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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箫去势极快,她话方喊到一半,他一道人影,已在十数丈外,宛如浮矢掠空,转眼
间,就在夜色中消逝!
她后面的话,自然咽住了,但一个人却怔怔的站在当地,望着远处发楞!
李如流脸色铁青可怕,直到此时,一条右臂,还是痠软若废,抬不起来,俯身从地上拾
起长剑,冷冷的道:“妹子,咱们回去。”
夜色渐深,月色渐冷!
南屏山西麓,一丛新篁间,掩映着这两间茅舍时,正有一道人影,踏月而来,那是一个
驼背的老人,别看他驼背,他肩头上,还搭一个人,居然步履如飞,轻若无物!
驼背老人奔近茅舍,举手在柴门上轻轻叩了两下,叫道:“巧儿,快开门。”
门内响起一个甜美的声音应道:“爷爷,来了。”
屋内,没有灯,但柴门很快开启,甜美声音迎着问道:“爷爷:这么晚了,你老人家到
那里去了?”
柴门开启,驼背老人迅快的跨进门去。慈祥的道:“巧儿,不用多问,快去点上灯
来。”
甜美声音啊了一声问道:“爷爷,这人是谁呢?”
她口中问着,人已翩然掠动,走近桌边,点起一盏油灯。
驼背老人早已迳自朝左首房中走去,灯光亮了,你可以看到娇美声音是一个穿着花布衣
裤的大姑娘。
姑娘家今年不过十八九岁年纪,两道弯弯的柳眉,配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红菱般
薄唇,笑起来就露出又白又细像编贝似的牙齿,前额还留着疏朗朗一排刘海,两条辫子,垂
在鼓腾腾的胸前,娇憨模样,和她声音一样娇美!
这时,花衣姑娘手里掌着油灯,跨进左首厢房,美目一瞥,爷爷已经把那人四平八稳的
放在床上!
那人,是个身穿蓝衫的年轻人,此刻虽然紧闭着双目,脸色白中透青,但只要看他面貌
轮廓,就是个英俊少年。
床前站着一个身穿蓝布大褂的老人,须发如银,庞眉微皱,一双炯炯目光,盯注着蓝衫
少年。
小几上,还搁着一个长形青布囊,露出雪白的长繐,只是沾到了露水,还沾着不少泥
沙。
另外还有一支古铜色的箫,那是蓝挂老人从蓝衫少年腰间解下来的。
布衣姑娘掌着灯,站在蓝褂老人身后,睁大一双俏目,低低的问道:“爷爷,他……负
了伤?”
她说到“他”字,娇靥忽然飞起一丝红晕。
蓝褂老人微微摇头,说道:“这年轻人不像内伤,像是中了毒,爷爷已经给他喂了两颗
‘解毒护心丹’,还须仔细查一查。”
花衣姑娘道:“爷爷,他还是个会家子呢!”
他身边带着剑,自然是会武的了。
蓝褂老人哼了一声,笑道:“名师出高徒,这还用说?”
“名师出高徒!”
花衣姑娘睁大了美目,讶然道:“爷爷,你老人家认识他么?”
“不认识。”
蓝褂老人随口说着,目光却在仔细的察看蓝衫少年身上,接着笑道:“傻丫头,你没看
到几上放着的那支铜箫么?”
“铜箫!”
花衣姑娘俏目一转,看了几上那支铜箫一眼,问道:“爷爷,这支铜箫很有名么?”
“当然……”
蓝挂老人目光突然凝注到蓝衫少年左肩之上,沉哼一声:“在这里了!”
那是一个比针尖还细的小孔,如非蓝褂老人目力过人,极难发现!
花衣姑娘道:“他中的是细小暗器!”
“唔。”
蓝褂老人口中“唔”了一声,立即解开蓝衫少年的衣襟,把衣衫褪下肩头。
只见蓝衫少年肩窝上有一点极小的黑血凝结的血珠,最多也只有针头那么细一粒,但四
周皮骨还是好好的。
伤口四周,皮肉没有发黑,显然不是喂毒暗器了!
布衣姑娘道:“是梅花针!爷爷,你说他名师出高徒,怎么会连人家一支‘梅花针’都
避不开?”
蓝褂老人看到黑血珠,不觉变了脸色,急急说道:“巧儿,快去拿吸针石来。”
花衣姑娘道:“一支梅花针,爷爷还要用吸针石?”
蓝褂老人道:“你懂什么,这是七花娘的‘花须透骨针’,剧毒透骨,外面如何看得出
得出来?”
花衣姑娘听爷爷说得这么严重,不觉“啊”了一声,急急转过身去,走近窗前一张横
桌,拉开抽屉,取出块黑黝黝的东西,迅快送到爷爷手中。
蓝褂老人接过吸针石,用指甲剔去蓝衫少年肩头上黑血珠儿,把吸针石轻轻放在上面,
然后掌心用力,缓缓吸气。
这口气,吸得很长很长。等他吸到最后,猛然用劲往外一收,翻起掌来,吸针石上,赫
然吸住了一支细如牛毛的银针,通体雪亮,不带一点血丝。
蓝褂老人缓缓吸了口气,才道:“果然是七花娘的‘花须透骨针’,今晚差幸遇上了
我,不然,这年轻人一条小命,岂不送的冤枉?”
他把吸针石放到几上,回头吩咐道:“巧儿,去把‘八宝驱毒散’和‘百草解毒丹’拿
来。”
花衣姑娘答应一声,又转身走到窗前横桌上,打开抽屉,取了两个瓷瓶,送到爷爷面
前。
蓝褂老人接过“八宝驱毒散”,打开瓶塞,用指甲挑了些粉红色药粉,撒在蓝衫少年伤
口上,盖好瓶塞,随手递过。
接着又取起“百草解毒丹”,倾出三粒药丸,又把药瓶递给了花衣姑娘,一手捏开蓝衫
少年牙关,把药丸送入他口中,随手拉过一条薄被,盖到他身上,回头含笑道:“总算好
了!”
花衣姑娘把两个药瓶,放回抽屉,她心头有着许多疑间,这就望着爷爷,问道:“爷
爷,七花娘是谁?”
蓝褂老人取过旱烟管,装了一筒烟,打着火绒,接连吸了两口,笑道:“七花娘就是七
花娘。”
花衣姑娘扭动了下身子,不依的道:“爷爷,人家说正经嘛!”
蓝褂老人含笑道:“爷爷难道说的不对?”
花衣姑娘道:“人家问你老人家七花娘是不是很厉害?”
蓝挂老人道:“不厉害,爷爷会化这末大的力气,才把针吸出来。不是爷爷夸口,天底
下能把中了七花娘‘花须透骨针’的人,救回一条性命,除了他独门解药。大概只有爷爷一
个人。”
花衣姑娘道:“她的透骨针一定很毒了?”
蓝褂老人道:“不错,七花娘不但武功极高,最厉害的还是她的‘花须透骨针’,此针
共分七种花粉奇毒,如果七针齐发,中人透骨,极少有救,她七花娘之名,也由此得来。”
花衣姑娘道:“爷爷,她七针齐发,咱们的‘百草解毒丹’也不能救么?”
蓝褂老人呵呵一笑道:“百草解毒丹,能解天下奇毒,自然能救,但也只能在毒发之
前,如在毒发之后,剧毒入骨,药力无法到达,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花衣姑娘道:“她有这样厉害。”
接着“哦”了一声,侧着头又问道:“爷爷,那管铜箫是什么人的,你老人家还没告诉
巧儿呢!”
蓝褂老人“唔”道:“铜箫铁剑,九伤”死,这是昔年一位名震江湖武林的玄门奇人之
物,不知怎会在这年轻人的手中?“”铜箫铁剑,九伤一死?“花衣姑娘越听越奇。张了张
口,正待问话!蓝褂老人忽然”嘘“了一声,大袖一挥,熄灭灯光,低低的道:“有人来
了。”
花衣姑娘一怔道:“半夜三更,还会有什么人来呢?”
蓝褂老人侧耳听了一阵,压低声音道:“来人似乎不止一个,唔,这可能和这年轻人有
关,唉,果然惹上了麻烦……”
花衣姑娘目中闪起一丝冷芒,哼道:“难道爷爷还怕了他们不成?”
蓝褂老人站起身,叮嘱道:“巧儿,爷爷平日如何教你来的?咱们不怕事,但也决不能
惹事,如果有人来了,自有爷爷应付,你守在这里,爷爷没叫你,就不用出去。”
花衣姑娘悄声问道:“他呢?”
蓝褂老人道:“爷爷已经点了他睡穴,你把铜箫和剑囊快去收起来,再放下帐子,如果
有人进来,你就躲到床上去,等爷爷叫你,你再出来。”
花衣姑娘听的大羞,红着脸道:“爷爷要我……”
蓝挂老人道:“没关系,你只要在床上坐着就好,不说是你的卧房,如何瞒得过来
人?”
刚说到这里,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已经走到门口,蓝褂老人身形一闪,便已掠出房
去。
接着只听有人以手拍门,大声叫道:“喂,里面有人吗?”
蓝褂老人在屋后响起了一阵咳呛,接口问道:“是什么人?半夜三更还来敲门?”
门外那人道:“快来开门,别噜囌。”
“来了,来了!”
蓝褂老人又是一阵咳呛,在厅里面“嚓”“嚓”的打着火石之声,茅舍中才亮起的灯
光。
接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屋后走出,接着响起拔启门闩之声,柴门终于呀然开启,蓝
褂老人佝偻着身子,一手掌着灯盏,在门口出现。
大门开启,三个腰插雪亮钢刀的黑衣汉子,迅快的闯了进来。
蓝褂老人畏缩的后退了两步,陪笑问道:“三位好汉……”
他装作的很像,好像很怕事!
为首汉子道:“你就是卖药的方老儿?”
蓝褂老人连连躬身道:“是,是,老汉就是靠卖草药为生……”
那汉子道:“你不用怕,咱们是奉命查一个人来的。”
蓝褂老人道:“老汉家徒四壁,只有一个小孙女,相依为命,没……没有第三个人
了。”
那汉子道:“好,我问你,你在这一带卖草药,会治毒蛇咬伤,和跌打损伤?”
蓝挂老人陪笑道:“是,是,老汉的草药、专治毒蛇咬伤、跌打损伤,五劳七伤,半身
不遂,疮痔诸症,小儿惊风,妇产血症,和一切疑难杂症……”
那汉子沉着脸道:“我没问你这许多。”
蓝褂老人道:“是,是,那么好汉……”
那汉子道:“我要问你,今晚可有人来找你治病?”
蓝褂老人陪笑道:“没……没有,今天只有一个病人,是上午来的,下午就没有人,老
汉和小孙女,天一黑,就睡了。”
那人目光抡动,问道:“你小孙女呢?”
蓝褂老人望望他,才道:“小孙女已经睡熟了。”
为首汉子道:“叫她起来。”
蓝褂老人陪笑道:“三位请坐,老汉去叫她起来。”
一手擎着灯,走近左首厢房,在门上拍了两下,叫道:“巧儿,巧儿,你快起来。”
花衣姑娘在里面应了一声,很快就开出门来。
她故意把房门敞开着,口中才叫了声“爷爷”,就吃惊的退后一步,怯生生道:“他们
是什么人?”
为首汉子迅快的朝房中瞥了一眼,大姑娘的房里,当然不会藏着大男人,他看到的只是
低垂的布帐。
蓝褂老人忙道:“巧儿,别怕,三位好汉只是来查一个人的。”
为首一个问道:“后面那间房,是谁的?”
蓝褂老人道:“那是老汉住的,三位不相信的,只管去搜。”
其实后面那间房,才是花衣姑娘的,房里当然没有人,乐得叫他们去搜。
为首汉子哼了一声,朝另外两个汉子抬手道:“走!”
三个人正待退出,突听一声“哈哈”,从门口传了进来!
接着但见一个身穿青纱长衫的黄脸汉子踱着方步,从外走入。
这人脸色蜡黄,双颧突出,双目如鼠,咀上还留着两撇鼠须,手摇一柄铁骨摺扇,面带
诡笑,生成一付阴险模样,像个师爷。
那三个黑衣汉子看到此人,一齐躬身为礼。
青衫人验人笑容一敛,哼道:“瞎了眼睛的东西,谁要你们到这里来的,你们知道这位
老爷子是什么人?”
为首汉子一楞道:“回总管,他是卖药的方老儿……”
“啪!”
青衫人举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喝道:“混账东西,你们真是瞎了狗眼,连大名鼎鼎的
神手华佗万老爷子都认不出来,滚,滚,还不给我滚出去?”
三名黑衣汉子连声应“是”,急步退了出去。
青衫人脸上又堆了笑容,朝蓝褂老人作了个长揖,陪笑说道:“万老爷子息影于此,下
人们多有冒犯,还望老爷子恕罪,在下告辞了。”
说完,目光溜了左厢一眼,拱拱手,正待退出。
蓝褂老人沉笑一声:“这位请留步。”
青衫人闻声停步,拱手道:“万老爷子可有什么吩咐么?”
蓝褂老人微微一笑道:“老汉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不知如何称呼?”
青袍入抱抱拳道:“万老爷子太客气了,请教不敢,在下薄士禄,江湖末学,万老爷子
自然没听人说过了。”
蓝褂老人道:“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