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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红药道:“吴管事,慢点走。”
吴管事赶紧站停,躬着身道:“二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姬红药道:“我问你,这后面的房间里,可会有人?”
吴管事回道:“没有,这二楼,除了二小姐二位,只有十号房里有两位贵宾,那是任山
主,和屠副山主二位,这后面空着没有客人,二小姐来了,后面房间自然要空出来,怎好有
人干扰?”
他口中的“任山主”、“屠副山主”,自然是任驼子和屠青庭了,君箫心中暗暗一动,
只不知“山主”和“副山主”又是什么称谓?
姬红药一挥手道:“好,你去吧!”
吴管事唯唯应是,急步跨出房去,招呼两名跑堂的,把他们吃过的四盘莱,迅快端了下
去。
姬红药等跑堂的走后,轻笑一声道:“云大哥,这两人能从厨房里把整篓酒,和四盘菜
肴拿出来,连一个人都没有发觉,本领真还不小呢,我们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好不好?”
君箫已有好久没听到隔壁房中有人说话,不觉微微一怔,忖道:“莫非两人已经走了?”
心念一动,微笑道:“只怕人家已经走了呢!”
姬红药道:“你怎么知道的?”
君箫道:“我也只是猜想罢了,因为已有好久没听到他们二人说话了。”
姬红药忽然站起身来,催道:“云大哥,我们快去看看。”
君箫随着她站起,二人掀帘走出,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青衣汉子,垂手而立,状极恭敬。
姬红药伸手一指后面那间房,说道:“你去把后面那间房打开来。”
那跑堂的应了声“是”,掀起门帘,伸手推开房门,擎烛走在前面。
君箫,姬红药相继走入,目光瞥处,屋中门窗,都关得好好的,哪有什么人影?
但中间一张方桌上,却赫然放着四个细瓷菜盘,盘中还有吃剩的菜肴,对面放着两个酒
碗,桌上还有一个扁而圆的空篓,正是装西凤酒的酒篓子。
这二个人居然在顷刻之间,喝完了五十斤凤翔高梁!
(凤翔酒坊均以柳叶编的酒篓子装酒,这种酒篓子口小、肚大、底方,状似鱼篓,里面
以猪血,石灰及纸层层裱糊,小者装酒一二十斤,大者可容百斤。)
姬红药回头道:“他们果然走了!”
那跑堂的看得不禁一呆,但又不敢多问。
姬红药回过头去,朝他问道:“你站在门口,有没有看到什么人从这里出去?”
跑堂的道:“没有,小的是专门伺侯这三号、四号两个房间的,二小姐来了之后,小的
一直在门口伺侯,没有离开过。”
君箫含笑道:“没有事了,红药,我们还是回三号房去。”
姬红药道:“但这里……”
君箫没待她说下去,拦着笑道:“人已走了,你问他如何问得出来?酒菜该送来了,我
们还是先去吃些东西再说。”
姬红药对君箫真是百依百顺,嫣然一笑道:“你大概肚子饿了,那就回房去吧!”
两人回到三号房,两名跑堂的果然陆续送上酒莱,这些菜肴,当然全是厨司精心烹调的
拿手好莱,色香味俱佳。
君箫低声道:“红药,你是否猜得出这两人是谁了?”
姬红药眨眨眼睛,问道:“你猜出来了?”
君箫点点头道:“其实要猜这两人是谁,并不是难事……”
姬红药急不容诗问道:“你说他们是谁?”
君箫道:“你再想想就猜得出来,厨房里连火伕在内,有十几个人,他们居然能从厨下
取走这么一大篓酒,和四盘菜肴,会没有一个人看到,方才那个跑堂的,一直站在门口伺侯,
也没有看到有人拿着酒篓菜肴进四号房去,就凭这两件事,这两人又岂是寻常之辈?”
姬红药咬着嘴唇,点点头道:“这两人一定是武功奇高的人!”
“对了!”
君箫微笑道:“听两人口气,低沉声音的那个叫细声的‘酒鬼’,细声的叫低沉声音
‘矮子’,矮子,我在黔江见过,他自称方叔公,是一位游戏风尘的奇人,至于这个叫酒鬼
的,你一定想得起来……”
姬红药眼睛睁得大大的,抢着说道:“啊,你说就是那个骑驴的小老头,对了,低沉声
音说他连喝米酒都会吐,一定就是他了。”
她不待君箫开口,接着问道:“云大哥,你说你在黔江遇上的那个矮子,叫方叔公,你
快说给我听咯!”
君箫就把自己在黔酒楼,如何和矮老头同桌,正好遇上天毒星唐友钦师徒,那矮老头如
何戏耍唐友钦,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
姬红药笑得弯下了腰,说道:“这么说,这两人本领都很大,也都很滑稽,哦,我记得
小时候,好像听爹说过,从前武林中有两个本领很大很大的人,叫做什么双奇的,也是喜欢
喝酒,爱和人家开玩笑,我小时候最爱听了,但听爹说,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这两人已经
不在江湖走动了,哦,云大哥,你说他们会到哪里去了?”
君箫笑道:“你没有听他们刚才在打赌么,要上御膳房喝酒去。”
姬红药道:“他们真的会去?”
君箫道:“这两人凑在一起,就很难说,一高兴,说不定真的去了。”
肴馔件件可口,最后还有两道点心,两人已经吃不下了。
离开沧海一粟楼,走出花园,姬红药送到光禄堂门口,才道:“云大哥,我不进去啦,
我还要找我大姐去。”
说罢,翩然走了。
君箫回到楼上,紫衣使女小玫迎着嫣然笑道:“云爷回来了。”
她春花似的脸上,笑得有些神秘,很快替君箫打开房门,点起了灯烛,然后取过一双白
底绣着淡青花朵的拖鞋,送到君箫面前,说道:“云爷请坐下来,小婢给你脱靴。”
君箫道:“小玫,不用了,你放着就好,我自己会换的。”
小玫道:“这怎么成,小婢奉命伺侯云爷来的,如果伺侯的不周到,让管事知道了,小
婢就会挨骂呢!”
君箫只得让她替自己脱下粉靴,换上拖鞋。
小玫一边说道:“说也真巧,今天这里又来了一位云爷,他和云爷只差了一个字,小玲
说:他可能是云爷的兄弟,不知对不对?”
君箫笑了笑道:“只是巧合罢了,他不是我兄弟,哦,他住在哪里?”
小玫道:“本来管事把他安排到隔壁房里,他不中意,后来自己挑了西首第一间。”
说完,回身出去,替君箫打来了一盆热水,等君箫盥洗完毕,又沏了一壶香茗送上。
君箫道:“多谢姑娘,时间不早,这里不用你伺侯了。”
小玫眨眨眼,说道:“通常住在这里的贵宾,晚上都要宵夜,小婢伺侯惯了,也睡得很
晚,待会去爷要宵夜,吩咐小婢就是。”
君箫道:“在下没有宵夜的习惯,你也可以去休息了。”
小玫眼波瞟动,感激地道:“云爷真知体恤下人,小婢那就告退了,云爷如果需要什么,
只要叫小婢一声就好了。”
说完,躬了躬身,便自退去,随手阖上了房门。
君箫过去上了横闩,然后轻轻推开东首窗户,捷如狸猫,一下穿窗而出,又回身虚掩好
窗门,才长身掠起,施展“天龙御风身法”,一个人化作一缕轻烟,横空掠过,直向花园方
向投去。
景福堂,是聚英楼接待他们重要人物的地方,他们或明或暗,必然戒备森严。
君箫艺高胆大,抱定非一探究竟不可的决心,尤其八手罗刹厉九娘装在麻袋里的人,不
论是谁,都得把他救出来才是。好在他已从姬红药口中探到了一点虚实,整座花园,虽然都
是景福堂的范围,但住的人不多。
除了任山主(任驼子)屠副山主(屠青庭)两人之外,就只有傍晚才来的八手罗刹一行。
因此,花园中楼字虽然不大,找起来还不困难,因为没有住人的楼宇,就不会有灯火。
他只要朝有灯火的楼宇找去,大概就差不多了。
这时不过初更才过,景福堂偌大一片花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声,远远望去,除了沧
海一粟楼的灯光通明之外,西首一幢楼宇,也有灯光透射出来,此外竟然夜幕沉沉,再也找
不到有灯光的所在!
最使君箫感到意外的,这园中居然没有明桩暗卡,毫无一点戒备,任人穿掠树丛,如入
无人之境。
就在他打量之时,瞥见西北首忽然飞起—道人影,疾逾飞鸟,一闪而逝!
君箫看得暗暗一惊,忖道:“此人轻功之高,似乎不在自己之下,看来这景福堂果然卧
虎藏龙,不可轻估!”
思忖之际,已经轻悄地越过一排花树,他居高临下,看到不远处因地制宜,拦着一堵短
墙。
短墙之中,似有一幢精舍,心中不觉一动,园中另起短墙,围着精舍,这不是说这幢精
舍,必然有别于其他楼宇么?
当下毫不犹豫地长身纵起,落到短墙之上,目光迅速向四下一扫,这才发现短墙之内,
别有洞天,那是自成格局,布罗精致的一座小型花园。
中间一座小楼,也份外的精雅,只是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灯光!
这时瞥见从精舍一道门户中并肩走出两个青衣使女来!
君箫目光何等锐利,一见有人走出,立即悄然飞落墙下,躲入附近一丛花树之中,藏好
身子。
只见两名使女手中各自提着一个食盒,一声不作,穿行花径,朝短墙一道圆洞门外行去。
两人出了圆洞门,才听到其中一个悄声说道:“银珠,你说奇怪不?这两人怎么连吃饭
都不点灯呢?”
另一个轻“嘘”了—声,压低声音道:“你又多嘴了,他们是副总座驾前左右侍卫,要
是给他们听到了,小心你的小命!”
君箫心中一动,副总座驾前左右侍卫,那不是两个全身上下都裹着黑布的怪人?
自己误打误撞,居然撞个正着!
一时那还怠慢,悄然穿林而出,避开精舍正面,绕到屋后,悄悄贴近墙壁,宁神静息,
施展天视地听之术,默察屋中动静。
他内功精纯,这一凝神静听,虽然隔着一道墙壁,就是屋中人的呼吸声音,都可以听得
清清楚楚了。
这一幢精舍,一排三间,中间是一间客堂,客堂后面,是上楼的扶梯,左右两间厢房,
各自隔成一明一暗,分为前后厢。
君箫此刻就贴壁站在左右首后厢房的窗下,发觉这后厢之中,(左首的后厢)有一个人
的呼吸,声音十分沉重。
再移动身子,闪到中间一间,却是阒无人声,再闪到右首后厢房窗下,却听到有两个人
的呼吸,从他们呼吸听来似是正在调气运功。
君箫缓缓吸了口气,直起腰来,心中暗自忖道:“这里有两个人的呼吸,可能就是两个
黑衣怪人无疑,那么左首厢房中一个人的呼吸,该是被装在麻袋里的人了,此时厉九娘尚未
回来,两个黑衣怪人又在运功之际,机不可失!”
想到这里,立即飘身而起,回到左厢窗下,伸手按住窗棂,轻吐内劲,一扇窗户应手而
启,君箫身如狸猫,轻悄地穿窗而入。
这后厢房中,除了一张木床,别无一物,床前不远,果然放着一个大麻袋,敢情他们认
为在聚英楼景福堂,决不会出事,随便把麻袋放在一间空房里就好。
这也没错,试想聚英楼如果真是七星会招揽天下英豪的机构,自然有不少高手齐集于此。
再加上七星会路过此地,被招待在景福堂的人,加起来极为可观,有谁吃了熊心豹胆,
敢到花园里来惹事?
君箫目光一扫,就掠近麻袋,低声问道:“麻袋中的朋友,请问一声,你是什么人,可
以见告么?”
麻袋中响起一声沉哼,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君箫低声道:“在下……”
他忽然感到自己既不能说出君箫的名字,也不能说出云惊天三字,一时不觉得停一停。
麻袋中人冷哼道:“你连什么人都不肯说,还问老夫则甚?”
他自称“老夫”,自然是上了年纪的人了。
君箫道:“在下不愿说出姓名,实有难言之隐,但在下是来救你的。”
麻袋中人冷笑道:“你连老夫是谁都不知道,怎会前来救我?”
君箫道:“在下虽不知朋友是谁?但你为八手罗刹厉九娘所擒,自然是白道中人了,在
下既然遇上,自应把朋友救出去才是。”
麻袋中人道:“不,老夫是被狼姑婆所擒,不是八手罗刹厉九娘。”
君箫道:“朋友弄错了,她是八手罗刹厉九娘,并非狼姑婆。”
麻袋中人道:“会是厉九娘,老夫和她无怨无仇……”
语气一顿,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君箫道:“厉九娘此刻还在沧海一粟楼用膳,很可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