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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扑-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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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扑原理:数学的一个分支,研究几何图形在连续改变形状时还能保留不变的  一些特性,它只考虑物体之间的位置关系而不考虑它们的距离和大小。——词典

    俗人俗见:拓扑扣结——解来解去还是扣,解来解去又根本不是扣。

    一

    南方公寓楼601套房是一处私宅, 房产登记的户主名叫连云山。这幢公寓楼里的住房,尽管价格昂贵,但地势便利,再加上几尽完美无缺的物业管理,自当受到高收入阶层的青睐。连云山在此占得一偶,他当然是高收入阶层的成员。

    因为连云山身据重庆渝泰证券公司老总的要职。

    在一般人的眼里,证券公司有数不清的钱,老总也就有花不完的钱。一旦人拥有花不完的钱,自然也就神完气足,要不说是财大气粗呢。连云山的神气直接表现就是霸气,说一不二,我行我素,没钱的人见了都会畏首畏尾的那种霸气。就连公寓楼的保安见了连云山,也都会有一种退避三舍的感觉。照理说不应该这样,但偏偏就是这样。实际上还有另外一个缘故。连云山的表侄也在这幢楼里当保安,但连云山出出进进的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一般的理解,还是归之于连云山财大气粗的霸气。

    连云山自己可不是这么看。表侄的事情不是因之于霸气,而是因之于他的妻子。不了解他的人说他是惧内,但真正了解他的人却看得没有如此简单。

    连云山身上男人的特征十分突出,大个子,大胡子,皮肤粗糙的面孔唤发出让人惊叹的直率和刚烈。五十二岁的人了,但行动敏捷,遇事果断,凡事宁肯由着自己的主张去做,即使是做错了,也非要由着自己的主张去改。不易听人劝,也不易任人哄,他总是想象着自己如同没有缰绳束缚的野马,奋蹄狂奔,血即汗,汗即血,那才能称之为痛快。这样的想象在连云山的身上仍旧是想象,因为从来就没有变成过现实。连云山为此想过许多年,总是想不出个确切的原因出来,今天早上他仿佛悟出些个道道出来。

    也许就是因为他的妻子。

    妻子与他反差之强,以至于好多人都认定他们夫妇是郎才女貌,天配的一对。妻子的女人特征也照样十分突出。不仅相貌端庄,而且心机也是一流的。有时连云山也因妻子而感悟颇深:女人的漂亮之处不在于相貌而在于聪慧。妻子仿佛永远是正确的。她对什么都象是有超人的预感能力,总能走在任何事情的前面,连云山也觉得妻子非同一般,无形之中,也就自觉不自觉地对妻子言随计从。若要说是心甘情愿,连云山一定不会承认,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男人特征在做怪。

    今天是星期六, 连云山不到7点就从床上起来刮胡子。他一边刮着,一边思索着他不情愿的原因。

    他刮胡子,喜欢用剃刀,而不是电剃刀。他迷醉又薄又利的刀刃刮过皮肤时那种剌痛,沙沙作响的感觉。每当这一时刻,他连云山的大脑才是最清醒的,运转的效率也是最高的。往往也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才尽会想起让他耿耿于怀,让他压抑憋闷的事情。

    头一件就是从部队转业。

    连云山出身寒微,家境贫穷。所以当兵之后,他拚命得象是个机器人一样,什么苦都吃过来了。他一心一意的向往着提干,提干留在部队,他就可以不再回到那连电灯都没有的穷乡僻壤。也许是上天有眼,也许是他运气比谁都好,军政委的千金偏偏就看上了他这样的农村兵。接下来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地进行。入党、提干,入赘高干家庭。正当他踌躇满志,幻想着一步步地当上将军的时候,一切的一切又是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先是老丈人离休,接着是部队医院当医生的妻子转业,自然而然的连云山就得换个活法。他确实不愿意转业,他相信靠他自己一定会戴上比老丈人更高的军衔。他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做妻子的工作,就当他以为如愿以偿的时候,在没有任何前兆的情形下,突然一纸转业命令,彻彻底底地砸碎了他的奋斗梦。他仍记得当时他在电话里对着妻子暴跳如雷般一阵狂吼,我马上就要提副师了,你这不是釜底抽薪吗?他估计妻子一定会百般狡辨说不是她干的,谁知她却悠然自得地说,这还是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做到的。连云山气极,怒不可遏地说,你这不是毁我前程吗?哪里想到,妻子在电话里仍是傲睨自若地说,你懂什么叫前程,你以为提到副师就前程远大了?农民意识。算了,不说了,说了你也听不懂。我会让你发达的。工作都已经联系好了,重庆市经贸委,怎么样?

    还说发达呢,连云山第二件耿耿于怀的就是转业地方的工作安排。

    他好不容易转过弯来,主要还是认为经贸委风水不错,也是仕途发展的上好出发地。但是他又想错了,回到家里,妻子却说改到重庆市人行了,连云山又一次糊涂起来了,银行?他连云山一个孔武之身,到银行能有什么发展?妻子说你过几年就明白了,先去了再说。其实没有几年,连云山报到之后几个月,就恰遇组建证券公司,一来二去的,连云山就坐上了证券公司总经理的金交椅。几年下来,他已经全然不知贫穷是何滋味了。他越干越顺手,越干越来劲,虽则当初不情愿,可是这会儿觉得挺不错的,谁知妻子前天又给他透口风,说是要调他到成都去,为此前些天还专程去了成都,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连云山心想在重庆呆得好好的,干吗要往成都调呢?妻子说她父亲在成都底子厚,老关系多。现在钱是挣得够多了,该考虑奔仕途发展了。

    真所谓世事白云苍狗,妻子到底是唱得什么戏?

    第三件就是妻子想尽千方百计,非要让他今天到成都。他恼恨地用劲刮了几下胡子,不料一出神,左唇上刮了一个血口子。这下子他更是火冒三丈,气得脑门子顶上直冒烟。他忌讳刮出血口子,好象今天一天的心绪都被血给污染了。连云山把手中的剃刀一甩,窝着火转身进了客厅。本来昨晚他已经跟妻子讲清楚今天不能去,理由就是从公司调出来的一百万现金还放在家里,那可是客户保证金哪。今天他无论如何都必须把这笔钱送回到公司的帐上。这也是两口子早就商量好的,妻子昨晚在电话里也是亲口答应的。 可谁知今天早上6点多钟妻子把电话打过来,说是非去不可,连云山问,我走了那笔钱怎么办?妻子说,我已经打电话告诉王顺成,让他晚上来看家。连云山一听就火了,王顺成是他的公司办公室主任,怎么妻子调遣起来就象是使唤家奴一般。他没有反问王顺成不愿意怎么办,因为他知道王顺成必定会答应。他只是问,现在我到哪里找王顺成,我怎么把钥匙交给他呢?妻子电话那边口气有些烦了,你不用管,我都安排好了,你走的时候把钥匙交给你那个表侄,叫什么来着,对,黄明富,先让他照看着,等晚上王顺成来了再把钥匙交给王顺成。你赶紧来吧,这边约好了几位客人,要谈大事。连云山心想,你也太过份了,不光是调王顺成,连我的表侄都用上了,为了达到目的,连商量都不商量就里里外外安排妥当了。

    连云山想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没有想出不去成都的借口。

    妻子调用的这两个人,连云山根本找不出任何不妥之处。假使是连云山自己来安排,肯定也是同样的。实际上妻子并不是对那两个人有多少了解,而是对连云山了解得又深又透,这恐怕就是连云山感到受压抑的原因之一。

    连云山总感觉自己象是被妻子牵着走。

    王顺成是三年前招聘来的应届大学毕业生。连云山选中王顺成,并且在三年后一手提拔到公司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仅仅是冲着王顺成善解人意。在连云山的眼里,办公室主任就是自己的管家,对自己的所有的一切都能体察入微。连云山见到王顺成的第一面,就果断地认定,这个人对自己是不可或缺的。其实没有交谈过一句话,也没有看过一个字的材料,仅仅是,连云山对谁都没有避讳过,仅仅是王顺成的一个动作。当时与王顺成一同来应聘的一共有三个毕业生,连云山走进人事部的时候,这三个毕业生正并排坐在人事部主任的对面面试。连云山不认识这三个毕业生,他们也不认识连云山。连云山进去以后只是对着人事部的主任说了一句话,我有一个亲戚你给安排一下,后面要说的话还没有出口,王顺成便象是被马蜂蛰了一下似地跳了起来,把自己的座椅推到了连云山的身后,连云山先是愣了一下,再转眼看另外几个应聘的毕业生,表情仍是呆呆木木的。连云山立刻感觉到王顺成的反应之快。后来连云山问过王顺成,他怎么知道连云山是总经理?王顺成说,从您对人事部主任说话的口气中听出来的。你没有想到的,他都替你想到了,你让他做什么他一定会去做,而且还会做得让你满意。

    至于黄明富,那更不待说了。

    连云山有把握他可以象支使王顺成那样支使黄明富,但他并不知道,黄明富对连云山却是满腹的牢骚。假如连云山知道这一内情,他就不会把钥匙交给黄明富,也就有了不去成都的借口。

    黄明富对连云山的满腹牢骚缘由连云山的夫人,要是从家谱论起,他应该管连云山的夫人叫表婶,但是连云山的夫人不让他这么叫,说她是卫生局的局长,就叫刘局长就行了。别的人可能以为这是刘局长和善的表示,但黄明富心里透亮,什么和善,压根就是瞧不起他,压根就不想连这门亲戚,好象要是叫了表婶,她的身价也就会一落千丈似的。黄明富这样想,是有事实根据的。只允许称刘局长这是一件,还有就是黄明富到连云山家去吃饭,刘局长在一大堆拖鞋里左挑右拣的选了一双最旧的,还要让黄明富脚上套上两只塑料袋才能换拖鞋,更让黄明富生气的是,他原先在连云山的公司干得好好的,甚至办公室的王主任许了愿,要送他去学开车,没想到,也就是在一个星期前,连云山突然不让他干了,另外把他弄到这幢楼里当保安。黄明富难受极了,这里当保安,其实就是看大门,这怎么回家说呢?说我投奔发大财的表叔,到最后只混个看大门的差事?多没脸面呀。黄明富肯定这不是连云山的意思,因为连云山听表婶的。

    黄明富今天感到特别不对头。

    黄明富睡眼惺松地出了门,他住的地方离公寓楼不远,隔着两条马路,他原想在路边的小摊上把早饭吃了,但不知怎么着,他昏沉沉的,一点胃口都没有。他低着头依照着惯性朝前走着,要是没有人拦住了他,兴许他的心情会好一些。黄明富抬头一看,拦住他的是一个擦鞋的游摊,矮小的个子背着黑油油的木箱。黄明富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就在那人摆出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伸出了脚。黄明富当了三年兵,再怎么着也见过些世面,为什么表婶会嫌弃他呢?尽管他与连云山的亲戚关系远了点,可还是亲戚呀。再说了,就不是亲戚,一个村总还是吧,这时那擦鞋的用手敲了敲黄明富的鞋帮子。黄明富一惊,问,干啥子?那人说,擦好了。黄明富一听擦好了,站起身就走,却又被拦住了。黄明富又被弄糊涂了,刚想开口问,那人却伸出了手,说,你还没有给钱。黄明富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张一元的钞票,递给了擦鞋的,给了之后,黄明富没走,仍是心事重重地呆在那,一醒神,发现擦鞋的收拾好伙什,准备走了,这回是黄明富拦住了他,你还没有补钱呢?补什么钱?这一反问,问得黄明富嘴合不上了,这时才看清楚擦鞋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补什么钱?我不是给了你一块钱吗?对呀,是一块钱呀?鞋擦了呀?黄明富刚想再说什么,一看周围开始围拢起看热闹的人啦,黄明富低下了头,自认晦气地走了,没想到那擦鞋的在他身后说,那人给了一块钱还要我补钱?没睡醒哟。黄明富站住了身,回过头去盯着那男孩,他没有想到这么大点的小孩,嘴巴如此油滑,他本想走回去教训教训他,但一看到看热闹人脸上带有讥笑的神色,他又改了主意,他好象看见表婶脸上的与此一模一样的神色。

    黄明富今天莫明其妙的事不断。到底是不是因为擦鞋的男孩敲了他五角钱竹杠,他说不清楚,反正一天都不顺。开始是上班不久让保安部的经理电话上训了一通,说是一个茶楼的小姐把找黄明富的电话打到经理办公室去了,经理说,上班时间不能办私事,这是公司的规章制度,黄明富委屈地解释,他不认识什么茶楼的小姐,经理不相信,不认识,不认识她怎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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