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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知秋面色毫无变化,淡淡的说道:“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塞外的气候地貌与帝都相差甚远,娘娘调养些日子,就会没事了。”
一珍点头笑道:“有劳了,对了,刚才你说这四年间查明了哪些事情?”
桓知秋一愣,继而说道:“微臣查明的事,恐怕娘娘早已知晓,微臣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一珍仍笑道:“知秋,本宫身在塞外,怎么会知道宫中的情形,有些事,还是你亲口告诉本宫为好。”
桓知秋深吸一口气,苦笑一下,她这声知秋叫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这艘船了。“是,微臣一共查明了两件事,第一,当年娘娘生产小皇子时,小皇子背上的淤青,不仅是早产遗留下的,而是娘娘一直服用的慢性毒药,虽然微臣也知道当年事叔父一时糊涂,但那种药需遇到某种溶液才会有效,所以,当年害娘娘早产甚至滑胎的人,正是如太妃。”
一珍皱眉道:“这些本宫都知道,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如太妃并不是无心,而是有意,并且是授了某人的意。”
一珍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当初怀疑授意如太妃害自己腹中胎儿的人是皇帝,如今听桓知秋的语气,自然就不是了。
“这个人,是她!”
“是!”桓知秋面沉如水,继续说道,“第二,她,当年并没有怀孕。”
一珍沉默了,没有怀孕,却陷害自己害死她的孩儿,继而废后!
“有证据吗?”
“微臣拿到证据的时候,就被人打伤了,当微臣醒来,证据早就不知去向。”
一珍冷笑道:“很好!哈哈!还有没有让本宫惊讶的消息了?”
桓知秋点了点头,说道:“小皇子的死因,并不是因为奶娘的疏忽,而是被人活活溺死的。”
“娘娘”只听阿罗惊叫了一声,桓知秋却见一珍的手中茶杯已碎,鲜血流淌了满手。
桓知秋慌忙拿出药箱里的纱布被她包扎,一珍动了动手指,茶杯的碎片抖落下来,血水顺着指缝慢慢流到了桌上。
“没事,我没事。”一珍轻轻的说。
桓知秋有些心疼,深悔自己不该这么直白的告诉她,帮她包扎好之后,轻声说道:“娘娘有什么让微臣做的,微臣绝无二言。”
一珍静静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先下去吧。”
桓知秋走后,阿罗不解的问道:“娘娘,四年的时间完全可以改变一个人,您让他诊脉,不怕他存了异心吗?”
一珍抚着受伤的手,说道:“若他存了异心,他就走不出这个门了。”
阿罗怔住。
邢风下朝回来,看到一珍的伤,很是心疼,又把那些下人责骂了一顿。一珍无所谓的笑道:“你骂她们有什么用,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已。”
邢风爱怜的叹道:“唉,珍儿,你就是太善良了,自己受了苦,还不愿怪别人以前都是我误会了你,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一珍微微一笑,倚在他怀里,假装无意的问道:“今日在朝堂上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邢风皱眉道:“你一提朝堂,我就头疼,也不知怎么了,什么事儿都在今日,御史中丞半道儿上跳出来弹劾枢密使,这就罢了,朕早看枢密使那老头儿不顺眼了!好端端的赫连部落忽然提出要朕派个公主过去和亲,嫁给他们的二皇子,皇宫里哪有这么大的公主呀!对了,还有,瀚哲王要回塞外去。”
一珍仰面躺着,静静的出神,半晌,才幽幽的说道:“皎月公主,也到了适嫁之龄了吧?”
邢风惊诧的说道:“那怎么行?皎月是我唯一的妹妹,也是父皇唯一的女儿,怎么能把她嫁到那样的蛮荒之地呢?”
一珍淡定的笑了笑,从容道:“当初,我也曾是父母唯一的女儿,上阳宫里最受瞩目的公主,我不也为了和平,嫁到梁国来和亲了吗?”
邢风摇摇头说:“这不一样,毕竟梁国也算一个富庶之国,但塞外那种苦寒之地”
“再苦寒的地方,也有人居住,夫君,你刚才也说了,除了皎月,宫里哪儿有这么大的公主呢?难不成真要找个冒牌的?赫连部落与其他部落不一样,瀚哲王出自我梁国与赫连的皇庭,对我梁国的底细知道的一清二楚,父皇都那么顾忌他,若是嫁个假公主过去,势必会引起赫连部落的不满,还请夫君三思呀!”
邢风静静的听完,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在塞外的日子,辛苦吗?”
一珍微笑着亲了亲他皱着的眉,笑道:“心里想着夫君,就不会觉得有多辛苦了。”
邢明笑了笑,道:“心里想着国家,就更不会觉得寂苦了吧?”
一珍知道他是答应了,终于在心底浅浅的笑了。
如太妃,你做的孽,就让你的女儿来偿还吧!
第二日,瀚哲王来向一珍辞行。
珠颜蹦蹦跳跳的跟着一珍,在长廊上与瀚哲王话别,珠颜对这个父亲并不是很亲热,在她的印象中,父亲这一词非常的陌生,而母亲,只局限于这个美丽而冷漠的女人,以前叫她母后习惯了,现在,只能称呼她为母妃,若不是皇帝的特别应允,她连母妃都是不能叫出口的。
“珠颜,快和你父亲告别。”一珍拉着珠颜的手,对她说道。
珠颜别扭的给瀚哲王行了跪拜礼,怯怯的说道:“父亲一路顺风。”
瀚哲王看到女儿如此拘禁,苦笑道:“罢了,去玩儿吧。”
珠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冲一珍甜甜一笑,跑去玩儿了。
两人看着珠颜欢快的背影,都默不作声。
“我,要回去带兵杀进帝都”瀚哲王威严的说道。
“不可以!”一珍打断他。
“为什么?当初不是说好了吗?”
一珍微笑,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说道:“因为,你要当父亲了。”
瀚哲王愣住,一珍继续笑得倾国倾城:“也许,是个小太子呢!”
反攻(二)
当天,邢风就在朝堂上宣布将皎月公主下嫁给赫连王室的二皇子,朝堂上没有过多的疑惑,也没有任何的不满,好像皎月长公主就是他们的命定人选似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后宫里正是因为没有别的公主,选择她,也是情理之中的。
没有人傻到用假公主去冒充,也没有人会想到那些被贬黜在外的刑氏旁支的郡主。
在圣旨传达到颐祥殿的时候,华裳夫人也盛情款款的到了这里,毫无意外的,她看到了来这儿安慰如太妃的安若怡。
“真是巧了,贵妃也在这里呢。”一珍笑盈盈的走进去,两边的宫人都卑微的低下头,微屈着膝盖。
安若怡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随即行过屈膝礼,道:“夫人来的到也巧。”
一珍笑着说:“不巧,本宫是特意来看如太妃的,哟?太妃的眼圈儿怎么这么红啊?”
如太妃哽咽着说道:“爱女即将远嫁,为娘的能不伤心么?”
安若怡轻拍着如太妃的肩膀,一边宽慰,一边也陪着伤心。
一珍冷笑一声,心想,若不是你这当娘的不尊重,皎月何必去吃这样的苦!但还是宽慰着说道:“太妃先不要伤心了,这是皇上的旨意,您这样,岂不是让皇上为难?”
如太妃拭了拭泪,道:“哀家若真有心为难皇帝,就不会在这里干坐着了,皎月是太上皇唯一的女儿,哀家就不信皇帝这么狠心,能把自己唯一的亲妹妹给嫁的这么远!难不成是有人从中作梗?华裳夫人,你一向聪明,不如帮我分析分析,是谁这么狠心,容不下我们母女呀!”
一珍瞧了安若怡一眼,提高了声调:“这是谁在太妃面前嚼舌根呢!让太妃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说了是皇上的旨意,难不成太妃是在怨怪皇上容不下你们?真是笑话!”
如太妃和安若怡都怔住,萧一珍真是变了,以往无论如何都是面沉如水,毫无表情的傲视一切,不会像现在这么嚣张。况且,竟一点也不顾忌两人的身份就在此训斥,看来,这女人是铁了心要和她们斗到底了!
如太妃立马变成凄苦哀怨的脸,低声求道:“华裳夫人,算我求求你,皇上他这么宠你,你让皇上收回成命吧!”
一珍又恢复了那漠然的神色,冷冷的说道:“太妃此言又差了,皇上一向都爱听贵妃的话,我才回宫没几天,怎好开口?您到不如求求面前的这位大神!”
如太妃和安若怡对视了一眼,安若怡的脸色微变,咬了咬嘴唇,愤恨的瞪了一珍一眼。
自从一珍回来之后,皇帝压根儿就没有去安若怡的关雎宫里过夜,甚至连面都不露。安若怡并并不知道,邢风是为了避免麻烦,也不想见到她那饱含泪水的眼,让他左右为难,他只好冷落起她来。
当然,也是为了能和一珍在一起,他自觉以前亏欠一珍太多,总想弥补,所以上次杖毙了那胡婉仪,他也没有责怪,反而事事都听她的。
安若怡不想再看一珍的嘴脸,愤愤的走了,如太妃还坐在榻上暗自垂泪。
一珍靠近她身边,弯下腰,她的脸距离她的很近,轻轻的说道:“听说,赫连族的二皇子,是个暴徒,他已经打杀了两位夫人,唉,真不知皎月嫁过去之后的命运如何呀!”
如太妃大惊失色,竟然“扑通”一声瘫软下来,哭道:“一珍,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要害就害我好了,何必为难我的女儿呢?皎月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不求她过得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啊!”
一珍站起身,用了挥了一下被她拽住的衣袖,冷冷的说:“当初你和那贱人合谋毒害我儿的时候,何曾想过今日?”
如太妃猛然止住了哭泣,愣愣的看着她,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原来你都知道了这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娘那个妖后!邢明之所以会要我,就是因为我长的像她!要不是有一个晚上他喝醉了,把我当成你娘,就不会有皎月!他在我身体上的时候,还在叫着你娘的名字!贱人!你和你娘一样,都是贱人!娼妇!啊”
她捂着脸,透过泪看到一珍愤怒的面孔。
当一珍听到那个不堪的字眼,狠狠闪了她一个耳光,却觉得还不解气,蹲下身,掐住她的脖子,狠狠的说道:“看来,我得和二皇子打个招呼,让他‘好好’的照料皎月公主了!”
说完,她把如太妃摔倒在地,都也不会的走了。
而这一切,都被躲在房门后的皎月看的一清二楚,她们的谈话,她也听得清清楚楚!
“萧一珍,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如太妃还在身后歇斯底里的叫着,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女儿,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自己。
当晚,就传来如太妃自缢的消息。
按照规矩,双亲亡故,子女是要守孝三年的。
这三年,需得穿白,不能出行,当然更不能成婚了。
如太妃用自己的性命,换来女儿不受欺凌的婚姻。
“母爱还真是伟大呢,阿罗,你说是不是?”
当得知如太妃自缢的消息,一珍并没有太吃惊,只在微微的愣然之后,淡淡的说道。
“难道,如太妃自缢,也在夫人的掌控之中吗?”阿罗不解的问。
一珍摇头笑了笑,说道:“你也太高估你主子了,我又不是神仙,哪能步步都想得周全——我只知道如太妃一定会组织皎月远嫁,却不想用了这么极端的法子,也好,当初谋害我儿的人,好歹死了一个,现在,我就可以尽心尽力的去对付她了!”
寒冬的夜,慢慢飘起了雪花。
邢风匆匆的从颐祥殿回来,见到一珍,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走上前紧紧拥住她,许久都没有放开手。
“夫君”一珍柔柔的唤了一声,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好像在拍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似的。
两人相拥而眠,邢风喃喃的说道:“朕十一岁的时候,如太妃才进宫侍奉父皇,很快就有了皎月。那时候朕很高兴,因为自己总算有个亲妹妹了,所以就经常到太妃那儿玩耍,太妃待人很温和,但我总觉得,她眉眼间,隐藏着和母后一样的哀愁——想必,她和母后一样,都因为得不到丈夫的心而难过吧。”
一珍伏在他胸口,听他说完,轻轻的说道:“死者已矣,夫君不必太过伤心了,只是,如今这么一来,皎月就需守灵,无须远嫁了。”
邢风长叹一声:“太妃是在怨怪朕啊!”
一珍温和的劝道:“这怎么能怪夫君呢?别忘了,您可是一国之君,做任何事,都是以国家为先的。”
邢风不说话,许久,还能听到他的轻叹声。
窗外的雪下的愈来愈大了,北风呼呼的吹着,鹅毛般的大雪被风吹的在空中打着转儿,直到实在承受不起,才缓缓的飘落到地上。
第二天醒来时,天地间的一切都包裹在一片银装中,邢风早早的去上朝了,临别时,浅浅的在一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