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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西邻。
“我会考虑。”范老脸上的表情很无奈。他这个年纪已经把大部分事都看淡了,但牵扯到身边的人,特别是亲人,谁都不好受。他何尝没想到,李主任为什么把他从海洋病研究所的别墅转移到重症监护室。
如今病情稳定了也不让他回去,而是住进高干病房。
论条件,这里比研究所差多了。
第二十一卷、路几千 十、范老(下)
祝童伸出手指,沾着白水在茶几上写下个“灵”字;他如今修为全失,也正在练习这个祝门最基础的术字。
范老仔细的看着祝童的每一个比画,满腹狐疑,但没问。
“写好这个字,很难。每一个笔画都大有讲究。范老,这属于中医的一部分。您要把这个字当成您的身体,写字是必须集中精神。等什么时候您写字时感觉这里开始发热了,心里感觉一片宁静,好象整个身体是空灵的,才能喝八两酒。”祝童捂住丹田。
事实上,祝童很是怀疑范老能不能学会“灵”字,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如果索翁达活佛在,当然就容易很多。可是,索翁达如今已经变成魔头,头疼啊。
范老开始很用心的在茶几上练习写字,祝童用心的指点着。王向帧在一边看了一会儿,也开始跟着学。
“灵”字决不算复杂,难点在找到感觉,并且能记住它,每次写字时都保持那种感觉;逐步找到书写的节奏感,进而以这种节奏驱逐写字时的杂念,以一种空灵的状态调理身体。
说来很简单,真正能融入其中需要克服诸多障碍。范老的第一个障碍在于体力,练习“灵”字,需要耗费比较多的气力。
范老练习十几次,住手叹息道:“老了,这才几个字,胳膊就不行了。”
“慢慢来,学写字急不来,在于坚持。”
“我会坚持。”范老揉着胳膊,仔细打量着祝童;“李主任不是一般人,向帧,你要好好待他。”
王向帧意有所指的说:“李主任如今是上海商界名人,他在负责一个大项目。能抽出时间为您看病,要赔好多钱呢。”
“噢,李主任不是专职医生?”
“以前是。今后也可能会回来做专职医生。”祝童淡然的说。
王向帧趁机把福华造船的前因后果说给范老,竟然用去了将近一小时;最后总结道:“这件事如果能办成,李主任功在社稷。”
“有点夸张了。”范老不满的刺一下王向帧,思索片刻,问:“李主任,如今最大的困难是什么?是不是需要钱?”
“范老,不是钱的问题,钱的主人才是问题。”祝童不傻,明白王向帧的意思;“如今的上海,根本不缺钱。福华造船最大的困难在于股份划分。外方要控股,这当然是我们不能接受的。简单的说,福华造船中方的基础是旭阳集团,田旭洋先生以前是旭阳集团的董事长,旭阳集团内部的股份结构十分复杂。只有整合好旭阳集团内部的股份,与外方谈判时才能有个良好的基础。整合股份势必会影响到一部分人的利益,来自这部分的阻力正在克服。”
“还有呢?”范老仔细的听着,不觉间,把茅台酒拿在手中把玩。
“还有”祝童看一眼王向帧,说:“上海的资本市场太复杂了,我们这边和外商谈判,下面就有人拆台。”
“谁敢做这样的事,他们难道不知道福华造船的意义?”
王向帧知道有些话不应该出自祝童的嘴,接着说:“就是看到了福华造船的意义,有些地方政府为了地区利益,想把外方合作者引到他们地区去。他们提出的条件十分优惠了,我认为,福华造船不应该走上与别的合资企业同样的道路。还有人在媒体上利用喉舌放话,说政府不应该对市场有过多的干预。”
祝童说具体的:“是啊,还有专家说,如果福华造船的事处理不好,势必会影响外资对上海投资信心。进而会影响到中国的整体形象。刚才首长说我功在社稷,其实是在批评我损害了国家形象,损害了与洋人之间的友谊。”
“放屁!”范老拍着茶几;“国家之间没有友谊,国民之间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友谊。别理会那些喉舌们,同样的现象立场不同就有不同的解读,他们只会为钱说话。如果洋人真的愿意与我们发展友谊,要么是世界大同了,要么是中华民族已经完蛋了。”
“向帧,你起草一份儿报告,这件事需要慎重。这几天我听到些风言,说你的金融工作小组管的太宽了,这样下去,对上海的经济发展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所以啊,做事要小心,不要给人留下把柄。”范老到底在官场混了半辈子,知道牵扯到地方利益,事情就简单不了。能在媒体上掀起如此大动静,福华造船遇到的阻力也小不了。
不过,他还是给出个基本态度:“李主任,我需要时间调研,如果身体允许的话,也许我会去你那里看看。”
“谢谢范老的支持。”祝童马上顺坡下,如果范老亲临福华造船筹备处,并且能健康的活下去,想要挖墙脚的人一定会有所顾虑。
他也知道,范老对王向帧意义更大,对福华造船的支持只在宏观层面上。该做的事,还有一件件去做。该克服的困难,一桩也少不了。
眼前就有两件事,一是松井平志明天就要来上海,虽然是私人性质,接待起来也不会太轻松。第二件事是旭阳集团改组,两只股票合并的事需要证监会和证劵交易所审批,陈依颐说阻力很大。祝童希望,范老能先到旭阳集团露个面。
离开病房前,祝童顺手把两瓶茅台酒带出来,范老眼巴巴的看着,只是没支声。
祝童送王向帧走出高干病房,远远的,吴天京正走向这里,看到他们飞快的避开了。
早春二月,上海的温度不高不低,花园里的梅花刚凋落,几树桃花开得争艳。
王向帧呼吸着花香,舒展着手臂说:“你要见我,有事吗?”
“是有事。”祝童摘下一枚桃花,嗅嗅;“旭阳集团的股份重组已经完成,有些事必须向您汇报。”
“说吧。”
王向帧说出两个字,没有向以往那样加上不违反法律或相关规定这类的限制,祝童轻松了许多。
“主要是关于海岸共荣基金,他们是旭阳集团的股东,为了贯彻您的指示,我已经说服他们退出旭阳集团;们将把持有的股份转让给东海投资公司。”
王向帧听完,不动声色的问:“东海投资公司如今持有多少股份?”
“不到百分之三。”
“也是大股东了。”王向帧想了想,说:“我的意见是,把谢家的股份分为两部分,分别转让给华商银行和东海投资。这样做的好处是,如果今后出什么事别人才会没话说。价格问题,你和向老商量着来。”
“也好。”祝童松了口气,至少谢家在旭阳集团的部分可以体面的退出。王向帧特意提到价钱,少不得,谢家要出点血了。不用想赚钱的事,能拿回本钱就算烧高香了。
可是,王向帧接下来的话使祝童出了身冷汗。
“谢家的案子如今在黄海手上,具体怎么办,还要看黄海的意见。他一会儿来医院,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没问题吧?”
“问题不大,我还有点时间。”小骗子看看表,差五分钟九点,心里却打翻了五味瓶。
江湖道历来游离与现实社会之外;他们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准则,江湖中人更看重江湖规矩,而不是法律。
在过去的年代,这当然没什么大问题。江湖好汉不屑于与六扇门中人交往,多采取敬而远之或戒备的态度。
现在不同了,八品江湖正在融入现实社会。古老的江湖在焕发生机同时,内部也在发生巨大的变化。可是,对于警方的态度却没有多少变化。江湖上的事只能按照江湖规矩解决,依靠警方的力量或者闹上法庭这样的事,多少还会被人看不起。
作为江湖中人,祝童从刚出道开始一直到混到被人称为千面独狼,对警官都是有很强烈的戒备心里。一方面是他做的那些“生意”确实见不得光,主要原因还在于从小就被熏陶出的心理习惯。
“我听说,你搬家了。”王向帧没觉察到祝童在想什么,随口问。
“是,金茂的地方太小了。谈判小组已经就位。船上地方宽敞,机动性和私密性比较高,能避免外界的干扰。”
“有别的原因吗?”王向帧也摘下一枚桃花,在指尖转着;“你和苏小姐之间有问题?”
祝童犹豫片刻,咬牙说:“没问题,没有别的原因。”
“好自为之吧,感情的事,我不应该说太多。希望你能慎重,多考虑考虑再下决定。一步走错,也许就是一生的遗憾。”王向帧欲言又止,还是劝了几句。
祝童点点头,内心煎熬何尝不让他思前想后?可是,叶儿的选择是什么他很明白。实在是太天真了,横在面前阻碍他根本无法接受,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去坐牢。
奥迪A8开过来,小于接王向帧回驻地。
黄海开着一辆越野车也到了,他不是一个人,两个年轻干练的便衣警官没有下车。
“李主任,我来给你拜个晚年。哈哈,你现在是大忙人啊,上海滩商界最年轻的亿万富豪。”
“黄警官在嘲笑我吗?你应该知道我比不喜欢现在的生活,还是做医生简单。”
两只温暖的手握在一起,紧紧摇晃着;两张脸上都挂着温暖真诚的微笑。只是,两双互相审视的眼睛传递的信息,并不象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
“谁相信?反正我不信。”黄海松开手,看着停车场上的宝马X5;“医生可坐不上那样的车。”
“我没让你相信啊。对我来说,坐什么车并没有特别意义。”
“李主任,我需要找你了解一些情况,我们是朋友,千万别说忙。”停止嘴仗,黄海切入主题。
祝童挥手让杨辉把车开过来,笑道:“我今天晚上有时间,黄警官,地方你选。我是知无不言。只有一个要求,我只接受你以朋友身份的问话;这次谈话,不相干的人不能参与。”
“我选的话,去南海宫澜吧,那里环境不错。”黄海答应了。
于是,两辆越野车驶向南海宫澜方向。
第二十一卷、路几千 十一、如果(上)
春节刚过,南海宫澜每天都有会员聚会,大厅的沙发上的客人明显比往常多。
不少客人都认出了“神医李想”,有两个“宫廷”会员上来和祝童打招呼。
祝童随口把黄海介绍给他们,这里的会员都是上海滩精英中的精英,也就是人精,自然知道黄海的来头。应酬几句都识趣的告辞了。
祝童以自己的贵宾卡开了个房间,青梅说,只有这个房间是空的了。
“原来如此啊。”祝童进入房间感慨万千。
怪不得这个房间没人愿意用,原来是田旭洋田公子花重金装修的那间。
曲老亿如今是南海宫澜的股东,他是生意人不常来上海,不会任凭如此大一笔钱闲置。所以,这间包房就称为南海宫澜贵宾级的顶级包房。
可是,南海宫澜的顶级会员多是生意人,讲究排场、享受、文化、品味的同时,更重视风水和气运之类玄妙的东西。田公子自从有了这间包房,好象运气就变坏了,如今竟然疯掉了。
漫江花雨的太师府也有类似遭遇,所以,这两间顶级包房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空置状态。
黄海对包房里的古典氛围十分满意,从博物架上拿起只侍女花瓶,说:“这东西至少也值十几万吧?李主任,你现在的生活比起刚来上海时可谓天壤之别。这样的东西,一般人轻易看不到,就是有也会藏在箱子里。”
“黄警官不是一样?一年前你在上海,现在高升到北京了。啧啧,公安部经济犯罪侦查局,九处处长。黄处,有什么案子需要我配合?”
祝童手里拿着黄海的证件,一进门,黄海就把它递到小骗子手里。
这样做能省去不少解释的时间,深层的意思在于,黄海要借助这个动作对面前这个带着李想面具的骗子施加心理压力。
他的目的达到了,黄海如今的身份确实对祝童造成了巨大的震撼。他虽然不清楚公安部经济犯罪侦查局的具体情况,但是仅从字面意思就能看出,谢家这回麻烦大了。
不止如此,如果黄海愿意,他如今的身份有足够的权限和资源调查与自己有关的所有事;包括山东半岛的望海集团和天丽科技。王向帧对黄海的制约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
侍者送上茶具和几碟干鲜茶点,祝童要了瓶白酒,黄海说,工作时间他不喝酒,喝茶就行。
两人刚要说话,Della忽然闯进来。
她一袭素净的白色晚服,腮染微晕,秋水般的眼眸饱含风情。她本是天生美人胎子,如此装扮好似九月雏菊,由股令人愉悦的忘俗之美。
“李主任,黄处长,难得遇到你们两位凑到一起。不冒昧的话,敬两位一杯。”Della细长的指尖捏着只高脚水晶杯,淡黄色的液体表明,杯中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