来诊治的年轻太医,据说出自杏林桓家。
世家,我知道所谓世家,便是那些自认高贵的士族。比如,在齐国的时候,叶家就可以称得上是世家,沈家还不能算,只因外祖父的出生低微,不像他们那些家族,个个的族谱上都能上溯到祖宗十八代似的。
不过,世家的概念,在齐国并不是很鲜明,齐国的开国皇帝萧氏一族,就是出身世家的人,深深知道世家敛财聚势的能力,尤其是声名,所以,他们一方面打压世家子弟,一方面却又任用之,叶家就是最好的例子,不过最后却成为镇压外戚专权的牺牲者。
可是梁国不一样,他们的开国皇帝不是什么世家子弟,而只是一介莽夫,所以需要大群无聊的自恃很高的人来辅助他们。
比如:南海温家,善书法,温家的子弟一个个都是精通书法的样子,每日挥毫尽兴,据说他们中的每个子弟都有一个书房,而书房里的笔墨就已占了一大半的空间。平阳宋家,善乐器,宋家的每一个子弟有些能精通一两件乐器,有些甚至能弹奏所有的乐器,宫廷的乐师们,基本上都是平阳宋家的人。
而这位名叫桓知秋的年轻医官,便是出自临安杏林桓家。据说他是桓家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子侄,所以皇帝才放心让他来医治我。
自然,宫中大半的太医,都是临安桓家的人。
而安若怡也是出身世家,武阳安家,历代是出将军的家族,只不过安家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只留下几个旁支,若怡算是安家嫡亲的,只可惜是个女儿身,而且还是那么柔弱的女子。柔弱的让我都能生出几分怜爱来。
这些世家的概念都是小红告诉我的,当我知道若怡竟是出身武将世家的时候,真可用瞠目结舌来形容了,我知道是她的出言相劝才让邢风去救我,所以,我总该要谢谢她才好。
桓知秋说:“嫡妃的身子已大好了,只是整日闷在屋中并不好,外出走走,对嫡妃的身子有好处的。”
我便依了他的话,更准备邀请安若怡,趁着快过年,街上热闹,大可出去逛逛。
对于我的邀请,若怡有些惊讶,但那丝诧异在眼神中一闪而过,继而笑着说:“储妃身子大好,真是可喜可贺,只是外面天冷,储妃该静养才是。”
我微笑道:“姐姐真是客气,什么储妃侧妃的,叫着麻烦又拗口,不如以后咱们都姐妹相称,如何?”
她愣了一下,笑道:“既然储妃不嫌弃,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我笑道:“才说着,姐姐怎么又忘了?若是姐姐不愿意认我这个妹妹,那就叫我珍儿吧?”
“怎么能说不愿意,妹妹。”她走过来,轻轻叫了一声便低下头。
她这样子,到真是我见犹怜呢
“姐姐,咱们出去逛逛吧,不用在乎我的身子,桓太医说了,要呼吸新鲜空气才好呢!趁着热闹,好吗?”
见我如此盛情,若怡笑道:“好啊,不过,是否等风等太子回来再行打算?”
我浅笑道:“那到不必,他回来,咱们姐妹就去不成了。”说着,我便命她的丫头前来,穿戴好了,拉着她的手就外出去。
玉簪(二)
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好,街上也非常热闹,我们俩下了轿子,都是穿的清一色银鼠皮的大毛衣服,手拿兔毛暖手筒,脚蹬掐金绣云鹿皮小靴。
只是我头上梳着双樱髻,戴了八宝累丝攒珠钗,她梳着惊鸿髻。戴着双福字金钗,两边各贴着花钿。两人身后都跟着贴身丫头,采叶因要照顾雪女,我就让兰儿和小红跟着前来,她们也好久未出来,兴奋的了不得似的。若怡身后跟着她的侍女墨纹和杏儿,名字极有诗意,人长的也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