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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下这毫不示弱地驳斥亲王又是怎么回事……
素儿名义上的原主舒亲王品茶不言,崇亲王也不便开口,同样品茶不言。他们不言归不言,那边赫亲王脸上挂不住了,冷声笑道:“‘轻薄’?你是在王府里让六哥宠坏了还是进宫做了尚仪便目中无人?区区一个宫女也敢说本王轻薄你?想嫁入王府做妾侍的宫女可不知有多少!”
素儿自是听出了赫亲王语中的怒意,若是为了不惹麻烦便该忍了,可听他这么说,又是不甘心:“奴婢进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宫女中有想嫁入王府为妾的,不过,奴婢却不稀罕那样的日子。”
“云清!”一声低喝。素儿一颤,转身见嘉远帝一身玄色直裾立于门口,叩首道:“奴婢叩见陛下。”
众亲王也都离座行稽首大礼,嘉远帝在主位上坐了,方道:“都免了。”待众人坐定,目光在赫亲王和素儿间一荡,“怎么回事?”
“这……”赫亲王语滞,总不好跟皇兄说“我拉了她的手于是被骂了”。素儿略一犹豫,心知再问下去横竖都是自己的不是,敛衣一拜:“奴婢知罪。”
嘉远帝面色不悦:“亏得你还是朕御前的人!中秋过后自己领罚去。退下。”
“谢陛下,奴婢告退。”素儿沉稳地行礼告退。她没想到嘉远帝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听到他们的话,但既然就这么碰巧地让他听到了,受罚是必然的,能过了中秋再罚已是宽容了。
出了辉晟殿,素儿将余下的事先交给了手底下的司宾,魂不守舍地往回走。上次不过顶了崇亲王几句,便是一顿脊杖。这次是当众驳斥赫亲王,得是多重的责罚啊!如果她扛不住死了,那崇亲王……她不由懊恼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领罚时没有求情是因为她顶撞的是亲王,求情势必没用,只会更让人瞧不起。
知道这日玉漓不当值,便去了她房里。玉漓做着女红抬头一看:“呀,姐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许是这几日太累了,无碍。今儿个陛下大概是要设家宴留各位殿下用晚膳了,还得在近前服侍着,你跟我同去吧。”
玉漓连忙应了:“自是没问题,不然姐姐告个假吧,我一个人盯着也出不了岔子。”
素儿摇头:“还是一起吧,新来的丫头做事我不放心。”
正说着,外面有宦官叩门:“席宫正,可知闵尚仪在哪?”
素儿应道:“我在,什么事?”
“德太妃宣尚仪去一趟。”
。
一入宫门,迎面碰上了已封了正三品婕妤的容琳,福身施礼道:“婕妤娘娘万安。”
容琳颌首道:“姑母刚歇下了,尚仪先去侧殿稍候吧。”
素儿“诺”了一声,心中却觉得奇怪,怎么刚宣自己来就歇下了?歇下了怎么还要她在侧殿候着?
进了侧殿,却是一怔,旋即道:“殿下万安。”
崇亲王一笑:“坐吧。”
素儿见殿内再无旁人,便过去坐了。崇亲王淡笑道:“本王早告诉过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得有数,还非要当众让赫亲王下不来台?”
素儿咬了咬唇,坚决道:“这件事,奴婢无错。就算当初殿下为了类似的事罚过奴婢,奴婢还是自认无错。奴婢虽是比不得那些贵女,却也终究还是家室清白不在罪籍,两位殿下觉得奴婢区区一宫女不值一提,若被看上纳妾该是天大的福分,可奴婢却要顾及自身清誉啊……”
崇亲王深吸了一口气:“素儿……”
“殿下当初罚了奴婢,奴婢就想说这话。后来殿下没再问此事,奴婢便也没提。今儿个奴婢直言说了,殿下若恼,大可向陛下请旨重罚,奴婢无可辩。”一字字掷地有声,端得是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崇亲王听得眉头紧蹙,半晌,长吁口气,道:“素儿……当初我罚你,断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想多了。只是听你说你与我在一起是毁你清誉,一时恼了……”他一笑,看向她,“不说这个了,且说说日后你怎么办?这罪名不轻。”
素儿面色一黯,垂眸道:“左不过一顿板子。”
崇亲王说:“本王寻个机会,向皇兄要了你回去吧。”
“不可!”素儿一急,“殿下,哲亲王的巫蛊案是假的,陛下亲口告诉我的。谁知下一个是不是你,我不能走。”
她没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已经变了称呼,崇亲王不禁蕴了笑意,又说:“入宫才几个月,清减了这么多,你这身子哪受得了重刑。”
“有什么受得了受不了,得有些天下不了床就是了。陛下待奴婢也还不错,不至于就此打死。”她向崇亲王一拜,“殿下不必记挂了,是奴婢自己逞口舌之快招的祸。”
踏青游·中秋
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可算是到了中秋。
这是一场规模很大的宫宴。
辉晟殿里灯火辉煌;宫嫔、亲王、大臣、外命妇齐聚;觥筹交错,歌舞升平。貌美的宫娥们斟上美酒呈上佳肴,亲眷们互贺佳节,好一番盛景。
侧殿里,玉漓叮嘱一干宫人道:“舒亲王的黄金桂、蔺亲王的峨眉竹叶青、崇亲王的君山银针、午子仙毫给赫亲王、六安瓜片给禄亲王;千万别搞混了。”
素儿走过去补了一句:“上了茶马上退出来,别耽搁;别再出什么岔子。”
“诺。”
宫人们行去了正殿;玉漓长舒了口气:“可算是中秋了;过了今天便可好好歇歇。姐姐先去吃点东西吧;厨房备了不少吃的给我们。”
二人在小桌边坐了;素儿盛了碗甘蔗粟米扇贝汤缓缓喝着,暗想过了中秋自己便得领罚去,除非今晚嘉远帝心情好免了责罚。正想着,便听正殿方向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与玉漓对望一眼,两人皆放下手中的碗筷跑向了门口。一看,适才一片欢腾的正殿里眼下寂静无声。
平日同在御前侍奉的宦官江疏过来向她们一揖:“宫正、尚仪,莹鸢做事不小心,打碎了陛下给崇亲王的赏赐。”
素儿心里一紧,提步就要往殿里走,被玉漓一把拉住,急劝道:“姐姐不能去,这事跟姐姐一点关系也没有。打碎御赐之物这么大的罪名姐姐你不能扛。”
素儿心下思量一番,觉得自己好歹位居从三品,揽下罪名也许也不至于一死,可莹鸢一个正九品中使定是拖出去杖毙了事。便脱开玉漓的手,道:“你在这盯着,别让她们再犯别的错就好,这事我来处理。”
步子沉稳地进了殿,至殿中稽首一拜:“是奴婢教导无方,陛下恕罪。”
冕前的十二旒将座上帝王的神情尽数隐住,素儿心中忐忑,但事已至此毫无他法。安静了半晌,她能听到唯一声响便是侧后方莹鸢低低的啜泣。
嘉远帝的语声沉沉传来,夹杂着些许怒意:“闵尚仪,这些天你不是头一次犯下大错了。”
素儿的额头触在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是,奴婢知罪。”
“来人。”嘉远帝语气肃然,另一边却响起了另一个与之相同的声音,却是截然不同的温和语气:“皇兄,中秋乃团圆佳节,何必跟个宫女置气。”崇亲王微微而笑,“既是尚仪教导宫女无方打了赏赐,倒不如……皇兄便把尚仪赐给臣弟吧。”
殿里一阵吸冷气的声音,素儿愕然怔住。崇亲王走到她身边向嘉远帝一揖,朗朗言道:“臣弟与云清早已有情在先,如今她既在御前服侍不好,便请皇兄放她出宫随臣弟回映阳罢!”
素儿再顾不得礼数,惊诧不已地抬头看向他。他这番话,无异于是向嘉远帝挑明了她实是他送进宫的人,毫无隐瞒地承认了自己在帝王身边安插眼线之事!她全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原不过是想救莹鸢一命,居然……居然就这样将崇亲王牵了进来。
无论嘉远帝答允与否,崇亲王先前的小心谨慎皆尽白费!
她又想起哲亲王自尽的场景,浑身打颤。
又安静了许久,嘉远帝的声音才又传来,带着淡泊的笑意:“也罢,中秋佳节图个心悦……”
这听着便是要允了,挺不快的事情有次结果可说是甚好。众人皆是露了轻松之色,却忽然听得尚仪的声音坚决有力地响起:“奴婢不嫁!”
这次,轮到了崇亲王满面惊诧。
素儿并未看他,附身向嘉远帝一拜,下拜时贝齿一咬,狠下心道:“奴婢已心有所属,断不愿嫁入王府为妾。”复看向崇亲王,已是笑颜明艳,“殿下若觉得那日在德太妃殿中闲谈几句便可称为‘有情在先’,那殿下的情谊未免太不值钱了。”言外之意,崇亲王所言的“有情在先”不过是一面之缘,他们先前并不认识。
与会众人都凌乱了:这又是哪出啊!今年中秋大戏太多了啊!
众人都等着崇亲王的反应,崇亲王却是惊诧地没了反应,便见那冕前的十二旒一晃,其后传出的声音慵懒中带了点玩味:“哦?朕倒是想问问云清你心里装着什么人,连亲王也不肯嫁。”
“奴婢……奴婢……”素儿的声音一颤再颤,最终又是一拜,话语几乎是带了哭腔,“求陛下……让奴婢终生侍奉御前!”
这到底是哪出啊!传出宫外必定会被文人们拿来大作文章啊!崇亲王向御前尚仪表白遭拒已经够有卖点了,后面怎么又续出了御前尚仪向陛下表白的段子啊!
这次,连那十二旒后面的面孔也是一诧。
众人等着崇亲王的反应,崇亲王没有反应;
众人等着陛下的反应,陛下也没有反应。
良久,陛下说了一句让众人全然猜不到其中意味的:“退下吧。”
素儿再叩拜,没有回侧殿,直接躬身退出了辉晟殿。
。
当晚,宫宴散后。御前尚仪闵氏被传旨召幸。
鸾沐宫长汤赐浴,明明是整个身子都浸在温暖的池水中,却被心中一股驱不散的寒意逼得浑身发抖。满心想着的都是她今晚的解释嘉远帝究竟信了多少……既会召幸,至少该是信了自己先前与崇亲王并不相识了吧?
心里被蒸汽压得喘不上气,撩起池水泼在脸上还是不能静心半分。便起身出了池子,即有宫人上前为她披了衣服。
至鸾沐宫内室更衣,宫人呈上淡蓝丝质交领襦裙,轻盈柔滑,穿在身上犹显柔美。化妆毕,素儿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说了自如鸾沐宫以来第一句话:“去换那支南红银钗来。”
因摸不准嘉远帝心思究竟如何,若真有什么掌控不了的事,也只好求嘉远帝念旧情了。
重新绾了头发,行出鸾沐宫,就见到了候在门口的玉漓。玉漓神色颇是担忧:“姐姐……”
她伸手在玉漓手上一握,宽慰一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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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顶小轿,将她送进了成舒殿。缓步而入内殿,一道道明黄纱帘在她背后依次放下,第二道纱帘外,是负责记录彤史的女官,无声地向她行了一礼。她脚步未停地继续往里走,直至第一道纱帘外停住,两旁正要将帘子放下的宦官一愣。
她附身行稽首大礼:“奴婢云清,叩见陛下。”
一只手将她扶起,熟悉的声音带着并不能代表喜悦的淡泊笑意:“免了。”
素儿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随他入内。
最后一道明黄纱帘也随之放下。
嘉远帝拉着她到榻边的案几旁坐下,相对而坐,她很是拘谨。嘉远帝倒了两杯酒,推到她面前一杯,她不动,他凝视她半晌,淡淡道:“你当初说你不愿做妾,但皇后的位子,朕给不了你。”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她一笑,持杯浅啜了一口酒,强作着镇静,语气娇柔:“奴婢不在乎份位。”
他目光一凛,话锋立转:“朕小看了崇亲王,白信任你一场。”
她一慌:“陛下……”又低低道,“陛下何出此言……”
嘉远帝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笑:“你敢说你不是崇亲王送进来的人?”
明明是已经被戳穿,她还是硬顶着说:“奴婢不是。”
嘉远帝轻哼一笑,微眯着眼看着微微颤抖的她:“当日朕在湖边对你说的话你可别说你没听懂,那天拒绝得那般干脆,后来也刻意表明过心迹,今天又忽然转了性,你以为你骗得过谁?”
她面上的血色逐渐褪去,心知再辩无用,离席一拜:“陛下……殿下他……并无反心啊!”
嘉远帝冷睇着她,一声轻笑:“眼线都安插到朕身边来了,你还敢说他没有反心?”
“殿下只是因为……知道陛下对藩王多有疑心才……”
“好了。”嘉远帝打断她的话,扶着她的肩让她直起身,右手轻勾着她的下巴,笑意温和,“过了今晚,这些事再与你无关了,你好好做朕的宫嫔,先前的事,朕既往不咎。”
她滞了良久,声音清冷地道了声“诺”:“可是……求陛下告诉奴婢……您会杀崇亲王吗?”
嘉远帝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