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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振明给了钱,走出酒吧门口,看着锦里街上拥挤的人群,早已没有了胡顺唐的身影,但他知道,这个开棺人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第三卷'牧鬼箱'(完)
第四卷'阎王刃'
第一章'1931年的阴谋'
1931年某深夜,四川成都。
深夜,漆黑的街道上几乎不见人影,除了不时走过来回巡逻的士兵外,这条长长的大街上根本没有一点活物的气息。
一只通体白色的猫从角落中窜出来,半个身子露出黑暗中,盯着那队远去的巡逻士兵,长长的尾巴左右扫动着,将身后的几片落叶给拨开。
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白猫脑袋快速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转去,随即身子一缩隐入黑暗之中没了踪影。
一个身穿灰色长褂的男人在街道上快速奔跑着,跑了一阵后又躲到街边的屋檐下,拿开一直捂住腹部的那只手,看着满手的鲜血,轻咳了两声,又艰难地扶着街边那些民房慢慢走着,失血过多的他,已经无法再坚持奔跑了。
转过街角,男人看到下一条街上巡逻的士兵已经调转方向又齐步走了回来,暗叫了一声“糟糕”,转身就要找地方躲藏,回头时却看到那只在黑暗中正凝视自己的白猫,白猫那双散发出绿光的眼睛盯着男人,本还在扫动的尾巴翘了起来。
男人看着那只白猫,“咕噜”一声吞下口唾沫,随即掉头就要跑,也不管那条街上是不是有巡逻的士兵,谁知道刚转身过去,就发现在拐角处又出现了一只通体黑色的大猫,黑猫比白猫足足大出一倍来,蹲坐在那,昂着头看着男人,好似得了气管炎一样,喉咙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男人贴紧了自己背对着的房门,左右看着一白一黑的两只猫,又将目光挪向了自己的正对面,那里是唯一的出路,可跑出去立刻就会被巡逻的士兵发现。
正在男人下定决心要跑出去时,本来漆黑一片,只有部分月光照亮着的街头,四处都窜出了各种颜色的猫来。民房外的背篓中、民房屋檐上、民房之间的缝隙之中……那些猫好像突然被人施法变出来一样,从黑暗中露出自己的身子,昂起头用发着绿光的眼睛盯着男人,都发出好似齐声呐喊一样的“呼噜”声。
突然,在男人旁边的那只黑猫的“呼噜”声停止了,这好像是一个讯号,周围那些猫的“呼噜”声也哑然而止,都不约而同保持着和那只黑猫一样的坐姿,坐在那静静地看着男人,有些猫还半眯着眼,似乎很享受男人体内快要涌出来的那阵阵恐惧。
男人双手猛地向下一压,按住自己发抖的双腿,一咬牙发狂似地冲了出去,向大街的另外一头奔去,剧烈的奔跑拉开了他腹部的伤口,鲜血翻滚着涌了出来,在他跑过的地方沿途都滴满了鲜血。
白猫见男人向外跑去,身子一弓,可黑猫却轻轻叫了一声,随即转身隐入黑暗。这声猫叫不仅让其他的猫都转身隐入黑暗,也引来了巡逻士兵的注意。
“妈哦,吓死老子唠!深更半夜勒,狗日砍脑壳勒猫叫个锤子啊!”领头的士兵重新背好因为紧张而取下肩头的汉阳造。
身后其他几名士兵偷笑着他的胆小,领头士兵回身用脏话回敬了他们的嘲笑,又继续向前走着,但在回头的刹那间却看到了那个发狂奔跑的男人,立即取下挂在肩头的枪,冲着男人的背影喊道:“哪个?给老子站倒!”(站倒,方言,既站住)
男人哪肯停下自己的脚步,虽说已经头晕目眩,速度减慢了不少。
领头士兵赶紧领人追了上去,跑了一阵后见男人没有停下的意思,抬手就冲天放了一枪,又喊道:“再不站倒,老子开枪唠!”
男人被枪声一惊,脚下一软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随即又爬起来,快速向左右一看,转而向南边的那条街上跑去。
男人向另外一条街上跑去后,领头士兵脸色一沉,赶紧对后面的人说:“追追追!搞快!那个狗日勒往白旅长那边切唠!”(那个狗日的向白旅长所在的地方去了)
男人已经无法辨别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只知道发狂向前跑,但越跑伤口越痛,意识越模糊,却看到前方有一家酒楼在这个时间竟然还在开张营业,从外面的那些摆设来看好像是在办丧事,可奇怪的是白色的灯笼,以及大门口都贴着大大的“囍”字。
冥婚?谁在这办冥婚?政府不是严令禁止这些东西吗?不管了,进去躲一躲也好。男人捂住伤口正在寻找除了大门之外的入口,却没有察觉到民房旁边的门打开了,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口,伸出手去先是捂住了男人的嘴巴,随后猛地将其拖入了民房内。
被黑影拽进民房内的男人正欲反抗,但借着墙角点的那支蜡烛散发出并不明亮的光,看清了黑影的脸,张口道:“户森兄!你怎么会在这?”
钱户森伸手示意男人保持安静,蹲下来仔细查看了一番男人的伤口,随即问:“李虎,韩成的手下发现你了?”
男人摇头道:“不,不是韩成的手下,韩成的手下已经在去水牛坝村的路上了,只是他们临行前去寻找了其他的东西。”
钱户森眉头一皱:“其他的东西?在哪儿?与他们要找的镇魂棺有联系吗?”
李虎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稍微让自己舒服一点:“是否有联系我不知道,那东西的名字叫‘阴铁’,他们称为‘阎王刃’。”
“阴铁?阎王刃?”钱户森摸着自己下巴那一撮胡子,若有所思,又问,“他们找了哪些地方?”
“我跟着其中一个小组,跟了一天一夜,发现他们装作南京测量局的人在城内四下测量着什么,而且拿的都是德国人提供的仪器,我说不出那些东西的名字。”李虎说,呼吸稍微有些缓和。
“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只是测量了两天,随后就全部撤走了,前去水牛坝村寻找那个穆英杰所说的镇魂棺。”李虎道,“我估计是因为现在四川的局势很紧张,刘文辉和刘湘之间一直在搞摩擦,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如果一旦打起来,无论是我们,还是韩成,都麻烦了。”
“韩成推迟考古组去找镇魂棺的时间,反倒是在成都城里寻找阎王刃,这真的很奇怪,那个东西到底有什么作用。”钱户森没有想明白,此时民房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喝斥声。
那男人道:“干啥子勒?是不是你们开枪?”
“是李钰!别出声!”钱户森站起来,贴在窗口听着。
“李司令!我们刚才看到一个男勒,受唠伤,往这边跑过来唠,我马上带兄弟伙就追过来。”领头的士兵立正向站在酒楼门口身着军装的李钰敬礼。
李钰骂道:“那人喃?”
领头士兵移动眼珠子向四下一看,又挺了一下身子道:“不晓得!”
“不晓得?不晓得你还开枪?你是瓜娃子还是瓜批?今天白旅长娶婆娘,你们还敢开枪?给老子滚!”李钰骂道,随即转身向酒楼中走去。那队巡逻的士兵见李钰只是骂了一句,没有追究,赶紧调头摸着头顶的帽子就跑了。
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钱户森又重新蹲了下来,对李虎说:“李虎,你不能再呆在成都了,必须连夜离开,回广州。”
李虎点点头,问:“回广州?”
“对,你暂时不能回南京,你以我的名义去广州五行坊找古老板,他会想办法带你去面见汪先生,你把所发现的一切都告诉给他,特别是关于考古组的一举一动,不管他们要做什么,都让汪先生提前提防着点。虽然名义上我们和韩成都属于中央组织部调查科的人员,但各为其主,韩成是徐恩曾的人,徐恩曾是陈立夫的人,而张冲和我们是汪先生的人。陈立夫是老蒋的左膀右臂,当然不会向着汪先生了。”钱户森解释道,觉得探查到的这些情报必须让李虎立刻汇报给汪精卫。
李虎点头,他虽然是调查科为扩大规模而成立的特工总部下的特工,但实际上是属于新建立的特殊稽查队外勤人员,这个稽查队名义上职责是协助国民党中央组织部稽查官员的违法行为,可实际上仅仅是为了盯着调查科下面的考古小组的一举一动,而这一切都是由当时在广东另立国民政府的汪精卫安排。
李虎道:“我明白了,不回南京,我先去重庆,走水路到武汉,接着再想办法去广州,可这样做要是被徐恩曾知道了,我们俩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绝对会被执行家法。”
“放心,老蒋不会让调查科独大,据我刚刚收到的消息,徐恩曾自身难保,从刚刚投奔我们的中共特科头目顾顺章处得知,他身边的机要秘书钱壮飞是中共早年就安插进来的卧底!”钱户森阴笑着,好像这件事他早就已经知道一样。
“啊!?钱壮飞是中共的……卧底……”李虎脸色猛地变得苍白。
“怎么?你和他有交情?”钱户森见李虎脸色不对,忙问。
李虎赶紧摆手,也顾不得伤痛:“不是不是,我只是给他送过两次糕点……”
“是不是糕点不重要,人嘛,为自己找条后路是很正常的行为,不过你要记得,你有今天完全是因为汪先生,不是徐恩曾,想明白这一点,以后怎么做,你应该知道吧?”钱户森知道现在追究这些事情已经没有必要,重要的是让李虎将这么重要的情报给送出去。
李虎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但钱壮飞是中共卧底的事情让他吃惊不小,因为他不止一次想通过钱壮飞搭上徐恩曾这条线,为自己的将来留条后路。
“对了,你是怎么受伤的?”钱户森想起这件重要的事来。
李虎刚要回答,此时就听到旁边的酒楼内传来宾客们的尖叫声,紧接着是毛瑟手枪的连发声……
钱户森赶紧起身,同时拔出自己腰间的手枪,便听到有个女人从酒楼中跑出来,撕心裂肺地大声喊道:“诈尸啦!”
第四卷'阎王刃' 第二章'尸新娘'
诈尸!
钱户森一愣,还未来得及往下想,又听到有人带着哭腔喊:“妈哦!尸变唠!”
紧接着是宾客嘶喊,还夹杂着碰掉打碎各种碗碟的声音。随即又是一连串的枪声。
“出事了!我得赶紧回去!否则很容易引人怀疑!”钱户森拿着手枪,转身就要从民房的后门离开,刚走了两步,又返回来对李虎说,“你呆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除了我之外,任何人叫你离开,你都不能动!”
钱户森赶紧从后门返回酒店,因为今夜是刘文辉所收的干儿子白世辉冥婚的“大喜之日”。白世辉本是袍哥出身,后来又占山为王当了土匪,刘文辉为扩大自身的实力,减少周边帮会土匪对自己带来的威胁,以收其为干儿子的名义收编了白世辉的所有部队,又给了白世辉一个四川督军府旅长的空头衔,白养着他,但白世辉狗改不了吃屎,平日内依然干着欺男霸女的坏事。由于刘文辉与刘湘之间一直有摩擦,都想给自己头上戴上四川督军的光环,为此明争暗斗。前几日白世辉打着刘文辉的旗号强奸了一个民女,为了掩人耳目还将其残酷杀死,但纸包不住火,事情还是传遍了整个成都。刘文辉为了平息民愤,勒令白世辉办冥婚,娶了那个已死的民女,否则的话就自己把脑袋留在下莲池的刑场内。
冥婚要办,只能选在深夜子时以后,这是老规矩,谁也不能违反规矩,但作为白世辉干爹的刘文辉因为深信风水命理之说,根本不到场,但帮白世辉邀请了已到成都的中央组织部调查科考古小组组长韩成以及中央组织部调查科特工总部特殊稽查队队长钱户森,还有与白世辉表面上交好刚刚当上四川边防军总司令的李钰,以及一干成都略有名气的帮会大哥等等。
钱户森当然知道刘文辉将自己与韩成叫到一起的原因,他早已查到韩成与钱户森两人是面和心不合,也从特殊渠道探听到两人各为其主。在当时的全国局势下,存在南京与广州两个政府,还要面对中共和刘湘带来的威胁,而刘文辉又力求在这四方势力中游走自如,在大局未定的情况下谁也不得罪。所以,刘文辉故意将韩成和钱户森这两个都是国民党中央组织调查科下的干部聚在一块儿,利用白世辉的一次冥婚来试探下他们到底来成都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不去刘湘占据的重庆。
钱户森从后门返回酒楼后,发现酒楼内一片狼藉,原本还有些热闹的酒楼已经人去楼空,更离奇的是就连摆在正堂上方,那个棺材表面上搭着红色绸带的的棺材盖已经被掀起,落在了一旁,上面还有人匆忙跑过留下的脚印,而就在棺材挡板下方,靠着坐的竟然是已经尿了裤子,吓傻了的白世辉。
钱户森看四下无人,赶紧提枪上前,低声询问:“白旅长,发生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