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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字:“走!”
其余的村民都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他又重复了一声,喊道:“走!先前村长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赶紧走!”
烂泥鬼船上,何患看着有灯光的帆船掉头离开之后,这才返回到老村长身边,点头道:“爹,他们已经回去了。”
“那就好,我们去船舱看看!”老村长提着朴刀就向船舱口方向走去,何患紧随其后,想开口问什么,但看见自己父亲的背影又开不了口,他不想再劝阻父亲回去,因为帆船已经走了,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如此迫切的想搞清楚烂泥鬼船上所有的怪事。不过,先前那群“人”看不见他们,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倒是让何患安心了不少,不管怎样,最好是能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查明,然后全身而退,估计这艘大船上应该有用于逃难的小船,到时候夺了小船划回何家村便行了。
当然,这只是何患当时一厢情愿的想法。
“患儿,刚才你也看见我用于测风的细沙了,你也出海多年了,应该明白,在海上的怪事多,但有经验的渔夫凭着日升日落,星辰的变化,风向和海流就能判断出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但先前测风才发现我们有可能处于风眼!”老村长来到舱门口,用手摸着那扇依然是烂泥和木屑组成的门,借着舱口的窗户向里面观望着。
风眼?不可能吧!何患下意识回头看着船身的周围,谁都明白,风眼所指的是龙卷风的正中心,也就是渔夫们所指的“龙吸水”,传说中黄县有个渔夫曾经被卷入龙卷风中心存活下来,回来时也只剩下了一口气,因为身负重伤,挺了不到一天就死了,但死前却告诉其他人,在龙卷风的正中心所有的东西都会保持原位拼命旋转,人也会随之旋转,他就是在旋转之中失去了知觉。
“爹,如果我们在风眼当中,我们还能活动自如吗?何况这种不坚固的烂泥船恐怕早就四分五裂了。”何患低声道,也踮起脚尖看向舱门上的窗户,里面充斥着的全是一团团的蓝光,如同烟雾一般。
老村长抓着船舱的把门正要开门,何患却按住他的手,低声道:“我先进去!”
老村长点头,何患抓着门把手,慢慢将舱门给拉开,随后快速闪到一侧,看着如轻丝绸带一般的蓝光从里面慢慢飘出,再探头看着船舱内,发现没有人之后再慢慢潜入,观察了下四周,揭开包住朴刀的黑布。
老村长和何患在船舱走廊内慢慢走着,摸着船舱表面,不断发出感叹:“啧啧,这船里面全是钢铁,比咱们的帆船好上很多,一定是那种远洋船。”
“远洋船?会是日本人的吗?”在船舱中行走的何患路过一间房,就会试图推动房门,可惜的是房门都从内部锁死,完全无法推开,贴门听去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
船体内部是钢铁所铸,而外部船身却是烂泥与木板碎片,这种构造太奇怪了,按理来说这种船接触海面就会直接下沉,完全不可能在海面上航行。
老村长指着旁边掉落在地上的一块金属牌子,上面用中文写着“禁止入内”二字,他捡起来递给何患道:“我见过日本人的标语,他们说‘禁止入内’,用中文写出来是‘立入禁止’,不会是这种写法。”说完,老村长看着尽头的楼梯,产生了好奇,“船舱下部不允许进入是什么意思?而且先前那八个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甲板上那么多烂泥,他们也没有留下脚印,真怪了。”
何患的好奇心终于被勾起来了,好奇心占据胸腔的时候,人便会完全遗忘现在所处的环境,只会义无反顾的前进,试图查明真相。
老村长来到楼梯口,向下望着,那是一条长长的楼梯,下方也漂浮着那种淡蓝色的鬼火,缓慢又诡异。何患担心自己父亲出事,抢先一步来到楼梯口,左手抓着匕首,右手紧握朴刀向下慢慢走着,不断观察着下方的情况。
两人走下楼梯后,老村长挥手拂去在面前漂浮着的那团淡蓝色鬼火,等那团鬼火飘走之后,两人立即看到就在下方走廊左右各自立着无数个浑身长满虫孔的船员。这些人几乎没有比较固定的穿着,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根本无法判断出他们的身份,只是纳闷为什么这些人会规规矩矩站在下方船舱的门口,就那么呆立着。
“喂——”老村长突然暴吼了一声,何患都被吓了一跳,随后持刀挡在父亲身前,担心惊动这些虫洞人,可老村长的吼声似乎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依然保持静立状态。
“爹,这些到底是什么……”何患问,不敢再上前,试想一下谁敢从两侧都站着这种虫洞人的中间走过?不要说靠近,单单是看着他们浑身皮肤上面那些细孔,还有细孔中不时会爬出来的蜈蚣亦或者蛆虫,就已经让人浑身发麻了。
老村长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靠近其中一个人,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用手指去捅了捅那个人,这一捅不要紧,那个虫洞人立即就有了反应,扭头就朝向了老村长。何患一惊,一把就将父亲给扯了回去,举刀就迎了上去,可那虫洞人只是抬手,用手指去抠了抠先前老村长用手指捅到的地方,像是人在挠痒一样——那根手指上也满是细小的虫孔!
何患有些不敢直视了,侧目不看,可自己的父亲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虫洞人,随后指着这一层走廊的尽头道:“走!我们再去前面看看!”
何患默默点头,举刀走在前面,脚步缓慢,不敢走得太快,目光也保持直视,不敢去看周围的那些虫洞人。他很清楚自己内心的恐惧是来自那些“人”身上一个个细小的虫洞之中,就连他走过那些人身边,带出来的气流都能让一个个窟窿发出那种怪异的“呜呜”声。
两人穿过两侧站立整齐的虫洞人,来到尽头的时候,发现前方的地面只有一个敞开的舱口,舱口下面不断钻出来那种淡蓝色的鬼火。
“患儿……”老村长伸手按住何患的肩头,盯着那舱口的何患惊了惊,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父亲。老村长盯着那舱口又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怕说出来吓着你,这也是为什么我要上这艘船查看究竟的原因。”
“什么?”何患不知道父亲要说什么,难道爹还有什么事情一直在瞒着自己。
老村长回头看了一眼两排站着的那些虫洞人,沉思了一会儿抬眼道:“你知道曾经岛上南村北村的事情吧?我指定你继任村长时,就告诉过你这件事,其他人只是知道个大概,详细的并不清楚。”
何患点头,问:“爹,你想说什么?”
“咱们何家村不能外葬你应该知道。”老村长盯着那舱口。
何患当然明白不能外葬这件事,村中有人过世,都是掩埋在曾经有北村的地方,那里全是墓地。墓地呈圆形向外扩展,中心是何芝龙等人的墓地,再向外一圈是他们的后代,这样一代一代地按照这个规律安葬下去,就算有人出海死在船上,尸体都不能按照海盗们的习俗进行海葬,必须带回来安葬在北村墓地中,算是落叶归根。
何患点头,表示清楚,老村长又道:“我继任村长的时候,我的上齤一任村长曾经告诉过我一个秘密,说祖辈何芝龙、何尝、何惧三人的妻子都不是正常死亡,而是那三个女人要求陪葬的。”
患不觉得这是个秘密,毕竟人老之后,身边的老伴儿离开,自己觉得单独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会采取类似服毒或者上吊的方式结束生命,再与老伴儿一同下葬。
“上一代村长告诉我的时候,我的表现也和你一样,觉得这算不得什么秘密,但那位老村长却说,何芝龙卒于八十五岁,而其妻子阿珠却是在北村消失之后和其他三位女子一同毁坏了自己的容貌!一开始何芝龙等人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不明白自己貌美如花的妻子为什么要这么做?谁都知道,女子爱美是天生的,毁坏自己容貌这种事不应该是她们这样的人干得出来的,一直到何芝龙年过半百,才明白为什么三个女子要自毁容貌。”老村长摇头叹气,又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虫洞人,“因为几十年过去了,三个女子的皮肤依然如年轻时候一般白皙嫩滑,根本没有皱纹,更没有苍老的迹象!”
“啊——”何患顿时明白了,如果三个女子没有毁容,那么时间流逝,她们不会变老的秘密就会被发现,自毁容貌之后,就算皮肤不会产生变化,因为皮肤大部分都会被衣物包裹,也不容易让下一辈产生猜疑。试想一下,自己的孩子年满三十,发现母亲的容貌比自己还年轻,将会多么的吃惊?
“所以,我推测她们要陪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也许她们北村人根本就是不老不死?”老村长伸手攥紧自己下巴的胡须,呼吸都有些颤抖,“我继任村长之后,一直不忘记查明这件事,所以我做了个大胆又忤逆的决定——开棺!”
“爹……你去北村刨坟了?”何患说得很直接,这种掘祖坟的行为,不管在什么地方,被发现都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当时何患的父亲刚继任村长。
“自启先人坟墓开棺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早年就有传言,说开棺必须找一种类似阴阳师的开棺人,规矩很多,最主要的是开棺一次花销不少,还得让开棺人入咱们何家的族谱,这与咱们何家村的规矩相悖……”老村长靠着船舱,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年轻时候的那个夜晚,在其他人涨潮出海之后,自己偷偷带着工具前往北村坟地,悄悄摸进林子之中,绕行了许久,终于来到坟地中心,也不敢生火点灯,只得借着黯淡的月色挖坟开棺。
第四章(下)'祖坟美尸'
老村长年轻时候十分胆大,与大海斗了多年,稀奇古怪的事情也遭遇不少,但每年缝清明和先人祭祀前往北村坟地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渗人。同时还得遵守村中祖辈何芝龙当年定下来的死规矩:祭祀时间绝对不能超过一个时辰,且必须在正午前往,阴冥纸器需要准备双份,烧一份,留一份。
当老村长带着工具来到北村坟地中心的时候,正巧刚过了清明没几天。曾经村中妇人就传言祖坟显灵,为何这么说?原因很简单,因为从前留下来的那些阴冥纸器,第二次再去的时候就全数消失,连点纸屑都不剩下。可每当有这种传言的时候,村长就会出来辟谣道:“都是被海风刮走了……”
虽然这么说算是对祖先的大不敬,但实际上是不想让北村当年发生的事情被村中其他人知道。可偏偏老村长去的时候,发现明明前两天祭祀放下的阴冥纸器全部都没了,最重要的是当时他故意用一块石头死死压住的一叠纸吊钱也消失了,但石头还好端端放在原位。
难道真的有……鬼?背着工具的老村长站在那块石头前发呆。
在当时那个年代,不信鬼神者很少,但偏偏老村长就是个奇葩,他在海上多年,每每遇到一些怪事就要亲自去验证,每次验证都发现要不是自然现象,要不就是人疑心太重,所以心中对鬼、神之说产生了怀疑,这也是为什么在继任村长得知从前祖辈的秘密后,会萌生出挖坟开棺念头的主要原因。
老村长抬头看着被乌云遮掩住的月亮,找准墓碑,卸下工具就开始挖坟。毕竟挖坟开棺这种体力活一个人干,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最重要是那棺材下葬前就被棺材钉给封死了,按照何芝龙那一辈传下来的规矩,棺材只需要下六颗棺材钉,左右各两颗,前后各一颗,老村长猜测大概有六道轮回之意。
挖坟、卸土,老村长终于看到了阿瑾棺材的表面,他放下工具,在跟前放了块石头,额头点石“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希望祖辈阿瑾在天之灵能原谅他,他只是想弄明白实情,也算是了却了曾经数任村长的心愿,如果要怪就怪他一个人吧。
老村长磕头的时候,却听到棺材内有响动,像是有人用手在捶打棺材盖一样,开始他以为是风刮树枝打在树干上的声音,等最后一个头磕完,他竖起耳朵再听的时候,发现真的有声音从棺材中传出来……
老村长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但还是壮着胆子俯身爬向坟坑之中,侧耳去仔细听那棺材中的动静,当他双手撑在棺材表面,耳朵慢慢靠近棺材盖的时候,突然一股力量从里面猛地冲了上来,使得棺材盖剧烈抖动了一下。老村长被吓得双手一软,整个人都栽到了棺材上,面部紧紧贴紧棺材盖,一时间浑身发软动弹不得,但这次他清清楚楚听到棺材中有人使劲在捶打敲击的声音,似乎还有人开口说话!
老村长跳了起来,连滚带爬从坟坑中逃了出去,向坟地外圈跑了十来米之后又停了下来,背朝着挖开的坟地方向喘着气,即便是跑了这么远,他依然能听到棺材中传来的敲击